聽媽媽說八外婆因為家裡兄弟姐妹眾多家境貧寒，九歲就被老外爺爺賣到了山裡人家做童養媳。八外公家裡兄弟姐妹也多，但因為八外公排行最小，而且山裡面土地富足，勤勞的八外公家並不缺吃的，反而每一年都還會支助八外婆家幾擔番薯渡過青黃不接的季節。所以，八外婆雖然是賣出去的童養媳，但每每回孃家還是很受歡迎的。
人有禍兮旦福，天有不測風雲。八外婆在八外公家長大後，圓房生下了一對兒女，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剛開始沒有多久。八外公開始時常咳嗽，吃了無數的草藥都不見效。八外婆擔了幾擔番薯在街上偷偷賣了換了幾個錢，帶八外公到縣城醫院檢查結果是肺結核。那年八外婆十七歲，兩個孩子一個三歲，一個一歲。兩人檢查完回到家也不敢告訴任何人，在家繼續用草藥治療。從此，八外公每天在家做飯，帶孩子，八外婆每天上山挖地種番薯和一些農作物。不知是不是人在運氣差的時候，老天爺都愛跟他做對。八外公喪失勞動力後，八外婆種啥都不旺，辛辛苦苦一季下來，別說拿來支助孃家了，就一家四口的口糧都難保證。八外公為了給孩子吃口飽飯，經常一天吃一頓。好強的八外公、八外婆就這樣忍著不向任何人求助。慢慢的八外公的病越來越嚴重，每天晚上徹夜不停的咳。最後磕到吐黑血，八外婆害怕了，才去向八外公的兄弟家求助。八外公的兄弟雖然能在物質上幫助他們不至於餓肚子，但對於八外公的病也無能為力。拖了不到半年，八外公一口痰上不來就斷氣了。
家鄉的番薯
八外婆成了寡婦，婆家罵她剋夫，趕了他們母子三人出來。被趕出來的八外婆無處可去，只能帶著孩子在半山腰搭個草棚住了下來。三母子過著鹽都沒有吃的日子。過了兩年，孃家的一個姑姑又把八外婆介紹到了另一個人家。這戶男人是小學教師，地主成分，因老婆受不了批鬥留下兩個女孩自盡了。八外婆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帶著孩子嫁了過來。這位新外公是一個老實人，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回家幫外婆種地。兩個人對於對方的孩子也是客客氣氣。幾年後兩人又生了兩個兒子。不知是不是八外婆真有剋夫命理，兩個兒子生下來兩三歲時，新外公有一天上廁所暈倒在廁所，等發現時，已經沒有了氣息。於是八外婆又成了寡婦。同樣受盡這邊婆家人的排擠，但沒有趕她出家門。
八外婆咬緊牙關帶著一個十二歲，兩個十歲、一個八歲、一個三歲、一個一歲多的孩子在這家過了下去。六個孩子，靠八外婆一個人養，即使八外婆二十四小時都工作也沒有辦法餵飽他們。無奈，八外婆讓三個大的女兒停了學，幫忙看孩子、做事賺工分。八外婆白天像男人樣在隊裡賺工分養孩子，晚上經常通宵織布。即使這樣，還是不能餵飽孩子們，三個小的男孩經常為吃的打架，三個大點的女孩也因為外婆不給她們上學而怨恨八外婆。八外婆在內外憂患的情況下一直堅持著過下去。
後來政策好轉，新外公的問題得以沉冤昭雪，新外公家二女兒接班安排工作。八外婆作為家屬也每個月有幾塊錢的補貼，日子似乎又向八外婆伸出了橄欖枝。兒女們一個個長大出嫁、娶媳婦。在把最小的兒子培養上完大學結婚生子後。八外婆突然就奔潰了，首先是手腳不聽使喚的哆嗦，然後慢慢的不再認識人。按理說，這時候兒女們都長大成家立業了，八外婆應該是老有所依的。但悲劇就在這幾個孩子的不孝之上。三個女兒嫁出去了，每月都會有一個回去伺候八外婆兩天。但三個混蛋兒子就不是那麼回事了，三個人相互推諉，都不願意伺候八外婆。八外婆常常連飯都吃不上。八外婆的親生女兒看不過去，就把八外婆接到了自家。但奇怪的是，神志不清的八外婆確會天天鬧著回她的老屋去住。無奈，女兒只能把八外婆送回老屋交給兄弟們。讓八外婆繼續過著無依無靠的日子。
去年冬天，八外婆在睡夢中離世了。離世得很安詳。但卻讓他們的兒女很自責。據幫忙擦洗身體穿壽衣的人說，八外婆的床上到處都是尿液，棉被有些地方能夠擰出水來，臭氣沖天；八外婆的手上、嘴巴、鼻子裡都是大便。清理了很久才清理乾淨。也不知道，可憐的八外婆被餓了幾天。
子欲孝而親不在，樹欲靜而風不止。八外婆雖然年輕時過的勞苦，但那是社會時代原因。但老年離世時的悽慘，卻是兒女所為啊。趁我們還有能力，趁父母未老，我們多抽點時間回家看看陪陪父母吧。
閱讀更多 君儀知心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