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二狗《黑道悲情》第二章朋友2:我的唾沫星子,那也是釘子

劉海柱絕對是拘留所的常客,1982年我國剛剛改革開放,對於一些治安案件放得比較寬鬆,通常打架不出人命、不致殘就沒什麼大事兒。在劉海柱這樣經常在街上打架鬥毆的混子眼中,拘留所就是個大車店,隨時來,隨時走。

但是劉海柱這次進來火氣不小,原因有二。1、平時打那麼多架都沒事兒,今天就是簡簡單單的教訓了一下癩土匪,結果就進來了。2、那隻大黃狗已經勒了好幾天了,可到了今天還沒吃到口,等自己放出去的時候,這狗早就該被不勞而獲的郝土匪吃了。他太瞭解郝土匪那饞嘴了。

為啥沒在臨走前囑咐一聲,狗等我回來再吃呢?劉海柱懊惱。

進了拘留所,劉海柱一看那大通鋪,20來個人躺在那閒聊,一個人認識的都沒有。倒是有個人認識劉海柱,還跟劉海柱打了個招唿。正在氣頭上的劉海柱也沒搭理,悻悻的隨便找了個地方就躺了下來,不一會兒,就迷迷煳煳的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劉海柱被吵醒了。按劉海柱的性格,被人吵醒肯定張口就罵,但是那天劉海柱居然沒罵。劉海柱趴在鋪頭上一看。

一群人正圍著一個人起鬨呢。

“賭!賭!跟他賭!”

“他肯定輸!”

被圍在中間那人穿著件藍色的滌卡褲子,腳穿一雙黃膠鞋,上身居然穿著一件昂貴的黑色毛料中山裝!要知道,在那個年代只有相當級別的幹部才能穿毛料中山裝。但是這中山裝陪上那褲子和黃膠鞋真是不倫不類到了極點。這人長得一點都不難看,甚至還可以說是半個帥哥,但是他的眼睛始終在不停的骨碌骨碌的轉,顯得格外精明。當然了,說他看起來比較精明是誇他,還有另外一個詞更適合他:賊眉鼠眼。

“好!我就跟你賭!”一個洪亮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盧老大就是盧老大!”“盧老大真是好樣兒的!”眾人誇了起來。

劉海柱自從聽見那聲洪亮的聲音就開始找那聲音的發源地,可是惺忪著睡眼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劉海柱這人愛看熱鬧,實在找不到聲音的發源地就站起來找。

“那你要是輸了怎麼辦?!”賊眉鼠眼的那位說。

孔二狗《黑道悲情》第二章朋友2:我的唾沫星子,那也是釘子

劉海柱定睛一看,呵!原來剛才那宏亮的聲音是人群中的一個身高不足1米55的人發出來的,這人個子實在太小,在人堆里根本看不見。這人不但矮,而且瘦,削尖的下巴、像是外國人一樣凸出一節的鼻樑帶上一雙凸出來的大眼,再加上兩條特濃特黑的兩條豎著的眼眉,顯得格外詭異。

“如果輸了,我跪在地上叫你一聲大爺!”這小個子嗓門繼續宏亮。

“好!我要輸了也跪在地上叫你一聲大爺!”賊眉鼠眼的人說。

大家起鬨:“好!”“好!”“賭!”

“那我問一句,你如果輸了賴賬怎麼辦!?”賊眉鼠眼的人繼續問。

“我盧松沒賴過一次帳!”

“是嗎?!”

“對!我說出話,就是釘子!鐵釘子!”

“釘子?!”

“對,我說話時的唾沫星子,那也是釘子,各個唾沫星子都是釘子。話說在哪兒!釘子就釘在哪兒!”

“好!”大家都鼓掌。劉海柱也不由自主的跟著鼓掌。這小個子肯定就是土匪大院的頭子盧鬆了,早就聽說盧松是個小個子,但是實在沒想到個子居然這麼小。聽完盧松這席話,劉海柱算是明白為什麼盧松會是土匪大院裡土匪中的土匪了。

就剛才這幾句話,說得實在太爺們兒了,一句話說出去,那就是釘子,唾沫星子就是釘子,唾沫星子飛到哪!自己這話就釘在哪兒!

“找個裁判吧!”大家起鬨。

“隨便找誰,我的唾沫星子,就是釘子!”

“好!”劉海柱又叫了一聲好。

這一嗓門也不小,大家都把頭轉向了站在大通鋪上的劉海柱。

“哎,這是柱子哥!就讓柱子哥來吧!”

“嗯?!他是劉海柱啊,好!就讓他來!”盧松說。

劉海柱雖然名聲遠沒盧松大,但是他畢竟也是市東邊已經成名的一條好漢。

劉海柱顯然被大家推舉他當裁判弄了一愣:“啊?!你們在賭什麼啊!”

盧松從人叢中走了出來,仰起了脖子瞪著凸出的大眼:“柱子,我叫盧松,土匪大院的,今天你就當我們的裁判吧!”

劉海柱從大通鋪上跳了下來:“行啊,你們賭啥呢?”

儘管劉海柱已經從大通鋪上跳了下來,可盧松還是得仰望著他:“看見了沒,就我這衣服,五個釦子,從現在開始到明天我放出去,二東子要是能把我這釦子全解開我還不知道,我就跪地上叫他聲大爺!”

劉海柱驚了,他不是驚詫於盧松的那句“跪地上叫他聲大爺”,而是被“二東子”這仨字給震了。

誰是二東子?!二東子是誰?!

他是我市有史以來的第一神偷,只有第一,沒有第二。因為有這第一在這,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二,就連大民、二民哥倆兒都不敢。

據說二東子常年在家睡覺、喝酒,每年只去外地幹一個月的“活兒”,而且這一個月中大概也只有三、四天在“工作”,其它的時間都用來遊山玩水,但是就二東子幹活兒這三、四天,無論是火車上還是商場裡,二東子所到之處,人們的口袋都跟剛被水洗過一樣,派出所都得被報案群眾給圍得水洩不通。當地公安局肯定立案認定這是一起超級盜竊團 夥作案,其結果可想而知,各個都成了懸案,二東子悠哉悠哉的一個人又去了另外一個城市,然後再在一天之內,扒竊五十起,然後再飄然離去。

更加神奇的是:二東子扒竊只是個傳說。為什麼說是傳說呢?因為全市從公安局到老百姓都知道他是個慣偷,但是一次都沒被現場抓到過。不但人沒被抓到過,而且贓物也從沒被發現過。當年也沒有鉅額資產來源不明罪,所以儘管二東子有花不完的錢,但也沒法給他治罪。

不是公安無能,實在是二東子太狡猾。聽說公安局的反扒高手只要在人群中瞄一眼,就能把誰是扒手瞄個八九不離十,可是就這連普通老百姓都能看出是個扒手的二東子卻從未被抓過,不能不說這是一個奇蹟。

而且還聽說,二東子曾經參與過當年第一屆也是唯一一屆洛陽牡丹花會中國南北小偷大賽,據說他是北派神偷王瘸子的特邀嘉賓,在那隻舉辦了一屆就以王瘸子落網而告終的盛事上,二東子排名第三,探花。而且,這偷王中的探花始終逍遙法外。

當然,這也是傳說。二東子本人可是從未承認過——他也不敢承認。二東子不但沒在我市幹過“活兒”,而且,也幾乎從未在別人面前展示過自己的手段。二東子的手藝究竟是跟誰學的,至今還是個謎。還有更玄的傳說:二東子能飛簷走壁。這當然更沒人見過。

聽盧松說完眼前這人就是二東子,劉海柱也有點納悶:這二東子瘋了?跑拘留所來顯擺手藝?二東子要是這麼愛顯擺,早就被抓起來了。

既然盧松都說了自己的唾沫星子就是釘子,那劉海柱就得朝二東子發話了:“你就是二東子對吧,你要是輸了不跪下叫盧松大爺,我劉海柱把你腦袋摁茅坑裡磕十個頭!”

混子普遍瞧不起小偷,二東子雖然是小偷中的王者,但是見到劉海柱這樣的大混子,也害怕。

二東子看著劉海柱笑了笑,沒說話。

劉海柱轉頭看了看盧松。盧松倆手護住胸前,蹦到了大通鋪上面,趴在那就不起來了:“解啊!我等你解開!”。

劉海柱樂了,大家也都樂了:這土匪大院的頭號土匪,鬥起氣來跟孩子沒區別。枯燥的拘留所生活,要是沒點這樣的樂子,十幾天可怎麼熬啊。

一個小時過去了,大家開始打趣盧松:“盧大哥,起來解手了!”

“不解手,我到明天早上都不解手。”盧松趴在鋪上,說什麼也不下地。

這時大家再轉頭看離著盧松約十米的二東子,似乎躺在那睡著了。

三個小時過去了,大家又開始打趣盧松:“別憋壞了,盧大哥我還等你出去幫我評理呢,你這樣還不得把尿脬憋出毛病來?”

“操,憋出毛病來我也不下地!”

又過了一會兒,大家也都累了,迷迷煳煳的睡著了。劉海柱剛起來,還不太困,趴在通鋪上斜了一眼盧松,盧松那倆眼睛瞪得倍兒大,直勾的盯著二東子。劉海柱再一轉頭,二東子正躺那打唿嚕呢,看樣子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真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更何況是被二東子這樣的賊惦記。

半夜,劉海柱又睡醒了,再斜了一眼,盧松還瞪眼睛沒睡呢,再一轉頭,二東子這哥們兒哈喇子流一枕頭了。劉海柱長嘆一聲:沒戲看了,敢情著這二東子是成心認盧松當大爺啊!!

由於半夜醒了一次,所以劉海柱起床 起的最晚。等劉海柱醒來時,發現大家又把二東子圍中間了,正在圍著二東子起鬨:“哎呀,二東子你從今天起就多了個大爺了!”

“二東子你還缺大爺嗎?你看我老羅行嗎?”

“管教讓盧大哥馬上出去,你行不行啊!”

在眾人的吵鬧聲中,上衣五個扣系得整整齊齊的盧松走到了二東子面前。雖然盧松一夜 沒睡眼睛裡全是血絲,但是盧松顯然十分亢奮。

“二東子,願賭服輸!”盧松說。

“對,願賭服輸!”二東子說。

“跪下!”盧松向地上一指。

“……”二東子摸了摸頭,雙膝一彎。

盧松面有得色。

忽然,二東子又站直了,不緊不慢的指著盧松說了一句:“你輸了,你要願賭服輸!”

眾人定睛一看:盧松胸前的五顆釦子全開了!齊刷的全開了!

大家都驚了,幾十雙眼睛盯著二東子看,誰看到二東子是怎麼解的扣子了?誰都沒看見。毫無疑問,二東子是摸頭和屈膝的同時把盧松的扣子解開的,但是這整個過程也就是半秒,他是如何把盧松的扣子解開的卻沒人發現。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鴉雀無聲。

盧松看著自己敞開著的上衣發呆,不言語。

“你要願賭服輸。”二東子再次不緊不慢的重複了一句。

“……好。”盧松條件反射似的回答了一句,但似乎仍然不能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是真的。

“跪下!”二東子暴喝一聲,朝地上一指。

盧松臉漲得通紅,敞著懷“撲通”一聲跪在了二東子面前:“大爺!”,盧松的嗓門不小。

“賢侄,平身!”

盧松的臉已經紅成了絳紫色,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回頭說了句:“二東子,事情一碼歸一碼,以後我肯定不找你麻煩!”

眾人都鼓掌,劉海柱伸出了兩根大拇指。

第一根大拇指伸給二東子。儘管“偷”這事情為人所不齒,但是二東子的確是神乎其技,把“偷”已經變成了一門藝術,讓在場所有人瞠目結舌且終生難忘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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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根大拇指伸給盧松。因為以盧松的江湖地位,只要想賴賬,二東子根本沒轍,就憑他二東子還敢拿話兒擠兌盧松不成?!可盧松真沒耍賴,說跪就跪了。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是還有比黃金更貴重的東西:信譽。

盧松輸了面子,贏了信譽。劉海柱全明白了,為什麼身高不足1米55的盧松會是混子如雲的土匪大院裡的第一號土匪:盧松的唾沫星子,就是釘子,鐵釘子。

用小學作文裡的常用的話說就是:盧松那又瘦又小遠去的背影,在劉海柱的眼中漸漸變得高大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劉海柱問二東子。

“你瘋了?在這裡顯擺手藝。”劉海柱不解。

“你以為我想啊?!盧松說了:我不跟他賭,他就掰斷我手指頭。我是因為打架進來的,要是在這斷了手指頭,以後我咋辦。”

“他還真掰啊!”

“你說呢?!”

“恩……肯定的。”

“你進來的時候我也剛進來,他非要見識見識。”

“你贏了非讓他跪下幹嘛?你就不怕他找你麻煩?”

“他肯定不是那樣的人。”

“透露一下唄,你這手藝是咋練的?”

二東子笑著站了起來,拍了拍劉海柱的肩膀:“呵呵,反正不是在開水鍋裡夾夾肥皂片兒就能練成的。”

“那是怎麼練的?!”

“……呵呵。”二東子笑而不答。

第九節、

盧松出去以後,劉海柱沒少跟二東子嘮。本來劉海柱挺瞧不起這些扒手的,但他和二東子聊了幾回發現,這小偷有點兒與眾不同,雖然算不上是個俠盜,但是也算是盜亦有道。二東子平時幾乎從來不跟別人說自己偷東西的事兒,但是他也覺得劉海柱這人嘴嚴實、值得信賴,在身邊沒人的時候多少跟劉海柱透露了點兒。

劉海柱問:“平時你都去哪兒幹活兒啊!?”

“從江 浙到兩廣,除了西藏新疆,我都去溜達過。”

“沒被抓過?”

“……呵呵,只有一次險些被抓。”

“在哪兒?”

“北京火車站。”

“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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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師傅說過,有幾種人的錢拿了是要遭報應的。所以我從來不對寡婦 、老太太、求醫看病的、學生這樣的人下手。前年冬天我出去幹活兒,一路擒了肥羊無數,本來已經打算收工了,不再出貨了。但是到了北京站,我又發現了一隻肥羊,這人一看就是國家幹部模樣,戴著個眼鏡,穿著中山裝,從保定一上車就死死的摁著上衣口袋。我一看就知道他那上衣口袋裡有貨。我是有原則的,出去的時候幹活兒,回來的時候基本不幹活兒。但是我最恨保定人了,保定府出小日本狗腿子,這人肯定是狗腿子後代。”

“扯淡!敵後武工隊也是保定的,你怎麼就不想想他是敵後武工隊的後代。”

“我當時忘了敵後武工隊了,我就記住保定府的狗腿子了,所以,這貨,我必須出!”

“想出就出唄,找那麼多借口乾什麼。”

“嘿嘿,我盯了他一路,等他下車一抬手,我就下了他的貨。”

“……”劉海柱剛剛在前幾天看到了二東子的手段,他太相信二東子有這本事了。

“這人走了幾步一摸口袋,開始大喊:我的錢丟了,抓小偷啊……呵呵,這樣的事兒我見到的太多了,根本沒當事兒,我就若無其事的向前走。結果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你別跟說評書似的行嗎?!”

“走了幾步我聽見那男人不喊了,我回頭一看,這30多歲的老爺們兒,跌坐到了雪地中間,倆手抱頭,渾身顫。我一看就知道,他肯定哭呢。啥事兒讓這麼一個老爺們兒哭成這樣?我挺好奇,我走了過去拍了拍他問:大哥咋了?啥東西丟了?”

“……”劉海柱聽得挺入神。

“這老爺們兒把臉一抬起來,我就看見了他那眼淚和鼻涕都混在一起了,我幹了這麼久的活兒,還沒見過一個老爺們兒哭成這樣過。當我聽見他說這是我女兒看病的錢的時候,我居然良心發現了。我拿著他那包皮著錢的手絹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大哥,你看看這是你的錢不?剛才掉地上了。”

“你還他了?!”

“咳,麻煩就出在這。我師傅跟我說過,只要到手的貨無論如何也不能還回去,我真是後悔沒聽老人言。這老爺們兒把包皮著錢的手絹接過去以後,抓著我的手千恩萬謝,說什麼也不讓給我走,讓我給他留地址,要給我送錦旗。我哪敢給他留地址啊,我只好敷衍幾句。這時,反扒的警察也趕過來了,一看見有撿到東西物歸原主這事兒,非要帶我進去做記錄。這把我嚇的,可我走還走不開,只能跟這警察和這丟東西的老爺們兒進了鐵路派出所。結果,好傢伙,反扒的警察的習慣就是盤問,我幾句謊話說出去以後被越問越慌,可這警察還越問越多。大冬天的,我滿腦袋汗。後來這反扒警察真懷疑我了,問我到底是幹什麼的,為什麼的撒謊。幸好丟東西這哥們兒力保我,他說我肯定不是小偷,哪兒有小偷偷了東西再物歸原主的,硬把我從鐵路派出所給拉了出來。出來以後,這哥們兒再次對我千恩萬謝,還說要讓他女兒認我當乾爹孝順我,我心裡這個不舒服,趕緊找了個藉口走了。唉,這事兒真懸啊……”

劉海柱聽了這話楞了半晌,他想不到二東子居然是這麼一個人,好像的確跟其它的小偷不一樣。

劉海柱問了句:“二東子,你把錢還他後悔嗎?”

二東子也楞了楞:“……後悔,唉,也不後悔,要是我把他錢拿了,他女兒的病沒法治,我那得造多大的孽,造孽是要遭報應的,我不後悔可不是為他女兒啊,我是怕自己造孽遭報應。”二東子這人真奇怪,別人都拼命證明自己的是好人,可是二東子總是拼命證明自己是壞人。

“那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兒你怎麼辦?”

“操!不可能再遇到了。”

“我就問你遇到了怎麼辦,是還還是不還。”

“……還!”

“好!”劉海柱重重拍了一下二東子的肩膀:“出去以後,我請你吃狗肉!”

“真的?”

“……真的!”劉海柱一激動把自己那隻不知道是否還在人世的狗給答應出去了。雖然還沒想好自己那隻大黃狗要是被郝土匪吃了咋辦,但是先把牛吹好了。

“那好,就等你的狗肉了!”

二東子和劉海柱擊了下掌。

劉海柱又說了一句,讓二東子懵了。

劉海柱恬著臉說:“我進來之前的確是有條狗,但是可能是已經被我朋友吃了。這樣吧,要是被我朋友吃了,你就再去偷一隻。”劉海柱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

“啊?我偷?!”

“是啊,你不是能偷嗎?”

“……我……”

“哎呀,對了,你會殺狗嗎?我那隻大黃狗勒了好幾天了都沒勒死,你把狗偷來然後勒死,然後咱們吃。”

“偶操,我去偷然後我殺,到底是你請我吃狗肉還是我請你吃狗肉?”

“當然是我請啊,狗肉在我家裡燉!”

“偶操!?”

“是啊!對了,你家有酒嗎?你把狗偷來殺了來我家時順便再帶點酒。”

“哎呀偶操……”二東子快被劉海柱整瘋了。

“我都給你想好了,我有個朋友叫郝土匪,他家有隻大黑狗,哎呀,那狗特別肥,比我那個黃狗肥多了,到時候你就偷那隻……”

“操!”二東子捂著耳朵,不聽劉海柱說話了。

劉海柱一臉無辜的看著二東子,他的確無辜,他的確想請二東子吃狗肉。

劉海柱這次進來還真沒白來,見識了盧松又認識了二東子。不過,認識這二位只是個開始,並不是結局。真正對劉海柱日後產生影響的是另一位。盧松和二東子都給劉海柱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可是這位卻讓劉海柱真真正正走向了江湖。

且說盧松走了以後,劉海柱本應睡頭鋪。那個年代很少有經濟犯、貪汙犯之類的,進拘留所的多是一些在街頭打架鬥毆的,劉海柱雖然在當時並不是頂級江湖大哥,但也是小有名氣的混子。但劉海柱這人不愛出風頭,盧松走了他也老老實實的睡在自己的鋪位上,畢竟這是拘留所不是看守所,一共也就是那麼幾天的時間,睡了頭鋪也沒什麼意義。反正,劉海柱睡在哪兒,也沒人敢惹他。

在劉海柱十五天拘留的最後一夜 ,看守所裡來了一位彪形大漢。本來來個彪形大漢沒什麼可說的,但是彪形大漢在八十年代初的中國卻不常見,因為那個年代的人普遍偏瘦,各個都營養不良 的樣兒,忽然出來一個渾身肌肉疙瘩的人,的確是有些扎眼。

這人不但長的扎眼,做出的事兒更扎眼。

這彪形大漢一進屋,做的第一件事兒不是跟大家打招唿,而是直接走到頭鋪,三下五除二把頭鋪的被褥扯到了地上,然後一抬手,扔上去了一床 新被子,自己脫了鞋就躺了上去。

見過囂張的,但沒見過這麼囂張的。這些拘留所的常客們,隨便哪一個不敢帶刀子在街上扎人?這人是誰?怎麼敢在這裡這麼囂張?

一屋子人,沒一個人說話。也許並不是不敢說話,更多的覺得驚詫。大家都把目光轉向了本來應該睡在頭鋪的張老六,看張老六作何反應。這張老六雖然不是東霸天那樣的江湖大哥,但畢竟也是一號人物。這彪形大漢這麼做,是在是太折張老六面子了。

哪知道張老六一臉堆笑的朝那彪形大漢走了過去:“大哥啊,這被子是我的,你招唿一聲我就搬走了唄,你幹啥扔地上啊!”

“是小六子啊。哎,小六子啊,給大家唱個曲兒吧!”這彪形大漢眯著眼睛,頭都不抬,懶洋洋的躺在鋪上。

“唱什麼呢?”這張老六還真聽話,還真要唱。

“恩,《打金枝》吧!”這彪形大漢看來不怎麼文藝,但挺曲藝,喜歡聽曲。

“浩然大哥,這個我唱不太好。”張老六面露難色。

“唱不好也得唱,我愛聽。”

聽到這裡,大家都明白為什麼這個彪形大漢為什麼這麼囂張、這麼不受規矩了。

啥叫規矩?規矩就是由強者制訂,然後由弱者遵守的行為規範。因為他是張浩然,所以他有權力不守規矩並制訂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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