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 胡芳芳:天河山讀石

《菜根譚》有一段話:人解讀有字書,不解讀無字書;知彈有絃琴,不知彈無絃琴。以跡用不以神用,何以得琴書佳趣?天河山山青水碧,遠離都市的繁華與喧囂,是一處修養身心的世外桃源,打開心扉,閱讀無字之書,叫醒耳朵,聆聽無絃琴音。

[美文] 胡芳芳:天河山讀石

天河山山奇水秀,草碧花豔,涼爽怡人,徜徉山水間,亦或坐在崖腳聽溪流淙淙,不知不覺,自己已走入神話……

如今的天河山懸崖峭壁,古木森森,但是在14億到18億年前,這裡曾是汪洋大海,由於地殼運動,山體扭動擠壓形成褶皺,再經過數億年流水的切割、風雨侵蝕,才有了今天的峰巒疊嶂、峽谷川流。

天河山的山崖是最有風骨的偉丈夫,峭拔嶙峋,傲然挺秀,尤其天門附近的崖壁被大自然刀削斧砍,整齊劃一,面朝一個方向站立,奔跑,就像央視新聞裡奔跑的側面頭標,整塊斷崖都是形似側面的頭像,浩浩蕩蕩,彷彿穿著鎧甲作戰的天兵神將從遠古拼殺而來。風嗚嗚地從山谷裡奔來跑去,耳朵貼緊崖壁,似有鼓角爭鳴直抵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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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巨人,從億萬年就以這個姿態站立,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牢牢抓住,億萬年掙扎,雖不曾邁動半步,卻依然是奔跑的姿態,時光鎖不住奔跑的心,磨光了山崖的稜角,卻遏制不住山崖撼動人心的力量。

整座山體主要由沉積岩構成,岩石最初生成時,像書頁一樣平臥著,各種礦物質層層疊壓,最早生成的岩層沉睡在最下面,一層一層沉積,因而形成千層卷似的岩層。沉積岩形成時,恐龍、貝殼、魚類、昆蟲、花草、骨骼、蛋等古生物遺體被擠壓其中,亦或足跡、蟲穴遺蹟刻入岩層,即化石。沉積岩真實地記錄著地球的歷史,如果岩層是歷史的書頁,化石就是其中的文字。

天河山就像一座巨大的圖書館,從谷底到山頂,到處都是碼放齊整的書卷,半展、全展,亦或捲起一角,引人無盡的遐想。

“春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自然界除去風和水,還有誰能掀動大山這部書呢。觸摸著舒展的書頁,上面留下青草、苔蘚、溪水、鳥雀的足痕,斑斑點點,深深淺淺,真像自然刻寫的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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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的地面鋪了各種波痕石,波痕石是天河山天書的封面,各種彎曲起伏的波紋鐫刻在巖面,彷彿天外來客的天語,樸拙古雅,散發著神秘氣息。這種波浪狀的紋理在地質學上叫“波痕”。遠古時天河山還是海底,海中豐富的碳酸鹽成分隨潮漲潮落沉積,潮水天長日久地波動,形成神奇的波痕石。

這些波痕石花紋渾然天成,甚是奇妙,有的像波光粼粼的水面,有的像風吹沙海的褶皺,有的像疏密勻稱的魚鱗,有的像彎曲的溪流,縱橫而均勻地排列著,花紋凹凸有致,彷彿人為雕刻。

輕撫波痕石側耳傾聽,似有絲絃妙音自天際悠悠飄來,海水擁抱著石,石親吻著海,相聚的歡喜,別離的苦澀,或高亢有力、激越空濛,亦或輕柔綺麗、細如遊絲,從遠古連綿不絕地洶湧而來……

[美文] 胡芳芳:天河山讀石

人們常說時光無痕,它輕輕悄悄地走過,一日日,一年年,億萬年的行走,終於留下這神奇的時光履痕。多希望億萬年後,我消失了,也能像石頭一樣,澎湃著生命的浪花。

天河山的岩石富含各種礦物質,重重疊疊,深褐、棕紅、硃紅、深灰、黑色、墨綠、鍺紅、枯黃,各種顏色有規律地疊壓,形成絢麗的丹霞崖壁,有著妙不可言的美意。霞光擁抱著丹崖,天河扶著霞光泊在雲水澗,山、水、草木、鳥雀、蝴蝶,就連山中的人兒都染上幾分仙氣。

佛經中說,佛光是釋迦牟尼眉宇間放射出來的光芒。據說在夏秋某些特殊的天氣,特定的空間,如果有緣就能在天河山頂看到佛光。亦或時間不合適,不是早春,就是晚秋,至今無緣親歷佛光。實則,緣分不夠,繼續修行,修心,修緣,等待緣起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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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山崖陡水闊,潭瀑眾多,其中的七大五彩壺穴甚是有趣。上游的激流夾帶著石塊,經過億萬年沖刷形成石英砂岩壺穴,形似水壺,小口空腹,當地人稱之石甕。金珠泉、銀珠泉、玉珠泉等七個較大的泉潭,傳說是七個仙女洗浴之地。匍匐在壺穴峭直的崖壁上攀爬,貼緊山崖,似乎能聽到河的呼吸和山的心跳,彷彿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直抵心裡。懸崖上各種青草枝葉油亮掛著露珠,出浴的仙子一般,扒著崖壁努力承接著洞口的陽光。飛瀑轟鳴,泉水叮咚,清風攜帶泉潭的水氣從裙裾拂上來,飄飄似仙。

壺穴是一部緊閉的書,溪流本是其間沉睡的文字,不甘寂寞的溪流日日奔突撞擊,終於從書頁裡衝擊而出,走走停停,叮叮咚咚,化為有聲的文字,日日夜夜給大山吟誦。

牛郎織女的愛情滲入蝶仙谷的山崖,愛的纏綿捂熱了這部書頁。 或許是受到溪流的啟發與誘惑,書頁中有溫度的文字化成彩蝶,翩躚在山谷。蝶仙谷裡的彩蝶是靈動的文字,撫慰著天河山亙古的寂寞,翻飛的翅膀,似在開解或繫住,遠古的悲歡。

峽谷裡,小溪邊,野花叢叢,彷彿停歇的蝴蝶,自在地眨著眼睛。各種野花次第綻放,或許它們是拽住蝴蝶的裙裾,從書頁裡溜到峽谷,落地生根。花兒日日擎著笑臉仰望山崖,懷念在山崖書頁裡的日子。回不到昨日,花兒在詩詞裡泊住美麗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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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鵲是天書的守護者,或許前世,她是織女的侍女,每天立在山崖上嘰嘰喳喳地演講,不厭其煩地傳達著天地間的消息。亦或是天機不能洩露,喜鵲的語言只花草和有牛郎織女聽得懂,花草樹木靜靜聆聽,卻不多語。喜鵲穿著黑白花紋的花衣服,彷彿潔白的宣紙上寫下的文字,潔雅端莊,喜鵲渣渣,傳誦著牛郎織女的情詩。

牛郎織女的悲喜愛情是童叟皆知的神話故事,據說天河山是這個故事的發源地,牛郎莊、織女廟、天河池、鵲橋等,到處可見情證和物證。其實,他們何曾分離?牛郎就是那巍峨的山,織女就是那柔情的水,即使海枯石爛,依然山水相依,亙古不變。普陀山的一對觀音聯,非常具有禪意。“有感即通,千江有水千江月;無機不破,萬里無雲萬里天。”牛郎織女的愛情故事,是人們對忠貞愛情的嚮往,歌頌、叩拜,只是形式,讀生活這本無字天書,細讀慢品,等待頓悟……

[美文] 胡芳芳:天河山讀石

天河山,一部由時間和歷史堆積的史書,陡峭巍峨的崖壁,無聲地訴說著人類的來處。天河山,更像一部厚重的經卷,亙古與荒蕪,輝煌與暗淡,偉大與渺小,相依並存。靜坐,禪悟,人,只是其中的一個字符。

在天河山把自己嵌入歷史的書頁,與自然同在,與天地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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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胡芳芳,筆名葉紫。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河北省作協會員、抗美援朝歷史研究會新聞幹事。 毛澤東文學院第十五期作家班學員,三清媚女子文學社會員,《散文風》責任編輯。創作有散文、詩歌、文藝評論等文學作品80餘萬字。參與編撰地方誌兩部,在《黃河》《中國海洋報》等報刊發表作品200餘篇,入選多種文集。曾主持陝西《安康電視報》美文專欄,40多篇散文、詩歌在全國文學大賽中獲獎。首屆林非全國散文大賽最佳單篇獎、省民俗調研徵文大賽一二等獎,河北省五個一工程優秀文學獎,連續6年榮獲河北省散文名作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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