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安文藝》(2018年第1期)

《潮安文藝》2018年第1期(總第43期)

散文 || 《潮安文藝》(2018年第1期)


■散文

往事殊堪回首(陳錫權)

潮繡的人情味(惠 子)

又見歸湖白藤坑(黃瑞平)

追讀“紅樓”的日子(陳澤楷)

初戀的記憶(曾妮楠)

散文二章(陳煥湘)

尋根潮安(蔡文泰)

遇上最美的你——致南澳島(陳 舜)


■ 散 文

往事殊堪回首

(陳錫權)

往事並非都能逸出腦際、化作縷縷輕煙,讓人逐漸忘卻。有些往事刻骨銘心,經過歲月的磨礪、時間的沖刷,反而越加清晰、歷歷在目,就象昨天剛剛發生。

1993年深秋十月、稍有寒意。那時我心中難過、情緒比較低落,因為一件持續一年、始於理想化奢望、一波三折、而以頗具戲劇性的失敗結束的事情悄然落幕。我在文化企業混得不錯,但擺脫不了人往高處走的套路,冀望另攀高枝、調動往某單位。於是,我夜以繼日四處奔波,許多朋友、同事也紛紛為我出謀劃策、幫我求人說情。令人扼腕的是,由於有人利用權力阻撓、有人心理陰暗歪曲真相、有人昧著良心編造謊言哄騙,使得我和所有朋友、同事的一切努力盡付流水,期望化為泡影。在我心情有些鬱悶的時間段,漢秋來到我家,說是袁穆倫館長讓他轉告我,是否願意調動到市群藝館工作。此話一出,寒舍頓生暖意,我一時感慨萬分。以袁館長在潮州文化界的地位份量、一諾千金的文人品性、一向樂於扶掖業餘作者的滿腔熱情,他決定幫我實現夢想,我強烈體味到什麼叫喜從天降!

記得第一次與袁館長近距離接觸,是1985年某日晚上,我到西華住宅小區他家拜訪,請教文學創作的一些問題,同時帶去幾年間發表在《汕頭日報》文藝副刊《韓江水》的十幾篇小說,請他斧正。那晚逗留的時間不算太長,我主要是聆聽,偶爾詢問一下。對於絲毫沒有寫作經驗的我來說,收穫已經夠多了。辭別後,我印象較深的是袁館長的博學健談、平和熱情。幾天後,袁館長將我那晚帶去的剪報還給我、還附帶一沓稿紙。實在出乎我意料之外,袁館長對我那些稚嫩膚淺的小說,逐篇寫了點評,包括立意、結構、情節、人物,幾乎面面俱到,足見他閱讀時何等認真、細緻。他認可的篇數很少,更多的是指出不足之處,還毫無保留地指點了寫作小說的方向及諸多技巧。我仔細看了幾遍,很受啟發。

此後兩年間,我與袁館長有過傾心交談,但次數不是很多。1986年初,我參加了袁館長創建的潮州市青年文學會,並和文友們一起,跟袁館長到庵埠與當地青年文學作者交流寫作體會、同遊梅林湖,至今留下一段美好回憶。青年文學會是袁館長作為文化部門領導時,“大手筆”之一。他遠見卓識,著眼培養潮州文壇更多新人,為青年作者搭建平臺、組織創作、出版專刊。其做法意義十分重大、影響也頗深遠,2006年,一批青年文學會的骨幹,熱心籌措資金、徵集作品,編輯出版了四十六萬字的文集《春華秋實》,紀念青年文學會成立二十週年,堪稱潮州文壇當年一大盛事。

從1987年起,整整五年時間,我不再涉足潮州文藝圈,與熟悉的文壇師友基本中斷了聯繫,因此,到了1992年夏,我才在供職的單位碰到了袁館長和林漢秋,敘舊一番。之後,我得知袁館長達觀、頑強與病魔抗爭,並戰而勝之的簡單情況,唏噓不已。平心而論,袁館長是我打心眼裡敬重、仰慕的一位潮州文壇老前輩,德高望重、久聞大名,而我與他的關係,遠遠未達到過從甚密的程度。探究原因,我想,一是袁館長交聯甚廣、說是門庭若市也不誇張,多加打擾有些不便,二來我是不善於交際的人、主動性異常差,一貫如此,想改也難。這般平淡如水的交往,袁館長卻毅然伸出援手幫我,而且是在我剛經歷一次不大不小的挫折、人生道路走到關鍵路口的狀態下,我感激之情用任何言語都極難替代。袁館長得到漢秋回覆不久,與我推心置腹敘談。他告訴我,到群藝館工作,除了基本工資外、沒有其他福利;不可能分配到住房、而你自己已經有樓房了;具體工作就是編輯館刊《潮州文藝》,對你來說沒有什麼問題。袁館長一番話極其體貼入微,他為我考慮得極其周詳,有些方面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除了說謝謝外,還能再說什麼?

我調入群藝館的事情進展比預想快得多,不到三個月的時間,1994年元旦剛過十天,我便得知,群藝館人事調動的報告,市人事局已經通過了。與此前用一年時間爭取調到某單位的艱難、曲折、委屈、完敗相比,難道真的是否極泰來?我倒是更認為袁館長傾盡全力,以他高尚的人格、深厚的人脈化解很多難題,才可能一路順利通關、換來這樣圓滿的結果。在企業度過春節、元宵,三月初我就到群藝館報告上班,成為業餘愛好與職業內容高度吻合的幸運兒。

我在工廠呆了二十七年,雖說做了十幾年業餘作者、對文藝圈並不完全陌生,但終於身處其中,耳聞目睹、心領神會,有不少方面就是很不一樣。我沒有辦刊物處理稿件、編排版面、聯繫印務、與各式各樣的作者打交道等等經歷;作為資歷極淺的新人,需要學會適應館裡各個文藝領域閱歷廣、資歷深、業務拔尖的老師們不同的眼神、脾性、作派和處事方式。對於所有這些面臨的新課題,我沒有過份擔心,並非自信,而是袁館長做到扶上馬、送一程。他在做人處事、開展業務幾個方面,都對我關照有加、指導有方。我格外有印象的一點、是他要求我要善待作者。我想,這既是袁館長自己一貫的工作作風、也是文化部門工作人員理應具備的基本素質。我毫不含糊地告訴袁館長,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做到,因為我本身就是一名業餘作者、有深刻的體會。我接過《潮州文藝》編輯的班以後,就定下了“借重老作者、扶持新作者”的組稿準則,並且無論誰任主編、都保持這樣做,直至2008年12月我退休。

我深覺遺憾的是好景不長,袁館長1994年底就退休了,我頓時頗有失落感。幸好袁館長不時會到館裡喝茶聊天,依然談鋒甚健、妙趣橫生,我和同事們一齊分享他的愉悅。1996年夏天,群藝館從東門樓遷往百花臺新址辦公,這裡與袁館長的住家相隔不遠,他因此幾乎每天都會來館裡一趟,大半時間在編輯部辦公室閒談;有時見到來訪的文學作者,總會親切關心一下他們的創作情況,我們編輯部常常成為館裡最吸引人、最熱鬧的場所。

其實,袁館長退休後,一天也沒有閒著。他少了行政事務的牽絆,有更多自由支配的時間,便致力於創作長篇小說《風雨古城》。這是他繼短篇小說集《鳳凰茶神》、長篇小說《彩虹曲》(合作)、散文集《潮州雜談》、人物傳記《林希炎傳》出版之後,早已構思多年的新題材,以潮州文化歷史為背景,擬寫成三部曲,《風雨古城》是第一部。袁館長每日堅持寫幾百字,絞腦汁的艱辛一般人難以想象,經過不懈的努力,二十萬字的作品初稿終告完畢。袁館長將初稿複印了若干份,鄭重地交給我一份,要求閱讀後提出修改意見;他特地強調,不是讓你挑出幾個錯別字,而是要聽取具體的看法。我掂量出袁館長囑咐的沉甸甸內容,這不僅體現了他虛懷若谷的境界,更是一種鞭策:不要辜負別人的信任啊!我不敢掉以輕心,對作品日夜全神貫注抓緊通讀、消化、思考、歸納,唯恐向袁館長交上白卷。袁館長傾聽我的答案後,表示將會綜合眾人的意見、以作參考,對《風雨古城》進行修改。

我和同事、文友們為袁館長完成創作《風雨古城》感到由衷高興,期盼著早日出版。孰料平地起驚雷,1997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寒冷,冬至將臨,漢秋突然來到我家裡,告知我一個揪心的壞消息:他剛離開袁館長家,袁館長的身體狀況十分糟糕,病情復發、準備住院,情況很不妙。隔天12月21日,袁館長已經住院,我上班後與館裡的同事們趕往醫院探望,只能透過重症監護室厚厚的玻璃、望上正在被緊急搶救的他幾眼,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兩天後,袁館長遺下《風雨古城》初稿、帶著未竟的創作計劃辭世,年僅六十四歲。我們幾個好友結伴為袁館長送行之後,哀思綿延,林漢秋縱筆寫下《您匆匆走了》一文。那絕對是一篇言詞哀切、情感濃郁、撥動心絃、催人淚下的悼文,讀者無不為之動容。我被深深感染了,寫了一首詞《鵲踏枝•讀漢秋散文<您匆匆走了>》:“同失良師哀失友。且借詩文,懷念情長久。堪嘆英才天未佑,宏篇幾許空思構。 生命質優誠可取。高節清風,貴在精神富。不負扶持桃李秀,後人往事頻回首。”寄託我對袁館長綿綿思念之情。漢秋的文章幾經周折,僅在一家對文藝圈沒有多少影響的小刊物登出,教人嘆息不已。我寫的《鵲踏枝》擱置至2004年,才收錄進自己的文學集《潮韻縈懷》。袁館長的長篇小說《風雨古城》由其家人予以出版,隨後在《潮州日報》連載,既告慰了袁館長在天之靈,也撫慰了袁館長眾多親朋、同事心靈的傷痛。

春夏秋冬週而復始,喜怒哀樂人間常態。轉眼間,二十年光陰流逝,我已經是古稀之人。驀然回首,我自1978年混跡潮州文壇這個“江湖”,不覺已歷經四十載。剪不斷的情感、理還亂的思緒、紛至沓來的人事,此際用多少話語都難以準確表述。我想到引領、鼓勵、幫助、支撐我走上這條道路的人。丘克武兄、張天林兄、陳煥展老師、袁穆倫館長,他們都已仙逝久年。但我永遠銘記他們或滴水、或湧泉之恩,無以為報,只能默默祈祝他們在天國一切安好!

《潮州文藝》的執行主編小趙告訴我,今年是袁穆倫館長去世二十週年,《潮州文藝》擬於第四期刊載他的短篇小說《老雷豬頭粽》及林漢秋的散文《您匆匆走了》,以作紀念;讓我寫一篇相關的文章。我是袁館長引薦跨入市群眾藝術館大門的,擔任《潮州文藝》編輯十五年,一直幹到了退休。於情於理,我都無可推託、唯有遵囑。小趙給了我一把鑰匙,我用它打開記憶的閘門,這便是此文的由來。做人是應該懂得感恩的,幾年前我寫過一首《剪朝霞•甲午梅月憶及》的詞,抄錄出來,再次表達我對袁館長經久不息的懷念:“文藝風光深慕時,殿堂列席貴人攜。銘心朝夕聞釗語,抱憾書刊遺悼詩。 猶仰看,再低飛,筆耕不輟報相知。每逢興起篇章拾,氣爽神清頓解疲。”

我相信,二十年來,在潮州、在其他地方,一定會有許許多多的人,一直深切地緬懷我們共同的良師益友——袁穆倫館長。


潮繡的人情味

(惠 子)

總覺得刺繡是對時間最為精緻的回應方式,在匆忙行走時,我仍執著迷戀刺繡。喜歡俯拾時間的碎片,穿針引線,不經意驚豔了尋常的日子。

作為一個生活在潮州古城的姑娘來說,潮繡如同一股清新的空氣,隨著生命的初端吸進五臟六腑。以至於我如此痴迷刺繡,所用之物都必定有刺繡的身影,它如同親人,早已在我的心裡烙下印記,我會自然而然地與它融為一體。在千姿百態的繡品中,體驗針線隨心牽引的愉悅感,恍惚間,靈魂自由穿梭前世今生,為荏苒光陰而動情。古城生活裡的慢藝術,那份悠然自得,隨潮繡潛入我的心靈深處。在歲月打磨中,它內化為一種詩意的生活態度,學會跟生活握手言和,溫柔裡帶著剛強,似乎無為又是在為之,而不是尖銳地在破與立的夾縫中苟且。

我想,若干年後,當我銀絲縷縷時,我仍能清晰地記得這樣的場景。在幽深的石板巷子裡,簡樸的庭院中,陽光透過窗戶,光影下,祖母在繡框前,屏氣凝神,纖細修長的巧手靈活起落,一針一線間,繡出活色生香。針法嚴謹,針腳細密,每一針都精益求精,使得繡品精巧傳神,光亮平整,不言而喻的美感浮現眼前。她手中的繡品,讓人感受到她的手溫,感受到她豐盈的內心。這樣的情景,猶如唐代胡令能詩中那般“日暮堂前花蕊嬌,爭拈小筆上床描。繡成安向春園裡,引得黃鶯下柳條。”我經常坐在她的跟前,小眼睛閃爍著羨慕的光芒。我所學到的針法技巧,幾乎都經過祖母的口授身教,她每次都會耐心地手把手教我刺繡。

有時,祖母會停下手中的針線,溫柔地按摩我的小手,給我講刺繡的戲文與民歌。比如嘉靖四十五年(1566)刻本《重刊五色潮泉插科增入詩詞北曲勾欄荔鏡記戲文全集》中,深閨裡的五娘熱切思念戀人陳三,為了解悶,通過刺繡寄託相思。又比如民歌《繡荷包》:“ 初一到十五/十五的月兒高/那春風擺動/楊呀楊柳梢/三月桃花開/情人捎書來/捎書書帶信信/要一個荷包袋/一繡一隻船/船上張著帆/裡面的意思/情郎呀你去猜/二繡鴛鴦鳥/棲息在河邊/你依依我靠靠/永遠不分開……”從中,我才領悟到“玲瓏繡扇花藏語”,原來,刺繡,別有乾坤。

祖母只是一個平凡的農婦,不懂詩詞歌賦,卻在潮繡的世界中,“以布為紙、以線當墨、以針做筆”,堅韌地經營她的生活,別有一番風雅。

記憶裡,一家老少的衣物都經她的手縫製而成。在物質貧乏的年代,衣服上的每一個補丁殘酷地昭示著生活的粗劣。然而,祖母撫摸著衣服上的裂口,神色自若,淡然一笑,隨即在破口處穿針引線。她每次都繡得那麼美好,像變著戲法,由拙變巧。小小補丁上,針法嚴密多變,富有立體感的精緻圖案,讓補丁變得別具一格。雖然物質世界上貧窮落後,但是精神層面上是那麼富足,也賦予我們一份堅韌的力量,何嘗不是教導我們學會隨遇而安、能屈能伸的生活態度。

而在潮州古城裡,每個角落,都有無數個像祖母一樣的人。於他們而言,潮繡有著特別的情懷。精緻的繡品、靈活的針法、清雅的色彩……屬於潮繡的精美元素一點一點不覺中融入生活裡,似乎一針一線總關情。它的精良聞名遐邇,是針線上的藝術,是潮州民間工藝的瑰寶,更是潮州人詩意生活的嚮導。潮繡的背後,蘊藏著潮人的生活智慧與情趣。

潮繡的美如細水,柔柔地在歷史與生命的長河裡延伸,對潮人的生活產生深遠的影響。當你撫摸著別緻的紋理,凝視著飽滿的構圖,你會發現,那些或鮮豔或淡雅的色彩,似乎輕柔地勾勒出生活中的人、物和事,散發著濃郁的鳳城地方特色。還記得,2010年在上海世博會廣東館內的大型潮繡作品《金色騎樓》。當我看到它時,我的心裡為之一振,熟悉的鄉情充溢心間,騎樓、牌坊和醒獅……這一系列的故鄉傳統元素是那麼鮮明,它們循著記憶的長線,牽引著我乃至千千萬萬有著鄉土情結的潮人一遍遍地回想起古城特有的人文情懷,心底是多麼溫熱啊!

潮繡中,無一不藏著繡者的玲瓏心思,無一不傳達著溫存淳樸的民風。那股神韻呼之欲出,詩意流淌其中,輕輕喚醒人們心中美好的記憶,帶給人們一份柔軟的感動。詩針情線,刺繡出古城生活的溫情暖意,刺繡出潮州人氣定神閒的生活態度。古城的熱土溫潤了潮繡的成長,而潮繡折射出古城的風姿,相得益彰。潮人的人情味,浸染其中,讓一座古城、一種刺繡得以在流轉的時光中滿載詩意。


又見歸湖白藤坑

(黃瑞平)

一九六六年冬,潮安人民以前所未有的壯志,打響了築渠引水建設白藤坑水力發電站的戰鬥。

那一年,我不願留在學校“鬧革命”,報名參加白藤坑水電站引渠建設。

當一道清澈的溪流橫亙在我們行進的隊伍面前時,有同行告訴我,這就是從鳳凰那邊伸過來的鳳溪。接著又指著鳳溪岸畔那片古村落:那就是白藤坑。

從遠山而來的鳳溪,帶著古韻穿越過面前這片古樸無華的古村落,又靜靜地流向遠方,一切是那樣的自然,流暢,美得像一首流淌於青山綠水間美妙的詩——這就是我對白藤坑的第一個印象。

從第一次見到白藤坑起,我從心裡愛上了韓江邊這處美麗而火熱的鄉村。

從那以後,因工作關係,我幾次往返於白藤坑至工地。

讓我難忘的是,又在一個叢林盡染的冬日,我們在完成了白藤坑築渠革命任務後,歸途中又來到白藤坑。

沿著土路一直走向白藤坑供銷合作社,買了些土特產,還用行軍壺沽了半壺香噴噴據說是歸湖產的米酒……我從心裡默唸著:再見了,白藤坑……

自從對白藤坑說“再見”那一天起,雖然一晃幾十年過去了,而對白藤坑那依山而築顯得蒼然的民房,順流而下的竹筏一直是心中永遠的記憶……

雖然往事在歲月的變易中模糊了,卻從在白藤坑工作的老同學口中,夢迴白藤坑——白藤坑水力發電站,為鳳凰水電站的主發電站,她利用水頭落差251米裝機發電,工程分別於我離開第三年和1971年9月竣工並投入使用,總投資2702萬元,總裝機23840千瓦,年發電量1.2億千瓦小時,為潮州經濟騰飛注入無可估量的動力。

對白藤坑思念的日子,在歸湖鎮經濟的迅速騰飛中,從我的身邊像流星一樣迅疾掠過。而歸湖在每一個歷史時期的變化,都化成永恆而美麗的綵鳳停在了那片充滿希望的土地上……境域面積128.4平方千米的歸湖鎮,在以習近平為領導核心的黨中央指引下,在潮州市委的得力領導下,在歸湖鎮海內外鄉親同心同德、攜手共建中,悄然躋身潮安區乃至全市經濟重鎮行列。

歷史,永遠眷顧對白藤坑一往情深的人們。

在闋違白藤坑近半個世紀之後,我終於等來了又見白藤坑的一天。

應歸湖鎮吳鎮長等領導熱情邀請,我隨潮安文聯、潮安作協歸湖採風團一行,走進歸湖,圓了我“再見白藤坑”的夢。

在歸湖鎮鎮長吳文榮等黨政領導的熱情招待下,在領略了歸湖的數處名勝之後,驅車直入白藤坑。

望著車窗外莽然的群山,還有寬暢的水泥硬底公路,當年那車輪碾過而揚起漫天泥沙的黃土公路,還有民工們不時拍落身上蒙塵的一幕,又浮現在腦際間……不過,那也是一種心中一直揮之不去的懷念。

一道粼光從車窗玻璃照射進車廂,那是一道令人心醉的亮光——身旁,就是當年我和民工們洗塵濯足的鳳溪,我心中日夜思念的鳳溪!

客車慢慢停靠到從白藤坑流過的鳳溪堤岸上。

下車,我迫不及待地舉目溪流,尋覓當年我們無數次往返涉足的鳳溪橋——那是一道不知道經過幾代人苦心經營的橋樑——用一塊塊原來就天然存在,或者又用人工堆砌,相間有致的石塊為橋墩,在石塊上架上二三條並列的杉木,這就是白藤坑幾代人從山外走進山裡,又從村落走向山外世界的橋樑。

任憑我怎麼樣的極目尋找,仍然見不到當年那道原始式橋樑。而眼前出現的是一座飛架鳳溪之上,跨度約70米的鋼筋混凝土橋樑,橋上奔馳而過的是滿載歡樂與希望的車流……

望著眼前這道亙古就從青山深處流過來的鳳溪,心緒翻騰——那年冬天,我曾靜靜地坐在溪流中間的巨石上,望著遠山,望著正在從上游牽來的引水渠,忽然萌生了一個至今想起來悄然發笑的夢想——總有那麼一天,寫一篇歌頌白藤坑火熱生活的文章,夢想著將來當上作家,再寫一部反映潮安人民改天換地充滿時代激情的長篇小說……當年那灑落夢想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了……心靈得到慰藉的是,今天,我又來到白藤坑,來到我魂牽夢繞的故地……

鳳溪,那清粼粼的溪流在我身旁流過,那麼的深情,那麼地令人嚮往。

溪,還是當年的鳳溪;水,還是當年那清泉凝成的流水。可讓我心中怦然的,舊時這道曾經發怒而沖毀泥土河堤,漫漶了多少良田房屋的“惡水”,在當地人民和黨政部門的協力下,泥土堤變成了堅固的石堤,終於馴服了“惡水”,而且在歸湖鎮黨政領導高瞻遠矚中,利用水資源的潛力,將鳳溪白藤坑段闢成了“竹漂”項目,成為潮州市乃至粵東獨特的“竹漂”旅遊勝地。

不經意間,一架架竹筏從面前漂過。從悠然漂過的竹筏上,傳來遊客們歡樂的談笑聲。遊客們有的站立於竹筏上,瀏覽鳳溪兩岸的美景;有的圍坐擺放在竹筏上的功夫茶具旁,興致盎然地品賞產自白藤坑山村的佳茗,談笑風生,怡然自得。一旁的小炭爐,閃射著一道紅綠的火光,火光伴著笑臉,倒映在碧綠的鳳水上……

經不住誘惑,文友們紛紛跳上停靠在岸邊的竹筏,暢享“竹漂”的樂趣。

望著文友們向青龍潭漂去的竹筏,我迫不及待地走向白藤坑古村落,尋找已然逝去近半個世紀心痛的記憶。

在那個熙熙攘攘風雲變幻的年代,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山區古村落,忽然間成了盛極一時的鳳南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尤其是引水工程的築就和白藤坑水力發電站的建成送電,白藤坑一夜間成了韓江邊上一顆璀璨明珠!隨著歲月的變遷,在兼併“麻雀鳥”鄉鎮中,白藤坑告別了喧鬧,返璞歸真,成為世人嚮往的世外桃源。

踏進心中的故土,回思古村落的滄桑,心中總有一抹別樣的情思。

走過古村的村巷,望著烙上歲月印痕的古民居,古代文明、當代文明在這裡得到有機的融合。世紀古村落仍然顯露著農耕年代的祥和與靜美。於是,沿著村街,我尋找當年沽過美酒的供銷社……

面對這座曾經是鳳南鄉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的歸湖最美鄉村之一的白藤坑,山還是當年的山,水還是當年的水,地還是當年那片叫響粵東的熱土,原來想對白藤坑訴說五十年來對其懷念的千言萬語,此刻卻是有心無語……

當我還沉浸在對歸湖山水,對白藤坑如幻如夢中,老朋友吳鎮長難掩興奮之情偷偷告訴我,歸湖人民繼承和發揚歸湖歷史優秀遺風,發揚先人渡江向外開拓的紅頭船精神,在新的歷史發展時期,抓住機遇,根據歸湖的獨特位置和條件,大膽提出“圍繞一條主線,強化三項基礎設施建設,推進三項規劃,提升三個品位”的總體目標,緊緊把握好歸湖鎮的生態建設主線,強化教育、交通、水利設施建設、鳳溪歸湖段生態旅遊帶規劃,以及歸湖澇區排澇整治工程規劃,依照歸湖自然特點,著力提升橄欖、淡水養殖和茶葉三大特色產業品位,力促歸湖鎮在幹群共建海絲重鎮、繁榮潮州經濟大潮中,在各級黨政堅強領導下,舉全鎮之力,同時在海外鄉親協力下,實現新的騰飛……

春風又綠潮州夢,春風更綠歸湖夢,我相信吳鎮長說的,一個更加繁榮的歸湖,一個更加美麗的白藤坑指日可待!

在懷戀中走向等候著文友們迴歸的客車。回首白藤坑,山更綠,天更藍,水更清,白藤坑更美……


追讀“紅樓”的日子

(陳澤楷)

第一次讀《紅樓夢》是在青澀的少年時期。

初中時一次上課,老師蜻蜓點水般講述了《林黛玉進賈府》一文,我第一次聽得著了迷,頃刻間有了“驚豔”的感覺。對於整部《紅樓夢》來說,此文無異於冰山一角,但讀罷卻讓人來了癮,並萌發通讀全書的慾望。

一次偶然,發現校閱覽室有一份報紙,每日都在刊登該書連載,於是每天一放學便直奔閱覽室,追看當天新出爐的“連載”。可每天那丁點兒“豆腐塊”,每次讀後仍覺意猶未盡,何時才能一睹原著“真容”呢?30年前,在家鄉的小鎮想要找到此書不是件容易的事。後來,同學中有一人“神通廣大”,不知從哪弄到了全套的《紅樓夢》。他把書往我眼前一揚,誘得我“饞”性大發,最後以幫他複習功課作為交換條件,從他手裡借到了書。

我把書捧在手上,一頁一頁翻讀起來,一陣莫名的激奮湧上心頭,那種心情,不遑多讓於寶、黛初讀《西廂記》時的情形。書中有不少生僻字,人物關係錯綜複雜,但藉助字典硬是把它啃下來,為好理解,還在紙上畫起了人物關係圖。捧讀之餘,時而被劉姥姥初進大觀園的窘態逗得哈哈大笑,時而被林黛玉葬花時的悽美,撩撥得黯然神傷,時而被史湘雲巾幗鬚眉的爽朗,激起了心中的豪情義氣……一次晚上熄燈後,躲在被窩裡打著手電筒偷偷地看,被巡值老師發覺,捱了一頓狠狠的批評。書中自有顏如玉,美慧並存的金陵十二釵,卻是釵釵薄命,免不了引人一番慨嘆。那時候對孤標獨步的瀟湘妃子自是情有獨鍾,簡直成了心中的“女神”,最有意思的是還萌發了“娶妻當如林黛玉”的想法。雖然現在想來倍覺“輕狂”,但或許正如魯迅先生說的應“不悔少作”吧。

隨著閱歷的增長,成年後再讀紅樓,到底別有一番感觸。這是一部閎中肆外的皇皇鉅著,不僅內涵豐贍,文筆萃美,而且意境雋永,餘味悠長,是一部集醫學、哲學、建築學、美學、戲曲、文學的大成之作,其文學造詣在我國古典名著中登峰造極,好比是我國文學史上的珠穆朗瑪峰,翻啟書本,讓人彷彿進入了古典文學的“大觀園”。書中描述的看似盡是些無關宏旨的閒庭風月,實際揭示的卻是濁浪翻滾的宮廷官場社會現實,正所謂“看似尋常最奇崛”。好書不厭百回讀,《紅樓夢》仿若一座取之不盡的文學寶礦,讓人常讀常新,每讀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好比作家池莉陳述的三個層次的“人生山水說”,讓人體會到了名著的永恆魅力,而從不同的角度去讀,又會有不同的感受,真正是“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吸引我的還有書中大量的古典詩詞,每當吟讀之際,耳邊似已響起了美妙的絲竹之聲。工作之初,晚上常去社區圖書館,當時看到有本《紅樓夢詩詞賞析》,愛不釋手,將詩詞連同“紅學家”們的註釋、解讀,一字不漏地抄了下來。徜徉在古典的詩行之中,給人帶來了文學美的享受,漸漸亦提升了自身的文學鑑賞力。記得往後寫文時,還曾多次引用過其中的詩句。又或許是愛屋及烏的緣故,第一次領工資時,還從牙縫裡摳出100多塊錢,狠狠心買下了一套87版的《紅樓夢》劇集,每次翻播後都仔細庋藏,至今整套影碟仍完好如初。 《紅樓夢》,充滿傳奇色彩的名著,一生難忘的經典,記錄著多少青春的心事,蘊藏著幾多成長的夢想。如今閱讀已來得容易,但每當想起那段追讀“紅樓”的日子,頃刻頓覺書香繚繞,情滿胸壑。


初戀的記憶

(曾妮楠)

記憶中的黃嘉千,不是漂亮的女孩。她只是足夠搞笑。作為娛樂節目主持人,她是可以成為觀眾開心果的,笑聲是肆無忌憚的誇張。所以我有點印象這樣一個形象,倒沒有什麼深刻可言。

這次,臺灣東風電視臺,哈林主持的節目《超級星期天》的超級任務是為黃嘉千尋找初戀情人。對這樣的任務我有興趣。許多人都會在告別過去許久之後回頭再去尋找當時的最初。遺恨千古的道理大家到底是沒有懂得呀:擁有的時候無所謂,失去以後才知道要珍惜!

基本上,我不反對這樣。不喜歡生命堅不可摧的人,不喜歡靈魂完美無缺的人。有遺憾靈魂才有出口。但是我會希望每個人在感情上能夠一帆風順,因為這樣的缺口往往很沉重!

人的感情是奇怪的。年少的愛情就好像春天的木棉,鮮豔絢麗卻盲目下墜!黃嘉千和他曾經在一起過。有一次,男孩子在樓下等她,黃嘉千讓媽媽告訴他,她還不想醒來,她還想繼續睡覺。讓他再等等。這是個任性的女孩子。

等在樓下的他許是累了,許是有了更明亮的道路。反正,他沒有繼續等下去。

結果甚是莫名其妙的。他離開了臺灣,去了美國。就這樣一下子結束了醒與半醒之間的戀情。分手,這是初戀最經常的結果。

想念的傷口沒有辦法癒合。時間讓愛結了疤,卻還是會疼痛,因為這麼多年實在沒有辦法忘記,她要找他。他給了她一個遺憾的夢,不是好夢。一直等待,終於通過這個節目,她找他!

他會找到,會來嗎?

我靜靜地坐在電視機前看別人的故事。

倒數5——4——3——2——1,門開了……

他溫文爾雅地走了出來。一個長得足夠大的青年了。不是少年,時間讓他成長了。

我聽到現場觀眾因為興奮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和尖叫聲。

這個男人足夠乾淨,也稱得上英俊。對於夢幻中的年輕時代,確實是個美好的,可以驕傲的形象!他還沒有站穩,主持人便迫不及待地問:“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他答得很沉穩。黃嘉千突然眼睛一亮,看見希望了吧?這時候,我發現自己在微笑,我希望黃嘉千能夠幸福,我希望所有有情人能夠有機會一直走下去。我也一下子快樂起來。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是美好的事情,雖然更多時候知道遺憾才更刻骨銘心!

頓了頓,男人悠悠地補了一句:“老婆不同意!”

電視熒幕沒有黃嘉千此刻的鏡頭,她怎麼了嗎?我在想,她會不會想掉眼淚?

念念不忘的情人哪,剛剛新婚不久!並且已經不生活在臺灣,這次是因為她找他,節目組通過他在臺灣的親人聯繫到他,他才攜同自己的菲律賓妻子從菲律賓趕回來。也許他瘦弱的妻子和他在一起,視覺上沒有黃嘉千和他在一起那麼般配。可是,妻子是唯一的!

我終於看見黃嘉千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眼淚,勉強地笑笑說:“祝福王氏夫婦!”

我一直看著黃嘉千,看著她從知道他沒有女朋友一瞬間的眼睛一亮,到知道人家新婚不久的黯然神傷。心有點痛,原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可是還是會有眼淚。眼中掉下一滴熱熱的液體,無法觸摸,在空氣中一下子蒸發。

不由衷的言語,動情的歌唱,還有眼角的淚光。黃嘉千一下子讓我感覺特別深刻,真性情的女人是最可愛的。那一瞬間,我喜歡她。

初戀的過程,希望和遺憾同在,祝福和悲傷同在。

我在想,尋找初戀是為了什麼?

她找他,或許僅僅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就是這樣簡單!因為他是沒有辦法遺忘的,給了她遺憾,還有空空的感覺。從來,她都是一直記得他、牽掛他,他卻是別人的丈夫,她幾乎被遺忘。在電視看見她主持節目,他僅僅這樣對妻子說:“這個女孩以前是我的學妹!”真的僅僅是學妹而已嗎?我不知道。但是我仍然願意相信,他不是忘記她了,而是把她藏到靈魂的深處了。男人愛的方式更多時候是沉默的。

這樣也好吧,或許離別和死亡才是最好的結局。

初戀,可以愛得暗無天日,也可以一下子勞燕分飛!正因為是初戀,誰都是那樣的在乎,誰也都是如此地不懂得真正去珍惜。因為年輕,誰都有資本瀟灑收放。

愛可以屬於少年人,也屬於長大了的人。有時候愛會是一輩子。有時候僅僅是一段時間,一瞬間。而且,每個人都可以在不同的時候愛上不同的人。不需要有遺憾,因為誰也沒有對錯。

愛情不是唯一,初戀僅僅是有愛人生的開始。沒有誰離開誰就不能活的,時間會證明一切。可以懷念,可以遺憾,最後還是隻能遺忘,只能紀念。這樣才會堅強,才會快樂!

初戀最後僅僅屬於記憶。


散文二章

(陳煥湘)

琴韻幽雅

古代四藝琴棋書畫,其中棋特指圍棋,而琴則特指古琴。古琴歷史悠久,發明出現至今不少於三千年,是我國最古老的樂器。古琴始為宮商角徵羽五絃,周代文王和武王先後加了文武二絃少宮少商共成七絃,後為古琴的標準形制。

琴為四藝之首,琴棋書畫,其中棋書畫我頗有接觸和修習,唯獨沒有機會學琴。小時候參加村裡鑼鼓班學習潮州音樂弦詩,潮州音樂有華夏古韻正聲的美譽,其中有很多弦詩是古樸典雅的古曲,比如《小梁州》、《寒鴉戲水》、《柳青娘》等弦詩。稍微遺憾的是潮州音樂演奏中一般沒有古琴,所以我也就沒有機會可以接觸古琴了。

儘管如此,每每閱讀古典文學和戲曲,卻少不了古琴的典故和身影。王維“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常建“江上調玉琴,一弦清一心。”;孟浩然“之子期宿來,孤琴候蘿徑。”等寫到琴的詩詞不計其數。金庸先生在《笑傲江湖》中寫到杭州梅莊江南四友,其中老大便是酷愛古琴的黃鐘公,其武功乃是能擾人心智的內力琴音“七絃無形劍”;而琴簫合奏一節,更是將古琴的洞簫合奏演繹得扣人心絃,餘音繞樑。令狐沖與任盈盈一人撫琴,一人吹簫,琴簫合奏,心意相通,配合得天衣無縫,讓人心馳神往。正是:笑傲江湖神仙侶,琴簫合奏鳳求凰。

而歷史和文學作品中,與琴有關的典故同樣不甚枚舉。四大古琴號鍾、繞樑、綠綺、焦尾,便是四個著名的典故。許多人知道古琴,大抵是通過俞伯牙鍾子期的高山流水遇知音這一故事:傳說中琴師俞伯牙在荒山野嶺中演奏古琴,樵夫鍾子期竟能聽出琴聲中“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的內涵,讓伯牙驚歎不已。後鍾子期亡故,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絕弦,終身不操。後人以為此兩人為知音的代表,高山流水也成為知音的代名詞。

而對於知音,我卻獨愛司馬相如琴挑文君這一故事。“文章西漢兩司馬,經濟南陽一臥龍。”,司馬相如是與史聖司馬遷齊名的西漢大才子,寫下的《子虛賦》和《上林賦》辭藻華麗,韻律優美,讀來如一氣呵成。這樣一位非常有才華的美男子,琴挑文君,成功逆襲了當時大富翁卓王孫之女白富美大才女卓文君,才子佳人,好不讓人羨慕。

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民間多有演繹,在司馬相如的老家四川,司馬相如更被封為“情聖”,成為窮書生逆襲富家千金的經典。這個故事後人多有質疑,列出司馬相如“竊貲”、“竊妻”眾多罪狀,言司馬相如不過騙財騙色之徒耳。不過在我看來,司馬相如確實應當批判,不過卓文君倒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奇女子。紅拂綠綺,都是追求自由愛情的兩個奇女子,在我看來,卓文君更加值得肯定和敬佩。

歷史上的司馬相如並不如民間傳說中的那麼情深,甚至有些令人失望。他工於炒作自己,提高身價,通過縣令王吉的炒作影響,騙得大富翁卓王孫請他赴宴,然後以撫琴一曲,騙得大才女卓文君為之傾倒,連夜私奔,傳說此曲為《鳳求凰》,其實真實歷史上卻不是此曲,當然也無記載。兩人私奔回到司馬相如老家成都,卓文君發現司馬相如家徒四壁,但她無怨無悔,主動要求回孃家臨邛,其實這正是司馬相如心之所想,在臨邛老丈人家門口開酒館,卓文君當壚賣酒,司馬相如當夥計,存心讓老丈人臉上無光倍感難堪,然後輕易騙得老丈人一百萬錢和一百童僕,得錢之後便關掉酒館之門。

司馬相如後來因為《子虛賦》深得漢武帝賞識,從成都到京城長安當了一個小官,期間曾經想納妾,不過很有原則的卓文君對於司馬相如不放任,也不放棄,她寫了動情的尺素信箋給遠在長安為官的司馬相如,最終讓司馬相如大為感動,想起昔日夫妻恩愛,遂打消納妾的念頭。而卓文君讓司馬相如浪子回頭的信,便是著名的《白頭吟》、《訣別書》和《數字詩》。其實經後人考證,《白頭吟》是五言詩,在西漢時期,根本沒有五言詩;而《數字詩》則是元散曲風格,當為元雜劇散曲之詞,不過後人假借這些詩作,很好的表達了卓文君的心境和對司馬相如有原則的寬容大度。雖然歷史上的司馬相如比民間傳說中的人品要差一些,不過我倒願意相信他雖然貪財,但確實也是真心喜歡卓文君這個才女佳人的,佳月佳期才子佳人,符合我們對美好愛情的想象,而卓文君的用情之深,讓我們更加喜歡卓文君這樣一個令人尊重敬佩的奇女子。

琴為七絃,而瑟為二十五絃,所以李商隱的“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讓人有好幾種解讀。琴是主奏,瑟為和聲,琴瑟和鳴,就是愛情美滿的象徵,在我看來,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算得上琴瑟和鳴的一對眷侶,儘管他們夫妻之間曾有過不和諧,但正因為這樣,這樣的夫妻才顯得接地氣,不會讓人覺得遙不可及,讓人對於愛情有了更多的想象和嚮往。

暮春三月,踏青去賞高厝塘梨花

韓江的兩岸,有很多美麗而又寧靜的小山村,歸湖鎮和赤鳳鎮的臨江山村多有宜人之處,而處於郊區的高厝塘村,無疑是一處更加美麗的小山村,就在上個月的28號,高厝塘村和饒平縣建饒鎮麻寮村同時入選全國第一批綠色村莊。而高厝塘村入選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高厝塘村前往西林村道路兩旁成百上千畝的梨園和每年三月盛開,如同白雪壓枝的梨花。

自從有了社交軟件和朋友圈的傳播,高厝塘梨花的知名度大幅升高,大約已經算得上潮州驢友和攝影愛好者最喜歡的踏青攝影目的地之一,梨花綻放的季節,高厝塘梨花總能吸引他們像蜜蜂一樣尋香而來。筆者亦是業餘愛好者之一,藉著週末休息閒暇,約上詩詞好友,冒著乍暖還寒的天氣,一路凜冽的寒風,踏著泥濘的山間小路,踏青賞梨花而去。

不知是由於今年閏月的原因,還是其他天氣因素,介於春分和清明的時節,高厝塘的梨花還未大面積綻放,大概只開放了三四成,卻已經看到有幾棵梨樹結滿了小梨子,可謂奇觀,朋友戲言大概是這些梨子“早熟”。

而那些已經開滿一樹梨花的梨樹,則如同重重的玉雪落在梨樹枝頭上,遠遠望去,但見黛青翠綠的山坳上,一簇簇、一叢叢、一棵棵、一片片的粉白色點綴其中,有幾處梨花盛開,恰如粉妝玉琢,美不勝收。慢步走進這些梨樹,又見曲幹嶙峋,虯枝錯落的樹枝上,有的梨花正在爭春怒放;有的則還含羞掩面;也有的正在迫不及待的綻蕾吐蕊。每到春天,粉白如雪的梨花擁抱著高厝塘這個小山村,整個村子盪漾著梨花的撲鼻的芳香和醉人的氣息。

二月是杏月,那些灼灼枝頭的杏蕊和桃蕊,催開了多少去處的紅;而那一樹樹的梨花,又舞落了多少來時的白?“柳絮風輕,梨花雨細。”前幾天瀟然而下的細雨,讓那梨花蕊中沾滿多情的珠水,喜耶?悲耶?不得而知,只知道珠水讓梨花多了幾許的楚楚動人,畢竟梨花帶雨總是那麼讓人產生憐惜之情。

雨後的山坳上,此處本已清晰的視野更顯得明淨,不遠處緩緩流淌的一江春水和遠處流雲繚繞的鳳凰山映入眼眸,襯托著幾棵結滿梨子的梨樹,讓梨子和梨樹更具野趣和天然的韻味。

“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趁著清明時節前的梨花時節,再次乘春踏青去,“黃昏庭院柳啼鴉,記得那人,和月折梨花。”

雨後賞高厝塘梨花

陳煥湘

何懼瀟然一夜寒,

風斜雲壓覓清歡。

君看野嶺梨花雨,

可是伊人淚未乾?


尋根潮安

(馬來西亞)蔡文泰

1924年的某一天,在樟林古港 ,有一對夫婦帶著七歲大的兒子和四歲大的女兒 ,與眾多潮州鄉親一起準備乘紅頭船下南洋。這對夫婦便是我的祖父祖母,那位七歲大的小男孩與那位四歲大的小女孩是我的大伯父與我的姑姑。

早在我兒童時代,父親經常告訴我,祖父在中國的家鄉是“廣東省,潮安縣,登隆塘東鄉”,祖母在中國的家鄉則是“廣東省,潮安縣,溪東上莊鄉”。父親有興趣講,我則有興趣聽。父親雖然在南洋出生長大,但他在我小時候便開始不斷以清晰的言語形容描繪潮州潮安家鄉,使我這自小對中國充滿興趣的南洋第三代始終把潮州潮安家鄉放在心坎裡。 其實,在南洋我們家兄弟姐妹在父親的影響下從小都深知我們遠在潮州的祖籍家鄉就是“廣東省,潮安縣”,這六個字伴著我們長大。

祖父祖母下南洋多年之後,我於2008年在時任潮州市僑聯與潮安縣僑聯領導的協助下在潮安縣江東鎮上莊村祖母家鄉尋得眾多親人。

當年在潮安江東鎮上莊村祖母家鄉尋得的親人,是祖母的弟弟(老舅,已故)的兩位兒子及他們的子孫。老舅的兒子就是我父親的表弟,我叫表叔。一踏入表叔家裡,看到表叔,表嬸,表哥,表姐,表嫂,表侄,大家相聚恍如隔世,一雙雙緊握的手久久沒有放開。高興激動地眼淚奪眶而出,形成一幅感人的親人相聚溫馨畫面,大家當時的心情確實無法以言語文字形容。

表叔取出一個盒子,裡面裝著數以百計的僑批。一看之下,那不正是我祖父的姓名嗎?收信人寫著岳父大人,原來這些僑批正是我祖父當年寄回來潮安給他岳父,就是我祖母的父親的。這些僑批除了問候寄語,還附上為數不多的錢。錢雖少,但包含著深深的親情及鄉情。這一封封的僑批正好也為我們親人團聚提供關鍵性的線索及物證。

表叔把這些僑批小心翼翼的珍藏了這麼多年。這個舉動,也等於做了重要的文物保護,保存了重要的歷史文物。

我在江東上莊村尋得親人之後,便馬上電告馬來西亞的家人,我父母親與所有大小家庭成員都非常高興,懷著感恩的心迎接這個好消息。

這些年來,我與祖母家鄉親人們保持著緊密聯繫,我也多次回到祖母家鄉,與親人相聚之餘,也在當地多走走看看,多瞭解當地風土民情與體驗美麗鄉景。

我當年同時亦在祖父家鄉龍湖鎮塘東村嘗試尋親但未能如願成功。這9年來,尋找祖父家鄉親人的努力持續進行。

今年9月,在兩位龍湖鸛巢友人的熱心陪伴指路下,我們一起來到了塘東村繼續尋親努力。

進入塘東村,在一個轉彎處,從朋友車內往外看,一排傳統住宅外牆上有個藍底白字牌子寫著“塘東蔡氏老厝住宅區”,倍感親切。到了蔡氏宗祠,大門深鎖。從與附近水果攤販的談話中,覺得老人組成員該是能有重要線索之人。我們決定當天下午再來會見老人組成員繼續尋親努力。

下午,我們與老人組成員們聚首繼續探討尋親一事。抬頭望到牆上寫著“蔡氏二十八代輩序” ,那不就是小時候父親經常強調的 “君子成名有可思”嗎 ?那一刻覺得尋親努力似乎快要有突破了。

我說出大伯的名字,有人馬上說,“ 有,這個名就有。這些年來一直有聽說村裡有親人去了馬來西亞,正是你說的這個名。”

老人組一位成員馬上請來一位老婆婆,老婆婆證實她丈夫生前經常向家人提起我大伯去了馬來西亞。我們大夥一起站在村裡的大榕樹下聊了起來,進行反覆推敲論證,之後還到老婆婆兒子家裡短暫坐坐及拍下合照。時間短促及人員有限迫使我們提早結束那珍貴的第一次相聚。

中秋節,我再次回到塘東。中秋佳節人較齊,遇見的親人比上個月見到的多了許多,大家也有較多時間慢慢更深入的細說,也有更多的重要文件出現,文件更成為關鍵的最終確認因素。在祖父家鄉塘東尋親真的成功了!

萬分感激這些年來在我潮安尋親過程中給予我協助的所有人,大家辛苦了,你們都是我的恩人。

我自2008年開始,多次協助馬來西亞潮籍家庭在潮汕地區尋親,至今已有數十宗成功實例。每當見證尋親成功,大家親人團聚的那一幕,我在分享大家的喜悅當兒,也感到無限的欣慰。

南洋祖父母與父親在他們的人生歲月裡未能回到潮安看一看鄉景,聽一聽鄉音,抓一抓鄉土。我尋親成功,圓了三代人百年之夢。雖然“登隆塘東鄉”現已稱為“龍湖塘東村”,而“溪東上莊鄉”現已稱為“江東上莊村”在潮州潮安那個角落那片土地就是我祖父祖母的家鄉。我的根在潮安。

百年前祖輩迫於無奈遠赴南洋,如今紅頭船回航潮汕促成圓夢,我會經常回來潮安,也會帶更多親人回來潮安。在潮安尋親成功也鼓舞和激勵我繼續以更大的力度持續進行為南洋潮籍鄉親在家鄉尋親的努力。一幕幕感人的親人團聚情景勾畫了一幅海內外潮人緊密不可分的世界最美親情圖。人間有愛,讓我們一起從自身,從潮安做起,拋磚引玉,讓世界各地更多人用愛把這世界變得更美好!


遇上最美的你——致南澳島

(陳 舜)

走近,走近,再走近,南澳島的風從深海而來,攜帶遠古的海洋神秘氣息,攜帶著濃厚的潮汕文化,瞬間將你淹沒。只有沉浸其中才能看清這全國最大的、廣東唯一的海島縣,它現實與歷史編織的紋理,其每一道紋理都是一種美麗的原始記憶。

初見只是久別重逢

世間的每一次初見都是無比美好的,初見南澳島恰是陽春三月,海島在雲霧中似幻非幻,海水、樹木、船隻都彷彿只在畫中,遺世而美好,讓這明代就稱為“海上群仙島”的南澳島更是仙氣十足,初訪南澳島的那一日也恰有“故人來”----成群的白海豚在水裡歡快地跳躍、追逐,這是海的精靈在跳舞,也讓觀者尖叫不已,落日的餘輝在水面溫柔地盪漾,豔麗無比、溫暖無比。人們都說,候鳥的迴歸是一種深情的承諾,那麼白海豚的到來,是因為聽到美麗而潔淨的南澳思念的聲音嗎?是宋代的故人化身穿越而來嗎?(在傳說裡南澳島的海豚曾經助亡國的宋帝趙昺渡海而來)。

踩著細細的沙子,數著碼頭上停泊的船隻,沒煩惱、沒憂傷,歲月如此靜好,值得用心感受,感受南澳島美景,更感受那濃厚的文化氣息,島上林立的關帝廟皆是潮汕信奉“相尚忠義”文化的延伸,而媽祖宮也是東南亞沿海一帶共同的海洋文化信仰。三月二十三日是媽祖的生辰,南澳島用具有潮汕特色的“遊神”,唱大戲的方式,表達了對媽祖這慈悲、博愛的海上女神最大的敬意。而正月元宵的漁燈會,富有特色的漁燈會是一場古老、神秘而又莊嚴的海祭,身著彩裝的孩童提著各式各樣的漁燈有紅斑魚、鯉魚,龍蝦••••••唱著、跳著隨著“遊神”的隊伍穿梭在每一條街上,如同大海的家族降於人間與人同樂,而海面上一字排開的百艘漁船鞭炮齊鳴,在深邃的海上開出喜悅之花,元宵的南澳處處是火樹銀花,處處是笑語盈盈,和著歌聲,應著濤聲,海邊的元宵多了一份水的浪漫。

不可辜負的“番薯”文化

南澳島的美景不可辜負,美食更不可辜負,且不論那“宅魷”如何鮮美無比、那“澳菜”如何美名在外,那各式各樣的魚蝦如何讓人口水直流,單單那毫不起眼的小小番薯便是人間的美食一道,便是一種濃濃的鄉土文化,也是農耕文化與海洋文化在南澳島的碰撞與融合。

南澳島四面環海,美麗的同時也面臨各種突如其來的災害,颱風一來,以“討海”為生的漁民便苦不堪言,在物資匱乏的艱苦時代更直對存亡的威脅,萬幸的是老天垂憐,明朝時潮汕人引進番薯這一物種,後來南澳島對“竹頭紅”(番薯的一個品種)進行改良,加之氣候獨特、水質清甜,於是便有了皮薄色黃,口感香甜的南澳金薯。金薯是島上居民的農家寶、救命糧,用番薯加稻米煮成的便是清香四溢的“番薯粥”、“番薯飯”,用番薯加芋頭燒煮之後再“束糖”便是色香味俱佳的“金玉滿堂”;更有用番薯磨爛沉澱成番薯粉製作成各式粉條、粉粿,自是爽滑無比、非常美味。臺灣人喜歡用“番薯”來形容自己,各種俚語及“番薯仔”一說,表達的是臺灣人適應各種艱難環境,適應各種挑戰而生存的頑強韌性。海島的地方自有相似之處,而又各有特色,南澳島地屬潮汕地區,這番薯文化自是“潮味十足”。改革開放前,一斤稻穀可換4斤番薯,所以有一句俗話:“會算不會除,插米換番薯”用來批評因小失大之人的愚;也有“今年番薯唔比舊年芋”的俚語,意思是說不能一成不變地看待事物,要及時更新眼光、態度。

潮籍旅新西蘭書法家郭迪仁先生書贈鄉人寫的“一碗薯絲飯,鄉情千萬縷,故園安無恙?遊子長相思。”一詩將“番薯”之情寫得綿綿長長,而這南澳島“金薯”更是香甜無比,更值得你寫入鄉愁裡。

天下無賊

走在南澳島的每一大街小巷裡,到處可看到隨意晾曬著“花膠”“海馬”等名貴滋補品的人家,悠閒地在店裡喝著茶、談著生意,全然不用擔心店外的物品被偷。島上的友人不無驕傲地說“南澳無賊”。安寧是南澳島一直以來的美好狀態。

海島易進難出,賊很難為賊。南澳島遺立於海中,四面是茫茫的大海,南澳大橋建成開通之前,一直只靠船與外界聯繫,而渡船受天氣、人工等眾多因素的制約,多有不便,在這易進難出之地,賊又豈敢為賊。

民風淳樸,不曾為賊。明王朝將南澳島定為海盜窩,實是對南澳島的不公。南澳島位於閩、粵、臺三省交界的海面上,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其易守難攻具有戰略意義,吳平等海盜選南澳島作為藏金之處,也是不難理解之事,但南澳島民卻是淳樸而善良,恪守著“媽祖”與“關帝”的仁慈與忠義,安於漁業、農業及小部分牧業,不偷不搶,做一個安居樂業的島民。

生活富足,無須為賊。南澳島有“海上互市”美稱,一直是商賈雲集之地,南澳島上除“茶葉”、“藥材”、“海產品”用市斤,其餘皆用公斤為單位。隨著南澳島的開發,島上的居民憑著海產品已走上了富足之路,而因經商底子厚,經營有道,南澳島的經商者不欺不詐,讓每一位來訪者都可以放心購物。

一月漁燈轉

二月宋茶翠

三月海豚至

四月詩成行

五月龍舟醒

六月星滿天

七月夜如晝

八月石榴紅

九月船滿載

十月風微涼

十一月澳菜香

十二月金薯甜

如此,你可願和我一起走近南澳島,看雲捲雲舒,潮起潮落。


2018年第一期(總第43期)

顧 問:潘金標

主 編:蔡少文

副 主 編:陳瑜瑜

校 對:沈重

刊命題字:中國美術家協會原副主席 林墉

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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