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小華被診斷為急性髓系白血病，經過配型檢測，唯一能夠給小華移植造血幹細胞的只有父親郭某，但那時郭某正在甘肅省蘭州監獄服刑。
為了挽救這名18歲少年的生命，經司法部監獄管理局特批，郭某由甘肅調回四川省崇州監獄服刑（成都商報曾報道《千里轉監 拯救病兒》）。
3月15日下午2點左右，從郭某體內提取的造血幹細胞順利移植到小華體內。
▲ 2018年3月11日，四川省成都市崇州監獄，郭某被帶到監獄醫院注射動員劑，為15日的手術做準備。
▲2018年3月15日，四川省成都市成都軍區總醫院，醫生為郭某抽取造血幹細胞。
準備
患病少年入倉接受預處理
春節前，醫院用來移植的無菌倉全部安排滿，而小華的身體狀況比較良好，醫院便給他加了一次小劑量化療，為節後移植作準備。
3月2日，元宵節那天，張惠麗告訴記者，醫院確定了小華的進倉時間。“在白血病區，絕望和希望隨時隨地可見，藉著元宵節這個好日子，你說他一定會好好的對吧？他一定會平安回到我身邊的。”
3月3日，小華進入無菌倉，開始為期10多天的預處理，即連續向體內輸入超大劑量的化療藥物，清除體內殘存的惡性細胞，同時抑制體內免疫系統，使輸入的幹細胞不易排斥。
小華的主管醫生劉芳說，這可能是整個移植過程中，小華最難熬的時間。“如果我們把患者前期的化療過程比作使用機關槍掃射癌細胞的話，那麼預處理相當於扔一個炸彈，把體內的惡性細胞徹底清除。在這期間，患者很容易出現消化道方面的問題，比如口腔大面積潰瘍等。”
小華也不例外，每日的大劑量化療讓他越來越沒精神，張惠麗送來的飯，小華常常只能吃下一小部分。
在無菌倉內，有一個經過消毒的座機，家屬可以通過它來和患者通話。張惠麗說，小華特別難受的時候，怎麼打電話他都不接。“他一個人在倉內和疾病戰鬥，我感覺自己都幫不上忙，只能這樣陪著他，他能稍微笑一下，我一整天都充滿了動力。”小華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把窗簾拉上，張惠麗便彎腰從進出食物的小窗口看兒子。
為了方便照顧小華，張惠麗在醫院附近租了房子，每天為孩子準備三頓飯，拿到醫院殺菌後，再給小華吃。在張惠麗的手機裡，存著她從醫院拍下的飲食指南，每天在能吃的食物範圍內，詢問兒子的想法，儘量做他愛吃的菜。送完飯，張惠麗趕緊把餐具拿回家消毒，再去市場買新鮮的菜，然後就到了做下一餐的時間，幾乎不曾停歇。
▲ 2018年3月11日，四川省成都市成都軍區總醫院，郭某的妻子張惠麗（化名）到醫院給兒子小華（化名）送飯，孩子情緒不好什麼都不吃，打電話也不接，只是看電視。
見面
17年第一次見兒子
思來想去不知說什麼
這場與病魔的鬥爭，小華在無菌倉內，張惠麗往返家和醫院兩點一線，而郭某在監獄裡時刻準備著。
3月11日上午，郭某在崇州監獄的醫院接受了動員劑注射（學名“重組人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注射液”），注射後會促進郭某的造血幹細胞大量生長釋放到外周血中，為移植造血幹細胞作準備。
“自從去年知道兒子生病後，到現在已經快半年了。當時還在蘭州服刑，很絕望，不知道能做什麼。後來妻子告訴我可以為孩子移植造血幹細胞時，我很開心，自己終於能幫上忙了。”郭某說。
1月19日，郭某從蘭州轉回四川服刑的第二週，妻子帶著身體尚可的兒子來看郭某，這是郭某近17年來第一次和兒子相見。
望著眼前的小華，和他一直存著的照片上比起來，胖了些，個頭也更高大些，郭某說他盯了兒子很久才認出來，後來妻子告訴他是化療的原因。郭某感到心疼，也很愧疚，如果不是自己犯了錯，兒子就可以有一個美好圓滿的家庭，即使現在病重時，他也能陪在身邊。
郭某離開家時，小華剛幾個月大，這麼多年來從沒跟兒子交流過，郭某不知該說些什麼。會見結束後，郭某仔細回想，好不容易見到兒子，除了“注意身體”“放心”“一定會治好的”這些，他好像沒說什麼有用的話。郭某的主管民警劉浩安慰他，來日方長，好好在監獄接受改造，以後慢慢彌補對孩子和家人的虧欠。
劉浩記得郭某剛到崇州監獄時，情緒有些低落，主動問他才知道，原來郭某內心一直擔憂著兒子，也充滿負罪感。
為了化解郭某的心理壓力，劉浩時常找郭某聊天，告訴他網上搜索到的白血病成功治癒案例，還有監獄從醫院獲知的小華最新病情。為了增強郭某的身體機能，在他正常接受改造外，劉浩還帶他到體訓場跑步，做體能鍛鍊。
“監獄的民警特別關心和關照我，總是提醒我注意身體，別感冒了等。非常感激他們，說多少遍感謝都不夠。”
郭某說他現在只有一個心願，就是兒子身體恢復健康，順利出院，而他一定會努力接受改造，爭取早日回家，用行動來回報社會。
▲ 2018年3月15日，四川省成都市成都軍區總醫院，抽取完造血幹細胞後，郭某將被送回崇州監獄，出發前他再見了兒子小華（化名）一面。
移植
歷經6小時
造血幹細胞移植順利移植
15日早上8點，郭某被帶押至醫院，一路上，郭某說自己既緊張又期待，“這麼多人一直以來的努力終於要在今天有結果了，希望一切順利吧。”
8時30分，在血細胞分離室內，醫生將採集全血和回輸血液的針管分別置入郭某的兩臂靜脈。“通過血細胞分離機提取血液中的造血幹細胞，同時將其它血液成分回輸供者體內，這樣可以保證供者的血液供應。”劉芳介紹道。
此時的小華正躺在無菌倉內，看到前來送早飯的母親，他微笑著揮了揮手。“孩子昨天和今天的狀態很好，開始大口吃飯，昨晚把我做得肉菜都吃光了。”說這話時，張惠麗的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中午1時左右，對造血幹細胞的採集工作完成，隨後，這份得來不易的造血幹細胞被輸入小華體內。“這袋幹細胞就好比是種子，在孩子的體內生根發芽，等著它茁壯成長。”劉芳感慨道。
前後歷時近6個小時，郭某給兒子小華的造血幹細胞移植順利完成。被送回崇州監獄前，郭某申請換掉囚服，見兒子一面。經監獄批准後，郭某來到小華所在的無菌倉外，透過隔離窗，郭某敲敲玻璃，小華轉過頭來。妻子張惠麗把接通的電話遞到郭某手上，“兒子，現在感覺怎麼樣？難不難受？你要堅強，勇敢點兒，我們一家人一起把這個難關渡過去。”郭某聲音哽咽，站在一旁的張惠麗眼眶也溼潤了。
“兒子，你還有沒有什麼話對爸爸說？沒有啊，那就算了，你好好休息，以後還有的是機會。”掛掉電話後，郭某不捨離去，呆呆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小華。
（文中張惠麗、小華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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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芳，醫學博士，畢業於北京大學醫學部，是師從於亞洲骨髓移植之父陸道培院士的博士研究生，曾於美國內華達癌症研究所做博士後研究。
從事血液學基礎及臨床研究二十年餘，現任成都軍區總醫院骨髓移植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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