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家東北方有一條河，叫做“堡鎮港河”。
這是一條文革時期人工開鑿的河流，筆直的河道南北方向貫穿整個崇明島。很難想象那個時代的動員能力，全靠鐵鍬和鏟子，就能打造這麼一條寬50米，長約30公里的河流。
小言小時候，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夏天跟著大人在這條河裡洗澡。而最期盼的事情，就是水閘開閘放水，這時候會露出河床，小言會拎著水桶，一路沿著河道去撿沙泥上的貝殼。河蚌、蛤蜊、蟶子，這些水產伴隨著小言長大。依稀記得有一年，有個外鄉人來附近收購蟶子，小言全家總動員，挖了一個下午，收穫了100多斤蟶子，賺了50多塊錢。
從小言家沿著河道往南走6里路，可以走到下一個村子。村子裡住著一個40多歲的女人（現在已經60多歲了），小言媽媽管她叫法師，據說看命極準。法師看一次命要5塊錢（現在要50了），每天只看3個人，據法師自己說，她賺夠吃飯的錢就不看了。雖然我對此持懷疑態度，但是相信的人極多。
小言還是讀原來的小學，雖然小易走了，但是小言還有好多朋友一起玩，早就把小易拋到了九霄雲外。小言的好朋友中，有一對雙生子，就是俗話說的雙胞胎，哥哥叫雙祥，弟弟叫雙傑。雙胞胎可是稀罕貨，在小言的學校裡獨此一家，別無他號，因此很多小朋友都喜歡和他們玩。
但是還是小言和他們玩的最好。我們最喜歡的遊戲叫炸蛤蟆，就是把鞭炮綁在蛤蟆身上，點燃以後扔進河裡。如果鞭炮炸了，我們就看蛤蟆在水裡翻起白肚皮，如果鞭炮沒炸，我們就說，那是一隻有狗運的蛤蟆。
我們經常去法師家玩，她也不趕我們，對於看她算命的人，法師一直是當沒看到。現在長大了，我似乎明白她的想法，每當有人讓她算命時，我們站在旁邊就是活廣告，如果準了，我們一定會回家告訴父母這樁新聞。
法師似乎跟學校裡的小朋友一樣，對雙胞胎也感興趣。有一次我們去她家看算命，她算完3個人後，還問了雙胞胎的名字，等聽到雙祥、雙傑這對名字後，她看上去不是很高興，對雙胞胎說，明天叫他們父母來一下，早點來。
雙胞胎的爸爸在外地打工，媽媽在農場裡打臨工，根本不可能來找法師。而我們，玩瘋了以後誰還會記得這個事。雙胞胎出事後，法師跟幾個農村婦女說起這個事，後來傳開了，我才想起來，當初法師卻是叮囑過。
看過小言寫的《羅馬教皇都得跪-讓老外吐血的中國天主教徒們》應該知道，小言家隔壁是一座年代悠久的教堂，叫做大公所。暑假裡，大公所就是一個小型的夏令營。信教的人家，都可以把小孩託付到大公所裡。上午的時候，有神父會給我們講1個小時的聖經故事，然後小朋友們一起胡鬧。中午，教堂會管一頓午飯，其實就是一大盆蔬菜，米飯管飽。下午神父去忙，大家一起做暑假作業。
我和雙胞胎兄弟都是這個夏令營的成員，但是我比較文靜一點，去了教堂一般會呆到傍晚散場，而雙胞胎兄弟比較皮一點，下午吃過飯有時候會跑出去玩。
那是1992年的夏天，小言和雙胞胎都是5年級馬上升6年級。同往常一樣，我們在教堂吃完飯，我正迷迷糊糊打瞌睡，雙胞胎還有另外一個叫小俊的熊孩子一起瞧瞧來找我，約我和他們一起去堡鎮港河裡洗澡。
一般10多歲的小孩都被大人叮囑過，不準在沒大人在場的情況下去河裡洗澡。因為那幾年有很多外地的挖泥船到我們那裡，把河道里挖的到處是一個接一個的深坑，再加上河床裡都是淤泥，一般人陷進去，根本爬不出來。
我倒不是害怕，只是看看外面的大太陽，再瞧瞧教堂裡陰涼的祈禱室，對什麼下河洗澡實在是提不起興趣。
雙胞胎和小俊興致勃勃的走了，我繼續打我的瞌睡。
傍晚時，我正收拾東西打算回家，就看見小俊那傢伙慌里慌張跑進來，一邊跑還一邊喊“雙胞胎陷在坑裡了！”
我還有教堂裡留下的三四個小孩都跟著他跑到河邊，就看見有幾個村裡的人在河裡撈人。弟弟雙傑被撈起來，已經斷氣了，哥哥雙祥還不見蹤影。
雙傑被撈起來後擱在一條席子上，雙眼緊閉，臉色發青，嚇得趕緊躲到一邊。小俊那傢伙則是被一幫子大人在那裡問話，問他為什麼指方向指到一半就跑了。問了一會，小俊耷拉著腦袋交代了事情全過程。
原來下午3點多他們下河，起先還好，玩的正開心。後來哥哥雙祥突然陷進了一個泥坑，他旁邊是小俊。溺水的人一般都會緊抓住旁邊的東西不放，小俊被雙胞胎哥哥抓住，使勁掙脫後上岸跑了，弟弟雙傑想去救哥哥，結果被哥哥一起拉了下去。
後來村裡的人全部出動，有人還拿來了漁網，沿著河道一路打撈。我也跟著人群跑到了下半夜。雙胞胎的爸爸接到電話，最快要第二天才能回來。雙胞胎媽媽回家，知道消息後當場就昏了過去。弟弟的屍體被擱在了教堂的祈禱室。
後半夜下起雷暴雨，哥哥的屍體依舊沒有下落，村裡的大人都回家了，那夜，我始終沒睡著。第二天下午，我才聽說，哥哥在南邊河道里被撈了起來，屍體已經泡大了。
聽說，雙胞胎爸爸回來時，帶了一皮包錢，後來全被他撒到河裡了。
法師的事情，是我媽媽跟我說的。法師曾跟周圍的人說，她覺得雙胞胎名字起的很不好，本來就是雙胞胎，同命相連，名字裡又帶著雙字，變成同名相連，搞不好，一個養不活，另一個也要跟著去。所以，她那天叫兄弟倆帶話讓大人來一次，想勸勸他們父母給兄弟倆改個名字。結果，到底也沒有來。
幾年後，我又見到過雙胞胎媽媽，她抱著個1歲左右的小孩，笑容滿面，但是難掩滄桑。
下一集：小言詭事，上海鄉村短篇鬼故事（3）-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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