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寂寞山水

文人的寂寞山水

之宣城郡出新林浦向板橋

(南北朝)謝朓

江路西南永,歸流東北騖。

天際識歸舟,雲中辨江樹。

旅思倦搖搖,孤遊昔已屢。

既歡懷祿情,復協滄洲趣。

囂塵自茲隔,賞心於此遇。

雖無玄豹姿,終隱南山霧。

文人的寂寞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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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多數名樓,因為傳世的詞賦譽滿天下的不勝枚舉。中秋漸近,蕭疏淡遠,曦光中的謝朓樓,隱映在江南的青山秀水裡,與名滿天下的黃鶴樓、岳陽樓、滕王閣相比,其實更愛亦詩亦歌的謝朓樓,當然因為謝朓。

大小謝皆以山水詩聞名,大謝“謝靈運”,小謝“謝朓”。雖同屬謝氏家族,但謝靈運出生於謝氏家族最為鼎盛的時期,瀟灑恣意一生,結局悲慼。小謝出身於謝氏家族式微之際,理想抱負談不上,基本縱情山水。

大概公元495年,謝朓逆水乘舟,來到宣城,出任太守,故有謝宣城之稱。像大謝小謝之類高傲率真之人,山水和詩歌,確實是逃避政治權謀的最好消遣。不過官場失意,仕途不順,遣詞造句難免有感傷之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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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脁在宣城期間,自建一室,“視事高齋,吟嘯自若,而郡亦治”。唐初高齋改建為樓,取名北樓,後又稱北望樓、謝公樓、謝朓樓。而立不羈的謝宣城,留連江南山水,純淨詩心,曠野浩淼,搖曳出塵,“日出眾鳥散,山暝孤猿吟”…

混匿於帝王邊緣的遊戲,文人樂此不疲,男人而言,還有什麼比權謀更有趣刺激的呢?直到終於索然無味,新月舊月不再清晰,其實,太白先生應該是五十三歲開始,十年期間,從天寶十二年到寶應元年,直至六十二歲,七次盤桓宣城。

轉過敬亭山,想著人生曠達,到最後還不是孤獨一人,不覺釋懷。“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閒。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這是李白首登敬亭山的感懷之作,明日復明日,不變的風景,流水的時光,還有無語的敬亭山。

謝朓的厭倦早於太白,31歲便“斂性就幽蓬”、“聊恣山泉”,之後他的喜怒哀樂,皆被溶於宣城的那些山水詩裡。李白對謝朓的懷念,昨日已棄,今日又來,遣懷的是他自己煩悶的牢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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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先生一生的大半歲月是在隱逸漫遊中度過的,另外念念不忘的是帝王的權謀。唐時山水詩的格調,顯然比之大謝小謝,多了不少個人情緒。萬物盛衰同屬,太白先生的山水詩中,除了詭異綺麗的豪放,仍有狂妄不羈浮世若夢的嗟嘆。

“先生好遊乎?此處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飲乎?此處有萬家酒店。”想象不出先生面對汪倫盛邀的雀躍,實在不知道五六十歲知天命耳順的老人如何保持對酒宴的心蕩神馳。

總之先生欣然前往,汪倫盛情款待,用桃花潭水釀成的美酒與李白同飲,並笑語曰,“桃花者,十里外潭水名也,並無十里桃花。萬家者,開酒店的主人姓萬,並非有萬家酒店。”

最後自然是賓主皆歡,所以再美的景色不如相見恨晚,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既然開始了,便會結束。就像多少年以後陳奕迅在歌中唱到,“這一生,或者一出發,已在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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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過就算終有一別,也請不要辜負了相遇。別時汪倫拍手踏歌,赤足相送,先生微醺,作《贈汪倫》詩一首,“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至於“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的太白先生,用宣城的美景還是逃脫不了俗事的繁瑣。

太白愛敬亭山,而杜牧好開元寺,尤以《題開元寺水閣閣下腕溪夾溪居人》為最,“六朝文物草空連,天淡雲閒古今同,鳥去鳥來山色裡,人歌人哭水聲中,深秋簾幕千家雨,落日樓臺一笛風,惆悵無因見范蠡,參差煙樹五湖東。”

小杜宣城敬亭山的歲月,繁華落盡,草色連空,天淡雲閒,“重遊鬢白事皆改,唯見東流春水平”,人事皆非,徘徊低吟,已成過眼雲煙。“不堪攀折猶堪看,陌上少年來自遲”,不太高的敬亭山,感慨中,少年老成,依稀山色,如流水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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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畫:莊重(中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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