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你的眼睛,我再也沒看過星光 嘗過你的味道我沒打算活著回來

淅淅瀝瀝下雨的週末,本來適合在家睡覺。可此刻付雪梨眼睛下黑眼圈濃重,微眯眼,任化妝師拿著粉刷在她臉上定妝。

她昨天喝了一晚上的酒,這會硬撐著沒吐。

“最近很辛苦吧,看你精神狀態不好呀。”化妝師扶住付雪梨的肩膀,欣賞地點點頭,然後用手微抬她的下頜,示意往鏡子裡看,“嘖嘖,看看大美人,完工啦。”

鏡子裡的女人,酥胸紅唇,面孔清絕美豔,一抹露肩桃紅色禮裙上肌膚盛新雪,真像會發光的寶珠一樣。純裡帶點妖,柔而不媚,舉手投足一股風情。就算是百花齊放的娛樂圈,這等精緻的長相也能排的上號。

聞言,付雪梨只敷衍地掃了一眼,笑笑,拿起桌上的手機查消息。順手拆了一包糖吃。

上這檔綜藝節目的,其實就是配合宣傳即將上映的新電影,炒炒熱度。臺上一大票人照著慣例和主持人互動,付雪梨有梗拋過來就接。反正不是女一,她也不刻意去搶風頭,就安安靜靜當個背景板。

但是就是想當個背景板,有人也讓她當得不安逸。因為之前參加的一個真人秀,付雪梨和何錄的cp炒作地當下正火,此刻不停被主持人拿出來調笑。

就為了那點破收視率...

付雪梨表面笑,打哈哈假裝聽不懂。她真的不是故意敷衍裝傻,只是旁邊站著的明赫琪白眼翻了得有一萬個。

其實明赫琪和何錄的事大半個圈裡人都知道,就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說。這時候緋聞女友和正牌女友站一起了,主持人還在一個勁打趣付雪梨,真心實意地要尷尬死人。

見過你的眼睛,我再也沒看過星光 嘗過你的味道我沒打算活著回來

全程付雪梨忍住火,應付著答完問題,不搭理何錄這茬。她想著終於進入遊戲環節,卻沒想到上來就要兩個女嘉賓站在不倒翁上互推。

付雪梨整理好剛換上的運動服,把麥夾在領口處,比個手勢示意自己好了。明赫琪臉上笑意漸深,扭頭也跟著對後控點頭。

兩人都是力氣不大的女人,這種公共場合的遊戲,付雪梨攤開手,配合著小打小鬧,輕輕你來我往地試探。

臺下有觀眾開始喝彩起鬨。

付雪梨看了看身後,突然感覺有力氣往這邊推,下意識後退了幾步。突然明赫琪的尖叫一聲。

她一回頭,就看到明赫琪失去平衡,以橫摔的姿勢倒下,膝蓋先著地,肉撞擊到地板上發出沉悶一聲響。

心裡一咯噔,她下意識對上明赫琪的眼神。後者眼裡已經沁出淚珠,十分羸弱,只是目光落到付雪梨身上時,掩蓋不了地閃過一絲憎惡。

周圍的人紛紛合攏查看情況,付雪梨心裡罵娘,背後涔出一層冷汗,也立刻從不倒翁上下去。

現場出了狀況,混亂一片,不得已暫停錄製。一切都落入角落裡的攝像機捕捉中。

明赫琪休息了半個小時,小小插曲後,節目重新錄製。又玩了兩三個遊戲,氛圍很快又被炒起來。中途來了一個素人嘉賓,在普通人裡算是漂亮的,但站在一群明星旁邊,對比一下子就出來了。

第四個環節,是所有嘉賓坐在一起,挨個掀牌子說真心話或者冒險。輪到付雪梨,她真不想折騰了,沒什麼猶豫就選了真心話。

就兩道題,反正能瞎說,比玩大冒險省力氣。

主持人掀開題牌:

Q1.學生時代喜歡過什麼樣的男生?

Q2.年輕的時候有沒有做過什麼瘋狂的事?

這題目曖昧,一露相就在現場引起一點騷動。場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付雪梨身上,她屈起手臂,話筒抵著下巴歪頭,扎著馬尾,模樣又俏又美。

學生時代?

在鏡頭前,付雪梨皺起眉,想的入神。

這種問題...能聯想到的,好像只剩許星純了。

在她印象裡,許星純其實不太喜歡笑,總是沉默。因為成績好,又是班長,特別受同學和老師歡迎。他身上總有孤獨的感覺,遊離眾人之外,反正是特別冷感的脾性。

“雪梨還沒想出來?”主持人玩笑,勉強喚回付雪梨的神。

她哦哦兩聲,做出思考兩秒的樣子,短暫沉默後特別誠懇地說,“我啊,喜歡過一個比較內向的學霸。”

旁邊坐著的人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搶過話茬調侃道:“嘖嘖,你居然喜歡這種類型的?沒看出來呀。”

“那你以為我喜歡什麼類型的?”付雪梨轉頭,和他蹙眉互望。

那人答,“狂野型。”

現場氣氛熱烈,主持人節省時間,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付雪梨因為第一個問題,腦子裡還在思考關於許星純的事。她想著稍稍抬眸,慢慢地說,“有,以前替一個男生過生,我感覺還挺刺激的。”

主持人貌似很感興趣,“哦?能具體說說嗎,這很浪漫呀,有什麼瘋狂的?”

付雪梨很坦然地拒絕,“以前年紀小比較混,還是別說出來帶壞小朋友了,不然到時候熱搜頭條就該是我了。”

她生性桀驁,成了公眾人物,也從來不掩飾自己不良少女的過去。

主持人不強迫,打哈哈帶過去,繼續提問下一個人。身邊的人因為這個環節的題目,都開始回憶讀書時候的趣事,錄製棚裡一派歡聲笑語。付雪梨隨後說話少了,漫不經心地聽其他人分享,腦子裡卻舊日場景重現。

那時候高中,身邊都是像宋一帆、謝辭那樣的狐朋狗友。大家無所事事,都不學無術,開開心心虛度光陰也不覺得浪費。

有一次是謝辭在操場幫許呦過生,一群人聞訊趕到,玩到後面都鬧起來了。大家都知道謝辭追這成績特好的轉學生費了不少力。謝辭脾氣不好,平時面上都不敢隨便調戲兩人,現難得碰上這樣的好機會,哪肯輕易放過。

他們把把許呦圍起來困在中間,非要逼謝辭親手往她臉上蓋蛋糕。說是這樣才有氛圍。

許呦雖然無奈,但是好脾氣地笑,不想掃大家興,也沒有拒絕,就站在原地等著。

謝辭吊兒郎當站她面前來回晃悠,手裡端著蛋糕,一會兒看看她臉,似乎仔細研究往哪蓋好,一會兒口裡還逗著,“許呦你不反對,我真蓋了啊,別哭?”

許呦敷衍地應,餘光看到謝辭迎面揚起了手,還是怕地反射性閉眼。

等了半晌,突然聽到周圍人炸了的聲音。

見過你的眼睛,我再也沒看過星光 嘗過你的味道我沒打算活著回來

“哇靠——辭哥牛逼呀辭哥!”

“臥槽哥們你瘋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許呦沒有等到預料之中的惡作劇。她睫毛微顫,有些迷茫地慢慢睜開眼。

旁人在笑在鬧,全都在跟著起鬨,操場後的天,似火燒的雲。

站在面前的謝辭,俊臉上沾滿了奶油,懶懶洋洋,隨意地手插口袋看著她笑。

他丟開手裡剛剛往蓋自己臉上的碟盤,滿眼戲謔的笑意,微彎腰湊上去,眼睛低下看她耳後,吹了口氣,“老子捨得碰你?”

就這件事,在年級都引起了好一陣子躁動。大家紛紛吹逼怎麼怎麼幫對象過生。

許星純和付雪梨在一起很低調。周圍知道的人不算多,她看他們講的歡,酸溜溜地,一句都插不上。接著就反思了一下,自己似乎一直以來對他很不上心...

剛好快到了許星純的生日。那一天放學,付雪梨突然想起這個事,坐位置上喊許星純,“喂,許星純,跟你說件事啊。”

她指了指自己,然後打個響指,大大咧咧道:“今晚上,我幫你過個難忘的生日。”

許星純正在跟別人講題,握著筆愣住,顯然出乎意料。

反應一會,才記得點點頭。原本還想問什麼,想了想,還是沒開口。

付雪梨在班上,很少主動找他講話的。

邊上的人驚訝了,偷偷看他,小聲問,“班長你今天生日呀?”

“嗯。”

“那...你和付雪梨什麼關係呀?”

這個問題最終沒得到答案。

其實那個生日說起來也沒有什麼難忘的,甚至稱得上亂七八糟。

本來白天還好好的,夜晚十點多,突然起了一場意外的秋雨。

高三下了晚自習,校園裡燈光寥落,非常安靜。付雪梨只是愁了一會,就果斷拉著許星純,帶他從女生宿舍的後門翻牆。

地上隨便挑揀平滑的石頭塊,丟上去放好,利落地踏腳一翻。

微微細雨打溼了兩人的頭髮和外套,路燈昏暗。前面帶路的付雪梨活力滿滿。不時探出頭查看,是否有夜間打著手電筒,在校巡邏的保安。

許星純看她的背影一會,垂下眼睛,笑了。

後來被她帶到教學樓前廣場的升旗臺上。付雪梨居高臨下站在臺階上,左顧右盼,按上他單薄的肩胛骨,認真囑咐,“你就待在這裡別動,我馬上來找你。”

許星純反手扶住她胳膊,怕她不小心跌倒,溫和提醒:“你跑慢點,路滑。”

他站在一圈燈光下,滿眼的笑意,右臉頰有微微陷下去的酒窩。

“來來來,你就這樣站好。”付雪梨調整他站的位置,手指著對面,“面對教學樓,就這樣,好了,別動。”

他臉頰瘦瘦地,夜色中一直都靜靜看她。眼裡有教人看不懂的東西。

“付雪梨。”

許星純收斂笑容,輕聲喊她名字。怪讓人害怕的。付雪梨向後兩步,莫名地很,“幹嘛?”

她每次被他這麼盯著細看,後背都毛毛地,渾身溼溼冷冷不舒服。付雪梨不耐,驀地搡了一把許星純,總覺得被他手勁捏得有些痛了,“你放開我,我馬上回來。”

“嗯。”許星純下唇繃緊,壓低的聲音有點啞,藏著掩飾不了的感情。他答應完就鬆開她的手腕。

付雪梨一溜煙跑了。

幾分鐘以後,校園的廣播裡突然響起來激昂的運動員進行曲,而後兩三秒又切換成生日快樂歌,動靜甚至驚醒了學校裡準備入睡的住宿生。

深夜裡,耳邊雨和涼風簌簌,空蕩蕩的校園裡突兀地響起古古怪怪的歌。

突然,很突然地,教學樓四樓黑暗的長廊啪啪啪,一盞一盞依次亮起一排白燈。許星純聽見了動靜,心一動,聞聲抬頭。落入眼裡的畫面,剛剛好,一分一秒不差。

教學樓頂層有五彩繽紛的煙花陡然炸開!

細碎的晶光墜落,像燃燒了半邊的夜空,將那一方暗夜照得透亮。緊接著四樓刷刷刷,一條‘生日快樂’的紅色長輻一剎那隨風展開!

“許星純——”

遠遠地,付雪梨大笑著喊他,拿著喇叭、彎著脊樑,趴在過道邊沿揮手。又高傲又自由。

她開腔,帶著涉世未深的肆意,呼喊幾乎劃破半個國旗廣場,被風帶著傳到他耳邊。

“——今天生日快樂嗎?!!”

是要如何形容的感覺?

在看到這畫面的瞬間。

許星純抬頭靜靜看著遙遠的她,就在那時刻,心臟從高樓重重砸下。

“祝他生日快樂?你還真是誇張。”坐在車上,唐心聽了噗噗地笑,忽地評價。

片刻後,付雪梨停止傾訴。

“不對。”唐心改口,“你是.....膽大包天,浮誇。”

“對了,那你和你那些放煙花的朋友後來被學校處分了沒?”唐心好奇心起了些,又問。

停了片刻,付雪梨哼聲,“我們從小到大背處分過來的,還在乎這?”

唐心低頭玩手機,囑咐她看看劇本,琢磨角色。她唇角的笑意尚未收起,自顧自拿著手機刷微博。

付雪梨摁住太陽穴,無所事事地翻開劇本,剛心不在焉地看了兩段話,耳邊驟然響起驚呼。唐心歪過身子遞給她手機,興奮地音調上揚,“喲喲喲,你看,剛還說起來呢這。”

話音未落,付雪梨眼睛一撇,看到一個醒目的標題:

【女子遭殺害,兩天之內男嫌犯落網。】

她一把搶過手機,點進去看,新聞晨報的官微位於實時熱點第一位:

四月9日晚上21時許,申城金涼區人民公園北寧西路發生一起持刀殺人案,嫌疑人作案後攜刀迅速逃離現場。據警方消息,嫌疑人於10日傍晚被抓獲。

配圖有幾張照片。

一張很眼熟,是當時下雨夜,被警方控制的案發現場照。第二張是幾個警察圍在一起對著電腦指指點點。

至於第三張圖....

見過你的眼睛,我再也沒看過星光 嘗過你的味道我沒打算活著回來

目光觸及後猛一愣,雖然只有小半張側臉,但付雪梨一眼就認出是誰。

“嘖嘖,沒想到上熱搜了。現在的警察都好厲害,不過最近這種通稿怎麼這麼多,弘揚社會主義好麼...”唐心笑出聲。

這篇稿子開頭先介紹了前幾天轟動一時、在微博上了熱搜的鬧市區女屍案,又著重表揚了警察如何快速破案,高效率保護人民群眾安全。連採訪稿和總結都非常形式主義。

什麼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他們執行黨和人民給的使命,背後承載的是公平和正義,傳播著正能量...

付雪梨沒耐心,一目十行,跳到最後: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破案有功的一位傑出刑警,因曾在x南破獲過一起大案,現在於某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技術中隊擔任法醫,兼任刑警大隊禁毒中隊長的擔子。

據同事說,平時作為法醫兼刑事技術工作者的他,工作量非常大。除了休假,出現場,其他時間基本都待在實驗室。每天至少工作十個小時以上,非常地敬業。”

付雪梨退出來,想到什麼,皮笑肉不笑地點開第三張的側臉照片仔細看。

男人坐在辦公桌前翻閱文件,身上整潔的警服扣得一絲不苟,肩章閃閃發亮。

他沒笑容的時候,氣場全開。臉頰瘦窄,冷冷清清的氣質一流。簡直就像專門請來拍攝的禁慾系的氣質男模。

底下的評論果不其然炸了,熱評前幾都是:

【這是在拍電視劇莫?!!一個警察居然這麼帥,完全是初戀臉啊,真的被甜到了...】

【就我膚淺...所以....不知圖三警察叔叔有微博嗎(期待)(期待)(期待)】

【雖然是職責範圍之內,但是還是想給這位帥警察點個大大的贊!】

【明人不說暗話,請這個小哥哥立刻馬上和我發生關係(狗頭)】

【這是我在微博上愛上的第567個男人...】

【不是刑警嗎,不懂渣浪為什麼不給臉打馬賽克,這不怕被犯罪分子報復嗎,會很危險吧?!】

目光觸及這條評論,付雪梨後背一冷,臉色登時難看起來,憂慮道:“不對,許星純這照片怎麼能放出來了?人身安全會不會受到威脅啊?!”

唐心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你這麼些年娛樂圈白混了?”

“什麼?”

“記者該採訪什麼,能採訪什麼,能發什麼,肯定全部都給宣傳部門限制死了啊,你看到的也就是通稿處理處理後上的版。總之所有可能踩地雷的地方,全部都會被打招呼,發出來的圖片沒打碼,那就說明公安方面沒有要求打碼,人家警察蜀黍的警惕性比媒體人高多了。”

付雪梨半晌不說話,把那張照片點開用放縮看來看去。

“別看了,說不定等會就刪了。留不久的,你把手機快還我,想看照片自己拿手機看唄!”唐心皺了眉,低聲道:“你這麼關心別人,人家還記得你嗎?”

付雪梨瞬間斂去臉上的神情,放下手機。她轉頭,臉色難看起來:“你什麼意思,當初——。”

說到這,莫名又想起前幾天的糟心事。她心裡還在膈應許星純的冷淡態度,便沒心情再說下去。

眼看著脾氣又起來了,唐心擺手打斷她,冷冷地呵笑,“反正這幾年我也看透你是什麼人。都過這麼多年了,你就老老實實,一心一意發展你演藝事業,也別去招惹別人。”

“怎麼,我什麼人,你倒是說來聽聽。”過半晌,付雪梨不服氣又心裡煩,點起根菸,煙霧嫋嫋。

“俗人。”唐心沒好氣,隨手按開車窗,“對了我跟你說,這次陳剪秋也要去試吳導的鏡,人家擺明了要噁心我們呢,你給我爭點氣。這個片是我們公司競標到的,你把握住這個優勢。”

陳剪秋說起來還和付雪梨頗有淵源,這人當初是她手底下的助理。長相倒也很不錯,整過容,後來藉機搭上圈裡一個老闆,跳槽到了別家公司。換個身份包裝了一下就出道,去年因為一部大火的古偶一躍躋身流量小花之列。

不過娛樂圈這事兒也司空見慣,倒是犯不著介意。想紅的漂亮女人多了去,普通人哪裡來的捷徑可走,愛乾淨的還混個屁。但重點是,陳剪秋大火的古裝劇是從唐心手裡橫空搶的資源,這就很不上道了。

於是這暗仇就此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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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八苦:

生老病死,愛別離,怨贈會,求不得,放不下。”

這句話印在臨時劇本的封面上,是京圈裡一個大導演的新戲《破曉》。這部片子是根據九幾年轟動全國的一起緝毒案件改編的主旋律大片。題材比較敏感,拍攝方這次和公安部有合作。更準確地說,是公安部招標投入拍攝的。

資方找到此次的導演,把整理的資料悉數給他,籌備了一兩年,選角之前反反覆覆開會,換了十多個劇本給公安部審查,票房不出意外保底五億。之前就有風聲傳出,是塊絕世好餅。

曼德酒店37樓,付雪梨把整個故事又看了個大概,主旋律的商業大片,其實女主戲份並不多。無聊之際環視房間。三五個劇組工作人員搬著攝影器材,陸續敲門進屋,還有圈裡幾個眼熟的記者在旁抽菸等待。

這是最後一場女一的角色甄選,和已經定下來的男一號江行之來一場對手戲。

江之行出道早,多年來只在大熒幕出現,但人一點架子也沒有。夢中情人的一張臉,擔得上國名男神這一稱號。除了一副好皮囊外,演技也精湛,前幾年又拿了最金馬獎的最佳男主角,近來風頭正盛,聽說上一部開的片酬已經八位數以上。

還記得是哪次頒獎典禮,付雪梨第一次見到江之行本人,就總覺得心裡很怪。五官也挑不出毛病,但就是哪看哪彆扭。

腦海裡好像就在轉瞬之間,遺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非常膈應。

她坐在臺下,看著江之行在領獎臺上說獲獎感言。身後是大屏幕,輪番滾動著近期他上映的作品。江之行身高腿長,穿著規矩的黑西裝,白襯衫。他微低頭手扶住話筒,眼睛很漂亮,平時看著寡淡,笑的很淺卻眉目隱約含情。

盯著他的臉看了又看,付雪梨收回視線,終於想起來他像誰了。

“雪梨,你看一下第三段的戲。給你們幾分鐘醞釀,然後你和阿行試一下找找感覺,可以的話今天一起開個會差不多定下來了。”導演戴著白色棒球帽從沙發站起,本子捲起來握在手裡,房間裡就剩幾個劇務。

付雪梨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被這位大名鼎鼎的導演看上。這片子是大資源,第二次複試時她甚至沒說幾句臺詞,導演就喊停,並且篤定地說,“付雪梨是嗎,我們看過你資料,覺得你很適合這個角色。”

付雪梨真真實實受寵若驚,除了帶資進組,這還是第一次這麼順利地通過選角。出道以來,她基本上沒有接過什麼非常正面的角色,戲路很窄,以至於到現在觀眾緣很差。這次能接到這種級別的片,可把唐心樂壞了,同時心裡也沒什麼底。

這個片子的女主成橙,年少時就是付雪梨的復刻版。兩人相差無幾,壞分子基因都一模一樣。

成橙有一個非常痴心深情的青梅竹馬,也是這片子的男主角李棋炎。

兩人一個是性格叛逆的女法醫一個是正義的刑警大隊禁毒中隊長。

“這一段感情戲呢,成橙還沒有喜歡上李棋炎,你回想一下生活裡有沒有追你追得很緊的男人,但是你其實很厭煩這種緊迫,一方面又對他有點感情。”

場地正在準備中,導演在跟兩人耐心講戲,“而阿行,你正好相反,你的感情戲就比較複雜了,你要記住,李這個角色非常寂寞自負,表面很優異,其實孤獨敏感。性格內向,所以他對成橙的感情是熾烈濃郁的,找到熱切和渴求但是得深深藏起來。重點是不動聲色,不能表現地太明顯。雖然我們拍的是動作片,但愛情戲也是個不能缺的部分,觀眾喜歡的你要把握住。”

有人搬上道具放在房間中央。副導翹著二郎腿坐沙發裡,喊下action,另一邊工作人員舉著打光板。

屋子裡目光聚集在兩人身上。

“問你啊,你為什麼總是跟著我回家,煩不煩呀?”付雪梨想了想,懶得掩飾了,轉過身直接入戲。她知道用什麼語氣對付他,什麼表情,甚至連眉尖蹙起都能唯妙唯俏。

攝像機的紅燈亮著,在場的人都默默摒住呼吸。

江之行單手屈起放在辦公桌上,手拿一支鋼筆,低眼在翻一本無形的卷宗。過了半天都未回應。

“喂,我問你話呢!李棋炎!你啞巴啦!你再這樣,我就去申請調職!”

“你的檔案已經交接完了,以後好好工作。”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淡淡響起,丟掉手裡的筆,無形之中形成一股氣場。

付雪梨沒耐心,急了就一掌拍在那本無形的卷宗上,不太高興,“我警告你,我有男朋友的,你以後——”

她的手被男人一把抓住。付雪梨想要抽出手,卻發現被江之行抓得很緊。

兩人都入戲很快,自然融入角色。四目相對時,她才看清他眼裡似乎有水氣,似乎掩藏著真切的苦痛。他終於開了口,一字一頓地喊她劇裡的名字,“成橙,你真狠心。”

攝像機對著兩人,付雪梨直愣愣地看著,雞皮疙瘩順勢而生,一下沒跟上節奏。

江之行和許星純太像了...

他們沉默的眼睛都會說話。

某一瞬間,她甚至已經完全忘記在演戲,分辨不清現實。雖然內心知道此刻不是時候,但腦海裡就莫名想起不相干的往事。

忘了是某年某月的哪天,反正是一個很普通的下午。下課鈴叮鈴鈴,她從睡夢裡被吵醒過來,把頭歪在胳膊肘裡,勁還沒上來。

許星純單手撐著頭,光潔的額頭下是濃密的睫毛,鼻樑筆挺。

他五指穿插過劉海,唇線抿住,低頭認真地想題目。側面看唇形很薄,弧度卻漂亮精緻。

付雪梨迷迷濛濛地盯著看。一秒、兩秒、三秒....

第四秒,她心裡想著,這許星純平時清湯寡水的,仔細看好像還不錯。

這女朋友當的也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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