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兩天暴雨如注。
今天的天氣尤其奇怪,出現了東邊日出西邊雨的特殊天象。前一刻還暴雨傾盆,下一秒就收住了雨,亮開了天,碧藍的天空和白雲,露出臉來。
朋友來訪,帶來一罐政和白牡丹,據說是今年頭採的。
打開一看,顏色要比福鼎白茶略深一些。條索也比福鼎白茶略大一些。
如果說福鼎的白牡丹是鄧亞萍,那這罐政和的白牡丹就是姚明。
一個短小,一個高挑。一個小精靈,一個高大個。
擺在桌子上打上燈光仔細看,福鼎的白牡丹葉片嫩綠,芽頭灰綠,白毫密集。政和的白牡丹葉片有的深黑幾乎看不到綠,有的是深深的墨綠,芽頭黑褐,白毫較稀,有的部分只見芽頭赤果果,卻不見毫毛,疑似“斑禿症狀”。
看來,工藝的不同,讓兩種白茶,雖然同為白牡丹等級,卻有了截然相反的外貌。
《2》
燒水沖泡。
沒有對沖,因為福鼎白牡丹喝過太多,閉上眼睛都能想象出它的湯水和香氣,對比著喝反而會破壞味蕾與“政和白牡丹”這位新人的交流。
只是單純地喝一種茶,能更加細緻入微地感受它全部的美好。
第一沖沖出來的時候,李麻花說很臭。
揭開蓋子,上面是濃濃的巧克力味。咦,像是福鼎白茶裡沒有存好、吸多了水分的茶慣有的氣味。
嗯,這氣味不怎麼令人喜歡。
喝一口,第一衝的湯水還蠻稠的。有福鼎白茶第一衝的潤澤感。但湯水裡沒有花香,只有煮鮮筍的氣味,想來是新茶獨有的味道。只是,這股鮮味卻不爽快,有夏天雨後悶堆的青草氣。
鮮而不爽,是它和福鼎白茶最大的區別。
《3》
第二衝,蓋子上的巧克力味淡了,想來因為這茶月份還短,受潮的時間自然也就不長,生出的巧克力味嘛,就不多。
蓋子上的氣味,有點奇怪,在福鼎白茶裡沒有聞到過,無論是好工藝還是不好的工藝,都沒有生成過這種氣味。
這是一種像烤地瓜烤焦了的味道。我們烤地瓜,總會控制不好火候,有的部分會被大火燒焦。當你剝地瓜時,把燒焦的地方剝開,那股散發出來的焦地瓜味道,就是這一衝村姑陳在蓋子上聞到的味道。
真是奇怪,白茶怎麼會生出烤地瓜的味道來?而且還是烤焦的地瓜?!
難道政和大白茶樹變異了?
這一衝的茶湯,也薄了,淡了,不但湯裡沒有花香,連先前的煮鮮筍的香氣,也沒有了。只有一絲植物葉子的香氣,漫延在茶杯裡。
《4》
到了第三衝,奇怪的事發生了。蓋子上的香氣居然變成了煮地瓜的味道,並且是被螞蟻咬過的地瓜,放開水裡煮熟的味道。
小時候暑假去鄉下玩,看親戚煮這種地瓜拌米糠喂番鴨,就記住了這特殊的味道。
這茶奇怪了,怎麼會一直跟地瓜扯上關係呢?為了減肥,我已經很久沒吃過地瓜了,不應該對它產生聯想啊?
疑惑像海水,迅速漫上來,在它快淹沒我理智的一剎那,李麻花說了一句,這茶怎麼像鳳凰單叢的味道?
鳳凰單叢?煮地瓜味?.......
真相終於在我腦子裡像閃電般一劃而過:這不是政和大白茶,這是水仙白!
《5》
水仙白是什麼茶?
是近年來建陽建甌武夷山政和一帶部分茶人,用水茶茶樹上的嫩芽,按白茶的藝做出來的一種茶。
水仙茶樹,自明朝以來,一直是按武夷巖茶的工藝,做巖茶的。
現如今,白茶興起,許多山場不是很好的水仙,因為做巖茶容易出現苦澀味,便被主人與時俱進地按白茶工藝做成了白茶。
水仙做的白茶,便被喚作“水仙白”。
名字很好聽,可以媲美村姑陳的“梨花白”。
但是,今天喝的這泡茶,卻並不香。
《6》
為何這泡充滿了煮地瓜和烤地瓜味的白牡丹,村姑陳斷定它就是採自水仙茶樹,而不是政和大白茶呢?
這裡要介紹一種茶類出場,它是廣龍烏龍的代表,鳳凰單叢。
鳳凰單叢,是水仙茶樹的一支遠親。
千年前,宋徽宗在位時,建甌的皇家御茶園裡,種滿了水仙和矮腳烏龍。後來,廣東的茶商,把水仙引種到廣東,綿延千年,便形成了今天的鳳凰單叢。
據說,鳳凰單叢裡,有一種“宋種”,是宋朝時便種植存活的茶樹老爺爺,有千年的樹齡了,極珍貴,輕易不採。是元老級的活化石。
鳳凰單叢,按工藝的不同,香氣分為好多種,其中最有名最怪異的一種,叫做“鴨屎香”。而大部分的鳳凰單叢,有一個共同的香氣,我們習慣性稱呼它為——爛地瓜味。
就是煮被螞蟻咬過的地瓜的味道。
於是,當村姑陳喝到這泡白茶裡反覆出現地瓜味,當李麻花一口說出這白茶像鳳凰單叢的味道,村姑陳腦中靈光一閃,馬上就猜到, 這白茶來自水仙,只有政和水仙或建鷗水仙,做成白茶之後,才會與千年前的遠親鳳凰單叢,有相似和相近的味道。
《7》
難怪這泡白牡丹的芽頭,比福鼎白茶粗長,葉片比福鼎白茶寬大,顏色又比福鼎白茶褐黑,尤其白毫還少。
看起來,顏色比福鼎室內萎凋的白茶還暗黑。
最重要的是,它還沒有花香——我們知道,白牡丹最被人稱道的,便是它芬芳的花香。
果然,水仙茶樹與大白茶樹,在品種香上,還是有很大不同。
一個大塊頭,一個小精靈。
《8》
國標認可水仙茶樹按白茶工藝製作的茶,是白茶。
這樣規定的目的,是為了白茶整體市場的擴大與繁榮,是為了增加白茶總體的產量而為之。
但是,村姑陳覺得,製作水仙白的同行們,還是要認真研究水仙這種茶樹,找出它與大白茶樹的不同,然後在製作技藝上做出調整和修正,儘量讓水仙白脫離鳳凰單叢走水焙的香氣,煥發出真正的屬於白茶的清冽花香。
唯花香者能風流。
一杯白茶,融盡千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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