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什麼貓膩

管他什麼貓膩

高正棋開著車,拉著客人,剛七拐八拐地出了機場,微信提示音響了。

車上不拉人兒,怎麼都好說,可拉了客人,就要對人家負責,何況,碰上不理解的給個差評,對他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兒。

不過,高正棋開了這幾年車,從剛開始的出租車、滴滴快車、順風車,再到現在的滴滴專車,還真沒一個差評。

高正棋愛乾淨,車裡車外擦拭得一塵不染。尤其開始跑滴滴專車後,高正棋更用心了。配了車載冰箱、小型飲水機,夏天各種冷飲,冬天熱水熱茶,餘下的像紙巾、塑料袋、雨傘、充電接口、雜誌等,只要客人可能用得上的,高正棋都備下了。而且,路上,高正棋會根據客人的狀態,先試探性地聊幾句,如果對方有興趣,接著聊,沒興趣,閉嘴開車。好多人就是聊著聊著成了固定客戶。

幾年下來,高正棋積累了不少客戶。

上了高架橋,微信又響了。高正棋徵得車上客人同意後,把車子停在路邊。

打開手機,不是客戶,是劉芸芸。劉芸芸說,能過來接我麼?

高正棋算了下時間,把客戶送到酒店,再去接,差不多得半小時。高正棋回過去說,半小時晚不晚?

劉芸芸回了一個字:不。

送了客人,高正棋直接把車子開到劉芸芸樓下。隨後,高正棋發了條微信:美女,下來吧。

過了好長時間,也沒見。高正棋探頭往樓梯口瞅半天,一扭頭卻見劉芸芸拖著行李箱從旁邊一家酒吧出來了。

渾身上下帶著一股刺鼻的酒味兒。

高正棋說,咋喝成這樣?這還能坐飛機麼?

劉芸芸說,能,怎麼不能。

高正棋哦了一聲,發動車子,往機場駛去。

劉芸芸是高正棋的一個固定客戶。第一次拉劉芸芸時,是送劉芸芸去機場,出國度假。

高正棋只是掃了一眼劉芸芸的裝束,就斷定劉芸芸收入不菲,應該是公司主管以上級別的,高層也說不準,總之肯定是個白骨精。

這樣難得的資源高正棋怎麼會輕易撒手呢?

開車這幾年,高正棋別的本事沒見長,識人的本領不低,打上眼,有錢沒錢,是打工仔,公司白領,還是老闆高管,猜得八九不離十。而且還練就了一副見什麼人說什麼話的本領。

路上他各種好話,幾句就說得劉芸芸神采飛揚。於是,劉芸芸下車前,十分樂意地和高正棋加了好友。

高正棋說,以後用車,不用經過平臺,直接微我,給你打折。

劉芸芸度假回來後,真就直接找了高正棋。高正棋也熱情,一口氣幫劉芸芸把大包小包搬到樓上。

這麼兩次,劉芸芸就成了高正棋的固定客戶。

那天,劉芸芸上車後接了個電話。劉芸芸腔調一變,張口就是家鄉話,高正棋一聽,我靠,老鄉啊?

弄了半天,倆人一個縣的,而且還鄰鎮。

如此一來,關係更近了,不僅是客戶,還成了朋友。

之後劉芸芸介紹了幾位同事給高正棋。高正棋不好意思,偶爾少收劉芸芸幾十塊錢。劉芸芸哪看得上,該多少給多少。

高正棋說,什麼時候請你吃飯,感謝你對我的支持和信任。劉芸芸說好啊。但也沒專門請,有幾次出差回來,碰上男朋友加班,倆人就在劉芸芸樓下找個小店吃點兒。

花不了幾個錢,劉芸芸也沒全讓高正棋掏。這次你,下次我。

劉芸芸高學歷高層次,高正棋就一土鱉,可倆人在一塊兒說不完的話。自從知道這層關係後,倆人都講家鄉話,稱呼也變了,高正棋大劉芸芸兩歲,劉芸芸叫高正棋哥,高正棋直呼芸芸。

劉芸芸能說,尤其是家鄉的事兒,小嘴吧嗒吧嗒收不住,高正棋偶爾插個一兩句。有時劉芸芸也跟高正棋說公司的一些事兒,這個高正棋插不上嘴,也根本不用他插嘴,劉芸芸說這些無非是想找人吐吐心中的不快,再確切一點,是找個能裝下她所有負面情緒的垃圾箱。

就是客戶加老鄉的關係。高正棋有自知之明。雖然他長得好,但一個開車的,跟劉芸芸這種寫字樓裡的白領中間隔著多少道無法逾越的溝溝坎坎啊。

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高正棋說,女孩子家喝這麼多酒幹麼?

劉芸芸乜斜著眼問,怎麼?心疼了?

高正棋呵呵笑道,我倒是想心疼,可哪還有我的份兒?

劉芸芸嘟囔了一句,高正棋沒聽清,但好像是,想有就能有。

高正棋也沒理會,問,芸芸你這是要去哪兒?

劉芸芸口齒不清,說,去哪兒?我也不知道?

高正棋一腳踩住剎車,車子吱地一聲停在馬路中間。晃得劉芸芸一個趔趄。

高正棋沒好氣地說,大小姐,不上機場啊?

劉芸芸搖頭晃腦,說,愛上哪兒上哪兒,反正我現在無家可歸。

高正棋說,怎麼了?小兩口吵架了?多大點事兒,我送你回去。

掉頭就要送劉芸芸回去。

劉芸芸直接從後座站起來,按住高正棋的手,說,你要送我回去,我現在就開門下車。

高正棋趕緊把車溜到在路旁停下來,問,你準備上哪兒?

劉芸芸說,你能收留我麼?

高正棋一聽,眼睛瞪得溜圓,姑奶奶,你腦子沒短路吧。

可劉芸芸說高正棋要不收留她就睡大街。

高正棋想了想,說,我家馬路對過有家快捷酒店,你住那兒吧。

劉芸芸聲音頓時高了八度,說,高正棋你TM是個男人麼,這麼膽小怕事,怕我睡了你不成?

高正棋說你一個姑娘家都不怕,我怕什麼。

也不知劉芸芸喝了多少酒,剛才還和高正棋東掰西扯,一會兒酒性發作,沒了聲音。等高正棋把車子開到租住的小區,劉芸芸早已睡得不知東南西北。

高正棋搖晃了半天,劉芸芸才迷迷糊糊睜開眼。

人是醒了,身子卻跟抽了筋骨一般,軟塌塌的,根本站不起來。

高正棋連拉帶抱費了好大功夫才弄到樓上。

高正棋把劉芸芸往床上放時,不想,劉芸芸勾著他脖子的手並沒鬆開,高正棋一個趔趄沒站穩,直接趴在劉芸芸身上。

劉芸芸穿了件低胸白T,胸前景緻一覽無餘,而高正棋這一趴正好壓在劉芸芸兩個白嫩鬆軟的饅頭上。

劉芸芸皺了皺眉,哼哼了兩聲就沒了反應。

高正棋趕緊移開兩眼,扒開劉芸芸的手,衝進了衛生間。

高正棋三兩下就脫了個精光,打開噴頭,儘量把水溫調低,希望這帶著涼意的水流能儘快平復自己灼熱的身體。

剛才,他一刻也不敢多待,哪怕再耽擱一秒,他都會把持不住。

他也是個正常男人啊。

身體的熱量慢慢消散了,高正棋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確實是個好看的男人,帶點女相,眉眼中透著秀氣,但此刻,在那張清秀的面龐上,高正棋看到了一絲沮喪和頹廢。高中沒畢業,學歷能力金錢這些吸引女孩眼球的硬傢什,他一樣沒有。儘管他不怕吃苦,能幹,可有個屁用,能幹不等於能賺錢,哪怕他外表再好,再努力上進,終究是一個混跡於城裡的農村人。

他不屬於這裡,也不可能呆在這裡,既然不可能也就沒有了念想。他的目標也很簡單,趁著年輕賺幾年錢,回家娶個媳婦,做點小買賣。

帶著涼意的水流終於澆滅了那團勢頭強勁的火苗。出來後,高正棋仍感覺口乾舌燥。咕咚咕咚灌進去一大杯水。

目光穿過客廳落到臥室,高正棋瞥了一眼劉芸芸,還是剛才的姿勢,應該是睡著了。高正棋輕手輕腳把臥室門關上後,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高正棋去樓下買了油條稀飯。回來時,劉芸芸已經醒了。

看見高正棋,劉芸芸羞澀地說,哥,昨晚……實在不好意思哈。

高正棋放下早點,看你說的,舉手之勞。高正棋說,今晚早點回去,別讓小張擔心。一會兒我出車,順道送你去公司。

路上,高正棋說以後別衝動了哈。

劉芸芸說,嗯。

沒等高正棋再問,劉芸芸說,現在想想也不是什麼大事。這不快十一了麼?本來想帶小張回家,還沒抽出時間說,沒想到小張就自作主張地讓劉芸芸跟他回家,連票都定了。

高正棋說,我還以為啥事兒呢?不是哥向著小張說你,不管誰對誰錯,你也不該說走就走,讓小張一晚上多擔心啊。

透過後視鏡,高正棋看見劉芸芸撇了撇嘴,在嗓子眼嘟囔了句什麼。

送走劉芸芸後,高正棋正要去接客人。微信響了。

是劉芸芸。劉芸芸說,哥,你是個好人。

高正棋苦笑了一聲,心裡說,這年頭好人也難當啊。緊接著,劉芸芸轉了200塊錢,說,哥,昨晚的車錢。

高正棋回過去,昨晚你不是我客戶,是我妹。以後別再折騰了哈。

隔了一天,高正棋接到劉芸芸電話劉芸芸說,哥,今晚別接活了,咱們出去吃飯。

高正棋說,嚇我一跳,以為又出啥事了,怎麼想起吃飯了?

劉芸芸說,沒啥,就是想吃。說好了哈,一定來。隨後說了個飯店名。

一家非常高檔的西餐廳。高正棋只是聽說過,從未跨進半步。

晚上,高正棋老遠就見劉芸芸和男友在飯店門口等他。

劉芸芸男友高正棋見過一次,人雖長得一般,但聽劉芸芸說好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

高正棋早想結識一下,但劉芸芸總說他工作太忙抽不出時間。高正棋知道這是藉口,真正的原因是她男友瞧不上他。那次,高正棋送劉芸芸回來,正碰上男友下班,劉芸芸指著高正棋說,這就是我跟你說的老鄉,高正棋,高哥。高正棋正想下車,可芸芸男友只是輕輕點點頭,就挽著她上樓了。

最主要的是,他的神情裡有高正棋並不陌生的輕視和冷漠。

但今天,芸芸男友十分熱情,一個勁兒地給高正棋夾菜。還說,出門在外難得碰上老鄉,好人,實在難得。我平時工作忙,經常忽略了芸芸,幸虧高哥照顧,今天特地跟你道個謝。說著,和劉芸芸對了一眼。

劉芸芸說,可不,高哥從來都沒把我當外人,正宗親妹妹。說完,又看了男友一眼。

高正棋說,哪兒呢,也沒做什麼,倒虧得芸芸經常幫我介紹客戶。

男友說應該的應該的。

不出高正棋意料,那次吃完飯,劉芸芸男友趕上限號也開始聯繫高正棋了,而且還給高正棋介紹了好幾個高端客戶,讓高正棋的收入蹭蹭上漲。

但他不知道,那次劉芸芸和男友的爭吵,劉芸芸說了前半段,後半段,劉芸芸沒說。

倆人說了半天,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男友火了,說劉芸芸不跟他回家是因為看好高正棋了。

也是氣話,稍微動點腦子,劉芸芸怎麼會看上高正棋?

都在氣頭上,劉芸芸更衝動,決定在高正棋不知情的情況下臨時演一齣戲,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因此,如果那天,高正棋控制不住自己,不但劉芸芸不會讓他得逞,劉芸芸男友也會在第一時間趕到,將高正棋暴打一頓。

這些高正棋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了也無所謂,他仍會繼續和劉芸芸保持聯繫。他才不管中間有沒有隱情有沒有貓膩,他的目標,簡單而明確,繼續賺劉芸芸和男友的錢。

畢竟,對他這樣一個無名過客而言,高漲的荷爾蒙和生理的刺激抵不過一張實打實的百元大鈔來得實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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