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中主《攤破浣溪沙》詞里的靈魂字到底是「殘」還是「愁」

南唐中主李璟的詞,雖然流傳下來的只有5首,但對以後北宋詞人卻產生過很大的影響,這首《攤破浣溪沙》更是他的得意之作。先讀一下這首詞的原文:

《攤破浣溪沙·菡萏香銷翠葉殘》

菡萏香銷翠葉殘①,西風愁起綠波間②。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③。

細雨夢迴雞塞遠④,小樓吹徹玉笙寒⑤。多少淚珠何限恨,倚闌干⑥。

南唐中主《攤破浣溪沙》詞裡的靈魂字到底是“殘”還是“愁”

有老師說,這首詞的靈魂字是“殘”,因為①句寫了荷殘,②句寫了秋殘,④句寫了夢殘,⑤句寫曲殘,⑥句寫思殘,③句寫“人以殘念觀此殘景,情何以堪”。一堆排比句,有理有據,看上去說的頭頭是道,讓人毋庸置疑,無可爭辯。

但是,筆者認為,詞人確實是煞費苦心的描寫這麼多“殘”狀,可這並不是他最終的目的。言在詞外,意在言外,詞人最終要表達、要凸顯的應該是一個“愁”字,“不堪看”、“何限恨”兩語更顯愁苦的無奈。之所以這麼說,主要有這幾方面的原因:

先來看下整首詞所表現的的意思,你可以想象一下這樣一個畫面:

一位婦人站在高處,扶著欄杆,眼前的池塘裡荷花已經凋落殘敗,翠綠的荷葉已經枯萎凋零,陣陣秋風蕭瑟著水面,蕩起的漣漪猶如心中的愁思襲來,一波又一波,美好的春光已逝,當時的容顏也已憔悴,不忍心多看一眼。

南唐中主《攤破浣溪沙》詞裡的靈魂字到底是“殘”還是“愁”

回想細雨濛濛的日子,和出關征戰的丈夫灑淚分別,而今竟也無片紙消息,昨夜小樓傳來陣陣笙歌,吹盡了思念之曲,可盼望的人兒依然杳無音信。相見無期,相思不盡;愁意起,眼婆娑,人憔悴,獨垂淚;正是“淚珠點點,愁恨綿綿”。

其次,一說到南唐年代,很多人都會聯想到他們國破家敗的悲慘結局,就會認定他們所做的詞就是描寫自己的境況,抒發自己的不如意的。其實不然,李璟也是有他美好的時光的,他做了七年太子,包括繼承皇位的前幾年,他過得都是很舒服的,混的是風生水起的,這首詞應該也是在這段時間裡創作的。

相傳有歷史故事說,馮延巳是當時學問淵博的著名詞人,作了一首《謁金門·風乍起》:“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閒引鴛鴦香徑裡,手挼紅杏蕊。鬥鴨闌干獨倚,碧玉搔頭斜墜。終日望君君不至,舉頭聞鵲喜。”

南唐中主《攤破浣溪沙》詞裡的靈魂字到底是“殘”還是“愁”

有一次,李璟和馮延巳開玩笑說:“‘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文人相輕,馮延巳深怕失寵,便很知趣地說:“未若陛下,‘小樓吹徹玉笙寒’也”。不管是溜鬚拍馬、阿諛奉承也罷,總之是讓李璟心情得意了。

敢問一下,李璟的詞如果是寫自己境遇的“殘”,聰明睿智的馮大人會的恭維自己寫的沒有李璟的好嗎?兩人比誰更“殘”嗎?馮大人有這樣的膽量嗎?

因此,從這幾點上來說,這首詞裡描寫“殘”的景況只是一種手段,一個鋪墊,最終的目的、真正要說的是婦人的那一腔愁苦哀思。全詞的靈魂之字是“愁”,而非“殘”。一字重點之差,對於這首詞的賞析來說天壤之別。

國學大家王國維言甚喜歡①、②兩句,謂之:大有“眾芳蕪穢”、“美人遲暮”之感。依筆者之見,甚是,“故知解人正不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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