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前任

再!見!前任

文:記渡——夭夭

01

距離出車禍已經大半年了,雖然只是受了點輕傷,但還是被迫整整休養了8個月。在這段無聊又無奈的時間裡,我絞盡腦細胞,考了個會計證。

待終能生龍活虎、上竄下跳、為禍人間的時候,在老媽360度驗收合格,並點頭同意之後,就顛兒顛兒的去了一家房地產公司做出納。

閨蜜一臉不解地問我:你一堂堂廣告系的高材生,跑去做出納,你丫身子沒撞壞,腦袋撞壞了吧。

我回頭,朝她拋了個自以為魅惑無雙的媚眼後,雲淡風輕道:“沒見識了吧?這叫體驗人生。唉,你這種沒經歷過大生大死的人,說了也不懂。”

02

因為經常要去銀行辦事,公司的車又不夠用。

於是,在行政經理一拍腦殼的靈感迸發下,把我“許”給了銷售部的範晨晨,並美其名曰:“銷售這邊的用車時間比較機動,反正夭夭也不是天天去銀行,範經理,您就順帶順帶她吧。”

範經理細長的眉眼,瘦高的身材,雖然不是那種讓人眼前一亮的帥哥,卻也還算挺有眼緣。

這個男人,平時在公司,每次見到,都是笑眯眯的。愛開玩笑,暈素段子都張口就來,說他是人見人愛的婦女之友,絲毫不為過。售樓部的美女,但凡見到他的,都少不了一番打情罵俏。

為此,我很不待見這個人。

第一次搭他的順風車去銀行時,他從後視鏡裡望著我,眯著眼道:“夭夭?你可能對我不太熟悉,我叫範晨晨,以後要去哪,儘管開口,我不順道,也會給你順上道的。”

我端坐在右後方,盯著他側臉,那略顯捲曲的頭髮,倔強地伏在頭頂,彷彿是在向誰挑釁,忽然就很想伸手去幫他捋直。

見我不語,範晨晨把臉轉過來,疑惑地瞅了又瞅。我這才慢悠悠地把臉轉向窗外,一本正經地道:“你叫範晨晨?問過范冰冰和李晨的感受嗎?”

也許是我太過嚴肅,也許是範晨晨懶得搭理我,這句話後,一路上,我們都默契萬分地不言不語,直至銀行,我道完謝,匆匆離開。

我不想跟範晨晨說話,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姓範,我的前男友也姓範,時至今日,我依然沒有放下那個讓我又愛又怨的男人。

平日裡,範晨晨看似大大咧咧,實則心細如麻,例如,小張換了髮型,王姐噴了CHANEL 5,李總長了顆痘痘,方部長最愛吃榴蓮,這種小事,他都能面面俱到。

並且,他還是個高情商的聊天高手,能開高雅低俗的玩笑,會說天南海北的段子,但決不輕易跟人有肢體接觸,甚至連眼神都是正氣凜然。

對於這個作風正派,說話討喜,單身又自律的男人,公司的王姐李姐們,個個都爭著把他介紹給自己的親朋好友,對此,範晨晨總是“改天再說”搪塞過去。

有一次在茶水間,我聽到行政部的幾個美眉在那低聲八卦。

“範經理可是名校畢業的廣告系高材生,在校期間還是校編輯部部長”

“這樣的人,不可能沒談過女朋友。”

“就是,現在他說單身我都有點不相信。”

“我猜啊,他女朋友出國了?或者讀研了?人家在等著呢。”

“那也有可能分手了,所以說我們還都有機會嘛。”

一向不愛八卦的我,居然聽得入了神,隨著一陣嘻笑聲遠去,咖啡灑到了手上,我才猛地清醒過來。

03

雖然才來公司半個月,但我吃驚地發現,對於這個不待見的男人,我對他的觀察已細緻入微。

例如,他的辦公桌永遠整潔光鮮,大大小小的物品擺放整齊。他的車子總是一塵不染,連雜物簍都放的井井有條。

由此可見,這是個外表隨和,內心挑剔,甚至有點吹毛求疵的人。對此,我輕聲告訴自己:“還不是因為我經常搭他的便車,否則我怎麼會關注這樣的人。”

那天下午,我因為怕在銀行耽擱太久,就讓範晨晨不要等我,先回去,他應了聲後就掛斷了電話。

結果直至快下班,我才走出銀行,卻發現他一直等在旁邊。可能是怕我不好意思,就頭一歪,兩手一攤道:“這麼巧,我也剛到,正準備打你電話呢。”看著那放躺的副駕駛,我猜測他可能都睡了一覺醒了。

正當我們準備離開時,我聽到一聲“夭夭”。

回頭,我看見了三姨家的鄰居張凱提前公文包走上前,因為經常去三姨家,我和張凱還算熟悉。

他滿臉歡喜,大步走到我的面前,正準備攀談時,範晨晨嗖地就出現在了我身旁,並且笑眯眯地伸出手和張凱握了握,一臉自家人地道:“夭夭朋友吧?”

“啊?嗯。你好!”張凱一臉懵B地看了看我。

不待我說話,範晨晨又開腔了:“結婚時怎麼沒見你?”

張凱明顯嚇了一跳,吃驚道:“你們結婚了?”

範晨晨似乎很享受那吃驚的模樣,繼續一臉真誠地說:“有空去我們家玩啊。”

張凱嗯嗯啊啊半天,一臉莫名其妙地道別離開了。

張凱一走,我和範晨晨就沉默地上車,一路上,氣氛尷尬無比。

半晌後,範晨晨打破沉默開口:“前男友吧。”

“你怎麼知道?”

他指了指自己的雙眼,一臉得意道:“火眼金晴唄!要求不高,明天請我吃頓早餐就好了。”

“我還請你吃早餐?都被你推坑裡了。”

“不是吧,難道你還想舊情復燃?我看你的眼裡沒有火花呀。”

“那是我親戚的鄰居,拜託,你演砸了。”

“啊?好心辦壞事了,要不我們追回去,你告訴他,我是精神病院剛出來的?”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範晨晨回頭看了我一眼,點著頭道:“你這可是第一次對著我真心地笑,不容易啊。”

04

自此,我和範晨晨熟絡起來,說話也慢慢多起來。但他從來不跟我開過分的玩笑,可以說是尊重有加。

我們經常一起出入公司,就算有時候他沒有事情需要外出,只要我出去,他寧可當免費司機。

漸漸地,同事們開始開我們兩個人的玩笑,我也懶得解釋,畢竟大家都熱衷這種八卦,時間久了,自然有其他主角替換上來。

那次公司年中聚餐,範晨晨很自然地和我坐在一起,說說笑笑。

等到白灼蝦上來的時候,行政經理坐在桌子對面,大聲吆喝到:“夭夭,這個蝦很新鮮,趕緊給晨晨剝一個。”大家一聽就都跟著起鬨:“剝一個!剝一個!剝一個!”

我笑了笑,隨口說到:“他吃海鮮過敏。”大家看我這麼遲鈍,也玩不起來,就“切”了一聲,三三兩兩聊了起來。

只留下範晨晨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我:“你怎麼知道。”

“瞎說的呀,不會真不能吃吧。其實我主要是懶得剝。”

說完,不待他看清我的神情,趕緊低下頭,一邊吃嚇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不錯,不錯,確實很新鮮。”

時間久了,同事們都習慣了我和範晨晨經常的出雙入對,每次和他一起出去,他都不會讓我站在太陽底下等,總是在到達前一兩分鐘才給我打電話。

大多數時候我辦的事快,他便先送我回來,再去辦自己的事。

偶爾,我看著他給我拿傘,幫我拿包的背影,在我面前討好地笑,恍恍惚惚,就有種前世今生的錯覺。

記得那是寒冬臘月的一個週末,同事們相約去吃自助,大冬天的空調房裡,反季節清甜爽口的西瓜特別受歡迎,總是剛剛切好,就被哄搶一空。

於是,大家就派了一個腿腳靈活的同事守在那,就在大家眼巴巴地等西瓜時,範晨晨端著一大盤西瓜走過來了。

一幫同事激動地恨不得過去擁抱他,他卻笑嘻嘻地徑直將那盤西瓜放在我面前。這下徹底點燃了大家的八卦激情,一個個在那大聲起著哄。

我按下內心的起伏,仍舊在一旁裝淡定。

晚上唱歌的時候,範晨晨不點歌,話也少,就坐在我的身旁偷偷盯著我看,瞄得我渾身不自在。

為了躲避這種不自在,我起身去上了個廁所,從衛生間出來時,發現範晨晨坐在包廂門口的大廳。

“怎麼不進去?”我沒話找話。

“裡面太吵,來,我們在這待會兒。”他說著順勢拍了拍旁邊的坐位。

“快到我的歌了啊!”

“那麼愛唱?回頭我給你開個包間,讓你一個人盡情唱。”範晨晨雙眼朦朧地盯著我。

我慢步走到大廳的沙發上坐下,心中七上八下。大廳裡稀稀拉拉地沒幾個人,這個時間,大家正忙著搶話筒或猜拳喝酒呢。

範晨晨低著頭不說話,只是把玩著手機,轉過來轉過去的。“有心事要跟我傾訴?”

範晨晨笑著搖了搖頭。

停了一會兒,他忽地抬頭,定定望著我說:“有件事,我說了你可能不信。”

“那說來聽聽。”

“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你。”

我沒說話,也沒看他,只是盯著大廳前方那忽明忽暗的燈,似乎盯了太久,讓眼睛裡霧氣濛濛的難受。

“你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感覺。”

“從第一次見你,只是最近,這種感覺更強烈了。”他說完,急切地盯著我的臉,像是可能從這裡看到答案。

05

我繼續盯著前方的燈,因為這樣可以掩飾我內心的激動與慌亂。許久後,我淡淡道:“跟你說說我的前男友吧。”範晨晨似乎一怔,但很快便安靜下來,他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我和他都是讀廣告的,勉強都能算得上學霸吧。他在學校時就很受女生歡迎,但整個大學四年,他只有我一個女朋友,我也只能看他入得了眼。他的頭髮卷卷的,我總是嚷著要把它們捋直。為此,我捋了六年,從大學到工作,也沒能捋直他的頭髮。”

範晨晨沒有說話,他似乎聽的很入迷,我繼續道:“他很愛乾淨,會定期幫我清理包包。他還特別細心,不是心血來潮那種,是多年如一日的細緻。剛上班那會兒,每個月的生理期,他都會把紅糖分成一小包一小包,放在我的包裡。找工作的時候,他領著我,抱著兩個人的資料,跑了無數趟人才市場,累了,就揹著我走。”

範晨晨安靜地沒有一點聲音,我伸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繼續盯著前方的燈,苦笑了一下:“但他有一個毛病,就是話特別多,和誰都能聊得上,為此,我沒少跟他鬧。但他說,他就只是說說話,對別的女人絕對沒有非份之想。”

“有一次,很晚了,他還沒有回家,說是公司聚餐在吃燒烤,我不信,就打車過去了。我到的時候,恰巧就看到他和一個女的在猜拳喝酒,他輸了,就喝酒,那個女的輸了,大家就起鬨讓她親他。”

“打翻醋罈子的我,又氣又怒,想都沒想,就衝上去掀了那個小桌子,然後轉身就跑開了。他那次應該是真的生氣了,因為沒有像以往一樣追上來哄我。”

“我一個人哭著往回走,走了很久很久,我當時覺得人生灰暗極了,這輩子都沒有希望了。直到我昏昏沉沉地闖了紅燈,劇烈的剎車聲響起時,一輛紅色的奧迪瞬間就到了我眼前。”

“在我暈倒之前,僅存的意識中就只看到他倒在我的前方,離車最近的地方。是的,他一路跟著我,緊急關頭,推了我一把。”

說到此,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下,我抽咽到不能再繼續說話,只能停下來。一轉臉,就看到範晨晨複雜地望著我,那雙眼睛從震驚到迷茫,又從迷茫到痛苦,再從痛苦到驚喜。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又彷彿只是一瞬間。

他忽地緊緊抱住我,劇烈顫抖的肩膀和起伏的胸膛,讓我的心跟著一陣陣抽痛,壓抑的抽泣聲在我耳邊想起,有淚水打溼我的肩頭。

我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肩膀,聲音嘶啞:“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獨獨忘了我。”範晨晨不說話,只是更緊地抱住了我。

夭夭說:世間所有的傷痛,皆始於渺小,終於強大。不怕失去,就不會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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