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在知乎上看到一個話題,問一個人究竟可以壞到何種程度。
我看了很多個答案,殺人越貨,搶劫犯罪的都有,甚至有對懷孕的狗狗痛下殺手的人,大奸大惡看的人背後發涼。
我開始思索我身邊是否有很壞的人,思前想後只有兩個人浮現在我的腦海,就是我的三伯三娘。
二
這裡要說說我們的家事。
我爺爺堂兄弟六個,只有五爺和我爺爺是親兄弟,五爺娶了我聾啞的五奶奶,因病膝下無子,按照當時的禮儀,我爺爺將我三伯過繼給了五爺。
我五爺和五奶奶對這個孩子非常喜愛,我爸對我說,小時候五爺無論幹什麼,都會把我三伯背在背後,舉在頭頂。
舊社會的日子,農村人都一樣清貧,但中國人的共性是再怎麼窮,都不會苦了孩子,雖然緊緊巴巴,依然把我三伯養的肥肥胖胖。
可能嫌自己被過繼的原因,我三伯對五爺五奶奶一直沒有什麼好感,反倒與他的生母,我的奶奶更加親密。
轉眼孩子就大了,五爺張羅著給我三伯娶妻。這一娶,給五爺娶了個後半生的噩夢。
三
我這個三娘用坊間的話說,就是個潑婦。
看起來人模狗樣,實際上是蛇蠍心腸。新婚不久就吵鬧著要分家,還把鍋給砸了。
而我三伯也是把怕老婆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在母老虎面前屁都不敢放。
我三娘扇我五爺爺耳光,他不敢說。
幹完活把我五爺爺從家裡趕出去,他也不敢說。
你能想象,一對父子,在一個村共處幾十年,至少在我有生以來的記憶裡,我三伯對我五爺從未叫過一聲爸。
兩家在幾十年裡,除了過年我堂哥禮節性的拜訪,從未有任何來往,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父子關係。
五奶奶雙耳失聰,視力障礙,而五爺爺年老體衰,沒有經濟來源,年老之時全靠收養的養女救濟,偶爾給送上一些乾糧包子,我三伯這個實打實的養子充耳不聞。
記憶裡,我五爺爺經常找我幫他買安眠藥,因為他實在沒有人可以再使喚。
四
人可以冷漠到何種程度?
一天夜裡,我五爺爺聽到屋外有響動,便出去查看,這一看不要緊,在天井裡摔斷了腿。
對於年邁的老人,何況是飢一頓飽一頓,氣息微弱的五爺爺,這一摔是致命的。
三伯和三娘根本就沒理睬,五爺爺的養女,我的姑姑從附近的村子叫來骨科大夫為五爺爺做了簡單治療,接著就讓準備後事。
看著相依多年的老伴奄奄一息了,我視障的五奶奶流了幾滴渾濁的眼淚,前來探望的人都動情的哭了。
人群中沒有見我的三伯和三娘。
五
五爺爺嚥氣了,我三伯還在附近的村子做工。
錢好像是永遠都掙不完的。
村子裡的大喇叭響起來了,輓聯“難忘手澤,永憶天倫”刺痛人眼。
嗩吶聲刺耳的響,祠堂裡是三伯三娘兩口子假惺惺的哭聲。
看到這一幕,我很想笑。
六
就剩五奶奶一個人了。
以前還有個老伴可以依靠,現在她什麼都沒有了,家中無糧,生活不能自理。三伯三娘兩口子不管,靠著養女和村裡人接濟。
我忘了,那兩口子大概是給五奶奶送過飯的,五爺去世不到一個月。五奶奶吊死在了自己家門環上。
我爸把人從門環上抱下來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像個孩子那麼輕了。
我爸哭了。
一年後的清明節,我從學校回家掃墓,三伯買了兩棵柏樹栽到了五爺和五奶墳前,大笑著說:哈哈!一次把水澆美,這倆柏樹苗苗絕對長得美!
旁邊人都笑了。
再一年後,柏樹苗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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