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王—大帥張作霖(第二百七十一篇)

茂宸,這是你的自由我不加干涉。有一件事情你得聽我的,無論如何你得捧捧我的場。"

"說吧,什麼事兒讓你不願意回奉天,不願意見我爹?我就坦率地告訴你,我這次見你身負特大使命,是代表我爹來傳達命令的。你還繼續指揮第三兵團,你馬上接過帥旗,領兵出征吧。戰爭是不可避免的,我們跟馮玉祥必定要分一個你死我活。茂宸,你能不能接受?"

"漢卿,你怎麼又提這件事呢?我說了不止一次了,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

"茂宸,你叫我出不出這個屋?莫非咱的交情要徹底決裂了不成?莫非一點兒挽救的餘地也沒有了嗎?"

"漢卿,你想叫我說明白嗎?"

"當然了,咱倆一見面我就乞求你說出掏心窩子的話,事到如今還有什麼隱瞞的必要呢?"

"好!"

張學良懷著緊張的心情坐在郭松齡對面,一語不發,兩眼盯著他的臉,聽他的下文。

郭松齡口氣緩和下來,拍了拍張學良的膝蓋"漢卿,我就跟你實說了吧。你父親,咱們老帥不稱職。我說這話你別不愛聽,他腦筋太舊了,已經不符合時代的要求了。他淨想什麼?他滿腦袋都想往上爬,貪得無厭。第一步,他想統治全中國,爬上大總統的寶座;第二步,他還想黃袍加身,嚐嚐皇帝的滋味。"

"基於這種思想,他不惜一切代價,不惜採取任何手段,整天是打殺個沒完。漢卿,咱們倆過命的交情,換句話說,你是我的恩人,沒有你張漢卿,就沒有我郭松齡今天,不管何時何地,我不能忘本,飲水思源嘛。論常理,不能當著兒子說他爹不對,就因為咱們哥倆兒太好了,無話不談,所以今天我才直言不諱。就說你父親,照這樣子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他光為了一己之私,不惜讓數萬將士為他賣命。"

"看一看吧,現在東三省奉票貶值,老百姓的生活每況愈下,大夥兒在水火之中掙扎,難道張作霖看不見嗎?戰爭就需要錢,錢從哪兒來?就得搜刮民脂民膏,就得借外債,借完了不得加倍還人家?這是一種惡性循環。漢卿,基於此種情況,我怎麼能無緣無故指揮三軍弟兄跟國民軍開戰呢?打完了結果又是什麼?還不是讓楊宇霆、姜登選之流繼續統治中國,繼續坑害老百姓。要那樣一來,我就成了真正的劊子手了。"

"那怎麼辦呢?我都想好了,既然老帥思想過於陳舊,太自私,已經不適合再做東三省保安總司令。我希望他老下臺休養,交出兵權,由你來繼承,漢卿,由你來執掌東三省的軍政。到那時,我郭松齡拿出一顆赤心輔佐你。漢卿,你意下如何?你能不能答應我的要求?如果你同意的話,咱們哥倆兒攜起手來共舉大業。"

郭松齡說得多透徹,說了一個小時。張學良一句話也沒說,那臉色由自然變成不自然,由不自然變成僵硬。張學良兩條眼眉恨不能擰到一塊兒,把嘴繃得很緊,心猛烈地跳動,一直忍著。後來被郭松齡說的,張學良鼻子尖和腦門兒都冒汗了。

好不容易盼著郭松齡把話講完了,張學良苦笑了一下"茂宸,我聽清了,多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告訴你一句最掏心窩子的話,我張學良不能接受。"叫兒子反爹,這個事在世界上也是罕見的,作為張學良,怎麼能聽郭松齡的勸告。

最後張學良站起來了,知道沒有必要再往下說了"茂宸,還是那句話,多謝你的盛情,我張漢卿不能接受,再見吧。"

張學良轉身往外就走,郭松齡也沒有挽留,一直看著張學良離開醫院的大門,聽到汽車聲,離開了意大利醫院,郭松齡往沙發上一靠,閉上眼睛,這腦袋是"嗡嗡"直響。看來箭在弦上,光憑著話是解決不了問題了,下一步就得用機槍大炮講理了。"

張學良走出去沒到兩分鐘,郭松齡的夫人韓淑秀就到病房來了,手裡頭拿著信一封密信,見著郭松齡,往左右先看看"漢卿呢?"

"漢卿剛離開。"

"多長時間了?"

"不到五分鐘,你問這幹什麼?"

"你看看這封信。"

"誰的?"

"馮玉祥將軍派人送來的機密文件。"

郭松齡趕緊把信展開一看,五個字"扣留張學良",這是國民軍一致的意見,郭松齡倒吸了一口冷氣,把眼又閉上了,他的雙手在顫抖。

他夫人就問"你怎麼了?你對這個意見還有什麼猶豫不成?"

"夫人,漢卿跟我過命的交情,沒有人家我就沒有今天,我怎麼忍心對漢卿下手呢?"

"將軍,這就叫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當斷不斷,必留後患。大丈夫不毒不狠,怎麼能行呢?你優柔寡斷,將來會有後悔的那一天。遇上這麼大的事,怎麼優柔寡斷起來了?"

"你的意思是?"

"馬上採取行動,扣留張學良,可不能讓他回奉天。"

"這樣做,能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將軍,你趕緊動手吧,要晚了,張學良就跑了。"

"也罷。"

郭松齡把牙關一咬,拿起電話來"馬上告訴警衛團,扣留張學良。"

現在這三個軍的軍權都在郭松齡手中掌握著,十多萬人馬,京津地區都在他掌握之中,要說扣留張學良,不費吹灰之力。

命令傳下,他在這兒等著聽信兒,十五分鐘之後電話回來了,向郭松齡報告"張學良沒回指揮部,找不著人,我們又找到一號特區,就他住宅的地方,也空無一人,現在正在繼續巡查。"郭松齡一聽,張學良跑哪兒去了?住處沒有,司令部沒有,他能上哪兒去?又過了十分鐘,電話又來了:"已經找遍了,不但找不著他本人,連他手下的副官侍從也全都沒了。經過調查才知道,張學良於二十五分鐘前坐上汽車從東站趕乘火車奔山海關了,跑了。"

那怎麼能行呢?郭松齡拿起電話:"告訴駐灤州一帶的軍隊,一定要截獲這車,見火車就扣,見著少帥張學良千萬把他軟禁起來。"晚了,電話過去,那邊電話又回來了,車於五分鐘以前已經開過灤州。

郭松齡長嘆一聲把電話放下了"看來張漢卿也不簡單,竟有先見之明,我這可好,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到了最後還把張學良給得罪了,這事將來張學良能不知道嗎?我派人抓他,這將來叫我怎麼解釋呢?"

他有點兒後悔。他夫人就勸"大丈夫做了不悔,悔了不做。事到現在,你別在醫院裡忍著了,馬上採取行動吧,楊宇霆回去,肯定會在張作霖面前搬弄是非,對你沒個好。張學良再回去,對你就更沒有好,你還等著捱打嗎?"

"好吧,夫人代替我傳令,在灤州召開緊急軍事會議,領兵的指揮官一律參加,會議在後天早晨八點舉行。"

一聲令下如山倒。郭松齡出了醫院,帶上夫人坐上車子趕奔灤州,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灤州會議"。八點鐘開會,七點半人們都到齊了,都知道郭松齡執法如山,吐吐沫是個釘,要遲到一分鐘,郭松齡一翻臉,那就夠戧,所以這些高級將領都提前半小時在會議室等候了。

開會的地點是在灤州中學,有大操場,有教室,收拾得挺好。事先郭松齡都做了安排了,調兵遣將,整個灤州城都戒了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士兵個個都頂著鋼盔,全副戎裝,鐵甲車、大炮、機槍等這些重型武器全都架上了。手下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尋思灤州要打大仗,可光聽說保定那邊開火了,離這兒遠著呢,怎麼這兒準備上了,有的人還自作聰明"恐怕要來大人物吧,準是大帥要出關,到灤州來視察,不然的話不能這麼警戒。"

"也許吧。"下邊的人胡亂猜想,根本不知道內情。

郭松齡全都做好準備之後,大步流星地走進會議室。在座的幾十名高級將領全站了起來,注目而視,就見這位郭副司令全身戎裝,新刮的小臉,小頭兒也新剪的,顯得格外精神。

郭松齡一不急,二不緩,坐到主席的位置上,軍人嘛,都坐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口,口望心。郭松齡往左右看了看"都到齊了嗎?"

副官過來了"報告副司令,開會的人全都到齊了,這是他們籤的到。"

郭松齡拿過來一看,全到齊了,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郭松齡道"今天把各位請來,有件大事情跟你們商議,我希望大家各抒己見,衝兩旁一擺手,大家全坐下了。暢談自己的看法,我郭松齡要舉兵出關,把第三兵團拉回奉天,如果大家沒有意見的話,我馬上就下令開拔。你們明白我話的意思嗎?"這些高級將領一聽,難免心中疑惑?

郭松齡一笑"各位,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見,這是我們兵團司令少帥的命令。今天少帥有事沒有參加,我是代表他來傳達命令的。"郭松齡打著張學良的旗號,他畢竟是個副司令,他把張學良推到前頭,只有萬這樣做才能減少很多阻力。

但他剛說完,第八軍軍長鄭翠平站起來了,鄭翠平跟隨張作霖多年,現在熬上了第三兵團第八軍的軍長,這也是老人了。鄭翠平咳嗽一聲"請問副司令,您方才說您代表少帥,那怎麼少帥沒來?"

"少帥有點兒急事不能參加這個會,讓我來主持。"

"我看這樣吧,這麼大的事情最好由少帥親自宣佈,大家說呢?起碼我們得問問少帥,這是為什麼?見不著少帥,我們似乎不應該退兵。"

鄭翠平說完了,第九軍軍長張凱站了起來,張凱外號"小老虎",也跟隨張作霖多年,也是老人了。張凱跟鄭翠平說得幾乎相同,要求見少帥,或者有大帥的手令,沒有,他也不能輕易退兵。緊跟著,第十軍軍長也發了言,也表示反對。這兵團一共管著三個軍,這三個軍的軍長都反對,這事不好辦。郭松齡這個心就有點兒發慌,用眼睛往旁邊看了一眼,看誰呀?看獨立師師長段家善,這是他手下的王牌師,跟郭松齡最貼心了。

段師長站了起來"各位,我同意。既然郭副司令代表張司令長官在會上做了傳達,這就是命令,命令必須服從,我們都是軍人,軍人以服從為天職,我們沒有二話,聽郭副司令的,讓退軍我們就退,副司令,您下令吧,什麼時候退,我們獨立師第一個開拔。"他這一牽頭,郭松齡手下的人也都先後發言,一律全都同意。結果造成僵局,一半同意,一半不同意,不同意的這幫人這官還都比較大一些,大家爭執不下,吵起來了。郭松齡一看不好,要照這樣子僵持下去,對行動不利。

衝著段家善又一使眼色,段家善事先就有安排,他把第六團的團長黃成才給調進來了,就是被楊宇霆撤職的那個團長。楊宇霆叫撤,郭松齡不點頭,跟沒說一樣,照樣人家是團長,而且今天守著學校,他擔負主要責任。

黃成才手裡提著雙槍,帶著衛隊衝進會議室,他這一進屋,就聽那房頂上學校周圍牆上有響聲,參加會的人一聽這怎麼回事,隔窗戶一瞅,大吃一驚,看外邊全是軍隊,不但壓了頂,而且把這座學校團團圍住,當兵的個個子彈上膛,怒目而視。只要郭松齡嘴一歪,這幫人闖進屋中,就會把參加會的這些人的腦袋瓜給摘下去。

這回大夥兒明白了,看來這個形勢,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了。黃成才提著雙槍進來,往東北角一站,叉著腰,看著這些開會的高級將領。

黃成才說"各位,放明白點兒,郭司令的話是代表少帥說的,這就是命令,希望大家能服從,哪個要持不同的意見,要反對命令,我可拿這個說話。"他把雙槍舉過頭頂。開會的人脖子直冒涼氣,有幾個站起來要走的也都乖乖地坐下了。

郭松齡一看"各位,識時務者為俊傑,大勢所趨,人心所向,我郭某決心推舉少帥張學良做東三省保安總司令,希望大帥下臺休息幾天,這個事已經定了。歷史上,李世民就曾經做過這樣的事,這不算新鮮,我希望大家順從天意。這個事非同小可。"張作霖統治那麼長時間,多少年了,吃老張家飯的大有人在,冷不丁叫倒轉槍口,打張作霖,這談何容易,所以意見難以統一。

最後郭松齡強迫大家簽字,看來那意思,誰不簽字也休想出這屋,副官馬上把筆、紙拿過來了。第一個是郭松齡,他簽好了,開始往下傳,等到了鄭翠平這兒,鄭翠平還真不含糊,把腦袋一晃"我不籤,頭可斷,血可流,讓我倒戈反奉,跟張作霖動手,沒門!"

郭松齡也不強迫"好,往下傳。"

到張凱這兒,張凱一晃腦袋"我也不籤。"再往下傳,有幾個師長,像第二師師長齊恩明、第五師師長趙恩真,第十二師師長裴春生,全不簽字,不簽字的人有一半。

法不責眾,光師長、軍長這麼多人不籤,能說都槍斃嗎?郭松齡點了點頭"好吧,把反對的人都押下去。"這些人馬上給繳械了,繳完之後,沒捆著,像押俘虜一樣被關到空房子裡頭,門前都加了雙崗,嚴加看管。至於怎麼處置他們,郭松齡現在還沒想好,原來他以為,也就幾個,如果幾個的話,好辦,那就把他們收拾了幹掉就算了,現在人太多,都是軍長、師長,高級將領,你都能槍斃了嗎?

所以,郭松齡也挺為難。他決定暫時先把他們圈起來,等想好了再作決定。再看會議室少了一半人,就顯得冷清了不少,郭松齡心裡頭明白,就是簽了宇的這些人,心裡頭能不能託底?能不能有動搖的?這也很難說。正在這時候,有人報告"少帥急電!"

"嗯?"

郭松齡一愣,張學良不是回奉天了嗎,這電報從哪兒來的?一看,從秦皇島打來的電報,上頭寫得很簡單"茂宸,我再一次挽留你,希望你出於誠意到秦皇島跟我面談,張學良。"

張學良怎麼跑到秦皇島了?鬧了半天,少帥沒回奉天,走到半道,接到張作霖的急電,讓他留在山海關一帶佈防。張作霖已經看出郭松齡要反奉,讓他在這兒設防,阻止郭松齡回師,把大權交給張學良了。因此,張學良沒敢回奉天。但是張學良深感為難,現在張作霖的大部隊都在關內和南方,奉天空虛,滿打滿算守奉天的才兩個混成旅,一萬多人。郭松齡手握十萬重兵,而且都是精銳,這要掉回頭來,打到奉天不費吹灰之力。因此,張學良萬分焦急,但能不抓破臉就別抓破。所以,他採取這個主意,再一次跟郭松齡面談,希望他能回心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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