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小溪
□王建設
故鄉蓬壺群山環抱，溪流縱橫交匯，素有蓬山壺水之稱。
老家古厝門前流經一條小溪，那是我童年充滿誘惑的地方，也常在我的夢裡縈繞，即便是後來走過了不少江河湖泊，也沒有像故鄉的小溪那樣令人眷戀。
小溪是上游兩條溪流交匯後流下來的，彎彎曲曲寬窄不一，水流平緩的溪底沉積著清一色沙子，水急的淺灘地段遍佈卵石。明鏡般的溪水把沙粒淘洗得黃燦燦的，把卵石沖刷撫摩得光溜溜的，孩子們常在卵石灘裡挑揀精緻滾圓的石子拿回家當彈珠玩，溪流中還橫臥著巨石和潭窟。大自然的造化，把默默無聞的小溪設計得如此美麗。
小溪流過門前不遠處是一座攔水壩，將攔蓄的溪水引入旁邊一條水圳用來澆灌農田。攔水壩內形成了一段平緩寬闊的水面，水深沒過膝蓋及大腿，清澈見底，陽光照耀下微波粼粼，寧靜平和，一群一群的魚兒悠然自在地歡遊著。
夏天來了，小溪沸騰了。夏季是我們這些“山野頑童”最喜歡的季節，蟬兒迷戀夏天為的是自由高歌，孩子們鍾情夏天是因為門前的小溪。
午飯後，古厝和鄰近的小夥伴們來到溪邊，扒掉短褲往草地上一甩，一絲不掛毫無羞澀像一隻只青蛙撲通撲通躍入水中，水面上濺起朵朵浪花，在清涼舒爽的溪中肆無忌憚地翻滾嬉鬧。大家變換著賽游泳、比潛水、擺對陣打水仗，炫耀著各自的高招。尤其是玩一人蒙著眼睛逐個撫摸夥伴們的上身和頭部猜辨是誰，輸的罰一次潛水的遊戲，讓人忍俊不禁。
小溪裡抓魚也是孩子們的一件樂事。那時溪裡的小魚小蝦很多，大熱天，成群的魚兒聚在卵石淺灘裡穿梭戲水，常惹得大夥兒手癢癢的，於是大家一齊動手，用卵石壘成兩條圍堰，下方兩個出水口安放好自制的篾篩並用水草遮掩著，然後手持竹枝在上游拍打水面快速往下游驅趕魚群，魚兒受到驚嚇後四下亂撞，有的鑽進了羅網，守住出口的人迅速提起篾篩子。嗬！好幾尾小白條魚、狗棒子魚活蹦亂跳掙扎著，大家興奮地把魚裝進水桶又繼續著得意的傑作。
黃昏，我喜歡坐在岸邊石頭上靜靜地看魚兒競相跳躍。平緩寬闊的水面上一剎那呈現無數的小白點，那修長的溪刀魚躍出水面時格外耀眼，在夕陽餘暉的空中畫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墜落時水面泛起的漣漪圈著漣漪，美妙絕倫。溪邊水草叢中幾隻高腳水鳥在信步覓食，一會兒亮翅掠過水麵落到另一處水草裡。不遠處的番石榴樹杈枝上一隻翠鳥緊盯著水面，倏忽刺向水中銜起一條小魚又飛到樹上，我驚詫小巧美麗的翠鳥那高超的捕魚本領。
小溪潺湲、晶瑩剔透，從大山深處來到了門前，好似老天爺賜給嬸嬸姑姑們特別的禮物。清晨，她們聚集在溪邊一長溜的石臺上淘洗蔬菜、洗滌衣物和生活用具，揮舞木棒的搗衣聲、說笑聲和流水聲飄得很遠很遠……
故鄉的小溪，雖說沒有江河那樣奔騰浩蕩的氣勢，沒有湖泊那樣煙波浩渺的遼闊，可小溪是樸素敦厚的，是可親可敬的，是無私奉獻的。它不僅僅給了我童年的歡樂，故鄉的老宅因小溪而靈氣，故鄉的稻田因小溪而滋潤，故鄉的山谷因小溪而幽靜，故鄉的山風因小溪而清新，故鄉的村莊因小溪而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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