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故事
秋日的雨夜很難熬，尤其對奶奶來說。此刻小雨淅淅瀝瀝，敲打著窗戶，奶奶悵然的望著西北方向。而西北方向除了一望無際的莊稼，就是爺爺的一座青墳。
“明天是多少了啊”，奶奶突然問我，我頓了一下說10號啊，奶奶說“按我們的算呢？”，我明白奶奶的意思了，我說明天是陰曆的初一了。奶奶眼睛亮了一下，嘴裡喃喃自語道“十多年了”，然後又痴痴的忘著西北方。
早上奶奶來叫我，讓我和她一起去給爺爺燒紙，然後就去準備了。我起來一看，奶奶進去一趟出來一趟地準備了好多動西。有爺爺最愛喝的奶茶和最愛的酒。剛走到門口，奶奶又著急忙慌的跑進屋子裡去取東西，說忘了爺爺生前最愛抽的煙。
爺爺生前是個放牧的。那個時候家裡養了四五十隻羊，爺爺在夏季就趕著羊去很遠很遠的山上放羊，整個夏季都回不了幾次家。每次從山上回來，爺爺總會給我幾塊錢，儘管那個時候家裡情況不是那麼好。爺爺也總會帶回一些山裡的野菜、野果什麼的，但也總會大醉一場。爺爺還非常愛抽菸，雖然當時還買不起一包僅僅一塊五的捲紙煙。但是爺爺的旱菸袋總是直挺挺的別在腰間。
雖然爺爺對我非常好，但在我的記憶裡，他對奶奶卻不是那麼好。他經常喝醉，醉了還好發脾氣，經常惹奶奶生氣。只不過提及爺爺的時候，奶奶卻一臉的開心和幸福。
奶奶總說，老爺子沒本事，只會欺負她，而且每逢正月十五唱皮影戲的時候爺爺就走街串巷地好幾天都不見人影，讓她擔心。只會喝個爛醉然後讓奶奶去拉他回家，只會……但在奶奶的眼裡對爺爺毫無埋怨之意，反而是一種踏實之感。有時候奶奶也會淚眼婆娑，在那個年代，爺爺一直想入黨，但卻因為奶奶的社會背景無法實現，奶奶一臉的愧疚。
到了墳上，奶奶把事先準備好的酒和茶澆在墳頭，然後把煙點著了放在石碑旁，然後點燃了燒紙，失神的跪下來，嘴裡還喃喃自語。滿天的紙灰搖曳騰飛，微風襲來，成片的麥子匯成麥浪，此起彼伏。彷彿爺爺知道我和奶奶去看他了一樣，他在招呼著我倆。
回家的路上奶奶說“老頭子命不好，沒趕上家裡好過的時候，沒趕上好社會”，之後便是淚眼婆娑。我愣住了，在那個黎明將至的八九十年代，爺爺給了奶奶怎樣的安全感才換來奶奶如此的眷戀？到底是怎樣的感情才不會在時間的洪流裡不但沒有衰減，反而熠熠生輝？可能這就是屬於那個時代的愛戀，屬於我奶奶和我爺爺的愛情。
仲秋的夜很靜，很適合講故事。
夜，深了。但故事，還沒完……
李彩雲，大通縣人，土族。青海師大大一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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