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馬悅君看到地主的兒子,和他打了招呼後,又諷刺了他

故事:馬悅君看到地主的兒子,和他打了招呼後,又諷刺了他

城門戒備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他們細細地搜索著來往行人。老人和婦女、孩子的好吃一點的東西,哨兵們總要抓下來一部分嚐嚐。馬悅君進城一般走西門,但這次因有事改成走南門。

他進城一般不帶東西,但這次因和組織已接上頭而感到高興,因此給大家帶了魚、蝦之類的。

走到城門,免不了被搜查,哨兵也想揩點油,把手伸進籃子裡。突然一聲斷喝:“住手!”哨兵嚇得把手縮回來,並且立正敬禮:“報告連長,沒發現什麼。”

一個麻桿似的高個走過來,緊緊地握著馬悅君的手說:“沒想到在這裡見到老鄉,你爹身體還硬朗吧?”

馬悅君定睛一看,原來是馬莊地主的兒子,他老婆被鬼子糟蹋了,他還給鬼子當偽軍連長,太沒骨氣了。他冷淡地和他握握手,沒好氣地說:“身體好,心臟也好,沒變黑。”

這個人叫馬明生,他並不在乎馬悅君的態度,非拉他到附近的飯店去,馬悅君本想推辭,但還怕公開得罪他,不利於工作,只好硬著頭皮跟他進了飯店。

麻桿連長馬明生進了一個單間,馬悅君剛走進去,他“撲騰”跪在地下,慌得馬悅君趕緊拉他:“你這是幹啥?”

麻桿連長淚汪汪地說:“您爹是俺的大恩人呀。”原來地主爹給他捎來信,他媳婦被日本人糟蹋了,因大出血已經死亡。馬悅君的父親把那個日本人殺死了,叫他不要再給日本人效力了。他當時一聽,大叫一聲:“小鬼子,我日您祖宗八輩。”氣得咬牙切齒,差點撕掉一身黃皮,跑回去。

但他的貼心好友勸他說:“你回去丟了這杆槍,更沒法報仇了,你不如暫時棲身這裡,找機會殺日本人。”

馬悅軍扶起他,落座後,要了兩個菜和一壺酒,兩人敘起了鄉情。馬悅君知道他的想法後,突然產生一個念頭,運出藥品,他可能會發揮作用。只是沒向組織彙報,還沒法挑明。他有個會議要參加,所以很快和馬明生辭行。

地下室裡。在嚴肅的氣氛裡進行著一次秘密會議。馬悅君、趙清蓮、張國興都參加了會議。

沙市地下黨的負責人四十多歲,叫魯南方,西裝革履,鼻子上架著一付金絲眼鏡,顯得風度翩翩。從外表看,還以為他是個文弱書生。

馬悅君聽張國興說,他原是個校長,因和反動縣長作對,被罷免。進城後參加了共產黨,並多次領導地下黨和反動派做鬥爭,現在已是沙市地下黨的負責人。他是個經驗豐富,久經考驗的老地下工作者。多次在執行任務時,利用智慧戰勝狡猾的敵人。

他正用響亮的聲音講話:“……同志們,這次任務非常艱鉅,又非常緊急。傷員們在等著藥品,可能耽擱每一分鐘,都會有犧牲。我們一定要取得成功,必須在儘可能短的時間把藥品送給前錢,當然,敵人不會坐等我們的成功,他們雖然不知道我們的行動,但卻會千方百計製造各種困境去阻止我們,這是他們的一貫策略。我們已和抗聯商量,A行動和B行動同時進行,如果能同時取得成功更好。悅君同志提供的情況很重要,我們會通過內線進一步摸清他的表現,另外我們需要悅君的父親幫助我們完成任務,請悅君同志再跑一趟,去請請他父親。同時我們要很好地利用敵人之間的矛盾,如果B行動不能成功,能掩護A行動取得成功也行,但必須保證一個行動的成功。聽內線說,特務隊長和警備隊長之間有矛盾,我們要很好的利用這個現象,使他們只顧內鬥從而掩護了我們的行動。現在作如下分工……”

會後馬悅君沿著河堤去尋找父親的船,父親的船並不在固定的地點,聽同行們說,他去碼頭找老朋友喝酒去了。悅君知道他愛找誰。他找到靠河一側停放的幾隻木船,上面住著漁家,七八條小船並排停在那裡,船之間搭著木板,人可以來回走動。悅君跳上去,走進一個船艙,父親果然在那裡。

他把父親喊出來,給他說了組織的意圖。他父親爽快地同意了。過去雖然他不知兒子在幹什麼,但兒子這次從山裡回來三天兩頭往城裡跑,他就知道兒子在幹大事,現在兒子的組織這麼相信自己,他這個苦大仇深的窮人還有什麼可說的。他回到船上用漁簍裝上魚,到城裡去了。

樹林簡易帳篷裡,謝頂、高鼻樑、鷹眼的軍區司令劉向陽走進來,一股中藥的苦香味撲鼻而來。他站在熬藥的護士張苦苗背後說:“苦苗同志,你好嗎?”

正專心致致注視藥鍋和火焰的苦苗急忙站起來,她拍拍身上柴火,敬禮說:“司令員,你好!”

瘦瘦的、精神十足、英氣逼人的司令員打量了眼前的這個姑娘:她身材苗條,但很健壯,水靈靈的大眼睛透著點調皮的野性,烏黑的頭髮流水般披在肩膀上。她眉心中間那顆微微發紅的美人痔像印度女人在額頭上點的紅點。司令員說:“從司令部到這裡來,辛苦的多了吧?”苦苗一噘嘴說:“人家情願嘛。這裡的工作更有意義。”司令員說:“你平時的工作都做什麼?辛苦吧?”

“我呀,除了平時忙著護理、治療,轉移時,要攙扶傷員吧,有的傷員還常常揹著轉移。白天隱蔽時,我要在山頭瞭望;晚上休息時需要和大夥輪流放哨;有情況時,我這經常拿剪刀、鑷子的手又要抓起鋼槍;戰鬥激烈時,有時我要撕掉衣服,給傷員扎傷口。天氣寒冷的夜晚,我要經常起來檢查戰士們蓋好了沒有,蓋的薄的,我就用自己的被子給他蓋上。”她輕鬆地有些得意地回答。

司令員點點頭說:“很好,傷病員怎麼樣?”苦苗埋怨說:“他們互相推著不願打針,都說自己不要緊,緊著別人用吧。”

司令員俯下來和傷病員談話。他對一個上夾板的傷員關切地說:“上夾板疼嗎?”

傷員用另一是手敬禮說:“報告司令員,不疼,只是打鬼子不方便了。”

司令員親切地說:“吃喝起居肯定不方便,彆著急,要有耐心,治病也是一場戰鬥。”扭身又對另一個隊員說:“聽說你們都拒絕打針,這可不好。”

傷員笑笑說:“盤尼西林不多,留給重傷員用吧。”

司令員沉默了一會說:“是呀,我們一定要想法搞到一些藥品。”他對站在他身後的苦苗說:“象這樣該用藥的有多少?”

苦苗說:“幾乎大部分傷員都需要用盤尼西林消炎,可都拒絕用藥。我磨了不少嘴皮子也沒用。大家都說:把有限的藥留給別人用吧。”

司令員感慨地說:“我們的戰士多好啊。”

山裡的夜,是那麼安謐,戰士們都入睡了。從一間茅草房裡發出一閃一閃的燭光。劉司令和高隊長几個領導徹夜難眠。劉司令來回踱著步,他的謝頂和寬寬的額頭緊連著,顯得額頭更加寬大,他皺著眉,幽深的目光左右掃射著。對他的目光有多種看法:膽小的人不敢正視;勇敢的人從目光中得到鼓舞;失去信心的人重新吸取了力量。他,中等個子,胸脯微挺,步伐穩健。大家都在看著他,

聽他用稍微嘶啞的聲音講話:“……是的,大家擺的這些困難全是事實,糧食、藥品、彈藥就要用完,但也不要忘記,我們是水中之魚,敵人是甕中老鱉,哪有甕中老鱉困死水中之魚的道理。我們上有黨組織的領導,下有群眾的支持,沒有糧食,群眾會支援,沒有藥品,從敵人眼皮底下偷,沒有彈藥,從敵人手裡奪。有什麼克服不了的困難?”

他把手裡的紙一揮說:“這是張店、高莊等送來的籌糧情況,說是糧食已籌集齊,就是運不出來。由於壞人出賣,鬼子知道這件事,多次去搜索。可群眾藏得很巧妙,幾次都沒找到,敵人揚言,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來,情況很緊急。他們很著急,要我們想辦法把糧食弄走。當然,硬奪不行,弄不好,雞飛蛋打。只有內外配合,設計取走,才是上策。揚愛珍同志出的主意可以考慮。”他略頓了一下,用目光掃射了一下說:“大家集思廣益,都想想辦法。關於藥品和彈藥,沙市地下黨提供了好些消息,也想了好多辦法,我們也討論一下。”

在鬼子司令部裡,低個、胖子、窄額頭、高顴骨、獨眼、留著仁丹胡的山本大佐正歇斯底里地發脾氣:“又讓他們跑了,你們的,統統的飯桶、白痴、混蛋!”獨眼山本焦躁不安地來回走著。鬼子軍官、偽警備隊長、特工隊長都挺直腰,畢恭畢敬地站著,誰也不敢吭聲。山本瞪著他的獨眼,繼續喊道:“封山!封山!不讓一粒糧食,一片藥品,一顆子彈運上山!”

下司齊聲回答:“是!”

在密密的樹林裡,一個戰士押著兩個人走進游擊隊的指揮部,大家把目光射向這兩個人:一個是頭戴禮帽,身穿長袍大褂的小矮個,另一個是油頭粉面,身著旗袍的胖女人。

銀盆大臉上戴副眼鏡、人稱女孔明的揚愛珍沉思了一下,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她走過來,對高隊長耳語了一陣,高隊長直點頭說:“你這個想法很好,我會向劉司令彙報,定下來後,我們就行動。”

兩個商人走過來,戰戰兢兢地,低頭站在那裡。

隊長高飛說:“大家看,這就是我們抓到的兩個投機商販,他們暗地裡和偽特務隊隊長的父親錢要命勾結,倒賣藥品,從中謀利,發國難財。”高隊長用犀利的目光看著他倆,厲聲說:“國難當頭,你們不顧民族存亡,和漢奸做生意,只顧自己發財,該當何罪。”

長袍大褂慌了手腳,冷汗從頭上浸出來,他哈哈腰,皮笑肉不笑地說:“長官,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特工隊長剝皮李二毛的父親錢要命李有財和我們合夥做藥品生意。是老闆派我們來和他們接頭的,我們不敢不來,我們可從沒和那個漢奸見過面,只是和他爹聯繫。你們也看了,那封信是寫給他爹的,信上不過是介紹我們,我們是跑腿的,沒做啥壞事。長官明查,請長官饒命。”

高隊長和大家交換了一下眼色,又厲聲問:“是實話嗎?有半句假話,小心你們的腦袋。”

長袍大褂點頭哈腰地說:“是,是,有半句瞎話你斃了我。”

油頭粉面的女人哭起來:“我說兵慌馬亂的,不叫你來,你為了幾個錢,偏要來,這不,出了事了不是。”

高隊長語氣緩和了一些:“給你們個立功贖罪的機會,你們願意嗎?”

長袍大褂頭點的像榷蒜:“願意,願意,只要不殺我們,怎麼都行。”

“立了功,我們不僅不殺你們,還給你們酬勞。”

“是,是。”長袍大褂感恩不盡。

“好,一會我告訴你們該咋辦?”高隊長一揮手……“把他們押下去!”

高隊長繼續開會研究有關行動細節。

會後,他把一個年輕女子留下,這女子中等個,一身戎裝,腰扎皮帶,柳葉眉,杏核眼,雙目炯炯,利如閃電,春面含威,威而不嬌,頭髮在後面綰個髻,雙手卡腰,顯得精幹威風。此女叫王丹鳳。她自幼跟父親揹著火統,在深山老林打獵,看慣了狐奔狼走,豹竄虎行,練就了一身膽量和百發百中的好槍法,人稱神槍手。

高隊長笑著說:“王丹鳳,你這個神槍手,有一個重要任務交給你。”不善言詞的王丹鳳點點頭。他交代了任務後,拿出一把蘭光錚亮的二十響,和一包黃燦燦的子彈,遞給她說:“你不能帶槍進城,但出城很可能有一場激烈的戰鬥,怎麼辦?”

神槍手用震而不響的聲音堅定地說:“我進城時,把它藏在城外。”

這時門外進來一個臥蠶眉,丹鳳眼,鼻若懸膽,留著三縷長鬚的紅臉漢,進門就嚷嚷:“不行,老子帶人進城去搶藥去!看見傷員叫換,俺就心疼。”他叫王雲飛,人稱賽雲長,此人性格豪爽,脾氣暴躁。別人勸他說:“年青青的留什麼鬍子,還不刮掉。”他說:“等趕走了鬼子再刮。”

高隊長忙說:“我正想找你哩。”

“咋?”賽雲長王雲飛興奮地說:“有仗打?”

高隊長說:“比打仗還重要,是叫你去取藥。”

“哦?”賽雲長王雲飛不明白,瞪大了眼看著高隊長。

只見高隊長笑著說:“王丹鳳和馬悅君去城裡去搞藥,你在城外接應。”

賽雲長王雲飛高興地大聲說:“好啊,奶奶的,只要能搞到藥,老子拿命換都行!”

晚飯後,偽特工隊長的父親,四十多歲的李有財,因為他要錢不要命,背後頭人們常說:“這傢伙的命早晚會毀到錢上。”所以都偷偷喊他錢要命。他正盤腿斜躺在炕上吸鴉片。 吸完後,他舒適地伸伸懶腰。躺在帳子裡的小老婆說:“有財,西鄉的那個掌櫃的,怎麼還不派人來呀?”

錢要命李有財呲著二鬼把門的大金牙說:“敢情出了事。”

小老婆說:“哼,你自個幹好了,幹嗎和這個老不死的合夥。這老傢伙經經手,扒層皮。”

錢要命李有財發脾氣了:“你懂個屁,這事要叫日本人知道了,要我的腦袋。我叫他們出頭,出了事,推給他們,我能脫身,日本人抓不住我的把柄。”

一個家人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外,輕聲喊:“老爺!”

坐在太師椅裡的錢要命李有財抬起頭少氣無力地說:“什麼事?”

家人說:“西鄉來人了。”

他頓時來了精神,忽地站起來說:“快帶進客廳來。”

“是!”家人退了出去

會客廳裡,錢要命李有財睜著三角眼上下打量男人,半晌問道:“你們掌櫃的身體可好?”

長袍大褂欠欠腰,賠笑說:“上次你捎去的那付藥,我家掌櫃的吃了以後,覺得好多了。這藥還真靈,他讓我捎信感謝你哩。”

錢要命李有財呲著二鬼把門的大金牙笑了笑:“自家人用不著謝,只要在買賣上多操點心好了。”

“那是沒得說了。”說完從袖筒裡掏出一把單子和一封信,放在桌上,說:“請老爺過過目。”

李有財看了信,又看看站在他身後的胖女人和目光逼人的美男子,說:“這信上只說了你夫妻倆,沒提這個年輕人。”長袍大褂忙解釋說:“一個小跟班的,叫他跟著,端個水,打個飯啥的,侍候俺倆,遇見個啥事啥的也能幫幫手。下人嘛,掌櫃的咋會提她。”李有財聽他說的有道理,就沒再追問。

他鼓勵說:“二位只要好好幹,有你們的好處。我之所以安排你們掌櫃的,一定要來一對夫妻,也是為了安全起見。”長袍大褂點頭連說:“老爺高見,老爺高見。”

李有財看著單子問:“這些藥品那邊價錢如何?”

胖女人為了得到抗聯來人的寬恕,搶著說:“老爺,十倍的利。”

“好,那我安排提貨,錢”

“錢好說,都帶著呢。只是出城要通行證。”

“好說,好說,我叫兒子馬上辦。我會親自送你們出城。”李有財嘆口氣又說:“咱們的生意簡直是虎口上拔牙,如今皇軍對藥品控制得很嚴,弄不好,就會出事。你們三位都要謹慎,千萬別露了馬腳,要是萬一出了事,你們可不能說是從我這裡進的藥,誰要胡說八道,我兒子一定要他的命。”他又不無顧慮地說:“就是警備隊隊長一刀宰這個壞東西,專門給特務隊對著幹,要叫他發現了,你們都別想活。俺家也會受牽連。千萬照護著,一點把柄也別叫他抓住。”

三人連連點頭。

警備隊隊部裡,一個戴大沿帽的警備隊員急匆匆地進來向麻臉,紅鼻樑的張萬山報告,因張萬山愛說“一刀宰了你。”所以背後頭都叫他一刀宰。

來人說:“報告隊長,有兩男一女進了李二毛家。”

“噢”麻臉張萬山倆眼一瞪,問:“長得什麼樣?”

“一個小矮個穿著長袍大褂,一個是胖女人,另一個是個美男子,好像是跟班的。”一刀宰的鼻子更紅了,他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地說:“早聽說這父子倆走私,莫非真有這回事,這可是搞掉他倆的好機會。”

對來人說:“叫兄弟們快去查,看來的什麼人?”又咬著那人的耳朵小聲說:“別搞得驚天動地的。”

“是!”那人敬個禮走出去。

李有財家。特務隊長李發,小名李二毛進了院子,走向他家堂房,這小子長著一個棗核腦袋,精眉精眼,尖嘴猴腮,有點像他爹,因為他愛說:“不聽話,扒你一層皮。”所以背後頭都叫他剝皮。

他快走到門口時,輕手輕腳,屏聲斂氣,輕聲喊了聲:“爹。”

“進來吧。”山羊鬍子錢要命李有財端著架子咳嗽了一聲說。

別看剝皮李二毛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在外面耀武揚威,可對他爹畢恭畢敬。他知道:不是他爹大把銀子往外花,他不會有今天。他聽到他爹咳嗽,才邁步進門。

李有財坐在太師椅上微微欠欠身,睜開半開半閉的眼睛,好像才從仙境裡回來,捋著稀稀拉拉幾根山羊鬍子,慢條斯理地說:“今天是你爺的週年,我想去給他上上墳,聽說有了通行證就不會搜身了,你給我辦幾張通行證。我這種人搜身多沒面子。”每逢一開口,就露出二鬼把門的金牙。

李二毛點頭不迭。他眨著眼說:“我當官、享福,全是你老人家給我帶來的福氣,你老人家是活神仙,成天吃齋唸佛,我才有今天的好命。你老人家說的話就是聖旨,我能不辦?”他心裡卻想:“上次老頭子就是倒賣藥品叫我開的通行證,這次肯定又有生意了,但麻臉一刀宰早就瞄上我家了,太危險了。”可他又不敢公開反對他爹的生意。

錢要命李有財問了一句:“你爺是幾週年了?”

李二毛只顧想心思,沒聽清就回答:“是!”

“啪!”錢要命李有財給他一個響亮的耳光。可李二毛摸著臉,還是迷迷瞪瞪沒有明白過來。他討好地忙問:“您老息怒,莫非咱家藥鋪子”“我是問你,您爺幾週年了?”剝皮李二毛掐著指頭算了算,今天根本不是週年日子,看起來,老頭子就是在倒賣藥品。“大、大約十週年了。”他吞吞吐吐地說。

李有財哈哈大笑說:“你小子是塊金字招牌,有你,咱這藥鋪子會越來越興旺。”

從家裡走出來,李二毛直接進了特務總部,一個特務氣喘吁吁地報告:“隊長,一刀宰的人暗中在你家門口溜達。”

李二毛嘿嘿一笑:“我就算準了這小子會行動。”對門外叫了聲:“孫南!過來。”

一箇中等個,有雙鬥雞眼的人聞聲而至。他命令說:“帶上幾個兄弟去守住我家門,有不三不四的人特別是一刀宰的人一律抓起來。”

“是!”鬥雞眼孫南敬個禮,走出門去。

“跟我鬥?照護你小子的腦袋。你狠,老子也不是吃素的。”剝皮自言自語地說,心裡洋洋得意:“我二毛除了怕我爹和日本人,誰敢在這個地盤上壓我都沒門。我有人有槍又有日本人護著,跺一腳,全城都顫,我怕誰?”可又一 想:“這回我可是輸著理哩,萬一被麻臉一刀宰發現,我們全家都沒命了。我就是拼上特務隊全部人馬,也要保護老頭子不出問題。”想到此,他決定派人背後跟蹤一刀宰。同時暗地裡護著他爹出城。

在警備隊裡,麻臉一刀宰決心利用這個機會除掉剝皮,他想:“我就是拼上全部警備隊的人,也要和他鬥到底。不然,這小子還會壓我一頭。他在日本人眼裡比我紅,這回非叫這小子露馬腳不可。”想到此,對門外喊一聲:“來人!”

一個警備偽排長走進屋,這是個矮個子,胖胖的傢伙。一刀宰命令說:“馬上派人暗地裡監視李有財,發現有可疑之處,立即抓起來!”

“可他是剝皮他爹”

“誰也不行,我懷疑他在倒賣藥品。皇軍對藥品控制得很嚴,不管是誰,一旦查出,統統槍斃!馬上行動!”

“是。”矮胖子敬個禮,又獻媚地趴在麻臉耳朵上小聲說:“咱不如”麻臉一刀宰直點頭。

大街上的人們突然紛紛向兩邊躲閃,有的低聲罵道:“這些狗東西又抓人了。”

有人小聲說:“這個被抓的人很勇敢,居然敢罵押他的特務。”

“聽說是發傳單被捕的。現在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居然發抗日傳單,太大膽了。”

人們正議論紛紛,果然,一個帶著墨鏡,留著分發頭的便衣特務押著一箇中年人走來。這個人工人打扮,戴著鴨舌帽,昂首挺胸,顯出寧死不屈的樣子,可能是半路抓住的,沒戴手扣。

人們怒視著特務,低聲罵著。混在人群裡的曹如蘭也和大家的感情一樣,恨不得撲上去,救下自己的同志。但她有任務在身,不得不忍住。今天,瘦瘦的,黑黑的張國興找她,交給她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找開藥鋪的二叔,去買盤尼西林。因為她是學生打扮,不容易引起特務注意,所以用不著派人保護。如果有人和她一路,反而容易引起懷疑。

特務押著那人拐進一個長鬍同,這個衚衕和其它衚衕交錯,地形複雜,但如蘭對這一帶卻很熟悉。只有一個特務押送,要解救工人不太困難。

如蘭動了心。她想:“救了同志再去完成任務也不晚。這是個好機會,救了同志,我們可以利用熟悉的地形逃跑。”

如蘭快步走進衚衕,裝著趕路的樣子,在她和特務並排的一剎那,她一斜身,飛起腳,踢掉特務的手裡的手槍,又照特務臉上一拳,打得他捂住鼻子,血從指頭縫裡滲出來。工人也回過身對付特務,特務一看大事不好,拔腿就跑。如蘭拉著工人就跑,跑到拐彎處,如蘭指著方向說:“你就從這裡跑,不遠,就是大街。”

那人握著如蘭的手說:“同志,太感謝你了,你是地下黨的人嗎?我一直在找黨組織,以便早點投身革命。”

如蘭說:“我不是地下黨,但我認識地下黨的人,同志,你在找組織嗎?你是如何與組織斷掉聯繫的。”

“我是上級黨組織派來的,但與我聯繫的人被捕,所以斷了線。”如蘭想到馬悅君的情況,認為這很正常。

那人著急地問:“你知道的黨組織在哪?”

如蘭正想說,突然想到自己和他一面之交,還不能隨便說出她認識的人,於是支支吾吾地說:“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不知準不準?可能說錯了,耽誤你的事。所以不想隨便亂說。”

突然一支槍口頂住了她的腰說:“不許動!魚上鉤了,跟我走!”

那個工人打扮的中年人冷笑一聲:“走吧,美女,咱們現在是無可奈何。不走不行呀。”

如蘭心裡一“咯噔”,想:“壞了,上敵人當了。”但抵抗是不可能的,衚衕很窄,況且敵人手裡 槍頂著自己,他們還是兩個人。只好按他們說的方向走,她為自己第一次執行組織的任務就捅出這麼大的窟窿後悔不已,她只好見機行事。

敵人押著她走到交叉路口,剛拐過彎,同時兩支黑洞洞的槍分別指住兩個敵人。“站住,不許動,否則打死你們!”厲聲的命令使敵人呆住了,不由自主地交械投降。

“你們這套鬼把戲騙得了我們嗎?”那個戴鴨舌帽的英俊青年冷笑道。

如蘭一看愣住了,原來是馬悅君。另一個瘦瘦的、黑黑的青年是張國興。他們給如蘭使個眼色,叫她不要出聲。

馬悅君說:“姑娘,你走吧。”如蘭立即跑出衚衕,她為自己的幼稚感到羞愧。原來組織派人暗地保護她,馬悅君發現她往衚衕拐,就知道她上當了,但一時他們也不清楚,等敵人露出真相,他們趕快救瞭如蘭。

如蘭順著大街迅速向前走去,無論街上發生什麼事,她都不再理會。

如蘭走進二叔家裡,二叔家是個高牆深院的二層樓,院裡有太湖石,荷花池,還有綠草地和苗圃。苗圃裡種著中草藥。

她走進門,就像小時候一樣喊了聲:“二叔!”

這熟悉的聲音是二叔高興不已,他急忙走出裡屋,說:“是小蘭呀,這麼長時間都沒來了,你小時候可是三天兩頭來呀。快坐。”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高興得手忙腳亂。

如蘭坐下後說:“二叔,你別忙了,我這次來,有急事,要你幫忙。”

“說什麼幫不幫忙,自家人,客氣什麼,說,二叔能辦的,一定辦。”

“我爸從南京捎信,得了急病,急需盤尼西林。”

“要是別人來,說啥也不敢辦,日本人說除了皇軍,誰也不能賣,否則殺頭。”二叔在脖子上比了下:“但自己人是救命的,寧死也得給。不過日本人把的很嚴,你帶得出去嗎?”

“我有辦法。”如蘭把單子遞給他,二叔看了一眼,吃一驚,說:“怎麼要這麼多?”

“我爸的意思,帶出去一次不容易,再說也不知什麼時候病好,就多買一些,有備無患嘛。”

“那是,那是,那好,我馬上就辦,你先在家坐著,我去藥店取去。”如蘭把錢遞給二叔,他推讓了一番就收下了。二叔出了門,朝藥店走去。

警備隊長一刀宰帶著他的一幫保鏢騎著馬在大街上奔馳,他們如入無人之境,橫衝直闖,不可一世。人門唯恐躲之不及,有的實在躲不過的,就要捱上幾鞭子。

有一個小孩正在大街上轟雞子,由於太專心致志,居然沒看到警備隊大駕光臨,等到馬急弛到跟,已躲不及,“踏踏”的馬蹄聲過去以後,孩子腦漿崩裂,慘死去了。

孩子的媽媽聞聲出來,只喊了聲:“我的兒呀!”就瘋了,過去捧著兒子的腦漿,往孩子頭上填,填呀填,別人過去把她拉開,她又撲過去,緊緊地抱著孩子,往遠去的馬匹攆去。別人拉著她,勸說她,都無濟於事。在場的人都流著傷心的淚水,但感到無可奈何。有人憤怒地喊了聲:“走,找他們講理去!”一呼百應,群眾簇湧著,跟著孩子媽媽向警備隊湧去。人群像滾滾的雪球,越來越多,誰聽說這事不憤怒呀。

警備隊的人員走到日本的憲兵部門口下了馬,一刀宰討好地畢恭畢敬地向日本警衛探探腰,走了過去。

走進山本的大廳門口,他斂聲靜氣,整整衣服,怯生生地喊了聲:“報告!”他以為沒聽見,就提高了聲音:“報告!”。

聽見一聲惡狠狠的聲音:“進來!”一怔,膽怯地走進去,正想開口,不料“啪啪”捱了兩巴掌。一到宰把腰一挺,靜聽下文。

山本身材矮小,滿臉橫肉,用他那隻剩一隻的眼睛狠狠地盯著麻臉,歇斯底里地大叫:“八格亞魯,車隊、彈藥庫統統地被炸,你的,到哪裡去了?八路的,在哪裡?”

麻臉象被擠進牆角的狗,感到無處可逃,但又不死心,他唯唯諾諾,點頭哈腰,打著自己的臉說:“我該死,我該死。”看到這條狗這麼馴服,想到這樣的中國人實在不多,獨眼山本肚子裡的氣出了一些,態度緩和了一點。但他對這條搖頭擺尾的狗,決不能有絲毫溫情,他知道,只有大喊大叫,才能使他更加俯首貼耳。

“敢死隊的,組織起沒有?”他厲聲問。

一刀宰好像撈到一根救命的稻草,趕緊點頭說:“組織起來了,一聽說皇軍招人,大家紛紛報名。”他獻媚地向山本笑著說。

獨眼山本冷笑一聲:“紛紛報名?我的,不信。像你這樣的人不多,你抓了多少?”

一刀宰的麻臉和鼻子更紅了:“有幾個自動報名的。”

“自動報名?不可能。”山本頭搖得像撥浪鼓,表示懷疑:“小心共產黨混進來。”

一刀宰頻頻點頭。笑著說:“司令放心,都是富家子弟,與共產黨有不共戴天之仇,都想乘機報仇。”

“那好。你的,加緊培訓他們,幫助皇軍準備圍剿八路游擊隊。”

“是!”一刀宰雙腳一併,敬了個禮。

麻臉一刀宰從憲兵隊出來,騎馬直奔警備隊,一路上,他心裡洋洋得意地想:“要趁皇軍交給的任務,狠狠打擊剝皮。”他前腳一跨進警備隊門口,就大喊大叫起來:“馬上叫各中隊隊長到我這裡來!”他也像山本一樣揹著手在屋裡走來走去,他要把在山本那裡受的氣全部撒在這些人身上。他纂緊了拳頭,正集中精力想自己準備罵哪些詞,當然,越威風越好。然後再向他們佈置下一步行動,在完成山本交給的任務同時,想法偵破剝皮販賣藥品的事,這件事十萬火急,否則,一旦出了城,自己就被動了。

正在他想入非非的時候。突然,大門外象潮水捲來,聲音震耳欲聾。他呆住了,正想問手下人怎麼回事,一個隊員慌慌張張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報告:“隊、隊長,不好了。”

他大怒:“慌什麼!什麼大事值得我們慌。”

“外面被群眾包圍了,他們要隊長賞命。”

“什麼?”一刀宰鼻子氣得更紅了:“誰敢在老虎嘴裡拔牙?”他瞪著三角眼,尖著嗓門喊了聲:“架起機槍掃射!”

他的狗頭軍師,人稱鬼點子的何參謀匆匆走進來說:“使不得,人多得很,有幾千人。一旦開槍,會惹出大事。日本人不會讓我們因為一件小事影響我們的行動。”

“怎麼回事?”

“剛才你的馬隊踩死了一個小孩,群眾要我們給他們一個說法。”一刀宰想起剛才馬隊往憲兵司令部時,的確有人在馬隊後面哭鬧,也聽有人喊:“踩死人了!”但死個把人,對他來說,是小事一樁,他根本沒在乎,沒想到會激怒這麼多人。如果群眾堵住大門,會影響急著出去的一刀宰下一步行動。如果硬衝,死很多人,影響了日本人的大局,就會如鬼點子說的,會引起日本人的不滿。麻臉第一次感到束手無策。他像夾住尾巴的狗一樣,急得團團轉。

這時電話響了,一刀宰剛拿起電話,就聽見裡面大聲說:“報告隊長,剝皮家人開車向東門去了。”一刀宰氣急敗壞地對他的騎兵隊說:“快出發,去堵住他們!”

有人說:“大門被堵的嚴嚴的,根本出不去。”一刀宰麻臉拉長了,急得直罵娘。鬼點子何參謀 趴在他耳朵上嘰哩咕嚕一陣,一刀宰頓時心花怒放地說:“全體隊員集合!到大門口。”

衛兵儘管關住了大鐵門,但被群眾推得咣噹直響,要不了多久,群眾就會衝破大門,湧了進來。一刀宰帶著隊員走到門口,他和顏悅色地說:“孩子死了,本人深感悲痛,現在我把罪傀禍首交給大家,送給法院嚴厲懲辦。”他扭頭,手一指,對手下說:“把他綁起來!”

手下人七手八腳把一個隊員拉出隊伍,五花大綁起來。那人莫名其妙,不知犯了什麼罪。

一刀宰指著他說:“就是他的馬踩死了小孩,把他抓走吧。”又對那人小聲說:“兄弟,你受點委屈吧,回頭老哥救你。”

那人大呼“冤枉”,但也無及於事。

一刀宰對眾人說:“對死者家屬,我們補賞一百大洋。”原來鬼點子何參謀想出一個丟卒保車的主意,叫他隨便拉一個人頂罪,也不管是不是他。只要拖過去這一關再說,一個隊員的生命此時對他來說,無足輕重。

不明真像的人群果然被迷惑住了,他們認為,不可一世的警備隊終於低頭了。當一刀宰把那人和一百大洋送出來時,人群果然退了,群眾押著那個冤大頭向法院走去。一刀宰鬆了口氣,馬上佈置去城門阻擋剝皮。

這時,有人跑過來,又來報告,他氣喘吁吁地說:“報告隊長,剝皮家人開車快到東門了。”

一刀宰心急火燎地對他的騎兵隊說:“快上馬,去堵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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