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上清華關學校什麼事?這個「優生」打了功利主義教育一耳光

我考上清華關學校什麼事?這個“優生”打了功利主義教育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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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考上清華關學校什麼事?這個“優生”打了功利主義教育一耳光

高中“重金收購”的尖子生考上了清華,邀請回校分享時卻問給多少錢,稱“我考上清華關學校什麼事?”

當年學校的行為已經告訴他,一切都是可以用錢搞定的!現在他同樣用錢給學校說事兒,這不是很“正常”的一筆交易嗎?這就是“種豆得豆,種瓜得瓜”,這是浮躁而功利的學校教育結下的惡果。

我考上清華關學校什麼事?這個“優生”打了功利主義教育一耳光

01、

這是一件真實的事。

幾年前,某知名老牌重點中學在高考中“再創輝煌”,標誌之一,便是有一個學生考上了清華大學。

其實,明眼人都知道,這輝煌的背後有著殘酷的生源大戰——所有“名校”的高升學率背後,都必然有著“高度密集”甚至“高度壟斷”的優秀生源。

這所學校也不例外。

當初高中招生時,學校便通過種種手段“重金收購”中考尖子生,承諾“如果報考我們學校,高中階段的所有費用全免,還給生活補貼”云云。

果然,三年後學校精心選拔的“好苗”結出了“碩果”。好久沒出現考上清華的學生了,學校以他為無比的驕傲和無上的榮光,通過媒體大肆炒作“素質教育碩果累累”,自然是一番熱鬧景象。

讓我感到吃驚的是,學校給了這個考上清華的學生以七萬元的獎勵——這也是當初招生時的承諾。

許多人和我一樣感到不解:為什麼要給這孩子七萬元獎金呢?校長的回答是:“為了激勵更多的學生衝刺清華北大!”

我笑了,考清華考北大是需要智商的,有的孩子你就是給他七十萬也沒用。希望通過金錢讓更多的學生考上清華北大,這真是一個喜劇!

但其實這事到了後來是個悲劇。八月份,這所重點中學的高三學生提前到校上課了。學校打算請那考上清華的“優生”回母校給學弟學妹們講講學習方法之類,便通過班主任給他打電話。那位“優生”聽了班主任的話,第一句話是隻有三個字的疑問句:“多少錢?”

班主任一下子就懵了,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學生會這樣說這樣問。於是便在電話裡給她的這位“優生”講“學校培養你不容易”“要懂得感恩”之類的話。該“優生”又反問了一句:“我考上清華關學校什麼事?”

班主任頓時像捱了一耳光。可以想象,這個“優生”在三年高中生活中,受到過班主任怎樣全方位的“傾斜”?清華的苗子將是學校的榮譽,或者說叫“面子”啊!

為了“確保”他能夠考上清華,學習上的細心輔導,生活上的精心照料,無微不至,不一而足。現在,現在這“優生”突然翻臉了,班主任老師怎麼能夠不錐心地痛呢?

我考上清華關學校什麼事?這個“優生”打了功利主義教育一耳光

02、

這一耳光更是打在了學校的臉上。

這學生說:“我考上清華關學校什麼事?”某種意義上看,他說的是對的。作為中考尖子生,學習基礎那麼好,更重要的是天賦那麼高,到哪裡不是一樣的考清華?

當初本來就是學校花錢買來的“優生”,學校的行為已經明白無誤地告訴他,一切都是可以用錢搞定的!現在他同樣用錢給學校說事兒,這不是很“正常”的一筆交易嗎?

這就是“種豆得豆,種瓜得瓜”,這是浮躁而功利的學校教育結下的惡果。學校挨這一記耳光,一點都不冤枉。

其實,這一記耳光打的是日益浮躁功利因而越來越畸形的中國基礎教育。

現在,中國教育叫得最響亮的口號是“以人為本”“一切為了學生,為了一切學生,為了學生的一切”,但在有些地方這不過是口號而已,是寫在牆上美化校園的,或烘托校園“文化氛圍”的。

而實際上,是“以分為本”,不是一切為了學生,而是一切為了“升學”!

是“一切為了升學率,為了一切升學率,為了升學率的一切”!

為了這個升學率,生源大戰血肉橫飛;為了這個升學率,逼著成績差的學生“自願轉學”;為了這個升學率,不惜重金挖外校的優生……

學校不擇手段,教師尊嚴掃地,教育喪失良知!

我曾經寫過一篇《我鄙視這樣的名校》,剖析過一些所謂“名校”誕生的“規律”——

其實,名校誕生的“潛規則”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有的新建學校之所以一夜成名,大致是遵循這樣的“規律”:

建校之初,不擇手段四處挖優秀生源——包括重金“收購”優質生源,然後以“淚水加汗水”的野蠻方式大搞“應試教育”;到了畢業年級,學校又以各種方式“分流”,強迫一些成績不好的學生“自願轉學”——用比較“學術”的說法,叫“去分母”;升學考試的時候,又巧妙地作弊……

於是,第一屆畢業生“一炮走紅”,學校名聲大振;然後學校通過媒體大肆炒作,宣稱如何“遵循教育規律”,如何“以人為本”,如何“素質教育”,還歸納出一些“數字化”的經驗,比如“突出”一個什麼什麼呀,狠抓“兩個”什麼什麼呀,“落實”三個什麼什麼呀……

第二年招生的時候,學校大門前自然人頭攢動,家長們帶著孩子打破腦袋往裡面擠,學校便百裡挑一地擇優錄取(高額學費當然一分不少),這樣,學校便步入“良性循環”,於是,“名校”誕生了!

如果你給這樣的校長談什麼陶行知的“真教育”和蘇霍姆林斯基的“人學”,他會笑你“太天真”和“過於理想化”,在這些校長看來,升學率就是學校的一切!

我這裡說的是新建學校“迅速躥紅”的絕招,其實老牌名校“再創輝煌”也大多是這個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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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無論新校老校,忽略了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想過教育的首要功能:教會學生做人!

我多次說過,天才到哪裡都是天才,無論是中國的錢學森、莫言,還是外國的愛因斯坦、霍金,他們超常的天賦,與學校教育關係實在不大。

同樣,對那些智商高的孩子來說,他們在學習上出類拔萃,與學校教育關係也實在不大,而與其父母的遺傳基因倒是有著必然的關係。

那麼,對這樣的孩子,教師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嗎?當然不是,教師對於天才孩子的意義,在於人生導航,教會做人——善良,正直,勤奮。而恰恰在這一點上,我們目前許多學校出現了問題。

我曾經在一所重點中學的教室裡,看到這樣的勵志口號:“提高一分,幹掉千人!”真是令人恐怖。對於一個高三的學生來說,這被“幹掉”的“千人”是誰呢?不就是自己的同學和同齡人嗎?

什麼時候,教育成了手足之間的互相屠殺?

以這樣一種殺氣騰騰的“鬥志”衝刺高考,就算是考上了大學,他還是一個有健全人格的人嗎?

幾年前,錢理群教授在為已故馬小平老師的《人文素養讀本》一書的序言中這樣寫道:

我曾經從北大這樣的重點大學的教育,反觀為北大輸送人才的重點中學教育,有一個讓我出一身冷汗的發現:

我們正在培養“絕對的,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所謂‘絕對’,是指一己的利益成為他們一切言行的唯一驅動力,為他人、社會所做的一切,都是一種‘投資’;所謂‘精緻’,是指他們有很高的智商、教養,所做的一切在表面上都合理、合法,無可挑剔;

同時,他們又驚人的‘世故老成’,經常作出‘忠誠’的姿態,很懂得配合,表演,最善於利用體制的力量,最大限度地獲取自己的利益,成為既得利益集團的成員,因此,他們要成為接班人,也是順理成章的”。

特別值得注意和警惕的,是他們講起“人文精神”也是頭頭是道,但這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炫耀的知識,而正如本書裡的一篇文章所說,

“人文知識不是人文素質”,必須讓知識“滲透到他的生活與行為,才能稱之為素養”。

可以想象,這樣的學生或許會越來越“成熟”“圓潤”,有“淵博的學識”與“優雅的談吐”、“過人的智慧”與“非凡的能力”,並因此春風得意於一時。但因為從受教育之初,自己的“人”字就從來沒寫正過,自私與冷酷已經深入骨髓融入血液,其最後的人生結局,很可能是馬加爵,或芮成鋼,或周永康。

04、

中小學教育究竟是以培養“傑出人才”為首要任務,還是以培養“真正的人”為根本目標?且讓我們聽聽蘇霍姆林斯基五十年前的忠告——

請記住,遠不是你所有的學生都會成為工程師、醫生、科學家和藝術家,可是所有的人都要成為父親和母親、丈夫和妻子。假如學校按照重要程度提出一項教育任務的話,那麼放在首位的是培養人,培養丈夫、妻子、母親、父親,而放在第二位的,才是培養未來的工程師或醫生。

當那位“優生”問母校“多少錢”時,中國功利主義的教育便捱了一記響亮的耳光。但這一耳光所產生的痛苦卻要整個社會來承受。

要改變這種積重難返的局面,當然還有許多工作要做,但最起碼,讓我們從改變人才觀開始吧!

這當然是一個說了很多年因而已經顯得蒼白的話題了。但即使是蒼白,我們還是要說,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越來越畸形的教育所培養的“人才”,已經不是增加而是降低了中華民族的世界競爭力,這再次讓“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我考上清華關學校什麼事?這個“優生”打了功利主義教育一耳光

有句話流傳很廣:“我們走了很遠,卻忘記了為何出發?”這話同樣適用於教育。回到教育樸素的起點,遵循教育常識,面對我們眼前的一個又一個孩子,堅守良知,就是在追求教育的真境界。

記不清是葉聖陶還是誰,對教育說過這樣樸素的話:“教育是農業。”那麼,“農業”是什麼意思呢?就是春風化雨,順其自然,不急不躁,從容不迫。

種莊稼,無非就是年復一年做著同樣的事,該播種就播種,該施肥就施肥,該除草就除草。教育,不也是日復一日做著平凡瑣碎的事嗎——認認真真地備課,認認真真地上課,認真認真地批改作業,認認真真地找孩子談心……

一個日子,一個孩子,不就是教育嗎?善待每一個日子,呵護每一個孩子,不就是教育的全部嗎?再說直白一些,守著孩子過日子,教育就這麼樸素。

我們都曾經是孩子,想想我們當初做孩子的時候,希望遇到怎樣的老師,現在我們就做那樣的老師好了;或者說,我們現在也有孩子,我們希望自己的孩子遇到怎樣的老師,我們就做那樣的老師,這就是“良知”。

一說到教育,我們一些教育者容易想到一些宏大的詞語:“理念”“品牌”“模式”“國際化”“人類價值”“終極關懷”……唯獨很少想到具體的人。

別忘了,“素質教育”也好,“課程改革”也好,這樣“創新”,那樣“超越”,最終都是為了每天在校園裡雀躍奔跑或在教室裡凝神諦聽的孩子。這就是“良知”。

很多年前的一個早晨,臺灣作家張曉風曾在陽臺上看著自己兒子上學的背影,感慨萬千,然後回到書房寫下一篇短文《我交給你們一個孩子》。其中有這樣的句子——

學校啊,當我把我的孩子交給你,你保證給他怎樣的教育?今天清晨,我交給你一個歡欣誠實又穎悟的小男孩,多年以後,你將還我一個怎樣的青年?

他開始識字,開始讀書,當然,他也要讀報紙、聽音樂或看電視、電影,古往今來的撰述者啊,各種方式的知識傳遞者啊,我的孩子會因你們得到什麼呢?你們將飲之以瓊漿,灌之以醍醐,還是哺之以糟粕?他會因而變得正直、忠信,還是學會奸滑、詭詐?當我把我的孩子交出來,當他向這世界求知若渴,世界啊,你給他的會是什麼呢?

世界啊,今天早晨,我,一個母親,向你交出她可愛的小男孩,而你們將還我一個怎樣的呢?!

這位母親的對教育的理解略有偏差,她把孩子的成長全歸於學校教育;但我理解她對老師的期盼。她的發問,敲擊著每一位教育者的心。人心都是肉長的,將心比心。我們所有的工作,不都是為了對得起千千萬萬母親的信任與託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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