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管了，先拜再说”，当看到微博首页都在刷一张标有“肆月山河”“财神保佑”字样的图片时，梓婷也忍不住跟风更了这样一条。
于是，“转发这个肆月山河，你将喜提一套海景房”的文案在饭圈迅速传播蔓延。继膜拜杨超越之后，饭圈女孩们再次投身进一场锦鲤“狂欢”。
不过，这个被众人顶礼膜拜的肆月山河到底是什么呢？
其实它是朱一龙白宇CP站的名字。在7月3日成立至今的短短两个月里，因为图拍得不错，文案配得走心，肆月山河靠35条微博便收割了11万粉丝的喜爱，成为《镇魂》圈中小有名气的“大站”。
8月27日，肆月山河发布了PB（Photo Book）售卖公告，一个小时左右，预订数量就超过了15000本。巨额流水瞬间引发饭圈哗然，“非法集资”“商用侵权”的咒骂声让肆月山河不得不提前17天结束这场交易。截至链接关闭，PB共售出16474件，算上运费，销售额超过260万。
尽管经过事件发酵，肆月山河最终选择将订单钱款全部退回，但我们仍然十分好奇：一个粉丝自制的图册竟然能达到如此销量？这一“行业”背后，究竟暗藏着多长的利益链条？瓜分粉丝经济这块蛋糕的原来不止B端？果然是做不尽的生意，薅不尽的羊毛。
事实上，当站姐这一身份变得越来越职业化，其背后延伸出的产业链已经不止众所周知的周边售卖这么简单。
如果从拍图这一初始端计算，其中可以获利的环节大致可分为以下几个部分：信息出售——代拍图——代修图——代设计——PB等周边的制作及贩卖。在这期间，一些手握资源的站姐自己也会充当中介，从联系厂商、联系应援等其他消费端进行抽成。
从航班售卖到代拍代修：环环相扣的图片生意
首先从艺人的航班售卖来看，虽然这看似是黄牛的营生，但为了冲抵追行程的部分费用，在早期监管不严的阶段，一些站姐也会从“黑市”购买“民航黑屏系统”，然后再效仿黄牛向底层粉丝提供航班查询业务。航班价格不等，一条国内航班信息一般在10-15元，国外航班信息则要25-30元。伴随航班信息衍生出的艺人证件售卖生意则要更赚一些，一般像身份证号、护照号这种涉及隐私的信息能要到100元左右。
获取航班信息之后就到了追行程阶段，也就是代拍、代修工作者的“接单”时间。
（肆月山河所拍图片）
“其实代拍主要还是为了方便，比如说你现在因事走不开，你爱豆又有活动，那你就只能找代拍了”，偶尔会接代拍生意的糕糕解释道。
随着国内粉丝文化的蓬勃发展，愿意为偶像开站的人越来越多。站子们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层冒出，彼此之间的竞争也在加剧。这就要求站姐们不能错过任何一场活动。如果能够拍到独家，那更是难能可贵的涨粉机会。
“出某某艺人的绝美独家！”
“收某某CP的甜蜜对视，你有图，我有矿！”
这是代拍群中最常见的互动模式。
据糕糕介绍，普通的图一般能卖到几十元一张，或者几百元打包。像管制较严的《偶像练习生》竞演、央视湖南卫视的节目录制，以及成本消耗较高的海外行程则会卖到相对较高的价格。她举例表示：“《偶像练习生》35进20那场普遍高，基本都在四位数，蔡徐坤的大概要小一万，一个手机视频都要好几百。”
此外，在限制粉丝进入的场合，站姐们也会想方设法从专业摄影师手中买图，价格上一般与粉丝代拍无异，但同样越稀有越珍贵。糕糕透露：“《镇魂》剧组去《快乐大本营》那次，摄影师卖到一张合照要5000元。”
相对来讲，韩国饭圈的代拍价格似乎“性价比”要更划算，这大概也是市场发展更成熟的原因。长期在韩国读书的欣欣时不时也会卖图，她觉得韩国与国内的最大区别就是，国内喜欢单张售卖，韩国则喜欢打包出，“像拼盘、颁奖礼这种，100p打包大概500元左右，人气高的会稍微贵一点”。
代修则要比代拍便宜很多，根据个人报价不同，5元到20元的都有。
（网络中流传的代修接单原则）
“少则几块，多则不可估量”的周边利润
“我就不跟你说我具体赚了多少了吧，但是得有三万多”，蚊子坦诚地告诉明星资本论（id：mingxingzibenlun）。
蚊子过去是鹿晗的粉丝，就在去年10月鹿晗公布恋情过后，她一气之下决定关站脱饭，顺便售卖PB回一回本。尽管在鹿站当中，蚊子所开站子的规模非常小，但还是有不少粉丝愿意埋单，最后算下来，蚊子居然净赚一笔。
“三万的利润大概是个怎样的概念？”
“如果只是买图不买票，那算赚的。如果是自己追，不买图不卖图，那三万只能看3-4场演出，不贴钱就不错了”，另一位资深站姐艾斯分析道。
可见，售卖PB是站姐们最常见的“回血”方式。手幅、透扇、钥匙扣等零碎小物件则多属于PB赠品。
在前期设计方面，除在淘宝上寻找设计师外，更多的站姐则喜欢拜托身居饭圈的“同行”帮忙。
艾斯表示：“饭圈的感觉更好沟通。除了自己的设计风格以外，他们对爱豆更熟悉，会懂得选择什么元素跟这个爱豆更贴切。如果恰好跟你是同一个爱豆，还会带着爱意去设计，比找淘宝省心很多。”
前段时间也售卖过PB的阿圆告诉我们：“手幅、透扇的设计起码100元起步，PB我之前光设计了封面封底都要300，我还不是特别满意，又自己重搞的。如果加上排版的话会更贵，估计500元左右的样子。”
而在PB的制作成本上，此前有媒体报道称，售卖超过千本的PB在印刷时，每本可能不到10块钱。
根据糕糕的经验，以目前市面上mini PB二、三十元的普遍定价，卖到千本，每本大概能赚个几块钱。但预订数量越多，单价也会越便宜。像肆月山河的PB定价149元，如果按普通PB的成本计算，每本大概能赚到三、四十，但她销售的量太大，成本已经无法估计，所以毛利润也很难计算。
后续的制作环节倒没有像前面那么复杂，大多数站姐会直接找专业的工厂印刷打样，然后再找快递公司进行代发。
至于最后的PB售价，一般都是站姐自主决定。像此次肆月山河149元的价格在饭圈内已经不算平价。所以，也有不少声音质疑其标价过高，另有所图。
不过，驻韩站姐欣欣对此则持不同意见，虽然她自己并没有出过PB，但也有收藏PB的爱好，肆月山河149元的定价与她从韩国购买的PB价格相比，如同小巫见大巫。
出国之前，欣欣从韩国站姐那边购买一本PB算上代购费、国际运费、国内运费等基本要花到400元，即便没有这些费用，原价也在300元左右，“所以我觉得（肆月山河）好便宜啊”。当然，这也是两国市场环境不同所导致。
粉丝愿意为偶像作品代言这类的B端产品付费是理所当然，但为什么连粉丝自制的周边产品也有如此强烈的购买意愿呢？
对于周边产品，作为狂热爱好者的粉丝自带收藏欲，然而国内无论是对于明星艺人还是影视剧的周边开发都一直处于乏力的状态，难以满足粉丝的需求。再加上粉丝站子更通晓粉丝喜好，更能戳中“痛点”，尤其是很多PB还会放入未公开照片，因而更容易刺激粉丝进行消费。
除此之外，也有不少粉丝是抱着资金循环流转的心理进行消费。他们一部分人认为站姐追行程出图很辛苦，这些图片又是帮助偶像吸粉的重要渠道，考虑到站姐路费、门票、应援等方面的高投入，适当回本可以理解；同时，很多粉丝组织的售卖行为也是为了日后的应援，粉丝便会认为支持站子周边就相当于间接支持偶像了。
但问题在于，有时候粉丝很难判断她们为偶像而花给了站子的钱，最终是否真的悉数用于支持偶像。
在法律的边缘试探？
各式各样的饭圈生意由来已久，尽管有经纪公司出面声明过禁止利用艺人肖像制作周边并贩卖的行为，但巨大的需求量以及国内本就比较弱的版权意识使得这些生意依旧风生水起。
与此同时，尽管买家和卖家都十分默契地只在小范围内进行买卖，但无论是圈内还是圈外，对于这些现象的质疑声都从未停止过——会否涉及侵犯艺人的肖像权，构成非法出版……
北京金诚同达律师事务所的米新磊律师告诉明星资本论（id：mingxingzibenlun），从前期的图片交易到后期的PB贩卖，在此过程中其实牵扯到了两种权利（拍摄者的著作权和艺人的肖像权）的冲突，但该行为构成侵权这点毋庸置疑。一般艺人都会在签公司时与团队达成授权协议，因此，公司通常负责追究。但目前国内很少出现类似案例，米新磊律师认为，其特殊性可能在于侵权对象是艺人粉丝。也就是说，艺人的肖像权确实被侵犯了，但追不追究又是另一回事。
此外，因为PB的呈现形式并不是图书，更像是小册子，所以需要版权部门来界定PB是否属于非法出版物，然后才能判定是否构成非法出版行为。
那么，像肆月山河这样靠PB获取巨额利润，是否会涉嫌逃税呢？根据刑法规定，逃税金额较大且占到应纳税额10%以上的才会受到处罚。因此，是否构成逃税罪还要视具体收入情况而定。如果站子的确存在逃税行为，那么，即便它已将部分收入用作公益，也并不会动摇逃税的事实。
还有粉丝质疑，一些站姐号称会将贩卖周边的收益用于日后的应援，这是否属于非法集资？根据米新磊律师介绍，目前看来，肆月山河的行为并不满足条件。
对于这些法律风险，有些站子还是能够有所意识，因此也会在粉丝平台上用公开众筹或者是收取高额邮费的方式来售卖周边，再就是声明资金将用于公益、应援等非商业用途。
即使存在违法的质疑，粉丝们对于非官方周边仍然存在强大的购买力，足见粉丝经济的潜力之大，而向来更重视B端收入的国内经纪行业对于这一块的开发远远不够。
“我买PB的那家站子开了好多好多年，站姐一直都追得很用心，而且图又很好看，很多粉丝还巴不得她多出几本呢”，追星多年的欣欣对明星资本论（id：mingxingzibenlun）说。
这样现成的羊毛，此时不薅更待何时？
（文中所有名字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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