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海莉是一名婚紗攝影師。
入行前，當大學教授的父母並不支持她介入這個行業。
在父母看來，這是份拿不出手的工作，以後不會有什麼出息。
是程凱幫海莉說服了父母。
說起來，海莉愛上攝影也是因為程凱。
大四那年，她去報社實習，每天跟在攝影記者程凱的屁股，原本就喜歡拍照的她，在他的帶動下，決定把攝影當成未來的事業。
之後，海莉買了第一臺單反相機，開始給畢業的女生拍寫真，長期的練習加上本身的悟性，讓她很快上了手。
第一次拍婚紗照，是給大學同學，海莉沒有讓他們穿傳統的婚紗，而是以簡單的白襯衣出鏡，成片效果極好，畫面更是充滿故事感。
海莉把精修圖發到朋友圈，很快就收到程凱的私信。
那時，程凱已從報社辭職，正為自己的攝影工作室招兵買馬。
海莉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入夥。
02
這一晃，八年過去了。
婚紗攝影越來越主流，他們的工作室也升級成本地知名婚紗攝影機構。
程凱早已不再親自掌鏡，海莉則成了公司的招牌，不少新人都指定讓她拍。
父母當年擔心海莉入行後吃不飽飯，如今女兒自己掙了車房，老倆口又開始操心她的婚姻大事。
明明每天接觸的都是新圈子，新朋友，可海莉就是沒動過結婚的念頭。
八年前，海莉24歲，如今已經32歲，在這座小城，她這樣的年齡，也算是剩女了。
就連程凱也催她找個合適的人嫁了。
海莉說：“你不是也沒結婚？我著什麼急。”
程凱白了她一眼：“我是男人，你能跟我比！”
海莉說：“那我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找個人嫁了吧，得找一個對眼的！”
03
其實對眼的人早就有，就是程凱。
在這八年裡，是程凱手把手的帶她，把她從懵懂無知的小女生，歷練到獨擋一面的大師。
海莉覺得自己能有今天離不開程凱，他是她的意中人，是她的指明燈，更是她的人生導師。
這個男人在她心裡，整整住了八年。
遺憾的是，程凱是個不婚主義者。
說起來，那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那段時間，海莉正醞釀著主動向程凱表白，結果還沒等她開口，他就坦言自己是不婚主義。
程凱說：“別看我們從事的工作挺浪漫，可婚姻這樣的大事不適合我。”
這樣變相的拒絕，讓海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04
這幾年，程凱前後交了幾個女朋友，每段愛情開始前，他都跟對方挑明自己是不婚主義，合則來，不合分。
那些女孩一開始都同意，但談到最後，就狗血了，不依不饒的追著要說法。
是海莉每次充當他女朋友的角色，幫他滅火，幫他善後，心甘情願。
對程凱來說，婚姻是束縛，是庸人自擾，就如同他常年掛在嘴邊的話：女人就是麻煩！
不麻煩的大概也只有海莉了。
在和第N個女友分手之後，程凱不無感慨地說：“我覺得男女之間還是我們這種關係最牢靠。”
海莉和程凱是什麼關係？
單純的暗戀嗎?
也不是。
他們是多年老友加合作伙伴，兩家父母還是老相識，可謂知己知彼。
海莉總覺得，這個男人會有累了的那一天，到那時，她就是他最溫暖的港灣。
05
海莉接了一個去三亞的旅拍婚紗項目，客戶是一對90後準新人。
籤合同的時候，準新郎一個勁的希望加海莉的微信方便溝通，準新娘便生氣了，要求換個攝影師。
看著準新郎小心翼翼賠理道歉，海莉搖了搖頭。
或許程凱是對的，拍婚紗照的那一刻無疑是美好的，可大多數婚姻都是愛情的墳墓。
就像眼前這一對，估計連只母蚊子在新郎眼前飛過，新娘也得吃上一天的醋，難怪準新郎一臉要窒息的表情。
準新娘還在那裡固執的要求換個攝影師，公司客服連忙把海莉拍的幾套樣片遞過去。
看著準新娘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準新郎說：“這不就是你一直想拍的風格嗎？就定這個攝影師吧，不換了。”
準新娘“哼”了一聲，終於點了點頭。
可誰也沒想到，拍攝到最後一天，就因為準新郎誇了海莉一句“女神範”，準新娘又生氣了。
她不但鬧情緒不配合，還投訴海莉不敬業，勾引自己的男朋友。
06
程凱和司機一起去機場接海莉，一見面就打趣：“你看上人家老公了？”
海莉氣不打一處來：“她就是個神經病！”
程凱說：“我的大小姐，咱們是服務行業，得拿出點專業精神，人家新娘子差點就打電話去消協告狀了。”
海莉靠在座椅上，慢條絲理地說：“我就是太有專業精神了，才沒有告她誹謗。”
從業八年來，海莉什麼樣的顧客沒遇到過，像這樣的新娘子，還是第一次。
聽說這一對情侶拍完婚紗照之後，就分手了。
女方將怨氣全撒到海莉身上，還到店裡來鬧事，說都是因為選了這家店才這麼倒黴。
程凱全程賠不是，先答應退款，又答應給女方拍一套寫真，以此表達歉意。
以海莉的性格，哪受得了這樣的委曲，她全程黑臉。
程凱就說：“你要有點藝術家的脾氣，現在這個社會掙錢真的很難，競爭越來越激烈，咱們得把顧客當上帝。”
安撫好海莉的情緒後，程凱主動提出送她回家。
路上，海莉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個飯，程凱搖了搖頭說：“不了，晚上還有一個應酬。”
一旁的司機小趙快言快語：“我們還得回公司去接程總的助理。”
海莉一愣，隨口問：“你什麼時候配助理了？”
小趙笑著說：“程總新招的，是一個超級大美女哦！”
07
看著程凱的車消失在視線裡，海莉這才想起用手機點開微信同事群。
群裡果然多了一個叫安安的姑娘，頭像是自拍照，清純可愛型的萌妹子。
第二天下午，海莉在辦公室見到了安安。
當時程凱正在開會，安安送咖啡進來，走到他面前時，很自然地將他襯衫上的一根頭髮掃走。
整個過程很快，快到只有坐在程凱正對面的海莉看到了。
倆人之間的熟識程度絕對不是助理那麼簡單，而安安也不像外表顯露的那種單純女生。
海莉有些走神。
程凱和上一任女朋友分手有兩年多了，海莉以為那會是他最後一段戀情，以為自己有了機會，可42歲的他偏偏玩起了辦公室戀情。
08
開完會，公司組織聚餐，程凱和安安同時告假，一個說有應酬，一個說要回學校。
男同事們明顯有些失落，只有海莉看到了，程凱和安安之間的那些小曖昧，在狹小的辦公室裡無限燃燒。
果然，海莉去停車場取車的時候，正好看到安安上了程凱的車。
海莉掏出手機正要給程凱打個電話，有一條短信進來了，是三亞那位準新郎。
他說：“海小姐，你有時間嗎？我想當面向你道歉。”
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09
準新郎名叫藍天，是個28歲的小夥子，自己開了一家廣告公司。
他先是在電話裡道歉，然後，得知海莉和同事們要去海底撈聚餐時，又非要趕過來當面賠罪。
用他的話說，這樣更真誠，可海莉看到的卻是滿滿的套路。
見海莉不應允，藍天連忙說：“我剛好在海底撈附近，先幫你們排隊拿號吧。”
就這樣，人不請自來。
藍天性格開朗，和誰都自來熟，剛落座，他就和同事們打成一片，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的心思在海莉身上。
比如，他用眼神全程鎖定海莉，海莉喜歡的菜，還沒有出手，他就端到了她面前。
成年男女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10
吃完飯，海莉去買單，服務員指著一旁的藍天說：“這位先生已經買過了。”
藍天說：“我和前任的那些糟心事給你們添麻煩了，這頓飯必須我請！”
海莉搖搖手：“不合適，這是我們同事聚餐，怎麼能讓你請客？”
藍天笑了：“海小姐要是過意不去，一會可以請我喝咖啡呀！”
藍天表現得如此明目張膽，同事們也在一旁跟著起鬨，海莉要再不請他咖啡，就顯得小氣了。
再說了，從看到安安上了程凱車的那刻起，海莉心裡一直堅守的東西，有些支離破碎了。
海莉不斷安慰著自己，是時候找個人約會了。
11
“海莉，你不覺得我們很有緣分嗎？你看，我們連名字都有碰撞。”
在咖啡館落座後，藍天就不再喊她海小姐。
見海莉沒回應，藍天又自顧自地說：“藍天和大海是最佳CP！”
海莉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認真地掃了一眼這個男人。
說實話，應該稱他男孩更合適，他不但年輕，長得也比較順眼，應該是個不錯的約會對象。
可接下來，藍天的一句話，讓海莉哭笑不得。
他說：“我的婚禮因為你毀了，你得對我負責，這不過分吧！”
海莉一口咖啡差點噴到他臉上。
藍天拿起桌上的紙巾，一臉鬱悶地說：“哎，我不過是說了句大實話，至於這個待遇嗎？”
海莉突然就想起了程凱，她多希望說這句話的人，是他啊。
12
藍天開始正兒八經地追求海莉。
藍天說：“大姐，行不行，您倒是給個準信啊？”
海莉卻一本正經：“我年紀大了，不適合一見鍾情，而且，我有喜歡的人。”
藍天嬉笑地說：“反正你又沒結婚，我還是有機會的；你看我，差點結婚，還不是一樣分了；知道為什麼嗎？那是因為我最後發現，和她並不對眼。”
“對眼？”
這兩個熟悉的字，讓海莉心裡一陣生疼。
13
藍天鍥而不捨，又開始走曲線救國的路線，經常請海莉同事吃飯，打聽她的喜好。
半個月下來，全公司都知道海莉被小鮮肉追求，程凱自然也不例外。
那天，程凱特意把海莉約到樓下的咖啡館，一副過來人的姿態勸她別當老天真。
程凱說：“海莉，你比他大4歲，你們不合適！”
“那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才適合我？”海莉反問。
程凱還在組織語言。
海莉又說：“是你這樣的老男人嗎？八年了，都看不透，是嗎？”
程凱輕咳了一聲：“我們是多年老友，我不想看著你受傷。”
海莉就笑了，笑到眼淚都出來了。
是的，這些年，海莉在感情上受的傷全部來自他。
他明知道她的喜歡，卻從不挑明，他明知她還在堅守，卻沒有狠心把她傷透。
她看著他交了一個又一個的女朋友，她以備胎的身份，幫他各種滅火，得到的卻是一句：“你不幫我，誰幫我。”
海莉以為總會有一天，程凱在享受這些好的同時，會明白自己才是最適合他的人。
可是直到這一刻，她才徹底頓悟，愛情裡根本沒有適合不適合，只有愛不愛。
程凱不愛她，他愛的只是她在攝影上的才華與天賦。
14
沒有猶豫，海莉遞交了辭職書。
程凱讓她再想想，可海莉想了整整八年，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就像藍天說的，她漂亮、優秀又自信，是男人眼裡的女神，可是她卻在程凱面前當了八年的隱形人，她累了。
收拾完辦公室，海莉拿著僅有的一些私人物品走進電梯，安安也鑽了進來。
海莉看了她一眼，她馬上就挺著胸回瞪過來，眼神裡，充斥著愛情賦予的霸道。
那一瞬間，海莉釋然了，她一定是知道自己喜歡程凱，才把她當成情敵來對待。
所以，第一次見面，她故意掃走程凱襯衫上的頭髮，故意讓她撞見自己上了程凱的車，故意製造曖昧的現場。
海莉挑了一下眉毛說：“怎麼，怕我不走嗎？”
安安盯著她，像是在宣告主權：“我們會結婚的，他答應我了。”
“是嗎？那恭喜你了。”海莉笑了笑。
這微笑，是自知，也是自嘲，更是一笑而過。
程凱從來就不屬於她，所以他是不婚也好，結婚也罷，都與她沒有關係了。
15
知道海莉辭職後，藍天第一時間打來電話。
他興高采烈地說：“海莉，恭喜你啊，解脫了！”
藍天這人雖然有些玩世不恭，但海莉正是在他大張旗鼓的追求下，才從不屬於自己的感情世界裡走了出來。
那些喜歡你的人，只需一眼，就已經在心裡走過了一生；而那些不喜歡你的人，就算你在他身邊八年，他也感覺不到你的存在！
藍天說：“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娶老婆就應該娶你這樣的。”
海莉說：“抱歉呀，我第一眼見你，就知道我未來老公不是你這樣的。”
藍天假裝自己很痛苦，仰天長嘯一聲：“早就知道女神不是人人都能追到的，放心吧，我這個人啊，臉皮厚，天生越挫越勇！”
海莉不知道說什麼好，本想以笑應對，可怎麼都笑不出來。
是啊，女人過了三十歲，誰還會為了一句情話，一束玫瑰，而開懷大笑？就像亦舒師太說的，不過是牙膏筒裡的假笑，適當的時候擠一些出來應用。
男人也一樣，有哪個男人又真正喜歡挫敗，只不過是求而不得罷了。
對海莉來說，藍天不是最佳人選，但他坦坦蕩蕩倒也適合做朋友，至於以後會不會在一起，順其自然吧。
反正結婚這件事，她已經落後了同齡人，不介意再多想想，不是嗎？
文：劉小念 出版作品：《婚後三十六個月》《煮婦煉愛記》《少女心事博物館》《呼吸》《悲傷無法逆轉》若有侵權，請聯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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