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出手相助拐賣小郎君,未曾想,確是故人之子

故事:出手相助拐賣小郎君,未曾想,確是故人之子

卻說杜宜琬“咦”了一聲,朱氏聽到了,便問:“阿儷怎麼啦?”

杜宜琬用手指了指那三人,道:“阿孃你看,那三個人好奇怪。”

朱氏方才也看見了那一家三口,並沒看出什麼不妥,於是問道:“怎麼奇怪?”

杜宜琬轉過頭看著朱氏,“阿孃,那兩個大人都長得黑不溜秋的醜的緊,怎麼那女的抱著的娃娃白生生的像畫上人似的。”

朱氏聞言心中生疑,順著杜宜琬的小手看去,果見那一對夫妻容貌尋常面色偏黑,那少婦懷中抱著的小男娃雖閉著眼睛側著臉,卻也能看出臉白如玉相貌不俗,瞧著不似這等人家能養出的孩子。再仔細一瞧,朱氏驟然發現這個小男娃竟還有幾分眼熟之處,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不過可以斷定,她永定縣公府二夫人見過的小男孩必是體面人家的小郎君。

思及此,朱氏沉了臉,將阿陳喚來低聲吩咐了幾句。阿陳面色如常地應了,下了馬車便去尋周侍衛說話。

杜宜琬見狀心下一鬆,知道母親應該會出手救那個男娃。

其實倒不是她有多善良,只是心有所觸罷了。前世涼城縣大亂之時,她帶著阿兄的獨子阿克倉皇而逃,一路顛沛。她稍不注意,阿克便被拐子拐走。她帶著蓼藍四處尋遍也不見蹤影,直到臨死前才又相見了卻心事,不然真是死不瞑目。

是以方才她瞧出這對夫妻很有可能是柺子時,便勾起心中恨意,又見那男孩和當年的阿克一般年紀,想到他家中父母殷殷尋找,心中惻然,才出口告知母親。

朱氏知道周侍衛等人的本事,並不擔心,卻怕嚇著了女兒,於是放下了簾子,哄著女兒道:“阿儷和乳孃玩會翻繩好不好?”

杜宜琬點點頭,從朱氏的腿上滑下來,坐到一旁和羅氏玩。

不一會,外面響起一男一女驚慌的叫聲,一會喊著“打劫了,殺人了”,一會又喊“搶孩子了”,只是不過幾聲過去也就徹底安靜下來。

杜宜琬假意抬頭看了看朱氏,朱氏笑著摸摸她的小腦袋,“是阿孃喊侍衛們去抓壞人,阿儷不怕。”

杜宜琬點點頭,又低頭翻花繩。

此時,阿陳上了馬車,低聲向朱氏稟告道:“救下來了,周侍衛手下的侍衛說這孩子被餵了藥,恐怕要睡上一個時辰才會醒。”

“要緊不?”朱氏問。

阿陳搖搖頭,道:“那侍衛說那藥只是讓人昏睡,對身體並沒有妨礙。”

朱氏知道杜家侍衛除了行伍出身的也有不少以前江湖上的遊俠兒,這些雞鳴狗盜之事,他們比她門清,既說了沒事那定然無事。這樣一想,朱氏又要吩咐,卻見阿陳面有猶疑之色,於是道:“還有何事?”

阿陳有些吞吐地說道:“娘子,我看那孩子倒有幾分張家人的面相。”

朱氏心中一凜,聲音也嚴肅起來,“江州張氏?”

阿陳點點頭。

朱氏想起剛才看那孩童的熟悉感,吩咐道:“你去和周侍衛說,叫他想法子把那小郎君救醒。”

阿陳退出去沒多久,朱氏似又想起什麼,對著杜宜琬道:“阿孃出去一趟看看那小郎君,阿儷要乖乖的。”

杜宜琬也想去,朱氏沒應,吩咐羅氏好生照顧之後就由流雲扶著出了馬車。

杜宜琬也沒心思玩翻繩,又知道羅氏不會讓她出去,便噔噔噔跑到馬車門邊,側耳傾聽。

羅氏只道杜宜琬好奇,又見她知道分寸不出去,便由得她去,自己只在一邊護著。

杜宜琬這般倒並非因為好奇,而是方才聽阿陳回話時,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人。細細想來,那人前世差不多便是這個時節被人拐走的,難道真被她撞上救了不成,若真是那個人,她也算是做了一樁利己利人的好事。

車外聲音有些雜,過了半晌杜宜琬才聽到一個男孩子稚嫩清亮的聲音:“你們這幫鼠狗輩,休要碰我!”

接著是朱氏的聲音:“好孩子,我不是壞人,你告訴我你是誰家的小郎君,我好讓人送你回家。”

男孩不語。

朱氏又道:“你阿孃可是姓張?”

男孩有些訝異地道:“你怎知我阿孃姓張?你真不是壞人?”

朱氏笑道:“我大概知道你是誰了,你是昌寧縣公的嫡長孫盧皓,小名喚做阿澈,對不對?”

男孩似乎猶疑了一下,才輕聲道:“這位夫人,你真的認識我娘?”

朱氏有些驚訝男孩的疑心重,不過還是笑著說:“我是永定縣公府杜家的二夫人,孃家是江州朱家,和你外祖家向來交好,說起來,我和你娘還有些親戚關係,你叫我一聲姨母也是當得呢。”

朱氏出身江州朱家,和江州張家一樣都是前朝的世家大族,朱、張兩族向來交好代有聯姻。朱氏上一輩裡面嫡親的小姑母便是嫁入張家嫡支,這一輩裡面一名從兄娶的也是張氏女。

真算起來,小男孩的母親張氏,是朱氏姑母所嫁夫君的親侄女,也就是上任江州張家家主的嫡幼女,張氏和朱氏勉強也能稱一聲表姊妹。

更何況朱氏生母虞夫人與張氏生母梅夫人交好,朱氏幼年失恃後,梅夫人對其多有照顧,朱氏與張氏幼年便是好友,是以朱氏讓阿澈喊她姨母並不為過。

這盧皓雖然年紀小,卻也是細心教養長大的,他本來見朱氏一身當家主母的氣度,周圍僕從侍衛亦是進退有度的模樣,心中便知朱氏並非歹人。現在又聽朱氏自報家門,那永定縣公府杜家與他家無甚往來他知道的不多,江州朱家的姨母卻是常聽自家阿孃提起過的,這下才疑心盡去。

盧皓既信了朱氏的話,當下便朝朱氏規規矩矩行了個禮,道:“阿澈無禮,還望姨母不要見怪。”

朱氏怎麼可能怪他,一面笑吟吟地將他扶起,一面吩咐一旁的周侍衛:“周成,你速派人去昌寧縣公府報信,讓他們放心。然後再安排人把這兩個柺子送給京兆尹發落。”

周侍衛正要應是,盧皓卻開口阻止:“且慢。”

朱氏奇怪,盧皓卻拉了她的袖子輕聲道:“姨母幫阿澈個忙,這兩個柺子別送去京兆府,也別交給我大父處置,將他們送到江州我二舅父手上可行?”

不送去京兆府好說,可這不交給昌寧縣公處置。

朱氏挑了挑眉,她本是望族出身嫁的又是勳貴之家,一些事情自然一想就透,聯想到昌寧縣公家中的近況,瞬間明白盧皓被拐之事頗有貓膩。

只是如今她是杜家婦,自然要先為杜家著想,永定縣公府和昌寧縣公府本就不親厚,若因此事結了仇反而不美。於是朱氏對盧皓笑了笑,又對周侍衛道:“那就不送去京兆府了,你先安排人去報信吧。”

不送去京兆府,卻也沒答應把人送到江州。

盧皓有些失望,但也明白自己方才所求有強人所難之嫌,於是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躲在馬車中偷聽的杜宜琬卻是心有感慨,沒想到她的一念之仁居然救了個日後洛京城中有名有勢的人物。

盧皓,盧瑾誠,平定嶺南的大功臣,吳王殿下的座上賓,扳倒那個人的有力推手,真沒想到自己今生居然能和這樣的人搭上關係。

前世她一家離京之時,盧皓已名冠嶺南,尚未來到洛京,是以她上輩子並沒有見過盧皓。後來偏居涼城,盧皓的事蹟才慢慢傳了過來,除了他坎坷的身世和平定嶺南的功績,說得最多的便是他貌比宋玉衛階的相貌。心念至此,杜宜琬心生好奇,偷偷將車門打開了一些,悄悄打量孩提時代的盧皓。

方才盧皓被那柺子抱在懷裡,杜宜琬只覺得他膚如白玉,此時,透過縫隙正巧看見朱氏牽著盧皓往這邊來。那盧皓雖穿著粗布短褐,小小年紀卻已氣度不凡,細細打量容貌,才發現原來臉色白皙倒是其次,眉目清朗如畫才是真正叫人暗贊,尤其那一雙丹鳳眼,清亮澄澈璀璨奪人,難怪上輩子聖人都要誇他一聲好風儀。

眼見朱氏和盧皓越來越近,杜宜琬忙提起裙裾跑回座位上坐好,哪裡知道她這番形狀都被旁人看在了眼裡。

待朱氏領著盧皓上了馬車,看見女兒乖乖巧巧坐在一旁和羅氏玩翻繩,還想著女兒真是懂事了。心下感慨之餘向女兒招了招手,笑道:“阿儷,這是你盧家阿兄。”

杜宜琬朝盧皓行了禮,道了聲:“盧家阿兄安好。”

盧皓連忙還了禮,也回了聲:“杜家妹妹好。”

杜宜琬見盧皓有些拘束,又怕他腹中飢餓,便領著他走到一旁,打開了帶著的食盒,撿了一塊玉露糕一塊栗子糕用手絹包了遞給盧皓,笑著說:“盧家阿兄,這是長雲觀做的糕點,可好吃了,你嚐嚐。”

盧皓嚥了咽口水,他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這會當然餓了,道了聲謝正想伸手接過,卻見自己雙手烏黑一片髒兮兮的,又不好意思地縮了回去。

杜宜琬受前世影響,一直把盧皓當做未來手腕高杆的政客權臣,此時見他白皙的臉上升起紅雲,羞澀可愛,忍不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盧皓聽她一笑,臉更紅了。

朱氏在一旁看著,責怪地看了自家女兒一眼,忙將盧皓拉過來,接過阿陳遞過來的熱帕子親自給盧皓擦手。

盧皓連忙自己接過手帕,說:“不敢勞煩姨母,阿澈自己來。”

朱氏想著自家兒子這等年紀時也是凡事親為,便也不虛應客套,由得盧皓自己走到水盆前將自己收拾整齊了。

等盧皓淨了面洗了手,又由流雲服侍著重新梳了頭,杜宜琬的心態已經徹底調整過來,管他前世如何風光,這會還是個會臉紅的小男孩呢。

這麼想著,杜宜琬心中就少了些隔閡,笑吟吟地走過去將包著糕點的手絹放在盧皓手上,道:“盧家阿兄別生阿儷的氣,阿儷請你吃東西。”

盧皓只是不好意思,又不是真生氣,接過手絹,笑著向杜宜琬道謝,只是小臉還是有那麼點紅。

朱氏在一旁看得好笑,連忙用手絹掩了嘴。

此時窗外傳來周侍衛的聲音:“二夫人,馬車已經修好了,是否現在啟程。”

朱氏正了神色,吩咐道:“現在啟程吧,別叫昌寧縣公府的人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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