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被錄用,爲啥不開心?學生:還有5000元版面費……

文章被录用,为啥不开心?学生:还有5000元版面费……

暑假已過大半,讀書筆記也做了一大摞,但構思良久的論文還隻字未寫,只好用“明日肯定寫”的“甜言蜜語”來安慰自己。這絕非開玩笑,論文肯定是要寫得,一來的確有些話要說,二來聘期將到,論文任務未完成,要降級或者走人的,可以說論文是保飯碗的幹活。但我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激情之神的到來。唯有充滿對錶達的渴望,寫作便成為創作,創作的愉快便充盈著整個身體與魂靈。

按理說,讀書、思考與寫作本是一體的,而且於讀書人而言,讀書是快樂的,思考是快樂的,將所思所得寫出來也是快樂的,但為何自感越來越壓抑呢?也許是廉頗老矣,也許是天生悲觀,也許是患了論文寫作厭惡症。細思近來發生的幾件小事,便又覺得將原因推到自己身上有些太“大公無私”了,應學著“自私”些,多想想外部的原因。

小事1

良久不見的吳老,短信約我抽空聊聊,地點在長沙四醫院。原來,吳老臥病在床了。原本以為他找我是要敘敘舊,給友誼之花澆澆水,但事實證明我“自作多情”了。他竟然是有要事相問:為何最近人人在說胡鞍鋼,胡到底何許人、做了什麼事?

患眼疾的吳老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有心無力,只好問我了。恰巧最近我也關注了這事,便大致說了下。吳老聽後臉色陰沉,沉默良久,忽的罵了一句:喪本之犬,學術敗類。

對於吳老的激烈反應,我是有準備的,或者說意料之中,他就是這樣的人。

退休多年的吳老,時年七十,長我十五,屬老派學者,有著文人的清高,對交友寫文有潔癖,平生三四老友,出版過兩三本薄而有名的小書。實屬有幸,他將我視為淡如水的朋友,一年見不到五次面,有時電話交流下,有時碰到了便簡單聊幾句,也有時逢年過節登門拜訪下。他常說,寫文貴在簡練,囉裡囉嗦的裹腳布文章不利於環保,如果你用十句話寫一句話,他將一篇文章兌水成一本書,你來我往便要多砍伐好多樹了,這對不起樹。

他還說,做學問貴寂寞,少湊熱鬧,要做到三少。

一少,少跟官員商人摻和,權利害人;二少,少參加雜七雜八的學術會議,少出版注水的書,少發表千篇一律的文章,少爭頭銜,名利惑心;三少,少吹牛,更要少跨界吹牛,要有一說一。

可以說,胡鞍鋼完全做到了三多。一多,多跟官員商人摻和,紅頂學者;二多,多頭銜,多著作,多文章,一年上百篇文章,多的不像人幹出的事兒;三多,罔顧事實,多吹牛,揚言中國已經全面超越美國。

吳老疑問的是作為學者,胡鞍鋼怎麼能心安理得的做出這麼荒謬的結論、政府怎麼能夠重用這樣的誤國誤民者、清華大學或者學界同仁怎麼能夠容忍這樣的人或者言論?

我不想回答吳老的疑問,因為學術界像胡鞍鋼這樣的所謂學者,比比皆是。高校與政府、學術與政治綁在一起,很容易出現這樣的醜態。人格不獨立,學術便不獨立;學術不自由,人格便不自由。

小事2

暑假,研究生小王來電話說之前反覆修改的文章被國內某期刊錄用了,當我聽到此並未為他感到高興,因為我知道還有後面一句:但要版面費5000元。

他情緒低落,拿不定注意,發吧,對於沒有收入來源的他而言,5000元不是一個小數目;不發吧,學校又有要求,研究生畢業必須在北大核心以上級別期刊上發表一篇文章。作為他的研究生導師,此時的我是無能的,我說不出不要發,大不了不畢業;我也說不出發吧,版面費我出。我只好弱弱的回答:要不投下其他的刊物?

其實,說出“投下其他的刊物”的我是異常冷漠。因為北大核心中的影視期刊刊物數量特別少,《當代電影》《電影藝術》《北京電影學院學報》《世界電影》《電影評介》《電影文學》,一共6本左右,僧多肉少,很難發表。而且對於文章的質量,看過的朋友,自有定論。筆者自認為南大核心發表的文章整體較好,偶有佳作,但整體上偏碎片、表面化文章。兩本北核,就不做評論了。

筆者認為,中國的學術期刊已經陷入不可自拔的“三宗罪”。

其一為過高的“版面費”罪。

據自己統計,上文提到的某期刊A,版面費3000、5000元不等,一月兩期,一期數十篇文章,一月僅版面費便可獲利數十萬,一年數百萬;期刊B,一月兩期,入選核心之前1500元左右,現在估計是水漲船高了。口碑好但落選核心的期刊C,版面費2000、3000元不等。

收了版面費的雜誌再將網絡版賣給知網等,又有不菲的收入,而提供文章的作者,一分錢卻也拿不到,這就是當前的期刊生態。所以小王即使再投其他的期刊,一旦錄用,也得交錢。

其二為顯眼的“關係戶”罪。

為了高下載率、高引用率,為了評上或者保住北大核心、南大核心,為了人情世故,很多期刊都願意發表著名學者或者關係戶的文章。《當代電影》《電影藝術》《北京電影學院學報》等期刊總能夠看到周星、尹鴻、王一川、賈磊磊等等學術大咖的名字。這種關係還是比較純潔的,但容易造成學術資源壟斷,甚至出現學術門閥。胡鞍鋼一年發表上百篇文章,試問,期刊是看中的是文章,還是胡的名氣,或者說給期刊帶來的好處?而通過私人關係刊發文章,才是毒瘤。於是,質量讓位給人情,結果可知。

其三為氾濫的“中介”罪。

在百度上輸入《電影文學》等期刊名字,出現的便是眼花繚亂、五花八門的中介網站。筆者為了弄清中介與雜誌社的關係,特意加了幾個中介,通過聊天與瀏覽騰訊空間得知,他們聲稱與《XX》《XX》有多年的合作關係,而且的確有真實的合作關係,吐槽刊物編輯打點費要價過高,於是一篇代寫發中介文章都升到1.5萬到2萬左右。而這是雜誌社極力否定的,並且上升到法律維權的高度。

當然學術期刊僅僅是有罪的一環,筆者認為目前中國的人文學科集體的有病,歸根結底是體制有病。可以說,現在做學問應該說成搞學問才對,發論文不是為了成果的展示、討論與探討。而是為了拿獎學金、能畢業、評職稱、拉項目、搞創收。基於不良動機的學術文章,質量能好到天上去嗎?

在與小王的通話結束時,他落寞的說:梁漱溟說得“世界會變好嗎”真的會便好嗎?我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我反問了一句:小王你真的確定“世界會變好嗎”是梁漱溟說得嗎?

我想表達的是做學問,就應該求真,追本溯源,來不得半點馬虎。“世界會變好嗎”其實是梁漱溟父親梁齊問梁漱溟的,而梁漱溟回答:我相信世界是一天一天往好裡去的。

明天,中國的學術會變好嗎?這個問題的前提便是今天我們的學術還是不怎麼好,你看出現了胡鞍鋼這樣的學者、被金錢與關係控制的期刊,而這僅僅是冰山一角。

就此打住吧,中國的學術明天是否會變好,我明天在思考吧。為了避免降級或者解聘走人,此時的我還是老老實實去構思下論文吧。

2018/8/11守拙齋

- END -

作者: 頑白山人,某985高校教師,副教授,60後。

文章被录用,为啥不开心?学生:还有5000元版面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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