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指著他:「堂堂太子,竟做登徒子!」「本太子看上你了!」

雲遲倚在花顏身邊,本來沒想睡,但漸漸的,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安然至極,他聽著聽著,不知覺地也跟著睡熟了。

一覺醒來,屋內漆黑一片。

他怔愣良久,慢慢地轉過頭,黑漆一片中,身邊有個軟軟的溫溫熱熱的身子泛著酒香,他伸手一碰,便碰到了她臉頰,嬌嬌嫩嫩的,他又是怔然,片刻後,才想起了什麼,撤回手,緩緩地坐起了身子。

屋中十分安靜,她呼吸均勻,輕輕淺淺,如此安然,令一室都盈滿溫暖氣息。

他坐在床頭,又怔了片刻,才在黑暗中起身,走到了桌前,拿起桌案上的火摺子,點燃了燈盞。

一室明亮。

他放下火摺子,迴轉身,輕紗帷幔內,她曼妙地躺在那裡,熟睡著,沒有動靜。沒有疏離冷漠,沒有惡語相加,沒有滿腹算計怎樣讓他打消婚事兒的鬧騰。

他靜靜地站了許久,忽然又揮手熄滅了燈盞,轉身走出了房門。

她咬牙指著他:“堂堂太子,竟做登徒子!”“本太子看上你了!”


聽到動靜,方嬤嬤警醒地從不遠處的偏房走出,見到雲遲,連忙見禮,“殿下!”

雲遲隨手關上了房門,“嗯”了一聲,沒說話。

方嬤嬤偷眼打量雲遲,發現他神色較以往似乎都溫潤柔和了些,周身帶著暖意。見他不語,她試探地低聲問,“殿下,您可是餓了?可用晚膳?”

雲遲看了一眼天色,霧氣有些濃,他辨不清,遂問,“幾時了?”

方嬤嬤立即道,“亥時了。”

雲遲一怔,低喃了一聲,“竟然已經亥時了嗎?我竟睡了這麼久。”

方嬤嬤點頭,小聲說,“午後,寧和宮的小李子公公來過,說奉了太后的口諭,來請太子妃入宮,但那時您與太子妃都在睡著,福管家便請小李子公公喝了小半日茶等候,未敢打擾,後來,日色西沉,小李子公公等不起,便回宮了。”

雲遲抬眼,方嬤嬤立即低下了頭。

雲遲想到了什麼,忽然失笑,“這樣也好,經過了今日,皇祖母想必不會再一味反對了。”

方嬤嬤不接話,等著吩咐。

雲遲又站了片刻,抬步下了臺階,向外走去,同時吩咐,“端三四樣飯菜,送去書房吧。”

方嬤嬤垂首,“是!”

雲遲走了幾步,又吩咐,“讓廚房今夜留一人守著,她若是醒來,想必也會用些飯菜。”

方嬤嬤又頷首,“是!”

雲遲不再多言,出了鳳凰西苑。

花顏被氣暈後,酒意也蔓延開來,一覺睡到了天色矇矇亮。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喉嚨發緊,嗓子發乾,渴得不行,便跳下了床,走到桌前,拿起水壺,對著壺嘴,便是咕咚咕咚一氣猛灌。

喝了一壺水,方才解了渴。

她放下水壺,神思清明瞭些,腦中忽然想起氣暈醉倒前的一幕,頓時一陣氣血翻湧,險些站不住。

雲遲……這個混蛋!堂堂太子,竟然做登徒子!

她臉上一陣火燒,心裡又是一陣氣不順,又氣又怒半晌,她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煩躁地抓抓腦袋,這才發現,一頭青絲披散著,早先綰起的雲鬢不見,玉簪釵環首飾都齊整地擺放在床頭,似是人為地將它們放在了那裡。

她咬牙指著他:“堂堂太子,竟做登徒子!”“本太子看上你了!”


她盯著那些東西看了片刻,似要看出火光,片刻後,又雙手捂住臉,身子無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辦法用盡,依然鬥不過他。她今生的剋星,難道就是他了?

她猛地搖頭,不!

屋中依舊飄著酒香,她的身上依舊染著濃濃酒氣,這氣味雖然好聞,但是因這酒帶來的後果,她是咬牙切齒,再好的酒味,如今是一刻也不想聞了。

她騰地站起身,快走兩步,出了內室,珠簾晃動聲中,她來到外屋,打開了房門。

方嬤嬤及時出現,看著打開房門的花顏,連忙問,“太子妃,您醒了?您可是餓了?殿下昨夜走時吩咐了,讓廚房留了廚子守夜,就怕您半夜醒來會餓,廚房一夜未熄燈。”

花顏聽著,敏感地抓住她話中重點,臉色變化片刻,咬牙問,“你說……他昨夜走時吩咐?”

方嬤嬤點頭,“殿下昨日來了西苑後,一直到亥時方才睡醒離開。是走前吩咐下的話。”

花顏氣血猛地又湧上心頭,低頭看向自己衣服,衣衫雖然褶皺頗多,但穿著完完整整,她鬆了一口氣,但依舊沉怒,看著方嬤嬤,“你的意思是昨日我醉倒昏睡後,他一直沒走?”

方嬤嬤見花顏臉色十分難看,琢磨著是不是自己哪裡說錯了,慢慢地點了點頭。

花顏氣怒,堂堂太子,竟乘人之危,若是她沒記錯,她氣暈醉倒時,那時還未到午時,他竟然在她房中歇了半日又半夜?

東宮估計人盡皆知了!

她額頭突突地跳了好一會兒,臉色陰沉地又磨了片刻牙,才一字一句地說,“雲遲呢?他在哪裡?”

當著方嬤嬤的面,她連太子殿下也不稱呼了!

方嬤嬤一驚,看了花顏一眼,連忙垂下頭,“太子殿下此時應該是去早朝了。”

花顏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東方天空已經現出魚肚白,她攥了攥拳頭,總不能找去皇宮的金鑾殿與他算賬。她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氣,鬱氣滿腹,沉沉地說,“我要沐浴。”

方嬤嬤連聲說,“奴婢這就吩咐人抬水來。”說完立即快步去了。

花顏站在門口,清晨的涼風吹過,也驅散不走她心裡的火氣和血氣,她鬱郁地站了許久,見方嬤嬤帶著人抬來浴桶,她才壓下怒氣,轉身回了房。

沐浴之後,她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裙,打開窗子,任屋中的酒氣混合著暖氣散了出去,清新的空氣流入屋中,不多時,屋中的酒味便散沒了。

方嬤嬤端來早膳,花顏坐在桌前,食不知味地用了些後,放下筷子,問,“秋月還醉著?”

方嬤嬤點頭,“秋月姑娘還在醉著,至今未醒。”

花顏想著憑她那點兒破酒量,昨日喝了三四盞,估計還要醉睡上一日。

方嬤嬤見花顏再沒了話,猶豫了一下,稟告,“昨日太后身邊的小李子公公來傳話,說太后請您進宮,恰逢您醉酒,殿下也宿在了這西苑,他便沒打擾,等了小半日後回宮回話了。今日殿下出宮上朝時,他又來了一次,恰好在宮門口被殿下遇到,殿下說您身體不適,恐怕要歇幾日才能進宮去給太后請安,便又給推了。”

花顏聽著,臉色又難看起來,也就是說,昨日雲遲宿在她房中連太后也知道了?而今早天還沒亮又派了人來,他竟然又以她身體不適給推脫了?不是醉酒不適,而是身體不適,如此讓人誤會的話,他這是要幹什麼?

堂堂太子,這種手段他也使得出來!

花顏冒火地端起茶盞,方嬤嬤剛要說茶已冷新換一盞,話還沒出口,一盞涼茶已被她一口氣灌進了肚子裡。

方嬤嬤後退了一步,覺得她今日是多說多錯,咬緊舌頭,再不敢輕易開口了。

宿醉之後,喝了涼茶,又生了一肚子氣,花顏當真身體不適起來。

她咬牙指著他:“堂堂太子,竟做登徒子!”“本太子看上你了!”


春夏暖風和煦,花顏便出了房門,躺去了院中的藤椅上曬太陽,沐浴在日色裡,花顏閉著眼睛,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掙脫如今的困局。

她本來覺得昨日去順方賭場所作所為,足夠今日御史臺彈劾,皇帝、太后厭惡,宮裡朝綱一致會對她這個太子妃不滿透頂,諸多壓力下,雲遲怎麼也要順從人心,取消這樁婚事兒。

可是她沒想到,雲遲極不要臉至此,輕描淡寫地壓制了御史臺無人敢彈劾,京中雖然傳言沸沸揚揚,但偏偏宮中和朝綱無人對她前來治罪。將她頭頂上這頂太子妃的帽子扣得嚴實,怎麼也摘不下來。

她算是真正的見識了,他這個太子完完全全把持了朝綱。

她躺了一會兒,覺得頭頂上陽光炙熱,抬手將胳膊放在頭上,寬大的衣袖霎時遮住了半張臉。一時間身上被烤的暖意融融,她暫且想不到什麼好法子,索性不再想,閉上了眼睛。

不知覺地,又疲憊地睡著了。

方嬤嬤見花顏竟然躺在院中睡著了,湊上近前輕喚她兩聲,請她回屋去睡,她卻搖搖頭,方嬤嬤只能回房,拿了一床薄毯蓋在了她身上。

花顏這一睡,便是半日。

午時,雲遲破天荒更早地回了東宮。

他進了府門,對福管家問,“她呢?可睡醒了?”

福管家知道他問的是誰,連忙回話,“回殿下,太子妃天還未亮時就醒了,用過早膳,太陽出來後,她便躺在院中的藤椅上曬太陽,曬著曬著就睡著了,如今……似乎還在睡著。”

雲遲蹙眉,看了一眼天色,抬步去了鳳凰西苑。

來到西苑門口,他便看到了院中藤椅上躺著的花顏,碧色織錦纏花羅裙,纏枝海棠尾曳在裙襬處,在暖日裡嬌豔盛開,她靜靜地躺著,胳膊擋在頭額間,遮住半邊顏色,寬大的衣袖微垂下一截,露出如雪皓腕,腕間一枚翠玉手鐲,簡單明媚,陽光下,她如一片碧湖,周身既透著陽光的暖,又透著湖水的涼。

雲遲停住腳步,想起她初見花顏時,那是一年前,他選中了她,皇祖母懿旨賜婚,派了傳旨的公公前往臨安花都傳旨,她聽聞後,說懿旨大約是弄錯了名字,將傳旨的公公打發回來問他是不是弄錯了?花家的一眾長輩們竟然也認同她的話,覺得懿旨可能真的寫錯了,傳旨的公公被他們弄得心中也存了疑,便帶著懿旨騎快馬折回了京,累暈在了東宮門口。

他聽聞後,覺得天下間的稀罕事兒莫不如這一樁了,古往今來,這怕是第一次有人覺得懿旨會傳錯,偏偏還是舉族都覺得。於是他安排妥當了朝中諸事後,親自帶了懿旨去了一趟臨安花都。

那一日,花家的族長帶著他去了花顏苑,他在花府鞦韆架旁的躺椅上找到了她,彼時,她用書遮面,就是這副模樣。

時隔一年,他發現當日情景依舊記憶猶新。

那時,她頂著一張吊死鬼的臉,嚇暈了小忠子,後來,洗了臉後,便對他義正言辭地說了一通她不配做太子妃的話,之後,花家的一眾長輩們以不敢欺瞞於他的方式,輪流地或直白或委婉或清楚或含蓄地將她從小到大不守閨儀不懂禮數的事蹟說了個全,罄竹難書,話裡話外,都是讓他收回懿旨

他在花家住了七日,每一日都能聽到花家人對他說她做不好太子妃的言語,他不為所動,最終,未應允撤回懿旨,花家人見他主意已定,勸說不動,便欣然接受了,而她卻因此惱恨不已。

在去年一年裡,從他留下懿旨離開臨安後,她便接二連三惹出事端,不是想方設法弄壞她自己的名聲,就是背地裡給他使絆子設陷阱挖大坑,讓他改注意。

真是千方百計,花樣層出不窮,讓他應接不暇。

一個半月前,派人給他送了一支幹巴的杏花枝,踏入東宮門口,給了他一支大凶的籤文,然後在順方賭場大殺四方惹上蘇子斬……

她弄出的事情一次比一次大,真是鐵了心要擺脫他太子妃的頭銜,不惜破釜沉舟。

他負在身後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收回思緒,踏進了院子。

方嬤嬤帶著人迎上前,無聲地見禮。

雲遲擺擺手,緩步走到藤椅前,低頭看了花顏片刻,忽然伸手,將她連人帶薄毯一起抱起,向屋中走去。

她咬牙指著他:“堂堂太子,竟做登徒子!”“本太子看上你了!”


她剛走兩步,花顏便驚醒了,睜開眼睛,見是雲遲,頓時瞪眼,怒道,“你做什麼?放我下來!”話落,想到他昨日的輕薄,又補充了一句,“登徒子!”

雲遲聞言氣笑,停住腳步,揚眉瞅著她,溫涼的嗓音如湖水,“登徒子?”

花顏怒道,“不是嗎?我難道說錯了不成?”

雲遲看著她的眸光,似也想起了昨日,抿了一下唇角,輕輕一笑,“你是我的太子妃,以後,冠我之名,屬我之姓,如今我如此對你,也算不上輕薄孟浪。”

花顏氣怒,抬腳就要踢他。

雲遲輕而易舉地扣住了她的腿腳,抱著她面不改色地進了屋,同時說,“聽說你在外面睡了半日了,仔細著涼,還是屋中睡比較好。”

花顏惱恨,“與你何干?我就是樂意在外面睡。”

雲遲抱著花顏邁進門檻,珠簾晃動打了花顏一臉,她頓覺他是故意的,便伸手抓了珠簾往他身上砸。

一時間,珠簾清脆碰撞聲不絕於耳。

雲遲任她砸了兩下,也不惱怒,跨進了裡屋,將她放在了床上,見她不甘心地還要動手,他扣住她手腕,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聞你昨日的酒香還在,你若是再不規矩,我不介意再品嚐一番。”

花顏怒極,堪堪地住了手。

(本文來源於互聯網,本文圖片來自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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