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門女婿的人生逆襲

招女婿

許衛國

上門女婿的人生逆襲

小高莊圩溝最東頭有一戶人家,屋子西面綠樹遮住山牆,後面也是如此,出門一面慢坡,坡面敞亮,還有一個大樹傘一樣支在之間,一條青石板小路直通溝底,路兩旁菜園子四季見青,蝴蝶、蜜蜂、蜻蜓交替環繞,載歌載舞,整個菜園子就像舞臺。若是來此休閒定是好地方,但有人說這家風水不好,陰氣重。進去打探,果然只有母女兩過日子。男主人早已過世,那是個勤勞智慧的人,家業沒少創,就看那房子,高人一頭,寬人三尺,一般人家沒能力和他比肩,就沒法和他家官山(屋山共用)。男主人彌留之際,最後一句話就是,我們江家不能斷了香火,我這家業得有人繼承。按理說家業不是有女兒來繼承嗎?說是這麼說,沒有男人的家庭,在小高莊看來不算是一個家庭。沒人撐門頭,唯一優勢沒人欺負,若被人欺負,那人必受鄙視,眾口一詞會說他道盡了,縮了。

上門女婿的人生逆襲

這家女兒叫香芹,人長得一般,但是責任重大,到了青春期也同樣要青春一下,下湖割草,與桂灣一個放牛男孩產生友誼,對方要求嫁過去,老孃至死不從,莊上人也斥責她不懂事,在重大壓力下,放棄桂灣,人家在安徽那邊給她找一個女婿過來,這樣不出家門就可消費青春,真是服務到家了。那女婿家弟兄五個,老大三十五還形單影隻,老二怕重蹈覆轍,就下了決心及早解決終身大事,至於什麼方式就不說了。一般來講,招女婿是萬般無奈,也是比較丟人的事情,不僅屈尊女方,還要改名換姓,從感覺上講,男的處於女人地位,女人才是主人,這就需要那種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趙友順就是大丈夫了。他來了之後,改成江富順,很彆扭,有時人喊他江富順,他一點反應都沒有,江姓的晚輩同輩長輩都可以用不同級別的話罵他,晚輩說,你耳朵塞驢毛了,我喊你小爺你聽見沒有?按常規該喊姑父,趙友順沒注意到自己姑父的角色在這裡已經改變。同輩說,富順你眼瞎耳朵也聾嗎?沒聽見我喊你富順哥?長輩就說,你媽了個逼的,你是不是七老八十了,我喊你大侄子你怎麼不理我?。趙友順真是窩囊憋屈啊。要是老家人知道那才是羞辱呢。但不管怎麼講,白天不舒心,晚上好受,再怎麼說二十七八歲才嚐到女人味麼。若在老家還說不定呢,是肯定沒戲。

招女婿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生活比老家好,晚上有人焐被窩,三六九有個兩人聯歡的娛樂活動,漸漸就進入了角色,咱就是江富順了,你說我趙友順我還不習慣呢——誰是趙友順啊?老婆開始也還以主人翁姿態來管江富順,可是在男權社會瀰漫的陽氣中不知不覺就自我放棄了陣地,畢竟很多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能取代,習慣勢力更是無法抗拒,外人來總是找江富順談事,誰也不會找你女人徵求什麼意見,商討什麼問題,喝酒打牌紅白喜事幫個忙也不會找你女人家,漸漸,那嘮嘮叨叨老婆婆也不再把女婿當兒媳婦使喚,其實女人心目中天生地自己就輕看了自己,開始管教江富順也都是虛張聲勢,色厲內荏。是下馬威,不是持久戰。

上門女婿的人生逆襲

有一年公社搞水利,人家都在岸上休息裡,隊長帶有歧視性的安排,叫江富順一人到河底出龍溝。所謂龍溝是因為土挖到深層滲水,泥水交加,不好挖土了,就在中間挖一條小溝將水引進去,再用抽水機抽到大堤外,這樣河底會保持大面積乾土,挖起來方便,抬起來利索,走起來輕鬆,所以尊稱龍溝,龍溝意義重大。公社書記邁步過來,遠遠看見只有趙友順一人在那裡忙活,就發現典型了。說,那是誰?隊長說是我們隊的江富順。還補充一句是招女婿的。書記白了一眼隊長,心想,你什麼意思,招女婿怎麼了?我就是招女婿的。隨即對秘書說,立即給指揮部寫稿子廣播。書記問氣喘吁吁跑過來的大隊書記,你們青年書記配了沒有?大隊書記說正在研究。公社書記說,還研究什麼?就他,我說的。公社書記指著河底下的江富順重複一句“就他,我說的!”

從此,江富順進入公社書記視線,他的事蹟一經廣播,整個全縣水利工地都知道了,地區報紙也登了,這就等於給下面施加了壓力,這樣同志為什麼不提拔入黨?很快江富順入了黨,進入大隊核心層,先後做了二把手,一把手,穿上了藍色毛呢中山裝,滌卡黃軍褲,三接頭黑皮鞋。整整七年,漫長的七年,江富順以趙友順的身份回到老家,老家人看到趙友順衣錦還鄉,開始譏笑他的人都慚愧的無地自容,趙友順拿出帶錫紙的大前門見人就散,老隊委拿著香菸,問了又聞,端詳良久,久別重逢似得說,咱縣委書記也沒吃過這麼好的煙呢。嗨,人挪活,樹挪死,一點不假。什麼招女婿啊,你們有幾個有人家過得好,活得滋潤?不錯,江富順當了書記,搞了幾個老婆,個個都情深似海的樣子。個個都受到愛撫和照顧。老婆有吃有喝,那事也不感興趣了,一如既往當好書記娘子,維護這個特殊家庭的安定團結。



上門女婿的人生逆襲


許衛國 江蘇泗洪人,編輯記者 文藝編導、 文旅策劃、文化管理。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戲劇家協會會員、中國少年兒童文化藝術基金會特約作家、中國鳳凰智庫專家組成員等;在《中國作家》、《文藝報》、《中國報告文學》、《清明》、《莽原》等發表過作品;出版《上帝原來是個近視眼》、《遠去的鄉村符號》、《許衛國文集》(五卷)、《小高莊》、《父親的革命》、《汴河四重奏》(四卷)等多部著作,遠銷海內外,著作多次參加國際、國內書展、獲獎、再版或轉載文摘類報刊、入選權威文集;發表、上演大戲五部。《中國當代作家研究》、《中國新聞出版報》、《中國社會科學報》、《中國出版傳媒商報》、《揚子晚報》、《長春晚報》、《合肥晚報》等有評介,江蘇衛視有專題報道;曾獲得國家、省、市多種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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