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自從懷疑王志凱和許慧文有一腿之後，鍾曉月就總是疑神疑鬼。就像這一晚，王志凱出差半月歸來，按說應該是小別勝新婚，鍾曉月也蠢蠢欲動又眉梢含情地說，早點睡吧。
王志凱當然知道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忙不迭關掉電腦，賊眉鼠眼地笑著，老婆，等我一下啊，我馬上就來。
鍾曉月穿著自己上週剛買的蕾絲睡衣，一邊支起耳朵聽小臥室裡孩子的動靜，一邊想著，王志凱磨蹭什麼呢？
說話間，王志凱拿著一個麵包噌地掀開被子上了床。
老婆，想我沒有？王志凱大口吃著麵包，麵包皮瞬間雪花似的掉在被子上。
鍾曉月煩了，幹嘛呢？大半夜吃什麼麵包？
王志凱愣住了，怎麼了嗎？肚子忽然有點餓，馬上就吃完了。說完，他把最後幾口塞進自己嘴裡，眉頭一皺，又扣了扣腳心，自言自語著，媽的，癢死了！
許慧文去年夏天暑假來西安玩時，是想讓鍾曉月給介紹個對象的。不過，鍾曉月在住院部和病人吵架，被髮配到門診幫忙維持秩序，還扣了三個月的獎金，心裡煩著呢。
為了撈個好表現，她吩咐王志凱帶著許慧文到華清池這些地方逛逛，再要不，就到康復路逛逛，反正女人都喜歡淘便宜貨。她則早出晚歸泡在單位，無論見到誰都笑得跟彌勒佛一樣，晚上回到家，就是一灘爛泥。
發現蛛絲馬跡是鍾曉月星期六加完班回到家的那一瞬間，她準備洗衣服時，拿起王志凱的襯衫下意識地聞了聞，不料，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淡淡的茉莉花香，是許慧文的。
她心裡咯噔一聲，顫抖著回到臥室拿出避孕套一看，少了一個！
最近門診舉行業務評比，鍾曉月忙得四腳朝天，根本就沒心情和王志凱幹那事兒，這個避孕套到哪裡去了？用到誰身上了？
想到這兒，鍾曉月真是一口血湧上心頭，憋得心裡火燒火燎的疼。
王志凱送完許慧文回來，嗔怪道，你呀，你閨蜜來了，你好歹抽空陪一陪嘛。我一個男人，陪著她，多少有些尷尬。
那怕什麼，她要樂意，你們倆上個床也不算什麼，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鍾曉月話裡有話的說。
哎呀，你看你這人，說的啥話，我是那種人嗎？王志凱賭咒發誓，臉紅鼻子粗的說自己對許慧文一點興趣都沒有。
沒抓住現行，不能憑空懷疑就下論斷，難道離婚嗎？
自己就是個護士而已，忙起來根本顧不上家，幸虧王志凱是學校老師，工作張弛有度，又愛做飯，算得上好男人一個。
何苦呢，鍾曉月想了又想，把這口惡氣硬生生壓了下去。
不過，今晚王志凱吃麵包的猥瑣樣，又讓鍾曉月想起了許慧文，她就像吞了蒼蠅一樣難受，乾脆抱著枕頭到了小臥室，順便甩給王志凱一句話，明天我早班。
王志凱洗完手，不高興的對著門縫壓低聲音說，你這人，把人撩起來，又扔下，什麼意思嘛！
說完，他嘟囔著回到大臥室去了。
鍾曉月有種惡作劇後的快感，但小腹邊升騰著的那股火焰卻一時半會沒下去，她翻來覆去睡不著，過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02
鍾曉月及時把洪磊醫生的牌子掛在門口，上面寫著：洪磊，畢業於某醫大，醫學博士云云。洪磊用的是身穿白大褂的照片，偏偏白大褂裡面穿著一件嫩黃色的襯衫，打了一根寶藍色的領帶，透著一股騷情勁兒。
鍾曉月心想，以前怎麼沒注意，洪磊其實挺帥的，兩個眼睛又大又圓，稜角分明的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說話間，開始叫號了。
鍾曉月讓病人在診室外面排成一個豎行，叫一個，進一個，井然有序，誰也不會有意見。
不料，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氣喘吁吁跑過來，說，護士，我從外地來的，沒掛上號，能不能讓洪醫生給先看一看啊。要是做什麼檢查，我也可以先去做著。
沒等鍾曉月說話，其他病人不樂意了，憑什麼啊，我們都是上週就預約好的，誰不是外地來的呀……
可以請洪磊醫生給你加號，但是，還是得按照秩序來呀！鍾曉月認真地說。
中年男人滿面赤紅地嚷嚷開了，我媽難受的快死了，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呀，還是不是人呀！
其中一個病人不高興了，跳出來和這個中年男人罵起來，鍾曉月耐心講解半天，主動說請洪磊醫生給加個號。
矮胖的中年男人情緒激動的喊，我要去投訴你，什麼態度啊，啊！
鍾曉月自從被罰到門診之後，就謹記在心，絕不能再被投訴一次。而且，護理部主任也說了，再次接到關於鍾曉月的投訴，就不是扣發獎金那麼簡單了。
她又急又氣，正在手足無措時，洪磊打開門招招手，溫和的說，來，讓你母親先進來。大家不要急，我儘量爭取時間，讓每一個人上午下班之前都看完。
醫生一發話，騷動不安的病人們瞬間不再嘰嘰喳喳。
鍾曉月感激地看著洪磊，他微微一笑，進去關上了門。
門診午間休息只有一個小時，下午一點鐘就又開始上班了。鍾曉月點了外賣，清燉乳鴿和辣椒炒肉，還有兩份米飯，兩杯果汁，等最後一個病人一走，就連忙對洪磊說，洪醫生，謝謝你啊，我請你吃飯，千萬不要客氣。
洪磊脫了白大褂，裡面穿著一件淡綠色的襯衫，顯得整個人神采奕奕。
鍾曉月打趣道，啊呦，裝嫩啊？喜歡綠色？
呵呵，哦，沒想那麼多，正好缺一件，就買了。洪磊笑著，也不推辭，兩人把門一關，反鎖之後就開始吃飯。
週末門診聚餐，外加派對，你來嗎？鍾曉月說。
洪磊一笑，你要來，我就來。
鍾曉月愣住了，這話說的，什麼叫你要來，我就來啊，這不是赤裸裸的勾引嗎？不，勾引嚴重了一點，調情好像更合適。
她忍不住又偷偷打量了一下洪磊，濃眉大眼，底氣十足，人家好想一點也沒流露出勾引自己的意思，真是想多了。
我肯定的，本來就是戴罪之身，還敢不參加集體活動，找死啊！鍾曉月吐吐舌頭，嘻嘻笑了。
你看起來一點不像結了婚的人啊，笑起來小姑娘一樣。洪磊吃著吃著，忽然冒出一句。
鍾曉月心臟突突加速跳個不停，一個原本就風度翩翩的男人又這麼會說話，殺傷力太大了，尤其對自己這樣的身陷婚姻，其實內心孤獨無比的女人，一個回合就幾乎要丟盔卸甲了。
03
醫院教職工有幾千人，鍾曉月以前沒注意洪磊，這一回是真的對這個人感興趣了。她拐外抹角打聽到洪磊的情況，原來他離婚好幾年了，有一個小女孩被判給了前妻。
導醫臺的小姑娘嘻嘻笑，說，好多女病人和家屬都打聽洪磊醫生的情況呢，哇哦，曉月姐，你不會也迷上他了吧。
鍾曉月一陣心虛，罵道，貧嘴啊，我是想給洪磊醫生介紹對象的呢。
哦，討厭，不許給我男神介紹對象。小姑娘花痴地嬌笑著。
鍾曉月誇張地聳聳肩，兩人笑作一團。
週末的科室聚餐定在長安老茶坊，吃完了飯去K歌。
王志凱去觀摩長安區小學的文藝匯演了，他嬉皮笑臉的說，老婆，我晚一點回來啊。
文藝匯演有啥看頭，你真是閒的！鍾曉月沒好氣的說，我也有應酬。
鍾曉月一個人坐在屋子裡，孩子送到姥姥家了，很清靜，又有一種奇怪的孤獨感。窗外，金黃色的光芒籠罩在整間屋子的外圍，她站在鏡子前，望著自己眼角的細紋，有一種奇怪的惆悵。
塗塗抹抹了快一個小時，鍾曉月才最後塗好唇膏，正在想是坐地鐵走還是叫個出租車，手機就響了，是洪磊。
他怎麼知道我的電話？
鍾曉月的臉燙燙的，摁下接聽鍵，洪磊穿透力十足的嗓音就傳到耳畔，收拾好了嗎？我順路帶你。
他沒問，你家在哪兒？而是霸道又體貼的說，順利帶你。
鍾曉月心跳加速，她回覆道：好了。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今晚要發生什麼，其實又不想發生，一個單位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是不好。
這時，手機又響了，是許慧文的電話，她在電話裡寒暄了一陣子，邀請鍾曉月全家到青島去玩。
鍾曉月說，我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哪兒有那時間。
哎，你說，從高中到現在，我們倆的關係最好，可惜還天各一方。要是能在一座城市就好了！許慧文幽幽的說。
鍾曉月想著洪磊可能等急了，順口說，那你辭職來吧，反正離婚之後，你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許慧文卻像是得了聖旨，聲調裡帶著一絲絲興奮，真的？我真辭職去了，我可是金牌律師，到哪兒都能生活！
乖，我們門診今晚集體活動，我要是遲到，護士長滅了我，她一貫看我不順眼的。走了啊，歡迎你來西安！
鍾曉月說完，就急吼吼下樓。
高跟鞋噠噠想著，她有點不敢置信洪磊真的知道自己家在哪裡。如果他真的等在小區門口，就證明他本來就對自己有意，就證明他這是擺明了獻殷勤。
想到這兒，她幾乎口乾舌燥了，到小區門口一看，一輛銀灰色的小車靜靜等在路邊，洪磊搖下車窗，露出一個乾淨的笑容。
04
鍾曉月的精心打扮一點都沒錯，她成了當晚的焦點，眾人紛紛誇，曉月好漂亮呀！
酒足飯飽，搖色子玩，鍾曉月輸得一塌糊塗，幾杯紅酒下肚，頭暈目眩，上衛生間幾乎都搖搖晃晃了。
從衛生間出來時，洪磊假裝擦肩而過，小聲建議道，我送你回去吧，別給大家打招呼了。
這樣不好吧，主任和護士長都在呢。鍾曉月有點為難。
那，我給他們說一聲。洪磊一笑。
一切都水到渠成，車子開出鬧市區之後，洪磊就順著小道停了下來。
月朗星稀，前面是一大片農田，周圍黑漆漆的。
鍾曉月哎呀了一聲，說，這什麼地方，怪嚇人的。
洪磊打開車門，坐到後排，一把攬過她的肩，聲音粗重地說，曉月，你個傻丫頭。
很多年沒人叫自己傻丫頭了，王志凱粗糙的神經下，認為老夫老妻壓根不需要小情小調。吃喝拉撒完了，想做愛，就愛一下唄，愛完了呼呼大睡，連個吻都沒有。
洪磊的吻在廣袤的天空下壓下來時，溼漉漉的，滾燙滾燙，鍾曉月無法抗拒他身上熟悉的消毒水味兒，情不自禁地摟著他的脖子，迎合起來。
凡事有了第一回之後，就像打開的潘多拉魔盒，會有第二回，第三回。
鍾曉月對王志凱有了一種愧疚感，悄無聲息的，她回到家之後會積極給他擦皮鞋，洗衣服，做宵夜。
王志凱有一次奇怪地問，老婆，你最近不對勁啊！
鍾曉月惡狠狠地說，抬不上席面的東西，老孃對你好一點，你就不自覺了。
洪磊每週二和週三的門診，是他們兩個人正大光明接觸的兩天，鍾曉月在這兩天也是特別的甜蜜，像是談戀愛一樣，走路都帶著風，嘴角都帶著笑。
直到有一天晚上，王志凱洗澡時，鍾曉月興起，想把自己的照片設成他的手機屏保。
拿起王志凱的手機，熟練輸入密碼，設置好照片之後，忽然發現，許慧文的信息來了：親愛的，我已經辭職了，過一陣子就來找你！
王志凱雖然是個小學老師，好歹是副校長，手下也算管著不少人，平日裡幫忙給人辦個入學什麼的，也算是有面子。
再說了，鍾曉月不過是個護士，忙得顧不上照顧家裡，長相雖然好一點，父母都是渭南的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家裡還有個弟弟沒娶媳婦，說穿了，她就是樊勝美式的女人。離開王志凱，也許找不到更好的。洪磊也不見得樂意和自己結婚，哪個男人也不是傻子。
話又說回來，就算是鍾曉月不要的男人，也輪不到許慧文來撿現成的。她坐在沙發上，倒吸一口冷氣，許慧文那種妖豔的女人，社會精英，哪裡看得上王志凱啊，不過是閨中寂寞，找個安慰罷了。王志凱這個傻逼！
05
哎，要是我們倆離婚，兒子歸你，怎麼樣？王志凱洗澡出來，鍾曉月笑著試探。
王志凱哈哈大笑，說，真是的，如果真離婚啊，歸我就歸我唄，你一個女人不容易。
放在從前，王志凱絕對說，胡說什麼呢，好端端的提什麼離婚啊！
而今，大概是心裡有了底氣，嘴上也敢接話了。
星期天中午，鍾曉月和洪磊正在床上纏綿時，傾盆大雨嘩啦啦倒下來，洪磊的手機響了又響，他接起來，慧慧？哦，你害怕啊，好好，爸爸馬上過去啊！
她家裡停電了，孩子要吃披薩，還說娘倆都怕得不行。我過去看一下！洪磊說著，穿好衣服就出門了。
鍾曉月一個人躺在床上，被鋪天蓋地的孤獨折磨得心力交瘁。
一度，她認為自己是熟悉王志凱的，對他就像是左手摸右手，完完全全的熟悉。
可是，沒想到平日老實木衲的王志凱竟然和許慧文來了一場地下情，而且不動聲色。
她認為自己開始瞭解洪磊了，倔強，高傲，溫文爾雅，和前妻已經斷得一乾二淨。豈不知，只是尋常的下雨天而已，前妻指使孩子一個電話，他就能立刻從自己的床上跳下去。
人生啊，永遠沒有百分百的熟悉。
自己這廂刻骨銘心的，於他而言不過是擦肩而過的邂逅，自己痛不欲生，撕心裂肺的掙扎，人家不過是一場雲淡風輕的小事故而已。
許慧文來的那一天，鍾曉月故意讓她來單位找自己，說下班一起到康復路去逛一下。
果然，許慧文看到人到中年仍然帥氣逼人的洪磊，兩眼發亮。
鍾曉月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離婚幾年了，副主任醫師，為人很好的，你抓緊嘍。
許慧文滿臉的感激之情，連聲點頭，夠意思，好姐們兒，等成了，我送你一套香奈兒。
06
果然，許慧文連著兩天都假裝病人，讓洪磊給她加個號，一來二去，兩人就熟稔起來。
洪磊一聽許慧文是鍾曉月的閨蜜，更是盡全力幫助許慧文查清楚病情。
抽血、喉鏡等等做下來，許慧文精緻的臉上滿是淚痕，她嬌滴滴的說，太感謝了，我以為得了喉癌，嚇死我了！洪醫生，我請你吃飯，還有曉月，我們仨一起，好嗎？
洪磊自然滿口答應。
席間，許慧文一個勁給洪磊夾菜，還講笑話，放搞笑視頻，把氣氛調整得非常輕鬆。
王志凱接了一個電話，說是學校有點急事，就匆匆回去了。
鍾曉月也非常懂得分寸，稍後，便找了一個藉口，說要去老人家裡接孩子，也轉身離去。
當晚，回到家，屋子裡煙熏火燎的，一看，王志凱不知抽了多少根菸。
鍾曉月問，怎麼了？想死啊，一個勁兒抽菸！
王志凱訕笑著，趕緊賠不是，老婆，我錯了，再也不抽了！老婆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的。
鍾曉月知道王志凱其實是意有所指，她假裝聽不懂，笑著說，快，切個哈密瓜去，再倒杯水，今晚吃的太鹹了。
入夜，許慧文發來一條信息：搞定！
鍾曉月噗嗤笑起來，把手機拿給王志凱看，慧文真是特別會把握機會啊，一下就把洪磊醫生給抓住了。人家可是副主任醫生，工資高，顏值夠，父母都是公務員，嫁過去很不錯呢。
王志凱一聲不吭，鼾聲四起。
鍾曉月拉窗簾時，月涼如水，她望著天空深呼吸，洪磊也不傻，許慧文研究生畢業，業界已經有了名氣，長相好，會打扮，娶了她，從各個方面來說，兩人之間都很搭，珠聯璧合，門當戶對，下半生會很輕鬆。更多精彩故事請搜索tianminvzhongnian關注微信公眾號乍苦還甜，每天都能免費閱讀精彩故事和長篇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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