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望見北斗星
營口老紅軍 詹化忠
“抬頭望見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澤東……”
這首歌是很多年前我們唱過的。它形象地表達了紅軍戰士的心聲。我們當年就是在這首歌的指引下參加革命，經歷長征，直到奪取勝利。
參加紅軍
安徽省金寨縣黃家集詹家灣是我的家鄉。我們家房無一間、地無一壟，過著糠菜難以維持半年糧的生活。1928年，大哥投奔了紅軍。他偶爾回來向我們宣傳紅軍政策，號召窮人起來鬧革命，我深受鼓舞。那年8月，17歲的我加入了中國工農紅軍，成為紅一軍一團一營一連的一名戰士。
1929年，我被編入紅四軍四師二十九團一營一連，那年五六月間的一天，天沒亮，部隊就包圍了湖北孝感縣城。士氣高昂的紅軍戰士把整個縣城圍得像鐵桶一樣嚴嚴實實。在總指揮徐向前指揮下，縣城很快被攻了下來。
不久，部隊又在施家鋪這地方打了一次勝仗。我們把國民黨兩個旅的部隊圍困在鎮內。鎮內敵人沒糧食，就搶老百姓的口糧；老百姓的糧被搶光，就吃野菜。偶爾敵機飛來給鎮內敵人空投食品，但由於分配不均，他們互相殘殺，鎮內時常槍聲大作。圍困了多日，敵軍的戰鬥力日益減弱，瞅準機會，我們一舉攻城，把敵人打個落花流水。這次戰鬥，我們繳獲敵人大量輕重武器，清一色的“奉天造”，這些武器，武裝了我們三個師。
轉戰西川
正當我們節節勝利、士氣高漲之際，有一天，上級突然下達了撤退命令，整個部隊向安徽撤退。戰士們疑惑不解，紛紛議論：我們勝利了，怎麼撤退呢？戰士們走在撤退的路上，心情是沉悶的，腳步是緩慢的。經過一處森林地帶，戰士們在樹叢中穿行，由於樹葉帶有毒汁，使戰士們的臉、手、腳都紅腫起來，癢疼難熬，戰士們情緒更加低落。
我們歷盡艱苦，撤退到山西棗陽的大鎮子時，天已經黑了，我們就地宿營。胡宗南和馮玉祥的部隊發現了我們，連夜把我們包圍了。我們紅四軍的四、十一、十二師和紅二十五軍的七十三師奮起反擊。敵人佔據有利地形，飛機輪番轟炸，使我軍遭受很大損失。幾經轉戰，我們擺脫了敵人的追擊，部隊撤退到四川巴山地區，在這裡開闢新的根據地。
1934年8月，毛澤東同志給張國燾發來電報，命令他抽調兩個精銳師，渡過嘉陵江，到四川江遊中壩敵後，執行牽制敵人的任務，並鞏固根據地，準備迎接紅軍主力北上。但是，張國燾並沒有執行這個命令，而是把部隊全部拉走，鑽進了深山，放棄了這個根據地。
這次轉移過程中，部隊又遇上了國民黨軍閥劉湘的圍追堵截，儘管這樣，在紅軍戰士英勇戰鬥下，我們還是取得了幾次勝利，部隊士氣大振。劉湘派人來和我軍談判，張國燾卻下令把劉湘派來的“使者”全部殺掉。劉湘惱羞成怒，本來四川這個地方，他是不允許別的軍閥進入的，這回為了打紅軍，他卻聯合了毛炳文、鄧錫候、胡宗南的部隊進川來打我們。本來可以利用和劉湘談判取得喘息之機，減少腹背受敵，殺了談判的使者，丟掉了機會不說，而且部隊遭到更大的圍攻，我們只好撤到四川、西藏交界地帶——松藩茂州。
到了1935年春天，我們四方面軍在松藩、茂州一帶也呆不下去了。剛到此地時，我們還宣傳紅軍的紀律，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但由於受到國民黨反動派的反動宣傳，群眾所剩無幾，大部分都跑到深山老林裡躲藏起來。這樣一來，缺乏群眾支持，糧草日益減少，在四川各個軍閥的兵力壓制下，我們只好轉移到別處去。
走出困境
1935年7月，我們奉命進行長征，開始過草地。我們走的是西部草地。草地環境十分惡劣，忽而暴雨傾盆，忽而雞蛋大的冰雹劈頭蓋臉地打下來，地上滿是亂泥潭，走著走著，一不小心就掉入泥潭，別人不能去援救，因為如果去援救，不僅不能奏效，反而要再搭進去一個，所以只好忍著痛苦看著戰友犧牲，毫無辦法。晚上，沒有睡覺的地方，大家圍成一圈，坐在腳脖深的水裡休息，有的因為過度疲勞，再加飢餓，睡上一夜，第二天再也起不來了，為了革命，這些同志把生命留在了草地。沒有糧吃，就開始吃野菜，吃皮帶（把沒硝化的皮帶切成小塊，用小鍋煮爛，大家分著吃）。在草地，隨時還要和追來的敵人打仗。敵人用騎兵襲擊我們，當我們人少時，他們突然出現，打一陣兒就跑，當我們人多時，他們就遠遠躲開，打幾槍完事，即便這樣，也給我們造成極大的不利和不小的傷亡。經過艱難的行軍，我們來到一個叫牛屎房子的地方（此地房子是用幹牛屎搭的，牧人放牧時休息之地，每個房子能住一二人），與毛主席和朱德總司令領導的紅一方面軍會師了。我們高興地唱呀、跳呀，草地上一片歡騰。
在牛屎房子，我們休息了三天。毛主席、朱總司令、周副主席、張國燾在一起開會，研究繼續北上的問題。
一天，從牛屎房子附近的河對岸，來了國民黨追擊部隊。毛主席主張避開敵人，不予理睬，以免傷亡，保障北上，但張國燾卻主張：“我有三十萬人馬，為什麼不和他幹？”其實，四方面軍此時只剩六、七萬人，張國燾為了個人目的，故意說謊。當夜，戰士們涉水過河，炸燬了敵人的堡壘，有效地牽制了敵人，把敵人的追擊部隊打退。
三天後，紅一方面軍繼續北上，四方面軍卻按兵不動。這是為什麼？沒人向我們解釋。當一方面軍走遠了，張國燾一聲令下，紅四方面軍調過臉來“向後轉”，再一次過草地南下，張國燾對戰士們說：“這地方太艱苦，我們南下，可以吃到大米。”戰士們迷惑不解：和中央紅軍會師了，怎麼不一起走？我們好不容易過了草地，為什麼又要返回？但戰士服從命令是天職，這些問題，沒有人解答。
重新過了草地之後，我們來到大渡河。借牛皮船過了河，開始登十八盤山。這時，我已由連隊調到第四軍偵察連當偵察員了。登山時，我們在半山腰遇到了黨中央派來的朱德總司令的隊伍！為了行軍方便，他們都換穿國民黨軍隊的服裝，為此，我們雙方差點鬧出誤會。
朱總司令來了之後，在行軍路上開了一次高級會議。這次會上鬥爭很激烈。張國燾主張去西康，另立中央，朱德堅決反對，張國燾狂妄地決定讓朱德下連當伙伕。徐向前據理力爭，斬釘截鐵地說，朱德是紅軍的總司令，也是我們四方面軍的總司令，這不能改變！這次會議開了七天，張國燾的主張被否決了。
在毛主席身邊
1938年，黨中央從軍、旅抽調180名身強力壯的戰士，去延安抗大學習。我榮幸地被選中，而後來到日夜思念的革命聖地——延安，來到寶塔山下，來到毛主席身邊。但是由於革命工作的需要，到了延安後我們沒有進抗大，被編入中央教導隊，學習了一個月，然後被分配到黨中央警衛團。我作為警衛戰士，先後給劉少奇、毛主席等中央首長站崗放哨，聆聽了他們的許多教誨，受益匪淺。
有一天，在延安城裡一排大房子裡，黨中央召開了重要會議。我們警衛戰士負責警衛任務，我的哨位，正好在會議室的窗下，因此會場裡領導人的講話，我都聽得真真切切。我聽到毛主席非常激動和憤怒地講了張國燾和黨中央怎樣鬧分裂、企圖另立偽中央，現在已遭到徹底失敗，並逃跑，投降了國民黨，成為共產黨的可恥叛徒。毛主席抬高了聲調宣佈開除張國燾的黨籍，在場的人一致擁護毛主席和黨中央的決定。
毛主席的講話，引起了我對整個長征的回憶。使我明白了：我們紅四方面軍的行動為什麼總和黨中央背道而馳，為什麼我紅四方面軍三過草地，遭到重大損失。最根本的原因是張國燾和黨中央鬧對立、鬧分裂造成的。從而使我們堅定了一個信念，中國革命要想取得最後的勝利，必須在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人毛澤東同志領導下，才能戰勝艱難險阻，取得最後的勝利。
事實也確實這樣。又經過幾年的浴血奮戰，我們打敗了日本帝國主義，消滅了蔣介石八百萬軍隊，五星紅旗飄揚在天安門廣場，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了。
“抬頭望見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澤東，想念毛澤東……”
在革命勝利後，再一次唱起這首歌，感到它格外親切、感人、令人難以忘懷！
（王耀生 記述整理）
本文選自《營口春秋》2016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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