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斜靠在樹杆上眉開眼笑，心中總算出了一口惡氣。她盯著倉惶而逃的烏鴉，心想，管它們在哪裡叫呢，只要不在這裡叫就好！
母親突然靜悄悄的出現在樹下，她仰著頭衝雪兒大叫：“下來，你給我快下來……”
雪兒不敢笑了，手上的竹竿懸在了半空中。母親不是在地裡幹活嗎？她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呢？在雪兒的記憶裡，母親像神靈一樣隨時會出現在她的身邊。
母親眼巴巴地看著樹上，急得直跺腳。她又喊道：“叫你下來，你沒聽到嗎？”
雪兒握緊竹竿，怕它掉下去砸到了母親。她順著粗大的樹杆滑到了地面上，扔掉竹竿，怯怯的穿上了鞋子。
母親的手裡揚著一根小木棍，她瞪著眼睛，很憤怒地說：“你不要命了嗎？你爬那麼高，萬一摔下去了怎麼辦？你都長這麼大了還幹些上樹捅鳥窩的事，你想捱打嗎？”
“我討厭烏鴉，它們叫得我很心煩。它們居然敢跑到我心愛的白楊樹上搭窩，我就要趕跑它們。”雪兒瞄著母親手中的木棍，知道母親現在只想嚇唬她。
小時候，她和山裡所有的孩子一樣捱過打。長輩們還是信奉棍棒下出孝子，調皮的娃們不打要上房揭瓦。山裡的父母對付娃們有一套獨刨的方式，屋子裡插著細竹條，那東西打在身上和屁股上，不傷筋動骨卻能痛得死去活來。
人們閒下來討論得最多的話題就是，娃們像小樹苗一樣，從小不扭正，長大了長硬了就扭不過來了。
母親手中的木棍還揚在半空中，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厲聲說：“山裡的人都討厭烏鴉，認為它們的叫聲不吉利。可是，它們長著嘴巴是要叫的，你管得了它們嗎？叫你不要去招惹烏鴉，它們叫得越兇就代表哪裡又要死人了。”
“迷信。”雪兒輕聲回了一句，她壓根不相信死人能跟烏鴉扯上什麼關係？只是，山裡的烏鴉一身漆黑，叫聲難聽，的確不招人喜歡。
山裡人很喜歡喜鵲，認為喜鵲才是吉祥鳥。據說，山裡有一位年輕小夥子，他夢見懷中揣著一隻喜鵲，沒過多久就取到老婆了。
母親氣歸氣，手上高揚的木棍還是輕輕的放下了。母親之所以發那麼大的火，歸根結底還是為雪兒的安全著想。做母親的都希望娃們平安無事。
母親的心裡還有一層擔憂，姑娘長大了應該安靜點，太張揚和狂野了傳出去名聲不好聽。一個姑娘若是把名聲弄壞了，以後就不好嫁人和做人了。
一陣清涼的風迎面撲來，衣著單薄的母親打了個冷顫。她看著雪兒搖了搖頭，嘆著氣朝地裡走去。
――作者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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