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前任官員撰文回憶奇人王恩慶:一生命運都被他寫在那張紙條上

又一前任官員撰文回憶奇人王恩慶:一生命運都被他寫在那張紙條上

(原任黑龍江五大連池市委書記,後任北京延慶區、門頭溝區區委副書記,退休前任北京文聯黨組副書記、副主席)

1

近日,何新先生的微博發佈了一組回憶文章,文中述及我在五大連池工作時,曾介紹他認識了一位異人王恩慶。此人能夠神準預知人事未來,貌似神話。因之此文發佈後轟動一時,引起許多人來向我詢問真假。

文章的起因,其實是由於幾天前我曾經與何新兄通了一個電話。王恩慶確實是經我介紹給何新的,此後老王的命運即發生重大轉折,涇渭分明。而故事發生的起點,則是在我當時任職的黑龍江省五大連池市。

何新先生的文章已經講述了關於他與王恩慶認識後的一部分故事。至於王恩慶之前的故事,則我知道更多——其中有些是我的親身經歷,也有些是我當年在當地聽到的一些傳說。

何新兄近日又跟我通話,提議說,你不妨也把老王的前事寫一寫,可以作為野史,至少可供有興趣者解悶兒。也好,反正我現在也已退休,無官一身輕了。

故事始於1990年春。這一年我接到黑龍江省委組織部的調令,我由黑河地區行政公署經濟技術合作委員會主任、黨組書記的職務,轉調為中共黑龍江省五大連池市任市委書記。作為一個下鄉北大荒已經二十多年的老北京知識青年,當時我還處在39歲風華正茂的年齡。

到新工作崗位後,我初次擔任一個縣級市的一把手,但也是孤身一人獨闖入一個陌生的政治生態。所遇到的困境可想而知。好在經過一年多的辛勞工作,在新地方也還是幹出一點業績,政聲鵲起。(可參看當年黑龍江日報的通訊報道“一座新火山的傳說”,還有《人民文學》雜誌發表的關於我的報告文學“跨世紀的人”。)

工作之餘的閒暇之際,我常愛聽市委辦公室的秘書們介紹當地的風土人情。

有一天他們中有人告訴我,說當地有一個半仙之人,名叫王恩慶,有許多關於他的奇異到近乎離奇的故事。

那些傳說的事情,聽起來簡直近乎神話。當然,做為一個市委書記,我是不會、也不可能輕信這種東西的,聽聽而已,然後就一笑置之——左耳進右耳出。

2

但是五大連池市政府一位副市長家屬突然遭遇了一次車禍。而圍繞此事發生的一些傳聞,卻讓我不能不設法要認真探個究竟。

那位王xx副市長的妻子生前是本市司法局的副局長。據說王恩慶曾預先告訴她本月某日不可外出她有血光之災。不知她是忘記了那個黑色的日子,還是根本就沒當回事不相信。那天她接到地區通知去黑河司法局開會,會議結束返回的路上,遭遇意外車禍身亡。

一時間此事在市裡沸沸揚揚傳得神乎其神。傳到我的耳朵裡,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種情況怎麼可能呢?說小了,這是傳播迷信,說大了會動搖我們的基本信仰。我決定在追悼會上要和這位副市長認真談一談。

我與王副市長談話時,他似乎很淡定。悲痛之餘,敘述了事情發生的前後過程。

關於王恩慶其人的詳細情況,副市長說他並不熟悉。其實王恩慶的本名和來歷當地人似乎知道很少,只知道他在當地有個綽號是“半仙”。

王副市長的妻子也是本地人。前些時候她的孃家遇到點事情,有人建議她找王先生給指點一下。但是見面後,王先生卻說:妳孃家那點事是小事,妳自己最近卻有災纏身。如果妳能躲過此劫,孃家的事也會迎刃而解。本月X日妳不能出屋見光,24小時後就平安無事了。

王妻回家後將此話當笑談告訴了丈夫,但也隨手將日子寫在月份牌上。

快到那一天的時候,王副市長還半作真半玩笑地提醒妻子,最好明天請假不要上班。但是無巧不成書,單單那天妻子接到地區司法局的通知,要她去黑河彙報工作。黨員幹部當然一切要以工作為重。關於那種所謂的預言忠告,自然她立刻就丟到了腦後。叫上司機她就去了黑河。卻沒想到回來竟然遭遇一場多車追尾的車禍,結果唯獨她不幸身亡。

對王副市長的這些陳述,我仍然表示不可能相信,我認為,這最多也只能說是一種巧合。因此,當時我即以黨性原則告知王副市長,關於此事這些說法應該到此為止。以後不要散佈,也不要傳播。我們是唯物主義者。絕對不能輕信這種無稽之說。

但是,紙包不住火。關於王副市長夫人的去世,還是在當地被人炒的沸沸揚揚地。

3

圍繞王副市長夫人離世的傳聞,讓我對本地這位“半仙”產生了一定的關注。

有一天省勞改局永豐農場的政委來拜訪我。飯桌之上閒談,他也聊起了這位奇異之人王恩慶。

正如何新在他的文章裡提到的,五大連池那個勞改農場逃逸的犯人均會在王恩慶的指點下被一一抓捕歸案。

這位農場政委曾經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告訴我,這是百分百的真實情況。政委還笑著說,跟農場的犯人提起王半仙比獄警管用,不用嚇唬他們,永豐從無一個犯人能逃跑成功。

政委的說法既令我半信半疑,也令我對此人進一步產生了關注的興趣一一難道小小的五大連池市竟然真有這樣一個奇異人?

於是有一天,我叫來市委辦公室的工作人員滕貞甫,一個聰明幹練的年輕人,他機關應用文寫的不錯,業餘還喜歡舞文弄墨,在報刋上不時有文字作品發表。他是我到任後才提拔起來的新幹部,是我比較信任的人。(順便說一句,這位筆名“老藤”的他現在仍然在工作,是現任的遼寧省作家協會主席、黨組書記。)

我交代小滕,你替我去辦一件嚴肅又必須保密的事情。我將一個紙條交給他,上面有我事先寫好的我的公曆出生年月日。

我交給他後,特別慎重地囑咐他說——你對他不能提我,你就說這個是從你山東老家寄來的,你的親戚。不是人們都說王恩慶會看嗎?你就讓他測測此人,看看前途如何?

小滕答應說晚上下班後就過去找他。

我記得那天當晚是個無月漆黑之夜。小藤去拜訪了這位傳得神乎其神的王先生。

以下是小藤回來向我彙報的內容:

王恩慶小心翼翼地開門接待了小藤,他接過紙條仔細看過,聽完小藤的說辭,思忖了幾分鐘。然後這位王半仙鄭重地將紙條放在桌面上。

他端詳了一會小滕,忽地一聲冷笑說——這哪兒是你山東什麼親戚呀!你是懵唬我啊!這是咱們市委書記黎晶的八字。

滕貞甫說,當時他聽這話後,頓時倒吸一口氣,被驚得目瞪口呆。

緩了一下神後,他畢恭畢敬地問王先生:王老師,那您能不能跟我說說黎書記的前途如何呢?

王恩慶笑了。他說:這我可不能跟你說。天機不可洩露,以後有機會當著黎書記的真人面再說吧。

聽完小藤的彙報,從不相信歪門邪道的我,也有點不知所從了。我想,就算王恩慶能知道我的生辰一一任職簡歷上可能有。但全國全市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多了,小藤的同事和領導也為數不少,而他怎麼一下就能一口斷定那就是我的生辰八字呢?

4

我決定找時間要親自登門拜訪一下這位“半仙”,一辦真偽。

為了儘量縮小影響,我讓市委辦公室事前做了一些較周密的安排,輕車簡從,封鎖消息。選在一天夜深人靜的時侯,在小藤引導下,我跨入了老王家那個讓人難測高深的農家院子。

王恩慶把我讓進了他自己住的小屋。看上去,王恩慶五十歲左右,略顯單薄清瘦,一個大眾常規的臉,看起來沒有任何奇特之處。

見面後沒有寒喧,談話直入主題。我說久聞你大名,有些事想向你請教。

他單刀直入地就談了我的從前,包括我的家庭情況,婚姻子女,乃至包括一些很私密的個人的事情。他的似乎無所不知,當時讓我簡直瞠目結舌,百思難解。

王恩慶說:黎書記你在五大連池的政績,百姓有口皆碑,你如今是全省政界的一顆新星。但是恕我直言,你乾的就是再好,也不會在本省再得到提拔。

我問為什麼?

老王就一二三四地講出官場中近期與我有關的一些事情,包括我面臨的矛盾、爭議、非議和糾紛。這些情況,有些我只有隱約感覺,自己也不明其就裡。但是他卻能一一娓娓道來,以至什麼人是給我助力的貴人,什麼人是相剋的小人云雲。

最後他說,其實這些對你都不重要。三年之內,你一定會舉家南遷。

我驚訝地問他,我南遷去何處?他說目前不能說,天機不可洩露。

聽完他的話之後,我心裡有些沮喪,而且十分不悅。

我心想,自己久已立志要在黑龍江干出一番事業,怎麼可能三年內就會離開五大連池這塊好山好水的火山寶地呢?

離開王恩慶家回來,我半夜未成眠。對他的話我心存極大的疑惑。

如果不信他——為什麼他居然能說出我那麼多過往之事和家事?這些事情我甚至從未對外人講過。但若說可信他,我卻從來沒有考慮以後離開此地。

實際上,當時我並不相信會有這個結局。

5

1991年中央組織部決定在京舉辦一期全國優秀縣委書記班,每省僅有一個指標,參加者作為提拔對象直接進入中央黨校的地廳幹部班學習。

黑龍江省委組織部經過選拔,決定派我去參加學習。黑河地委領導也已經同意,認為這也是地區的一種榮譽。

當然,此事對我個人來說是天大的好事。第一有機會進入中央黨校學習鍍金,是當年多少青年幹部的夢想。其次,此行對我還有一種更重要的意義。我的父母年事都已高,疾病纏身,如果我在京學習一年即可以有機會侍奉父母,儘儘孝心,一補過去二十年身在邊疆對二老的虧欠。

但是話說回來,如果我的此行成行,那麼從黨校畢業之後則時間已過三年,王恩慶所預言的我會在三年之內舉家南遷,就只能當作一個笑談。

不久,我就接到了中央黨校的入學通知書。我立即安排預訂了進京的火車票,只待按時啟程。但是沒有成想的是,突然平地一聲炸雷,破滅了我的進京學習之夢。原因是黑河地區的領導班子在我行前突然有變。

新到任的黑河地委書記到任後,專門約我見面談話,他表示:目前不同意我進京去學習。理由是他新到任,需要我幫助,而且五大連池的工作也不能離開我。

儘管我再三申辯和懇求,結果全然無效。我感覺這位新領導是如此不通情理,我這個不懂官場潛規則的北京知青,當時幾乎與他鬧翻了臉,談僵了。

進京學習的好事,也就瞬間變成一團泡沫,然後徹底破滅。回到五大連池後,我的心情低沉壓抑,陷入痛苦。

但是,五大連池畢竟是黑龍江的一塊風水寶地,是具有獨特火山地質、地貌和豐富資源的著名風景名勝區。每年來這裡觀光考察的領導和文化人都有很多。

恰在此時,何新先生到來了。

6

記得那件事也很奇怪。我和黑河地區那位新領導談崩回來後,曾經見到王先生,他安慰我不要沮喪。

那天晚上,老王特地去找小藤,關照他告訴我,這兩天北京就有人來。請黎書記特別注意迎候。最好是去招待所住。

後來與何新相識的過程,老何的文章裡已有介紹。

在何新先生從五大連池走後,還有一些北京市的領導,包括東城區委書記、北京市政協副主席兼通縣委書記等先後到五大連池市考察。作為北京的同鄉,他們聽說我的事情後都很同情。尤其是通縣書記盧松華,那是我原籍的父母官,我以前在黑河地區工作時與他即有交往。他們都表示,有機會願意助力將我調回北京。

在何新兄及上述領導的關注下,儘管我做夢都沒想到今生還能回北京工作,結果僅僅三個月時間便大功告成。

7

一紙調令果真從北京飛來——是中共北京市委組織部發給省組織部的紅頭商調函:關於同意引進北京知青人才,同意接收黎晶同志全家進京安排工作的通知。真是喜從天降呀!

1993年的春天到來了。但是,3月間的北大荒的清晨,仍十分寒冷。

臨行那一天,我五大連池的家門口,一早起來就擁滿了前來送行的當地百姓。我含著熱淚和已經相處三年的父老鄉親們握手道謝告別。

在黑壓壓的人群中,我看到了王恩慶,他居然也擠在人群中前來為我送別。我走過去拉住他的手,他笑一笑,沒有言語,表情十分複雜。他給我手中塞了一個紙條。但當時人山人海,我來不及看,也無法多說什麼。等我就要登車,迴轉身再想與他告別,他人卻已經不見了。

一輛豐田中巴載著我們全家及行裝駛向北京。

坐在汽車上,我打開了他給我塞的那個紙條,上面寫了幾句話(大意):此行回京必有重用,最終歸宿是文藝。

然而我又有疑惑,我一直的期望是繼續從政,怎麼以後會與文藝打交道呢?

回到北京後,我就在北京多個郊縣區輾轉任職,工作調換了多個崗位。

有一段時間,我曾經聽說王恩慶來京,但是他沒和我聯繫。北京太大了,人海茫茫,我後來與他即無緣再見面。不僅如此,最近的二十年,我與何新兄實際上也是我忙他也忙,因此聞聲不見人,多年裡中斷了聯繫。

2011年,我從北京市文聯第七屆駐會副主席、黨組副書記的任上辦理了退休手續。而我最終的工作崗位,確實竟然就是北京市的文藝圈——正如老王塞給我的那個臨行贈語。這難道也是巧合嗎?

可惜,當年老王最後交給我的紙條沒有保存下來。不然留到今天,會是對生活中曾確有如此奇異之人的一個有趣的證物了。

以上所記述,是因我讀了何新兄那篇《奇人王恩慶》之文後,有感而引發的一些回憶,也算是對於我們兩人這位共同朋友的一個紀念吧。

【2018年9月23日夜記於北京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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