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一個悽美的愛情故事

2012年4月13日傍晚,我在青島突如其來的大雨裡沒命奔跑。一輛輛從身邊經過的汽車濺起泥水呼嘯而過,要擱在平常,按照我的性格早已脫下鞋子朝著汽車狠狠地丟過去了。而彼時的我,卻只能小心翼翼地護著懷中的魚缸,本來只有半缸水的魚缸,如今已經灌滿雨水,那一隻小小的鱘魚,極有可能在下一秒從魚缸裡歡脫地跳出,順著積水嗖地一下鑽進路邊的某一個下水道,所以,我必須目不轉睛地盯著層層漣漪的魚缸。生怕這條被當地人謊稱“小鯊魚”的普通鱘魚轉眼不見。那條銀灰色的鱘魚是表姐的寶貝心肝兒,據說是他前男友跟她的定情信物,後來倆人分手,表姐便將這個“小祖宗”寄養在了我們家,如今這對冤家又千山萬水地走到了一起,而表姐的第一反應,就是打電話告訴我,讓我趕緊把鱘魚送回她租住的小房子。那樣用這種方式向前男友證明,自從他離開以後,位於黑龍江路的那套兩居室的小房子裡就一直保持著原來的陳設,更別提住進別的男人。

大雨讓原本簡單的任務變得異常艱鉅,在溼漉漉的我被第11輛出租車拒載以後,我索性選擇了徒步奔襲的方式,連湯帶水地殺向了幾公里以外的黑龍江路。被雨水溼透的裙襬裹在大腿上,對面店裡打麻將的小哥朝著這邊吹起了口哨。我懶得跟他們一般見識,只顧抱緊魚缸,像只魚雷似的低頭向前。可是,儘管我是豁出命去在保護那條祖宗,快到表姐家時還是出了事,那條鱘魚在經過她們小區裡的景觀湖時,居然一下子從魚缸裡跳出,啪嗒啪嗒幾聲之後,咕咚一下躍進了湖水裡。

我對著被大雨激起了霧氣的湖水沒命喊叫,我列舉了它祖宗十八代,然而小小的鱘魚彷彿故意跟我作對似的,在搖頭擺尾地對我吐了幾個泡泡之後,悠閒地潛入了湖心。這樣一來我就沒法淡定了,這世界上沒人比我更瞭解我表姐。她是一個睚眥必報的青島小曼,小時候我去她家做客,兩個人睡在一起時,一隻蚊子鑽進了蚊帳咬了她一口,第二天她硬是用了整整倆小時時間活捉了那隻蚊子,然後一根接一根地揪掉了它六條腿,最後又塞進了冰箱裡。如今,我把她的信物弄丟,後果不堪想象。想來,那一天的我一定是被大雨衝昏了頭腦才做出那樣的決定的。好在,當我甩掉鞋子,踏入據說足有三米深的湖水裡之前,一雙有力的大手從背後牢牢地抱住了我的腰。我轉身,便看見那張被雨水沖刷的七零八落的臉了。“小姐,千萬不要想不開!”天氣陰沉沉,大雨淅瀝瀝,這樣的光景,的確很容易讓那些閒的蛋疼的傢伙想到輕生二字。

可是,那一天的程天佑的確是誤解了從來不識愁滋味的莫小棋,像我這樣小富則滿的妞又怎捨得輕易跟這個坑爹的世界說拜拜?於是,我只能猛地將他推開,指著他的鼻子讓他少管閒事。我噴著順頰而下的雨水吐著泡泡對他吼:“我把表姐的魚弄丟了,必須下水撈出來,要不然她絕對不會放過我。”不等他回答,我便再次向前跨出一步。這一次,他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順勢向著不遠處寫著“水深三米”的警示牌一指,鼻子裡噴出一股冷氣:“今天暴雨,水深肯定不止三米。”然後,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又伸出手來跟自己的身高對比了一下,接著說道:“估計能淹沒兩個你。”他這樣一說我就洩氣了,雖然生在海邊,但從小到大,我只在充氣泳池裡刨過水。見我的情緒有些緩和,他將我拉向了一旁的廊簷下避雨,然後,輕笑著問我說:“你表姐養的什麼魚啊,再買一條不就得了嚒?”我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格子衫的短髮男孩,他的手指很長很細很好看,表姐曾經告訴過我,手指可以看出一個人的職業的,有著這樣細長手指的傢伙,不是鋼琴家就供職於某家醫院的婦產科。想到這裡,我不禁莞爾一笑,回答道:“鯊魚!” 我這樣一說,這個校牌上寫著“程天佑”的傢伙臉色就變了。 我說:“怎麼,你懷疑我表姐能養鯊魚麼?” 他笑:“我倒不懷孕那個能把表妹逼跳湖的表姐,我懷疑的是鯊魚那東西你能不能夠搬得動?” 幾米以外,大雨漸漸停了。 而身邊的男孩還在自顧自地解釋,世界上最小的鯊魚也有幾十斤。 最後,他想到了什麼似的靈光乍現般問我說:“你表姐養的鯊魚生活在淡水裡?” 我點頭。 “那就是了。” 他再次猛地拉起我的手,朝著不遠處那輛被雨水沖刷得晶晶亮的小摩托跑去,然後不由分說地將我按在後座上,突突突,駛向了市北的水族寵物店。 那一天,他花了十五塊錢買了一條几乎一模一樣的小中華鱘,放在了一隻透明的塑料袋裡。雨過天晴的陽光下,他伸出細長的食指,戳一下閃閃躲躲的小小鱘魚,眯著眼睛對我說:“長大後要清蒸哦莫小棋,那樣味道才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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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每個穿上了水晶鞋的女孩都會把自己幻想成光彩奪目的公主,而事實上,人來人往的社交派對中,我只是最最不夠起眼的一隻醜小鴨。

表姐最終有沒有跟前男友死灰復燃,這一點我一點也不關心,反正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如今,我關心的是那個名叫程天佑的男孩。 據說他就在我們學校隔壁的貴族學校上高二,那所學校是整個青島市傳奇一樣的存在,聽聞裡面的學生全是那種被稱為怪才的傢伙,有的年紀小小就能組裝結構複雜的飛行器,有的一分鐘之內就能解開魔方,而程天佑年紀輕輕就獲得了全市青少年鋼琴比賽的冠軍。 可是,要我看來,他更像是一個養魚的,遇見他之前,我從未見過任何一個人能對魚類如此瞭解。 在遇到他之前,我對貴族學校的唯一印象就是,他們學校的校服像時裝,而我們學校的校服,穿出去就像是要去為國爭光一樣。 其實,天晴以後我就沒指望再次遇見程天佑的,這就跟我沒指望表姐的小祖宗能從景觀湖裡跳出來一樣。有些人,有些事,只如閃電一眨眼。可是,三天以後,我卻真的再次遇見了陳天佑。不可否認,以前,我也可能多次遇見過他,只不過像他這種出眾的男生,反而會讓我們這種平凡的女生選擇漠視。在意又有什麼用呢,天人之別,註定兩兩相望,遙遙相隔。然而,那一次,和其他三個男孩並排站在我放學回家必經地貴族學校路口耍帥的程天佑,卻主動上前攔住了我。 只要他一臉憂愁地對我提出那個要求時,我才得知,原來那一天他們音樂系要舉行一次派對,到場的每一個男生幾乎都有女伴,而他,偏偏落了單。我知道,他們學校經常舉行社交派對。因為每個人都身世顯赫,與其說是到那座學校學習,不如說提前為自己鋪設人際關係。 轉眼望去,其他三個男生果然分別等到了自己的女伴,而面前的程天佑作無賴狀,雙手抱拳不住地央求。 我低頭看一看自己那身土的不能再土的校服,又看了看其他身穿禮服趾高氣揚的女生,苦笑著對他說:“程天佑,上次你幫了我,我本該還你這個人情的,可是,我這個樣子,只能讓你更丟臉。”變魔術一般,面帶微笑的程天佑居然從自己那輛經過的改裝的進口小摩托後備箱裡掏出了一套黑色的小禮服,他說:“早就準備好了的莫小棋,今天誰幫我度過這一關,我就將這套禮服送給她。” 女人對漂亮的衣服向來是沒有抵抗力的,就算如今換成了那個從小被父母當成男孩來養的我。 我強壓住就要溢出嘴角的笑意,抖開禮服上下打量,我說:“權且幫你這次吧程天佑。” 每個穿上了水晶鞋的女孩都會把自己幻想成光彩奪目的公主,而事實上,人來人往的社交派對中,我只是最最不夠起眼的一隻醜小鴨。 我極力展示著自己那並不華麗的羽毛,想要讓程天佑覺得稍微有面子,卻一不小心露出了醜屁股,連同自己變成了一個笑話。 事到如今,我還記得那個明顯對程天佑有好感的女孩前來向他敬酒時的情形,杯中的紅酒閃爍著曖昧,她婀娜向前,在程天佑面前輕輕舉杯,卻又將話鋒轉向了我。 她說:“程天佑,不做下介紹麼,這位美女是誰啊?” 程天佑倒是表現得遊刃有餘:“能帶到這裡來的還能有誰,難道你不知道,這是一場秘密的情侶聚會麼?” 女孩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然而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低頭看著我微笑道:“恭喜你能成為天佑的女朋友。” 她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是善意的,卻在經過我身邊時,猛地踩了一下我的群擺,將嘴巴貼到我的耳邊諷刺我說:“無論何時都要記住,男生帶你參加派對都是想讓你長臉的,不是來丟臉。”然後,她指了指我那套被自己踩在了腳下的黑色連衣裙,冷哼道:“這條裙子不適合你哦,肯定不是為你準備的,下次再來參加,麻煩換一雙高跟鞋吧,要不然看起來就像一隻稻草人。” 說話間,她已經朝著遠處翩翩走去。 而那一刻,被表姐耳濡目染了整整十七年的我,居然快速地跟上前去,舉起手中的酒杯,將一整杯紅酒潑在了女孩那潔白的連衣裙上。事先我都權衡過了,我的裙子是黑色的就算被她反潑也幾乎看不出來,而她這個“白雪公主”就不同了,一杯酒下去肯定繽紛燦爛。 想來,那是程天佑第二次拉我的手。而這一次,很明顯,他的掌心裡出了汗。 好不容易擠出因為“白雪公主”的尖叫而亂成一團的派對,氣喘吁吁地跑到樓下後,他在停車場裡猛地丟開了我的手,大聲地質問我說:“莫小棋,你幹什麼,幹嘛隨便潑人?” “這條裙子肯定不是為你準備的。” 白雪公主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看著程天佑暴跳如雷的樣子,我冷笑一聲,雖然我不否認自己是外貌協會的,但是,長得好並不代表可以隨便發脾氣。那一刻,我恨不得脫下禮服甩他一臉了,可是,我沒有。我這人腦袋雖然容易發熱,但還沒大義凜然到那種程度。於是,我猛地搶過程天佑的小羊皮揹包,掏出自己的校服,躲在一輛汽車後面換下禮服後,狠狠地丟到了他懷中。我說:“不是我的,我不要!” 然後,我趾高氣揚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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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我不願做一隻穿著盛裝的稻草人,只靜靜地站在那裡,沒有思想,沒有悲傷,任其擺佈。 白雪公主猜得沒錯。 程天佑的那套晚禮服的確不是為我準備的。 她的主人另有其人,身高比我高足足6釐米,是貴族學校裡的大美人。 後來我才得知,那一次派對程天佑本來打算約她一起去得,可是她卻根本沒把程天佑當回事,在被她拒絕心灰意冷之時,程天佑轉眼便看見了校門口那個呼哧呼哧踩著單車,“恰巧”路過的我。 我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某天放學回家的我,看見對“大美人”高曉飛緊追其後的程天佑了。 人潮洶湧的貴族學校門口,身穿白襯衣的程天佑大叫她的名字,看樣子是想要跟她解釋些什麼,可是,走在前面的高曉飛卻佯裝聽不見。那一次,我本打算快速經過的,可是,當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後卻鬼使神差地將車子停在了原地。 而追趕著美女的程天佑看見我後再次眼睛一亮,居然快速跑向了我,一邊大口喘氣,一邊再次央求我道:“不好意思啊莫小棋,上次你跟我參加派對的事情高曉飛聽說後誤會了,你能不能幫我解釋一下,告訴她我們兩個人真的沒有任何關係。” 我微微一愣,我的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 本來已經跑遠了的高曉飛也意識到了什麼似的停在了馬路對面,臉上一副有好戲看的表情。 我想打人,我要隱忍。 我微笑著對程天佑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緩緩地走向了高曉飛。 “莫小棋,你告訴她,告訴她那天我們倆到底怎麼回事。” 我一臉無辜地看一看焦急的程天佑,再看一看高曉飛,我跟她解釋說:“高曉飛是吧,程天佑讓我告訴你,他已經不喜歡你了,自從派對那天,我就是他女朋友了。” 我看見對面的大小姐鼻子都快氣綠了,嬌生慣養慣了的她甚至對著程天佑揚起了巴掌,好在被我牢牢握在手中猛地推向了一邊。 望著高曉飛憤憤離去的倩影,程天佑似乎變得有些手足無措,他對我連說三個“你”字,然後,頭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不遠處的女孩跳上了一輛出租車,程天佑則快速地跑回了學校,看樣是去發動自己的摩托車了。 望著他陽光下白晃晃的身影,我會心微笑,笑著笑著鼻子卻有些發酸,眼睛有些發熱。 我勸慰自己:“有什麼難過的呢莫小棋,既然自始至終他都是一個想要利用你的王八蛋!” 就像曾經跟前男友分開跟一位高富帥交往過一段時間的表姐對我說的那樣,他說“有錢人全都靠不住,特別是有錢的小白臉”,也許程天佑正是表姐口中的那種人吧,攝氏31度的海邊小城,我突然有些慶幸自己還有那麼一位走在前面義無反顧地為自己趟雷的表姐。要不然,青春這條長長的去路上,不知幾多次,我要面目全非。 我重新跨上倒在路旁花壇邊的單車像以前一個個再平常不過的午後般無精打采地向著自家的方向騎行,我扶起單車的時候發現車子砸倒了一片花叢,我在落紅遍地的花叢裡看到了一株小小的黃色野花。沒有陽光雨水,其他花朵的遮蔽下,它顯得如此的嬌小,如此的灰頭土臉。也許,只有在其他花朵落敗以後,才能被人們發現,但是,它的確實在奼紫嫣紅的夏季裡,不顧一切地盛開過。 這就是我吧,就是遇到了程天佑以後的莫小棋。 我自己靜悄悄的盛開,孤零零的落敗。這是我的宿命,我的一生。 但我不願做一隻穿著盛裝的稻草人,只靜靜地站在那裡,沒有思想,沒有悲傷,任其擺佈。

四、我承認彼時的我是將腳踏板當成她的臉來踩的。 程天佑來我們學校找我了,他找我的原因當然也是因為高曉飛。 他只在我們年級樓道里站了一會便引起了轟動,隨後,當他百花叢中過走到我們班敲響玻璃大叫我的名字時,那一陣陣尖叫便變成了唏噓。眾人驚詫的注視下,我緩緩地走出教室在他面前站定,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問他有何貴幹。 他的腦袋搖幾搖,嘴角掛著哭笑不得的弧度,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後儘量壓制著情緒對我說:“莫小棋,我承認上次我是在利用你,可是我絕對沒有惡意,現在你也看到了,高曉飛誤會了我們,請你一定解釋清楚,要不然……”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我打斷了,我後退一步,將後背靠在牆角,仰視著他道:“高曉飛誤解了嚒,好像沒有誤解吧,如果記得不錯的話那次的確是情侶秘密派對,你帶我一起參加,就證明我已經是你女朋友了。” 程天佑的眉頭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不是你理解的那樣的,我們倆只有幾面之緣,怎麼可能是情侶。” 我笑:“那麼程天佑,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童話,名字叫王八和綠豆的故事。” 我表面上雖然故意在奚落他,可是心情卻異常的低落,我想,如果世界上沒有那個名叫高曉飛的女孩,我的願望會不會成真呢。如果那個夏日的大雨一直下不停,現在,世界是不是已經變成一片汪洋,而我和他也已退化成兩條魚,在漫無邊際的大海里,繾綣遨遊。每當我想到這裡的時候,心中總會不受控制的難過。 見程天佑不再說話,臉上陰鬱一片,我又於心不忍地勸誡他道:“你沒看出來麼程天佑,高曉飛好像不喜歡你,何必呢。” 聽到我的語氣有所緩和,他的眼中再次迸發出奕奕神采:“我相信終有一天會金石為開的。” 我笑,現如今,恐怕他才是一塊頑固不化的石頭吧,他難道沒看出來,短短几個星期的時間裡,我真的已經悄悄地喜歡上了他。鬼使神差的,那一次,我居然答應了程天佑的請求。 我甚至還拍了拍自己那單薄的胸脯,向他保證說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我能怎麼做呢,恐怕只能在高曉飛面前低聲下氣地求饒說,以往的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的意淫罷了。 面對自己喜歡的男孩心儀的女孩,這世界上哪有一種可以尊嚴、情感兩雙全。 我難過的是那個身穿格子衫的男孩,既然無法給予我永遠,又為何要在我最美麗的年華里曇花一現般的出現。 2012年6月,我站在貴族學校門口等一個集萬千嬌寵於一身的女孩。 我將她拉到人少的牆角,低聲下氣地對她說,那次我是故意逗她玩的,其實程天佑根本不喜歡我,他是我遠房表哥。遠房表哥”這樣一個藉口,其實連我自己都不信,我只是不想從此以後跟程天佑一點關係都沒有罷了。他送我的鱘魚還在表姐家裡養著呢。 高曉飛的眼睛依然長在頭頂上,她說:“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於是,我便提高聲音再說一遍。 “還是聽不見啊。” 她那明顯是在找我難堪了,明擺著是想“程天佑不喜歡我”這幾個字全世界都聽見。 隱忍了那麼久,我終於爆發。 我最看不起這種“不是親爹有錢就是乾爹有錢”的女孩,如果脫去那金燦燦的外衣,其實最一無是處就是她。 於是,我冷笑一下,走向前去踮起腳尖,定定地看緊她雙眼。 回敬她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不是高曉飛,給臉不要臉了呀,我莫小棋今天還就告訴你,程天佑我還吃定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一口氣將所有話說完,不給她任何反駁的機會我便跳上了單車向著遠處疾馳而去,我承認彼時的我是將腳踏板當成她的臉來踩的。

五、我要用面部表情營造出一種和諧的假象,告訴全班同學其實其貌不揚的莫小棋相當的給力。 小心翼翼地餵養著“鯊魚”的表姐告訴我說,有些事情叫做物極必反,比如以前經常被她當做受氣包的前男友,重新回到她身邊後儼然變成了一個脾氣暴烈的漢子。表姐說:“要怪就怪我率先向他低頭啦。”而我卻覺得表姐的那句話不但適合前姐夫,還挺適合高曉飛。 在被我“宣戰”以後,向來沒拿正眼看過程天佑的她,居然破天荒地答應了程天佑的追求,成為了他的女朋友。 當然,她答應做程天佑的女朋友是有條件的,而條件就是程天佑甘願為她赴湯蹈火,當眾羞辱我。 估計,她早就想好了什麼樣的地點對我更有殺傷力。 所以,某一天的午後,才會跟程天佑雙雙出現在我們班門口。 像往常來找我時一樣,程天佑再次輕輕地敲響了我右手邊的窗玻璃,我也像往常一樣面帶微笑地走出教室,我要用面部表情營造出一種和諧的假象,告訴全班同學其實其貌不揚的莫小棋相當的給力。可是,那一次,與高曉飛手牽手的程天佑卻著實給了我當頭一棒。 他居然當著高曉飛的面對我說了句“莫小棋,我不喜歡你”,雖然他的聲音極力壓低,可還是能被其他幾個好事圍觀的女生聽到。 我牽強微笑,彷彿伸出臉去讓他打。 然而,高曉飛彷彿還不過癮,故技重施般命令道:“我好像聽不清啊天佑。” 彼時的我恨不得買一助聽器塞她耳朵裡了,我看見程天佑重重地嚥了一口吐沫,真的稍微抬高了聲音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輕聲對我說:“對不起莫小棋,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我們兩個人沒關係。” “呵呵。” 我冷笑,我承認程天佑已經是在極力為我保持顏面了,可我並不打算領情,我能招待他們的除了教室衛生角里的拖把別無他選。 那一天,我手持一根沾滿泥水的拖把,在校園裡瘋狂地追殺高曉飛,我難過的是,在我即將追上的時候,程天佑居然主動伸出腦袋來讓我掄了一棍。 我大聲地對著似乎懵在原地的他嘶吼,我說:“程天佑,王八蛋才想跟你有關係。” 然後,我定定地站在原地目送他們倉皇離去,直到眼睜睜看他們走遠了,才像是被什麼人抽到了脊柱一樣,蹲在地上,輕聲啜泣起來。 讓我感到溫暖的是,當我回到教室裡的時候,那些平常唯恐天下不亂的女生,居然很統一的對此事閉口不談,彷彿這件丟臉的事情從來都未發生過。其中一個我平常最討厭的女孩,甚至還在自習課上傳過一張紙條安慰我。 她說:“沒什麼大不了的莫小棋,我們都為你撐腰,別忘了高二七班永遠都是一家人。” 我把字條緊緊地揉成一團,我趴在桌子上默默地哭了一會,然後就好了。 我對著不遠處的那個女孩會心微笑,我用口型對她說,打不死的莫小棋永遠都OK! 我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對自己說,就讓一切都過去吧,一如那條沉入了湖底的中華鱘,看似美好的少年一直都不曾真正屬於你。我對自己發誓,就算再遇到一千個一萬個雨天,也不要再次遇見程天佑。 那天傍晚,我用備用鑰匙偷偷地潛入表姐家,偷出了另外一條鱘魚,丟進了開滿睡蓮的景觀湖裡。 幾百平尺的湖面相對於兩條小小的鱘魚來說,就一如青島之於我和程天佑吧。也許某一天它們會遇見,然後分離,就彷彿從未有過交集。 出人意料的是,那一次,脾氣暴烈的表姐在得知我放生了鱘魚以後並沒有發火,她彷彿一位看淡了所有世事的高僧般,一臉禪意地對我說:“該走的總會走,強留的留不住。” 果不其然,幾個星期以後,她就和自己的前男友再次分手了。 她說,半年前的那次分離早已經將當初的兩個人改變,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她說:“這世界上,就沒有一面可以重圓的鏡子。”那一次,我們兩個人席地而坐在她家凌亂不堪的客廳裡,喝了好多瓶擁有啤酒味道的格瓦斯,卻怎麼喝也喝不醉。 那一次,我們肩並肩站在落地窗口看日出,聽大海漲潮的聲音。 她說每個說自己不會再愛了的傢伙都是大傻帽。 世界何其大,總有一天能遇見一個人,比回憶裡的那混蛋更適合自己。 她說這話的時候,我的眼前突然就浮現起了那場大雨,陰沉沉的天空,以及本以為會沉陷的全世界。可是,那個男孩的面堂卻在大雨裡模糊不清。 清早裡,我騎著單車去上學,我沒有刻意避開貴族學校門口,也沒有在經過門口的時候刻意向裡張望。我覺得,自己似乎慢慢地長大了。2013年高考之後。 我在去學校參加畢業晚會的時候,再次遇到了程天佑。 彼時,他們一群男孩又聚集在貴族學校門口等女伴去參加畢業派對了。 意料之中的是,高曉飛並未陪伴在他身邊。其實,班上消息靈通的女孩曾經告訴過我,早在兩個月前,他們就已經分手了。 我下意識地停下了單車,單腳跨在地上看向他的方向。 他也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朝我看了一眼。 他先是微微一愣,接著緩緩地向我走來,他在距離我兩米遠的地方站定,指了指手中的服裝盒,尷尬一笑。 我微微一笑:“又在等替死鬼了啊程天佑?” 他笑而不語。 在此之前,我從未想過,有關我和他這樣沉重的話題,自己能淡然到一笑而過。 沉默良久,彷彿是刻意打破尷尬的局面般,他笑著對我說:“要不要再當一次?” 而這一次,我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笑著回答他道:“你準備的禮服不太適合我。” 最後,我重新踩起單車,哼著歌兒駛向了我們學校。程天佑,如果我不小心讓你在同學們面前丟盡了顏面,如果我的做法讓你感到窘迫,如今請允許我真誠地對你說聲對不起。 起初我義無反顧地向你靠近,可直到走近了才發現,自己最終做不成一隻任憑擺佈的稻草人。 又有什麼遺憾呢。 既然我們曾經手拉著手,共同淋溼在同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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