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維和他的永動機

提起黃維大家都知道其是國軍十二兵團的司令長官,在解放戰爭中的淮海戰役中兵敗雙堆集被俘,後作為戰犯在監獄裡改造27年。1975年3月,作為最後一批戰犯被特赦,後成為全國政協委員、常委,直到1989年逝世。都知道黃維是個人稱書呆子的極端固執的人,有一條道跑到黑的秉性。為人處世堅持原則,特立獨行,在改造過程中一度頑固堅持其舊有立場,所以直到1975年的最後一次特赦才被釋放。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黃維還痴迷上了永動機的研究,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黃維被俘後,先是在石家莊附近的井陘農村集訓了一段時間。看到農民搖轆轤打井水,看得久了,便產生了奇想。他認為,重力無處不在,他要設計一種發動機,把重力變成動力,那麼這部機器可以永遠自動運轉,這是一項可以改變世界工業的革命。到功德林以後他開始正式研究起來,並向管理方要求提供研究條件,遭到拒絕。他的戰犯同學們也堅決反對並將其視為牴觸改造的一種方式,而多次在學習會上對他進行批判教育後來,要求他停止這種違背科學原理的研究。但是固執的黃維以眾人皆醉我獨醒的高傲和自負,堅持認為他的想法和思路是正確的,拒不接受。後來張治中到管理所看望他們,他乘此機會委託張治中把申請從事永動機研究的報告帶給中國科學院。科學院經過認真研究,由院長郭沫若親筆回覆:“永動機早已經科學證明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這項工作沒有意義。”但黃維仍不死心,繼續其軟磨硬泡,管理所發現黃維自從搞了永動機機,事事都很聽話,學校小組會上也不亂說怪話了,也開始寫交待材料了。便請示公安部和周總理同意後允許黃維進行研究,並在監獄裡給他騰出了一個實驗室。管理所本來派指揮過裝甲部隊對機械很有研究的杜聿明及丘行湘等人去幫助他,卻被他全部趕跑,自己一個人開始熱火朝天的幹了起來。黃維開始將該永動機命名為黃維永動機,因有戰犯批評其想出名,黃維又將其改名叫東方紅永動機。

永動機是一類想象中的不需外界輸入能源、能量或在僅有一個熱源的條件下便能夠不斷運動並且對外做功的機械。歷史上人們曾經熱衷於研製各種類型的永動機,其中包括達芬奇、焦耳這樣的學術大家,另外包括一些希望以永動機出名和獲的騙子。在熱力學體系建立後,人們通過嚴謹的邏輯證明了永動機是違反熱力學基本原理的設想,從此之後就少有永動機的研究者了。1775年法國巴黎科學院通過決議,宣佈永不接受永動機,現在美國專利與商標局嚴禁將專利證書授予永動機類申請。但是黃維就鑽進永動機的牛角尖裡出不來了。每天沉淪於永動機的研究當中不能自拔。他的妻子蔡若曙在上海圖書館工作,知道他研究永動機後請教了所有認識的專家以後,利用探視機會把不可能成功的結論告訴他,勸他放棄。黃維卻對其破口大罵。他在清華大學當老師的女兒,也整理了世界上永動機研究的詳細資料,告訴他那是不可能成功的騙局。黃維看過後竟大為誇獎,說女兒的研究幫助他回顧了前人們的努力,讓他少走了很多彎路,讓自己離成功更近了。1959年邱行湘特赦後與黃維告別,本來是情真意切,但當勸告他不要再研究永動機的時候,黃維立刻翻臉。出獄後邱行湘特意跑到清華大學讓黃維的女兒好好勸勸父親,他的女兒嘆氣道:沒有人能勸了他,只有孤立他才能讓他迷途知返。

黃維於1968年4月從北京秦城監獄轉押至撫順戰犯管理所,要求繼續研究永動機。撫順管理領導經過認真研究決定將其作為幫助他轉變思想的突破口。讓管理所電機廠的4名技術人員和學理科出身的幾名戰犯成立科研小組,幫助黃維研製“永動機”。並明確表示:“如果成功了,對人類將是莫大的貢獻。不要有顧慮,要繼續研究,希望成功。”黃維立刻激動得熱淚盈眶,”幾經周折之後,“永動機”的研製工作全面展開,一切都按照黃維的設計圖紙進行製作。為了支持他的設計,管理所還花費了一些經費,委託機械廠加工某些技術要求較高的配件。最後的結局當然是毫無懸念的失敗。站在只轉動幾圈便停了下來的“永動機”旁邊。黃維臉色紫紅。管理所所長金源此時一面安慰黃維,一面警告那些譏諷黃維的人不許亂說話。黃維撞了南牆還不回頭,仍然沒有停止對永動機的研究,但思想上因此而受到感化,認識到共產黨領導的政府對他的耐心、理解和尊重,從而積極進行思想改造和反省,立場上有了徹底的轉變。後來他主動地協助黨和政府開展相關統一戰線的工作,為黨和人民做了很多他人難以替代的重要貢獻。

黃維和他的永動機

1980年,黃維和撫順管理所他以前的管理員們一起在撫順工廠裡鑽研製造東方紅永動機

1975年特赦之後,黃維先生仍然沒有放棄鑽研永動機的設計與製造。這種固執竟是他付出了失去妻子的代價。特赦後黃維去了老家貴溪,看到這塊生他養他的土地上,依然是水牛耕田,木盆插秧。看在眼裡,想在心頭又是他描繪過的藍圖:油料昂貴,運輸困難,不禁心潮澎湃。今後插秧機上安裝永動機,農民插秧的問題就徹底解決了,他自感在政治和軍事上失敗的他,要在科學上為人民作出貢獻,並證明自己的價值。回到北京,他就把家中最大的房間開闢成實驗室,把工資的絕大部分,用於設備的購置,而他的時間與精力,更是百分之百地投入其間,不惜通宵達旦,廢寢忘食。妻子蔡若曙苦苦等了將近三十年的生活,就這樣被黃維毀滅了。她依然是永動機的反對者,昔日探監時,為了規勸丈夫丟掉幻想,她把喉嚨說破,把眼淚說幹,卻只能換得黃維一個“滾”字,現在她試圖另闢蹊徑,說點別的什麼話題。適逢那天下班,蔡若曙收到大兒子黃新來信,信中告知父母,他不僅恢復了原職原薪,而且新近又連提兩級,由助教晉升為副教授,另外,學院還破例分給他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一俟裝修完畢,他就準備結婚。蔡若曙欣喜若狂,箭步衝進實驗室。把大兒子的好消息告訴給了黃維,讓她失望的是,黃維毫無表情,似乎什麼都沒聽見。蔡若曙猶豫片刻,鼓起勇氣,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這次黃維聽見了,可是就像他每次聽不耐煩的時候那樣,依舊是一個“滾”字!“滾就滾吧!”蔡若曙絕望了,趁著天黑,她跑出家門,跑下樓梯,跑到僅有幾十米之遙的永定河邊,然後一頭跳進水裡。待黃維稍有覺察,頓感大事不妙,匆匆趕來河邊的時候,為時已經晚矣!

從黃維對永動機的痴迷來看,他獻身科學的精神是十分令人感動,簡直與那些偉大科學家毫無二致。據說,特赦時黃維代表最後一批獲赦人員,宣讀了致毛澤東主席的感謝信。讀到一半,黃維放下講稿,即興演說起來:“過去大家對我發明永動機微詞甚多,好聽一點的說我是幻想家,難聽一點的說我是神經病。其實呢,正是我考慮到了三年內戰,妨礙了國家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我才要搞科學實驗,發明一種舉世無雙的機器,把三年的損失奪回來,以補償罪孽之萬一,這有什麼不好呀!”他的講話贏得了滿堂喝彩。

當然,這種為科學獻身的精神,和他的軍事生涯一樣由於選錯了方向,對科學的進步毫無貢獻,不過是在他的人生中又增添了一個心酸而有趣的故事而已。

黃維和他的永動機

特赦後的黃維

黃維和他的永動機

接過特赦書的黃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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