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山
端午節回了趟老家。
我的老家在阜平，巍巍太行環繞著她。阜平曾是國家級貧困縣，地處太行深處，道路交通匱乏，無任何支柱產業。由於阜平水 資源緊缺，勤勞善良的阜平人民多年來守著半畝薄田辛苦勞作一年，最後還得靠天吃飯。
村子裡的小河
老人常說靠山吃山，記得小時候，家裡燒不起煤，到了冬天就去山上割草砍柴，家家戶戶都是柴禾滿垛草成山，儲備起來一做冬季取暖，二來可供燒火做飯。據說那個時候女孩子找對象，婆家柴禾垛大小可是考察的硬指標。所以冬天一過，十里八鄉的大山上是看不到一根茅草的，什麼枯樹枝啊、瘋棗樹啊統統上了各家的柴禾垛，山上一片光禿禿的，像極了脫光毛的公雞。但一到春天，萬物復甦，山上很快又會長出厚厚的茅草。
村子裡有條小河，寬處不過十米，窄處抬腿就能河這邊到河那邊，河水清澈見底，水流較緩的地方小魚成群的穿梭，那河裡流淌著太多童年的美好記憶。
直到2005年前後，伴隨著我國基建行業的興起，鋼鐵廠對鐵礦石、鐵粉的需求猛增，阜平人開始投入到轟轟烈烈地開礦挖沙大軍中。有用挖掘機挖的，有用炸藥炸的，山上到處都是礦坑。老人婦女也不閒著，在村裡的河灘上拿吸鐵石吸鐵粉，吸完一層向下挖一層，整完一片換個地方再整一片，放眼望去，原本沙石自然鋪陳，小河緩緩流淌，河邊芳草萋萋的沙灘，到處沙丘林立，大小坑洞星羅密佈，河水枯竭，綠色無跡。到了汛期，由於山上植被破壞嚴重，泥石流隨著洪水肆虐，不少的莊家被淹，沙灘被洪水沖刷過後，像剛剛整容的少女，彷彿又恢復了些昔日的容貌，可是洪水未乾，村民們便爭先恐後地搶灘佔地，開始了新一輪的吸沙大戰。
每次回到老家，看到被挖的破爛不堪的山坡和沙灘，心裡莫名的惶恐，我當時感覺老家真的完了，美麗山村從此一去不復返了。好想念小時候，那一層層自然的山巒，尤其到了夏天，滿目的蒼翠欲滴心情倍爽；還有那村裡的小河，原本四季常在，夏可嬉水，冬能溜冰，卻不知不覺中不見了蹤影。
山上的荊子花
2012年以後，隨著國家環保治理提速，阜平氾濫的礦山開採有所遏制，部分山頭恢復了昔日的寧靜，但是挖出的礦坑是沒有人去回填的，依然滿目瘡痍。2013年起，由於鋼鐵需求降速，鐵精粉市場大幅下滑，全民挖沙的時期終於結束了。新的汛期過後，山上雖然溝壑有增無減，但洪水和著泥石流卻幫助沙灘再次整容。
轉眼5年多過去了，這些年政府對農村投入了大量資源進行幫扶，道路越修越寬，人民生活越來越富裕，村裡基本不能看到柴禾垛了。
這次回到故鄉，我突然間找到了久違的感覺。我發現村裡消失多年的小河終於開始再次活躍穿行，雖然水不是很多，但清澈見底，沙灘上綠色的青草也已經鬱鬱蔥蔥，草叢裡不時傳出陣陣蛙鳴，幾隻烏鴉在河邊的泥地上啄泥，鄰家的孩子又在河邊嬉戲了。而登到山腰，放眼望去，層層山巒再次煥發出蓬勃生機，野兔、野雞偶爾從不遠處的山頭掠過，麻雀、燕子在空中盤旋，空氣中增添了更多的清新。我突然被這種久違的景色所感動，一種無以名狀的興奮激盪在心頭。
這才是我想要的家鄉，這才是家鄉的山、家鄉的河應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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