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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回到湯教授和小姑娘楊眺的愛情上吧，我之所以對湯教授和楊眺的這段愛情有興趣，絕不是因為它新鮮，而是得益於一件事。
有天湯教授突然給我打電話，說想請我吃飯。當時我有些驚訝，我跟湯教授交往也有些年頭了，這麼多年，湯教授從沒主動請我吃過飯。湯教授不請我吃飯，一是他沒事求我。我既不是學院院長，也並非教育廳長，管不著湯教授。管不著的意思其實是給不了湯教授好處，沒有好處給人家，人家主動請你吃飯，不是你人品有多好，而是對方腦子出了問題。二來，湯教授沒錢。
關於湯教授有沒有錢這個問題，我們三個人意見是大不一致的，為此還發生一次次爭吵。每次話頭是我挑起來的，我們中間許多爭論，話題大都是我挑起來的。這下你們應該能感覺出，我這人人品其實不好，老愛挑事。
有次我說，湯教授怎麼能沒錢呢？湯教授是資深大學教授，學科帶頭人，不但帶碩士還帶博士，學問做的又那麼好，出了那麼多書，單是版稅收入，應該就不少了吧？
李學明說：沒錢。
我說錢呢？
李學明有點憤怒，李學明這傢伙容易憤怒，尤其跟我講話時，他的憤怒指數會增加一倍。
“你以為教授工資很高，你以為帶碩士帶博士能帶出錢來？還有，你居然提出書，知不知道教授們的書都咋出的？”
我說不知道。
“自費！”李學明憤怒地叫了一聲。
我呃了一聲。也是那次，我才知道，當下許多學術雜誌，發論文是要跟作者收錢的，不管你是多大的教授，想在期刊上露露臉，先拿錢來。就算湯教授這樣的教授，人家也照收不誤。以前人們跟我說這個，我不信，現在我信了。
我對湯教授的同情心瞬間大增，為他一肚子學問感到惋惜。
我還知道，湯教授那些擺放在書櫃裡耀眼的大部頭著作，原來全是掏錢出的。這事怎麼也有些擰巴，我一時半會想不通。
“可就算髮論文掏錢，出書也是自費，他有工資啊，還能掙到數目可觀的講課費啊。”為了證明我說的有理，我把幾次陪湯教授到下面講課掙外塊的事講了出來。
李學明越發氣憤：“人家教授靠知識掙點外塊，你竟然記得如此清，你也不想想，那點講課費能頂什麼用，不夠請領導吃一頓飯。”
我馬上在腦子裡算了一算，李學明這次火發得對，那點講課費的確不夠一頓飯錢。可我還是想不通，我問李學明：“湯教授幹嘛要請領導吃飯呢，他連我都不請？”
李學明越發氣憤：“你活在真空裡啊，他不請怎麼評得上教授，他以前是副教授。他不請怎麼能拿到重點項目重點課題，還有帶研究生，也不是你成了教授就可以帶，也得學校領導點頭呢。”
“哦哦哦哦。”我連著哦了無數聲，我說這些我知道，我的確不是活在真空裡，不過我總以為大學嘛，至少風氣要比外面正一些。
“正個頭！”李學明吐了句髒話。然後氣乎乎坐另一邊，不理我了。
陳樹臻就笑，他終於見到李學明把我嗆到無嘴還擊了。
後來我才知道，李學明所以這樣氣憤，並不是對我的無知和天真發怒，他是為自己，為自己至今還評不上教授還在副教授上晃著而怒。陳樹臻偷偷告訴我，李學明為請這個職稱，請了不知多少次院領導校領導啊，這幫傢伙每次吃起來都激情勃勃，酒喝高興後拍著胸脯子衝李學明說，放心吧，下次一定是你，一定。
結果到了下次，照樣不是李學明。
“光請吃哪行啊，得上乾貨。”陳樹臻悄悄對著我耳朵說。
我剛要問什麼是乾貨，陳樹臻又說：“光有乾貨也不行，還得上面有人。”
我哦了一聲，我知道李沈明沒希望了，送乾貨行，李學明還能努力一下，要是還有上面有人，李學明就徹底無望了。
李學明上面就一個湯教授，這些年他一直跟著湯教授，湯教授都混成這樣，李學明還有什麼指望呢？怪不得他火氣那麼大。
我一下原諒了李學明，如果衝我發火能讓他心裡好受些，我願意天天讓他罵我。
我們吵了幾架，還是沒說清湯教授為什麼沒錢，就算他要請吃，要出書，要這個那個，但絕不至於窮到請我吃一頓飯都沒錢吧，我覺得李學明的邏輯站不住腳。後來再提這話題，李學明就罵：“他老婆啊，就是你喚作夫人的那個，錢歸她管，她把湯教授卡得死死的，多一分都不給。”
偶的個神。我一下無話了。
這個時候我想起了我老婆，縱然我老婆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她從不沒收我工資卡，更不會管我口袋裡有多少錢。有時候她高興了，還會拿出一沓子錢，衝我說：“手頭又緊了吧，給，別讓人小看你。”
我老婆給我錢從來不是小數，一給就是好幾萬。
這樣一比，我就不知比湯教授幸福多少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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