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人物的風骨


民國人物的風骨

關於民國文人的氣質、性情以及由此衍生的故事,是一個很舊但是有滋有味的話題。舊人、舊聞、舊時代,保守分子與激進者並存,狂士與酸儒共處,迷惘者與殉道者同行。在那樣一個充滿複雜性的過渡時代,他們按照各自的方式安排著自己的靈魂生活。 民國文人既是中國歷史上最後一代士大夫,又扮演了衝在時代前列的思想先驅。學而優則仕的道路已經走不通了,多少代文人的理想一朝崩潰,這使得民國文人從一開始就面對無所選擇、沒有出路的痛苦。相比幾千年的專制與奴役,這種痛苦無疑也使他們的心靈豐富而深刻。告別幾千年的平庸,拋卻修身治平、心存廊廟的老路,總要有幾個桀驁不馴的奇才出現。陳獨秀就是不守規矩文人的典型,離經叛道是他的性格本質。這種獨異個性的發生是與那個斷裂的時代相適應的。時代的混亂給文人以站在各自立場發言的機會,原有的規則失靈了,他們不得不面對新與舊、中與西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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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紀霖說:“一個知識分子的立場,說到底也是個性與愛好的立場,就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以知識良知為基點的獨立立場。”民國文人處在政治鬥爭、文化革命的漩渦之中,人生大都屢遭世變,這造成了其生存方式、情感世界的複雜性。這是一群很難定義的文人,在泥古與西化、保守與激進、淡泊與熱烈之間揮灑自如。 民國文人處在文化衝突與時代轉折地帶,難以有真正的平和。對於他們的雄志與苛論、躊躇與愁苦,我們應當有“同情之理解”。不肯隨波逐流的民國文人在國勢危亡之際,懷揣著一顆赤子之心,與頑舊僵持,與黑暗相抗,一面投入時代潮流,一面又堅守書齋,既直面現實,又超越功利,鑄造了鮮亮的人格魅力。民國文人改變了“一為文人,則無足觀矣”的局面,我們回過頭來看那段歷史,不由得為他們的骨氣、操守所折服。這些精神氣質而今已經成了稀有元素,“寧鳴而死,不默而生”的剛烈性格,已近乎絕版。充盈於當今學界的,有太多的勢利小人和譁眾取寵之士。即使是愛,也難覓林徽因、石評梅那樣的奇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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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文人的內心的是很苦的,置身於一個苦悶、矛盾的時代,無論是做人還是為文,都只能在遲疑、迷惘、背叛和漂泊中進行。俠氣說到底是在困境和壓抑中所表現出來的追求自由的衝動。狂放自傲、放浪形骸、憤世嫉俗其實只是民國文人的個案,更多的文人在時代的尷尬和痛苦中沉寂了下去。今天人們對“怪傑”們的軼聞津津樂道,而忽視了對其內心苦楚的體察。 民國文人留給我們的不僅僅是一堆婚外戀、師生情、聚散離合之類的談資,這些“小道消息”被各種寫作者大加渲染,成為一道口味獨特的文化消費品,反映著我們傳媒時代的無聊與貧乏。民國文人雖然私人生活五花八門,但都無不在學問事業中安身立命,在心靈的跋涉中追求一種有意義的生活。早逝文人吳方大概可以算得上是研究民國人物心態最好的學者。他以朱自清為個案,這樣評價那一代文人:“‘五四’時的青年知識分子,後來不能不各自須尋各自門。在‘磋磨’中做著,努力著……我們讀其遺文、想其為人,可知他如何以踏實、持正、勤勉、厚容的質料來鋪這條路。人不可能脫離他的時代,又只能以自己的方式、不媚不亢的態度投入這時代。”在時代夾縫裡生存的民國文人,大都能夠堅守其獨立立場,在種種藩籬之中,捍衛並享受著精神的自由。像陳寅恪、梁漱溟等人將這種精神自由一直堅持到“反右”和“文革”,成為徹頭徹尾的不合時宜者。其實,也正是這些敢說硬話的“老頑固”的存在,才延續了民國文人的遺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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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文人的治學是刻苦嚴謹的,沒有今天這麼多“學術腐敗”醜聞。當年,職稱評定等學術評價體系遠不像現在這麼細密,民國文人大都保持了與政府不合作或遠距離的態度,所謂“為國家作諍臣,為政府作諍友”。這恰恰印證了“學在民間”的真諦。民國文人是中國歷史上功名思想最淡的一群人,歷史切斷了他們求仕宦的道路,使他們“翻然折節攻詩書”(黃侃語)。民國文人在艱難時世中所創造的學術輝煌,讓當下的知識分子汗顏。西南聯大在顛簸流離中出現了那麼多大師和堅實的學術成果,可謂群星燦爛。民國文人的學術功底、治學境界、文章功夫都是今人難以相比的。民國文人最像是文人,民國教授堪稱真正的教授。在從傳統讀書人向現代知識分子的角色轉換過程中,他們為後世的文人樹立了道德文章的楷模。他們在社會演進中,體現出思想者的努力;在人生的坎坷顛沛中,顯示出個體的精神力量。在理想與現實的巨大差距中,他們飽受失敗之痛和挫折之傷,但是,他們依然保持了“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書生本色,充當了思想文化的拓荒者和引領者。 民國文人的可愛不僅體現在那些大師級的人物上,那些神色各異的青年也個性奇特得可愛。民國文人雖然各自保持著獨立的精神立場,卻有著結社入流的旺盛熱情。一個時代出一兩個真性情的文人並不值得大驚小怪,像民國這樣呈現出群體景觀,就耐人尋味了。狂人、鬥士、叛逆者聚在一起,發出了醒來的“人的聲音”。這群人不僅有著揮之不去的“啟蒙情結”,而且有著一樣的真性情。性格各異,卻是一樣的純潔、真誠。 民國文人確實不同於魏晉那幫子文人,今天我們談及,多從審美價值和文化景觀上考量,而民國文人卻是一代風氣的開創者,思想覺醒、倫理覺悟和做人自覺,把他們推到了我們所無法企及的思想深度和道德高度。儘管思想改造的任務並未完成,但是,他們作為歷史先知的貢獻是不可泯滅的。美國漢學家舒衡哲認為:“‘五四’啟蒙所倡導的自我改造,是一個艱難和持久的過程,絕非暴力所可取代的。”其實,這一過程迄今都沒有中斷。所以,用隔岸觀火的態度來品味民國文人是不合適的。反思歷史、懷念前輩,是為了更好地承繼“五四”傳統,傳遞文化薪火,而不應當僅僅當成一種談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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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衡

馬衡在北大講“金石學”,帶學生去故宮看商周青銅器。學生問他:“何以知道是真的?”馬衡說:“若要知道什麼是真的,先要知道什麼是假的。”學生又問:“那麼,又何以知道什麼是假的呢?”馬衡說:“若要知道什麼是假的,先要知道什麼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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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啟超

梁啟超說:“吾愛孔子,吾更愛真理。”

1929年,梁啟超身體漸趨惡化,學生謝國楨和蕭龍友勸他停止工作,加強休息。

梁說:“戰士死於沙場,學者死於講壇。”不久不治而逝。

梁啟超曾說讀龔自珍詩文“如受電擊”,他自己的文字也達致了這一閱讀效果,他“以飽帶感情之筆,寫流利暢達之文”,他的《新民說》、《少年中國說》等以其一瀉千里、汪洋恣肆的文字,新鮮活潑的思想傾倒了幾代讀者。正是“筆鋒常帶感情”,使得梁啟超的政論富有極大的感染力,影響了幾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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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國楨

1982年,謝國楨因病住院,猶堅持看書不已,蕭龍友的兒子蕭璋去看他,勸他養病期間不要看書,注意休息。謝說:“戰士死於沙場,學者死於講壇,師訓不可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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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侃

章太炎、劉師培、黃侃三人常在一起切磋學問,有一次,劉師培感嘆自己生平沒有資質優秀的弟子堪當傳人,黃侃即朗聲問道:“我來做你的關門弟子如何?”劉師培以為黃侃只是開玩笑,便說:“你自有名師,豈能相屈?”黃侃正色相告:“只要你不認為我有辱門牆,我就執弟子禮。”

第二天,黃侃果然用紅紙封了十塊大洋,前往劉家磕頭拜師。有人認為黃的學問更勝於劉,不必自輕身份,黃說:“《三禮》為劉氏家學,非如此不能繼承絕學,此所謂道之所存,師之所存。”黃侃只比劉師培小兩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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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闓運

王闓運就任尊經書院的第一天,就對學生傳授學經的方法,說:“治經於《易》,必先知易字含數義,不當虛衍卦名;於《書》,必先斷句讀;於《詩》,必先知男女贈答之辭,不足以頒學官,傳後世,一洗三陋,乃可言《禮》,《禮》明然後治《春秋》。”

又說:“說經以說字為貴,而非識《說文解字》之字為貴”,“文不取裁放古則亡法,文而畢摹乎古則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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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鴻銘

辜鴻銘曾經教授記憶之法,謂第一步是感動(impression),第二步是保留(retention),最後一步是回憶(recollection)。

當外國人向他請教因何有如此記憶力時,他說:“你們外國人用腦記憶(remember by brain),我們中國人用心記憶(remember by 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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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寅恪

陳寅恪執教於中山大學時,講課時校內教授旁聽者常多於學生,陳因有“教授之教授”的稱謂。

1953年12月1日上午,在陳寅恪的家裡,汪籛和自己的老師陳寅恪作了一次長談。汪籛按照老師的要求,記錄下陳寅恪的一篇口述長文。在這一“對科學院的答覆”中,陳說:“我的思想,我的主張完全見於我所寫的《王觀堂先生紀念碑銘》中……我

決不反對現政權,在宣統三年時就在瑞士讀過《資本論》原文。但我認為不能先存馬列主義的見解,再研究學術。我要請的人,要帶的徒弟都要有自由思想,獨立精神。不是這樣,即不是我的學生。所以週一良也好,王永興也好,從我之說即是我的學生,否則就不是。”

陳寅恪說:“我儕雖事學問,而決不可倚學問以謀生,道德尤不濟飢寒。要當於學問道德之外,另謀求生之地,經商最妙。”

夏承燾評論陳寅恪時說:“著書有三種:最上,令讀者得益;其次,令此學本身有發現;其三,但令讀者佩服作者之博學精心。陳君之書,在二三之間。”

陳寅恪說:沒有自由思想,沒有獨立精神,即不能發揚真理,即不能研究學術,一切都是小事,惟此是大事;他認為:中國自今以後,即使能忠實輸入北美或東歐思想,其結局當亦等於玄奘唯識之學,在吾國思想上既不能居最高之地位,且亦終歸於歇絕者。華夏之文化,歷數千載之演進,後漸衰微,終必復振。

石泉的《甲午戰爭前後的中國政局》,是在導師陳寅恪的指導下開題的,這是陳寅恪惟一一次指導學生作中國近代史學位論文,在很多細節上對石泉有發矇解惑之力。但陳同時對石泉說:“我可以指導你,其實我對晚清歷史還是熟悉的,不過我不能做這方面的研究。認真做,就必然會動感情,這樣一來,看問題就不客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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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垣

陳垣常對人說:“一篇論文或專著,作完了不要忙著發表,要給三類人看:一是水平高於自己的人,二是和自己平行的人,三是不如自己的人。”他以為這樣可以從不同角度得到反映,以便修改。

少年時的陳垣,有次偶然得到了清代學者張之洞寫的《書目答問》一書。打開一看,發現這本書開列了歷史上許多著名的典籍,並作了鑑別,為讀者介紹了學習的門徑。陳垣十分高興,連忙按照書目購買了大量書籍。

有人問他:“你買了這麼多書能念得完嗎?”陳垣回答道:“書並不都是要仔細唸的。有的是供瀏覽翻閱的,有的是供參考備查的,有的是需要熟讀記誦的。有的書要必求甚解,有的則可以不求甚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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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同

據豐子愷在回憶他的老師李叔同時寫到:有一次他到我家。我請他藤椅子裡坐。他把藤椅子輕輕搖動,然後慢慢地坐下去。起先我不敢問。後來看他每次都如此,我就啟問。法師回答我說:“這椅子裡頭,兩根藤之間,也許有小蟲伏著。突然坐下去,要把它們壓死,所以先搖動一下,慢慢地坐下去,好讓它們走避。”

豐子愷崇拜李叔同,兩人的師徒之情天高地厚。李叔同溫柔高雅,舉手投足間有奪人心魄的寶相,這正是豐子愷崇拜他的意義所在。所以夏丏尊說:“子愷被李叔同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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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元任

趙元任告訴女兒,自己研究語言學是為了“好玩兒”。淡淡一句“好玩兒”,背後藏著頗多深意。

趙元任是語言天才,他會說33種中國方言,到全國大部分地方,都可以用方言跟當地人交談。他又精通英、德、法、日、俄、希臘、拉丁等外語,甚至精通這些語言下面的方言,比如他在巴黎講巴黎的土語,到了柏林又有了柏林的口音。他因此得了個“趙八哥”的綽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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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

周作人說:“科學其實也很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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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頡剛

一次習作,學生引用《資治通鑑》。顧頡剛說:“引用古書資料,要用原始書,《資治通鑑》是二手貨,不足取信於人。”

又一次,粗心大意,寫錯字,老師罵他:“要細心,一個字不可輕輕放過。”

再一次,他出大題目要寫作,這次老師罵他更狠:“你的毛病好出大題。要知道大題目費大功夫,不易做得充實;小題目可以做得充實有力,無懈可擊。某些事,可以大題小作,在學問上則要小題大做。”

顧頡剛在中山大學任教時,以家在北平,向校長戴季陶提出辭職。戴季陶極力挽留,說:“我們這輩人,象樹木一樣,只能斫作柴燒了。我們不肯被燒,則比我們矮小的樹木就不能免了。只要燒了我們,使得現在矮小的樹木都能成長,這就是好事。”

顧頡剛大受感動,收回了辭呈,並表態要“留中大幾年”。不過,他回了趟北平,結果,“開了我的書箱,理了我的舊稿,我實在不忍再走了”,於是食言而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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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直

古直在廬山東林寺設帳收徒,杜宣等人前去聽課,古直問他帶了什麼書,杜說只帶了一部《辭源》,古直勃然大怒:“怎麼我的學生用《辭源》?”杜說:“我不認識的字,不查《辭源》查什麼?”古更加怒了,大聲地說:“怎麼,我的學生查《辭源》?”

後來古直緩和下來,才說:“做學問,不能靠二手貨,不懂的字,要查《說文》,查《爾雅》,查《水經》,要查這個字的第一次出現的地方,這樣才可靠。《辭源》這一類書,是二手貨,不可靠的。我們做學問要有窮根究底的精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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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東藩

蔡東藩有語:“我為我文,不必不學古人,亦不必強學古人;不必不學今人,亦不必盲從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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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文通

蒙文通語與學生:“學問可以不做,卻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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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石

“聰明人要用笨功夫”。這是胡小石先生告誡其高足王季思的一句話。王季思早年在東南大學受教於胡先生。一次他將自己的一篇論文送請胡先生審閱。

論文評析元好問的《論詩三十首》,王季思用張華“伐吳之役,利在獲二俊”之言詮釋“論功若準平吳例,合著黃金鑄子昂”二句。胡小石認為這一典故僅說明了前一句,而後句卻未有著落,因而建議他去查《國語》一書。季思先生遵囑查閱,方知後一句乃用《越語》中勾踐用黃金為范蠡鑄像的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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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中凡

陳中凡研讀古書“審諦九事”:別真偽,識途徑,明詁訓,辨章句,考故實,通條理,知家法,察史實,知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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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望道

陳望道說:“一個人,如果要在事業上有所成就,需要七分學者氣,三分才子氣。學者氣長到十分就會呆,才子氣長到十分就會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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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隨

顧隨每次步上講臺,常是先拈舉一個他當時有所感發的話頭,然後就此而引申發揮,有時層層深入,可以接連講授好幾小時甚至好幾周而不止。舉例來說,有一次先生來上課,步上講臺後便轉身在黑板上寫了三行字:“自覺,覺人;自利,利他;自渡,渡人。”

初看起來,這三句話好像與學詩並無重要之關係,而只是講為人與學道之方,但先生卻由此而引發出了不少論詩的妙義。先生所首先闡明的,就是詩歌之主要作用,是在於使人感動,所以寫詩之人便首先須要有推己及人與推己及物之心。先生以為必先具有民胞物與之同心,然後方能具有多情銳感之詩心。

於是先生便又提出說,偉大的詩人必須有將小我化而為大我之精神,而自我擴大之途徑或方法則有二端:一則是對廣大的人世的關懷,另一則是對大自然的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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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嘉瑩

葉嘉瑩學成出師,南下的時候,顧隨對她說:“不佞之望於足下者,在於不佞法外,別有開發,能自建樹,成為南嶽下之馬祖,而不願足下成為孔門之曾參也。”

這重託讓葉嘉瑩一生都忘不了,她說:我之所以在半生流離輾轉的生活中,一直把我當年聽先生講課時的筆記始終隨身攜帶,惟恐或失的緣故,就因為我深知先生所傳述的精華妙義,是我在其他書本中所絕然無法獲得的一種無價之寶。古人有言“經師易得,人師難求”,先生所予人的乃是心靈的啟迪與人格的提升。——《顧隨全集·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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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承燾

夏承燾先生還曾在日記中記下這樣一個夢,謂其前身為宋徽宗云云。但是先生更加重視的還是後天的努力。他說:“我曾經諧笑地告訴一位朋友,‘笨’字從‘本’,‘笨’是我治學的本錢。”他的成就、他的詞學建樹,就是在“笨”字上下功夫而取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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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祖謨

周祖謨讀書做學問遵循著“次第讀書法”。他說:“專攻某一門學科,也要先讀有關的基礎書,然後兼及其它。如從事語言研究,語言學就要先學好,要會發音,會用音標記音,這是必要的一個次第;從事文學研究的,文學史概要就是必要的一個次第;關於語言文字,就得先看《說文解字》,然後才能研究古文字;研究歷史,應先從通史入手,再進行斷代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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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至

馮至在自然、人生、生命幾個方面的思考都是很有意義的。他主要提出了幾個問題:

一、忍受寂寞,忍耐,默默擔當一個大宇宙。像自然一樣默默;

二、平凡中的偉大,居於幽暗而自己努力像自然界的貴白草一樣“不辜負一個名稱“,像往山上鑿路的老人、化緣在孤島上建造燈塔的人一樣做有益的事業,體現平凡中的偉大;

三、以自然為楷模,維持向上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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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穆

錢穆做小學教師10年,中學教師8年,任大學教師時間更長。但他對小學教師生活卻情有獨鍾。他說,在小學任教時,每校學生都在百人左右,師生相聚,同事如兄弟,師生如家人。每天住在學校,吃在學校,工作在學校,團體如家庭,職業即人生。學校就像堂屋,故在小學任教,總覺心安。而中學、大學規模比小學大,人員比小學雜,師生之間、同事之間來往也比較煩瑣。由此才知中學教師、大學教師更是個職業。

晚年錢穆曾多次對人說,教大學不如教中學,教中學不如教小學。——馬建強:《錢穆是怎樣做小學教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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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世昌

吳世昌先生說:“不教之教比任何教導都有效,要養成自問自答自己鑽研的習慣。”

吳世昌先生說:詞本身是清楚的,是可以讀懂的。有一條經驗:要讀原料書,少讀或不讀選集和注本,要獨立思考,才不至於上當受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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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

梁漱溟少時讀書無多,但精神雄健,他的成名之作《中西文化及其哲學》,將人類文化分為中、西、印三大類型加以討論,為絕對獨創。蔣百里稱之為“震古爍今之著作”,胡秋原認為該著“有獨創的意義和可驚的深刻思想力”。

梁漱溟認為,中國文化之偉大非他,只是人類理性之偉大。中國文化的缺欠,卻非理性的缺欠,而是理性早啟、文化早熟的缺欠。

1966年,紅衛兵抄梁漱溟家,將尚未完成的《人心與人生》手稿沒收,梁寫信給毛澤東說:“若此稿毀卻,我生於斯世何益。”在毛澤東的安排下,該手稿得以退還。1975年,梁漱溟終於完成了這本《人心與人生》,其中有云:“宗教之真惟一存在見於古印度早熟之佛教之內,將大行其道於共產主義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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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健雄

三十年代初,吳健雄在中央大學物理系學習時,他的老師施士元教授是居里夫人的博士生。施士元經常向學生講述居里夫人的種種軼事,從此吳健雄以居里夫人為偶像,數十年後,吳健雄被稱作“中國的居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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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十力

熊十力誡張中行語:“每日於百忙中,須取古今大著讀之。至少數頁,毋間斷。尋玩義理,須向多方體究,更須鑽入深處,勿以浮泛知解為實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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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季鸞

張季鸞生前曾傳授給王芸生二十字秘訣:“以鋒利之筆寫忠厚之文;以鈍拙之筆寫尖銳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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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清源

吳清源說:圍棋本身不是一個武的東西,而是文的,是文化。圍棋跟政治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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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中曉

張中曉說:“在黑暗之中,要使自己有利於黑暗,惟一的辦法是使自己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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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東美

高僧大德淨空老和尚回憶他當年跟方東美唸書時候情景:我二十六歲跟方東美先生學哲學,方先生給我講課的時候,最後一個單元是佛經哲學。他告訴我,佛經哲學是全世界哲學裡面的最高峰,古今中外的哲學都沒有辦法跟它相比。方先生說:“學佛才是人生最高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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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

20世紀20年代,魯迅在廈門平民學校成立會上說:“沒有什麼人有這樣大的權力:能夠教你們永遠被奴役。沒有什麼命運會這樣註定:要你們一輩子做窮人。你們自己不要小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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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功

啟功在《夫子循循然善誘人》一文中說,抗戰勝利後因有人推薦他去北平當局任職,他拿不定主意,就去徵詢老師陳垣意見,援庵先生說:“學校送給你的是聘書,你是教師,是賓客;衙門發給你的是委任狀,你是屬員,是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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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同濟

1980年11月,林同濟在伯克利大學演講“對中國人心靈的尋求”。他對觀眾如此致意——容我這樣說吧,中國人認為,一旦你自己和宇宙掛聯起來,你就變成某種神聖的事物。你對宇宙作出了終極忠誠的承諾,你和上帝而不是和牧師聚合了,這就是中國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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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源

魏源得到儒家經典《大學》的古文,一見之下,欣喜若狂,連夜苦讀。等湯金釗前去探望時,只見魏蓬頭垢面,髮辮不整,亂草般的髮絲根根旁逸斜出,身穿一領破舊的長袍,不著馬褂,上面亦是汙跡斑斑,腳上隨便穿一雙舊得發白的黑色便鞋,未穿布襪。往日沉穩嚴謹的清貧才子無跡可尋,魏混然一個浪跡街頭的乞丐,湯大奇:“默深何以如此?”魏源揖道:“晚生自尋到一冊古本《大學》,甚是喜歡,抄錄全篇又將之與今文《大學》相校相勘,不知已過了如許時日。”

姚學塽極為讚賞魏源的悟性,魏源要拜姚為師,姚不允,辭道:“你他日定然在我之上,我又如何為你之師?”魏源道:“師學識淵博,又具極其寬容之治學之境,當為我之師。”姚說:“心在而已,何必如此斤斤而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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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紓

林紓自幼十分刻苦,曾在居室的牆上畫了一口棺材,旁邊寫道:“讀書則生,不則入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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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炎

1906年7月15日,章太炎在東京留學生歡迎會上致辭說:“兄弟小的時候,因讀蔣氏《東華錄》,其中有戴名世、曾靜、查嗣庭諸人的案件,便心中發憤,覺得異種亂華,是我們心裡第一恨事。後來讀鄭所南、王船山兩先生的書,全是那些保衛漢種的話,民族思想漸漸發達。”

章太炎雲:“大國手門下,只能出二國手;二國手門下,卻能出大國手。因大國手的門生,往往恪遵師意,不敢獨立思考,故不能大成,如顧炎武門下,高者不過潘耒之輩;而二國手的門生,在老師的基礎上,不斷前進,往往能青出於藍。如江永的門下,就有戴震這樣的高足。”黃侃在音韻學方面,已較乃師章太炎為高,亦是實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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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為

梁啟超評其師康有為:“先生最富於自信力之人也。其所執主義,無論何人不能動搖之。於學術亦然,於治事亦然。不肯遷就以徇事物,而每鎔取事物以佐其主義,常有六經皆我註腳,群山皆其僕從之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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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之洞

張之洞在《勸學篇》卷首寫道:“二十四篇之義,括之以五知:一知恥,恥不如日本,恥不如土耳其,恥不如暹羅,恥不如古巴。二知懼,懼為印度,懼為越南緬甸朝鮮,懼為埃及,懼為波蘭。三知變,不變其習不能變法,不變其法不能變器。四知要,中學考古非要,致用為要;西學亦有別,西藝非要,西政為要。五知本,在海外不忘國,見異俗不忘親,多智巧不忘聖。”此即“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精神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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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平

廖平讀書避短就長,專從“思”字上下功夫,從傳統的死記硬背中解脫出來,採用默識理解的科學方法,這是他一生學術所以創見獨多,見解奇特的原因之一。

他後來回憶這一轉變說:“予素無記性,幼讀五經未完,然苦不能成誦,棄學。師許以不背,乃復從學,故予後專從思字用功,不以記誦為事。心既通其理,則文字皆可棄,至於疑難精要之處,雖不能通其詞,然亦默識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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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維

梁啟超這樣評論王國維:“學者徒歆其成績之優異,而不知其所以能致此者,固別有大本大原在。先生之學,從弘大處立腳,而從精微處著力;具有科學的天才,而以極嚴正之學者的道德貫注而運用之。”

民國人物的風骨

陳三立

陳三立有科學精神,直到晚年,仍能窮理格物及於最纖微之處。他曾取一隻病蠅置於案上,徐觀其狀,久久不倦。其詩精深真摯,根源正在於此。

民國人物的風骨

朱謙之、繆金源

1923年,朱謙之、繆金源等十七位北大學生聲明自由聽課,不要北大文憑。這十七個人被稱作“自絕生“,但他們日後大多學有所成。

民國人物的風骨

錢玄同

錢玄同說:“值清政不綱,喪師蹙地,而標榜洛閩理學之偽儒,矜誇宋元槧刻之橫通,方且高距學界,風靡一世,所謂‘天地閉,賢人隱’之時也,於是好學深思之碩彥、慷慨倜儻之奇材,嫉政治之腐敗,痛學術之將淪,皆思出其邃密之舊學與夫深沉之新知,以啟牖顓蒙,拯救危亡。”

他認為其中最為卓越者有十二人:康有為、宋恕、譚嗣同、梁啟超、嚴復、夏曾佑、章太炎、孫詒讓、蔡元培、劉師培、王國維、崔適。他們“或窮究歷史社會之演變,或採索語言文字之本源,或論述前哲思想之異同,或闡演先秦道術之微言,或表彰南北劇曲之文章,或考辨上古文獻之真贗,或抽繹商卜周彝之史值,或表彰節士義民之景行,或發舒經世致用之精義,或闡揚類族辨物之微旨。”

民國人物的風骨

張伯苓

張伯苓辦教育,重事功而輕學術。經濟學家何廉強調統計的重要性,張便問他:“你用這些數字幹什麼?你想發現什麼?”何答:“我的統計研究可以幫助我們用科學方法復興中國。”張說:“你的方法常使像我這樣的人用顯微鏡找大象。如果你要想知道我們能在中國做什麼,我覺得所有的事我們都可以做,而無需去精研這些數字。假如我們想從城裡修一條公路到校區,難道也需要統計調查嗎?”

又有一次,張問人類學家李濟:“人類學的好處是什麼?”李濟當時想對全國人民做頭部測量,聽到張的問話,十分不快,冷冷地回答:“人類學什麼好處都沒有!”次年,李濟就離開了南開。

民國人物的風骨

馮友蘭

在《三松堂自序》中,馮友蘭講了一件陳漢章(一說陳介石)講哲學史的趣事:給我們講中國哲學史的那個教授,從三皇五帝講起,講了半年,才講到周公。我們問他,照這樣的速度講下去,什麼時候可以講完。他說:“無所謂講完講不完。若說講完,一句話可以講完。若說講不完,那就永遠講不完。”

民國人物的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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