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死不瞑目
我們都知道一個新生命的降臨是件很隆重並且複雜的事情，稍有不慎孩子可能就來不了這個世上。但很少人知道當一個生命離去時，也同樣的複雜，稍有些不注意的，亡靈可能就走不了。
因為生死都是一道進入新世界的關,生有生劫,死有死劫.幫人過度過生劫的以前有接生婆,現在有醫生.而幫人度過死劫的,則叫送靈人,不過隨著時代發展,這行已經快要絕門了.
我家世代是送靈先生，一代傳一代，但到我爺爺這一代，險些後繼無人了。
一來社會變革太快，新文化新思想的衝擊，大家對有沒有必要請送靈先生感覺無所謂了，有些更覺得人死燈滅什麼都沒了。
二來進入經濟時代，幹這行受人尊敬但沒多少錢，父親為了供我讀書，很早就出去做事，是不打算繼承爺爺的衣缽了。
我入這行也是偶然,高中畢業後，因為高考成績差，在復讀和打工之間徘徊，蹲在老家跟著爺爺出去送靈賺點外快。
有一天早上，我聽說隔壁村的瘋婆子淹死了。那瘋婆子叫紅嬸，間歇性半瘋，有些事情還是分得清楚的。
紅嬸的老公老黃很嫌棄她，覺得她給自己丟臉，總是把她綁起來打。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一開始，我們也以為老黃不會花錢給紅嬸操辦喪事，找個棺材隨便埋了的那種。
結果紅嬸死後的當天晚上，老黃就跑到我家裡來，氣喘吁吁的請爺爺去一趟。他說紅嬸的棺材抬不動，中午到晚上，喊了十幾個壯漢都抬不動，怕是有古怪。
不過不走運的是，爺爺那天摔了一跤，老人家摔一跤不簡單，骨頭斷了，下不了床。
但老黃著急啊，就要拉我去，說平時見我經常跟爺爺一起出去做事，應該也會。
爺爺哪肯啊，說如果是平常送靈走個過場我還能撐一撐，但現在這種情況我是拿不下的。
老黃以為別人都跟他一個德行，就說除了原本的費用兩千外，還多給一千塊錢，讓我爺爺務必去一趟。
爺爺很明確的告訴老黃，不是錢的問題，做這行的，有自己的使命感。但現在真的是有情況，腳摔斷了，走不了啊！
爺爺讓老黃去隔壁鄉找個道士來看看，老黃馬上說怕來不及了，他來的時候，棺材裡面砰砰響，紅嬸怕是詐屍了。
我一聽就想罵他，這麼重要的事居然現在才說。
想到有三千塊錢，我心動了，對爺爺說，讓我去試一試，我見機行事，不行我就閃人。
爺爺看現在也實在沒別的辦法了，怕再耽誤下去會出大事，就讓我從他床底下拖出一個箱子，拿了些工具，就是墨斗啊，五帝錢之類的。這些都是出狀況才會用得上，爺爺送靈半輩子，沒出過什麼狀況，所以這些工具都佈滿了灰塵。
爺爺讓我用墨斗線把棺材纏起來就行了，別的事不用管，我應允之後就跟著老黃跑去他家。
紅嬸的棺材停在院子裡，嚴格上講都算不上是棺材，就一副用舊門板隨便釘起來的櫃子，什麼燈啊香啊的都沒有點。院子一個人都沒有，估計都嚇跑了。
我跑到棺材邊上，棺材裡砰砰的響，我也沒見過這陣勢，連忙掏出墨斗抽線，可是這線居然因為長時間沒用卡住了。我用力一拉，斷了！
我無語了，喊老黃幫忙，回頭一看，這王八蛋居然躲在院子外面不肯進來。
我大聲喊老黃，你進來啊，我一個人搞不定！
老黃卻擺著手說他什麼都不會，幫不上忙，就不給我添麻煩了。
我差點舉起凳子砸他，就嚇他如果紅嬸真跑出來的話，第一個就是向他索命。老黃這才縮頭縮頸的走進來，問我能幫什麼忙。
我連忙讓他幫忙接線，將墨斗線接上後，成功抽出來了，但尷尬的是，墨斗裡面已經沒墨了。
我看向家的方向，坑！
老黃這會機靈了，連忙說他去買墨，不由我回話，說完就跑了。
棺材還在砰砰響，但我冷靜下來，發現這棺材雖然砰砰響，可並沒有晃動，說明是局部撞擊，可能不是紅嬸在裡面鬧動靜。
為了初步驗證我的想法，我將五帝錢壓在棺材頭上，裡面還是砰砰響，一點不受影響。果然不是紅嬸作怪，為了終極驗證我的想法，我嚥了口口水後把棺材蓋移開。
靠，原來是隻鯰魚啊。估計紅嬸溺水的時候，有隻鯰魚遊進她衣服裡面了，而老黃也沒幫紅嬸換上衣服，拿幾塊木板敲了個棺材就把紅嬸放進來，準備抬上山去埋。
夫妻一場做到這份上，也是沒誰了，我都看不下去了。就算不是夫妻，死者為大，總得擺幾天，人事做足，讓親朋好友來悼念一下，再送上山吧！
紅嬸的死在老黃眼裡，像死了只貓貓狗狗一樣。
我把鯰魚抓出來放進旁邊的盆裡，再看紅嬸，才發現她是睜著眼睛的。死不瞑目啊，估計是還有牽掛，不肯走，所以棺材才抬不動。
這會老黃買了墨回來，見棺材蓋打開了，驚慌的問我紅嬸是不是跑出來了。我突然想嚇嚇他，說對啊，紅嬸說要找你索命。
老黃腿一下軟了，扶著院子門口的牆。我故作驚恐的樣子瞪大眼睛，指著老黃後面。
老黃嚇得往我這邊連滾帶爬到我跟前，扶著棺材大口的喘氣，問我剛才指什麼呢。
我說沒什麼，手有點酸而已。
老黃松了口氣，說還以為紅嬸在他後面呢。說完無意瞥見棺材裡面睜著眼的紅嬸，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又好氣又好笑，讓老黃通知紅嬸的家裡人來，誰知老黃說紅嬸沒家人，是他年輕時在外面打工認識帶來的。
我更生氣了，大罵老黃：人家年紀輕輕的跟著你到這裡來，人生地不熟的，你家又窮，憑什麼？還不是以為你會對她好，把一生託付給你。結果紅嬸後來精神出了問題，你就動不動打她，加重她病情。現在她死了，你連副像樣的棺材也不準備，就準備這樣拿去埋了？
老黃被我罵的一愣一愣的，現在他有求於我，也不敢說什麼。
我讓老黃立即去買些香燭紙來。
老黃把香燭買來後，問我怎麼還不把棺蓋蓋上，我說現在紅嬸睜著眼的，就是不肯走，蓋上棺材也沒用，這樣貿貿然埋到山上去，日後還要釀成大禍。
老黃點頭說是，我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只要能快點把這事結束就好。
我讓老黃點上香燭，但是他點蠟燭時，怎麼都點不著。一開始以為是有風，我幫忙擋著，確定沒風后，還是點不著。
我說那就燒香吧，香好燒一點。
老黃跑到屋子裡，把香點著後，插在紅嬸的棺材前面，剛插下去，三根香就斷了。
紅嬸這是不想受老黃的香啊，老黃見這個樣子，也猜到了是紅嬸在作怪，嚇得直哆嗦，問我怎麼辦。
我讓老黃給紅嬸磕頭，然後對著紅嬸說：紅嬸啊，以前的都過去了，老黃是個王八蛋，王八蛋自有王八蛋來磨，我們不跟他一般計較，就受了這香火吧。
而老黃也磕的頭都流血了，嘴裡不停的說自己錯了，求紅嬸放過他。
老黃磕完頭再點香燭，這次蠟燭和香都點著了，可是白蠟燭流出來的液蠟，卻是紅色的，像血一樣。
老黃見狀看著我，問我為什麼會這樣。我淡淡說那可能是紅嬸的眼淚，讓他立即打電話通知親朋好友來，安排人晚上守靈。就算紅嬸生前神志不清被人嫌棄，但死了，最起碼作為一個人的尊重還是必不可少的。
第2章 2、 不肯上路
其實村裡的親戚也都知道紅嬸死了，只不過老黃沒有說要操辦紅嬸的喪事，只想趕緊埋了了事，所以大家才沒有來。
不過現在就算老黃打電話喊人來，大家也都不敢來，因為紅嬸詐屍的事已經傳出去了，隔壁鄰居都不敢出門，生怕一出來就撞到詐屍的紅嬸。
既然親戚都不敢來，只好老黃一個人守靈，紅嬸雖然不是壽終正寢，但是也不能穿著一身髒衣服下葬。我讓老黃找身紅嬸的乾淨衣服，給紅嬸擦個澡，換上乾淨衣服入棺。
老黃一看紅嬸那樣，快要哭了，說他絕對幹不了這事，讓我給紅嬸換衣服，再多給我一千塊錢。
我怎麼能幫紅嬸換衣服呢，男女有別，再說我也是晚輩，這個給多少錢都不行。耐不過老黃軟磨硬泡，我答應站在他旁邊，背對著紅嬸，這樣他才敢幫紅嬸換衣服。
在幫紅嬸換衣服的時候，老黃嘴裡一直說著對不起的話，生怕紅嬸突然掐他。等換好衣服，老黃跟我說可以回頭了，他整個臉都白了，被嚇的，一直在哆嗦。
我看現在也沒什麼事了，就讓老黃一人在這裡守靈，我要回去洗個澡再來。
老黃卻拉著我，怎麼都不肯我走，非得我陪他，多給我兩百塊錢。
看在錢的面子上，我就暫時留下了。
老黃跪在棺材前燒紙，問我什麼時候能把紅嬸下葬，反正她這個樣子，又不閉眼，親戚是不敢來的了。
我說紅嬸的眼睛不閉上，棺蓋就不能蓋上，更不能拿去埋，否則出了事十里八鄉的都得跟著倒黴。
說到這，我也頭疼了，便走到棺材前，對著紅嬸問她為什麼不合眼，是有什麼心事未了麼。
老黃一哆嗦，問我紅嬸還能開口說話啊，可別嚇他了，他已經被嚇得夠嗆了，再嚇嚇魂都要丟了。
紅嬸當然不能開口說話，我只好問老黃，紅嬸生前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做的。
老黃說了一大堆不著邊際的話後，才說到重點，說紅嬸一直想他們的兒子黃源。
我一聽連忙看向四周，不見她兒子啊，便問老黃他兒子在哪。誰知道老黃說黃源在外面打工，兩年沒回來了，嫌紅嬸給他丟人。今天給黃源打電話，告訴他紅嬸死了，黃源也說工廠最近要加班，沒空回來。
這真是！我點了根菸，紅嬸攤上這樣的老公，是她看錯人。現在連自己生的兒子都這樣，也是夠命苦的。
我讓老黃現在就打黃源電話，電話接通後，我對黃源說，讓他現在就去買火車票回來，紅嬸現在不肯閉眼睛上路，估計是想見他最後一面，他如果敢不回來的話，我有一百種方法讓紅嬸親自去找他，纏著他一輩子。
黃源可能是被我的話嚇到了，也可能是還念及一點母子情，答應了我，說如果能趕到車的話，明天晚上十點能到家。
想到我這麼長時間都沒回去，怕爺爺會擔心，加上我頭上實在癢得慌。就堅持要回家洗個澡再來，老黃拽著我好說歹說就是不放我走，最後我把五帝錢交到他手上，說紅嬸真詐屍的話，拿著這個她就不敢靠近了，老黃才讓我回家。
到家後我把紅嬸的情況跟爺爺說了一下，爺爺長長的嘆了口氣，說紅嬸命苦啊，年輕的時候又漂亮，性格也很好的一個人。她之所以變瘋，是老黃把她帶回家後，就露出了本質，對她很壞，紅嬸在這裡又沒個能訴苦的朋友，就想回家看看。可老黃以為紅嬸是要跑，回去了就不來，沒人給他做飯生小孩，就綁著紅嬸，動不動打她。到後來，紅繩生了黃源，就更走不了了。慢慢的，精神也就出問題了。
爺爺跟我說，紅嬸是因為還有事情放不下，所以不肯走。我們送靈人，一定要把亡者送上路，這是使命。
因為爺爺下不了床，不能自己去，所以只好放手讓我去做。
我洗完澡回到老黃家，結果看見老黃蹲在院子門口燒紙，離棺材有十幾米的距離。他這是做好了隨時撒腿跑人的準備啊！
我又把老黃罵了一遍，一點誠心都沒有，紅嬸的怨氣只會更重。
天快亮時，我擔心太陽起來了會曬到紅嬸，就跟老黃一起支起了個棚子，在紅嬸臉上蓋上白布。等天亮後，有膽大的在院子門口探頭進來看情況，見老黃好端端的，就也不怕了。
因為是白天，大家也都不怎麼害怕，一些親戚便來燒紙走個過場。可都是快來快去，燒紙的時候嘴裡也是不停的說讓紅嬸別害她，她還給紅嬸吃過麵什麼的。
既然有人來，我就讓老黃趕緊問問大家，紅嬸有沒有對他們說過什麼想做的事。把事情考慮全面一點，好讓紅嬸上路。
有個小孩說紅嬸上個禮拜看到他的書包很好看，就問他是在哪裡買的，紅嬸也要買一個給黃源。
紅嬸神志不清的時候，有時候會以為黃源還是小孩子。
這是一個點，我讓老黃派個親戚去買個跟小孩同款的書包來。
十點左右，就沒人再來老黃家燒紙了，我一宿沒睡覺，也困得不行，回去睡了個覺，天剛黑，老黃就派人去我家喊我來。
到老黃家後，老黃有些擔心的跟我說，如果紅嬸見到黃源了還不肯閉眼怎麼辦？不閉眼不能埋得話，淋點煤油一把火燒了行不行。
我差點沒忍住給老黃一拳，大聲的說紅嬸不肯閉眼就是不肯上路。強行逼她上路是沒用的，把她燒了的話，她的冤魂會一直纏著老黃。
老黃聽完眼淚都流了下來，他說萬一紅嬸恨他以前總打她，是要他一起陪葬才肯閉眼怎麼辦？
原來他琢磨一天，擔心的是這個。
我想嚇嚇老黃，便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也沒招了。
晚上九點多，黃源就回來了，挺大個頭的，看樣子比我大兩三歲。
我把紅嬸臉上的布掀開，讓紅嬸看了眼黃源，可紅嬸還是沒閉眼。
黃源看見紅嬸後，眼眶就紅了，縮著鼻涕，喊著媽，說對不起，說他不回來並不是嫌棄她，而是看不慣紅嬸被老黃欺負。紅嬸死了他很難過，覺得自己不孝，沒臉回來見她最後一面，所以一開始才找個藉口說不回來。
看來這個黃源良心挺好的，我替紅嬸稍感欣慰。
可是現在黃源回來了，紅嬸也見了他最後一面，為什麼還不閉眼呢？
老黃著急的問我，說這下怎麼辦？
我只好走到紅嬸旁邊，對紅嬸說：“紅嬸，人一世，夫妻一場，母子一場，隨緣來隨緣去，緣盡了就走吧。你不肯上路，對黃源也不好，耽誤他上班賺錢啊，你也想他有出息吧？”
說完這番話後，紅嬸的眼睛還是直直的瞪著。
我又讓黃源給紅嬸磕了幾個頭，紅嬸還是不肯閉眼。
難道是屍體僵硬？我摸下紅嬸的眼皮，摸著合上了，但手一拿走，她眼睛又睜開了。
我想可能是真的閉不上了吧，便對老黃說，試試能不能抬動棺材。我們三個人一起抬一個角，棺材都紋絲不動，就像釘在地上一樣。
我對老黃說現在我沒辦法了，我要回家問問爺爺，讓他們父子兩個陪紅嬸一晚上試試。
因為有黃源做伴，老黃就也讓我回去，但是留了我的電話，說一有情況就給我打電話喊我來，讓我千萬別關機。
我回到家後，把情況對爺爺說了遍，我說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有沒有什麼辦法強行送紅嬸上路。
爺爺說辦法是有的，但紅嬸一輩子命苦，死了還遭這罪就不行了，讓我再多問問，紅嬸肯定是還有未了心事。我們是送靈上路的送靈人，關鍵在於一個“送”字，如果強來，那就是押靈上路，就失了初心，也沒什麼意義了。
我躺在床上琢磨著，漸漸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中升起，紅嬸不肯閤眼，是不是因為她不是自己腳滑掉下水，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第3章 3、七星送靈
想到這，我自己都打了個寒顫，鄉下地方，都是些老實人，誰會這麼狠心啊。
不過這個懷疑第二天早上就被排除了，因為有一個目擊者說，紅嬸是在池塘邊摘野花，自己腳滑掉下了塘了，當他去喊人來把紅繩打撈起來後，已經沒氣了。
可紅嬸既不是被殺的，黃源也見了，為什麼還不肯閉眼上路呢？我煩的抓著頭，端早飯給爺爺吃的時候，他見我一臉愁緒，知道我為什麼犯愁。看他表情有點想提醒我，不過最終又什麼都沒說，應該是想讓我自己鍛鍊一下。
吃過早飯我就去老黃家，今天好像要下雨了，烏雲壓頂，灰濛濛一片。
黃源不在家，老黃說他去鎮上買棺材，順便叫了化妝師來。不能讓紅嬸這副樣子躺在一個破櫃子裡下葬，死了就住好一點。
我心想這黃源挺有良心的，女人愛美，化完妝後，紅嬸應該會閉眼了吧。
等了兩個多小時，化妝師來了，棺材也送來了。小地方並沒有專門給死人化妝的，黃源多出了很多錢請來了個給新娘化妝的化妝師，是個女孩子，見到紅嬸一副慘樣，手一直不停的哆嗦，廢了好大勁才把紅嬸畫好妝。
妝畫完了，我和黃源兩個人把紅嬸抬到新棺材裡面去。說來也怪，把紅嬸往新棺材裡搬時，她就像正常人重量一樣，也不壓手。而將她搬開後，老棺材也能輕鬆的移開。
天越來越暗了，空氣中很壓抑，更壓抑的是，紅嬸臉上抹了白粉，塗了腮紅，卻睜著雙眼，更滲人。
我對紅嬸說道：“紅嬸啊，你看現在也給你化妝了，你可以美美的走了，新棺材也有了，黃源又這麼孝順，你怎麼還不肯閉眼呢？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剛說完，一陣風吹過來，將原本已經粘不穩的對聯吹斷，一小截落在我的腳下。我撿起來一看，上面只有三個字“團圓年”。
我大呼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啊！紅嬸最大的心願就是他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快快樂樂過個團圓年，我想應該是往日過年的時候，她見到別人家齊齊整整，開開心心的吃年夜飯。而黃源總是不在家，所以她想一家人吃個團圓飯再走。
“紅嬸，你是不是想一家人吃個團圓飯再走？是的話，你就鬆一下吧！”我說著搬起棺材一角，這棺材重，正常來講，我一個人是搬不動一角的，但是現在卻能輕鬆的搬起來。
果然是這樣，我拍了拍手，讓老黃去買酒買菜，和紅嬸吃一頓團圓飯再送她上路。
而我則和黃源一起打掃屋子，將家裡貼上新的紅對聯，門口掛上燈籠。外面的人經過見到後，都是一頭霧水，明明死了人，卻還要弄的這麼喜慶。
下午兩點多的時候，飯菜終於做好了。我和黃源把紅嬸搬到一張椅子上，然後他們父子兩個坐下，我站在旁邊看著。
看黃源和老黃都愁著個臉，我提醒他們開心一點，要有過年的樣子。
“黃源，你給你媽說說在外面的生活怎麼樣，有沒有交女朋友之類的。老黃，你也說說話，有說有笑才想過年嘛！”
黃源點點頭，給紅嬸前面的碗裡夾了個菜，含淚說道：“媽，我記得你最喜歡吃肉糰子了。我在外面挺好的，老闆給我很快就要升我做班長了，我談了個女朋友，她很勤快，心地也好……”
紅嬸的眼角處落下一滴淚水，她哭了。
黃源連忙抓著紅嬸的手說道：“媽，你別哭，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我現在長大了，能照顧自己了，不但能照顧自己，還能養家了，我跟男朋友打算明天存到點錢後，就結婚。到時候我就抱著你孫子去你墳前給你燒紙。”
黃源說著情緒也激動起來，原本只是流淚，現在忍不住抱著紅嬸大哭起來。
我連忙提醒道：“黃源，你哭成這樣紅嬸怎麼安心上路？說點開心的事！”
黃源連忙擦掉眼淚，對紅嬸說道：“媽，跟你說個好玩的事……”
說著開心的事，黃源時不時的笑一笑，老黃也跟著傻笑。
我在外面抽了兩根菸再進去，發現紅嬸已經閉上眼睛了，嘴角掛著笑容，很安詳的走了。
黃源還在說一些好玩的事，老黃眼尖，發現紅嬸閉眼後，連忙說道：“黃源別說了，你媽都閤眼了，趕緊拿去埋了。”
黃源狠狠的瞪了老黃一眼，繼續給紅嬸飯碗裡夾菜，說道：“媽，悄悄告訴你一件事，我女朋友跟你年輕的時候很像，我總是給她買紫色的裙子。因為小時候我就覺得，我媽穿著紫色裙子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我長大要找跟你一樣的女人做老婆。”
看來黃源早就發現紅嬸閉眼了，只是他要吃完這頓團圓飯。
老黃坐不下去了，離桌拉著我出來抽菸，說道：“幸好啊，她不是恨我要我陪葬，嚇死我了。”
我冷冷的笑了一聲，紅嬸不肯走，原來不是想回孃家看看，也不是恨老黃，只是想一家人吃個團圓飯，想看著自己兒子長大，能照顧自己，不用自己再操心了。說到底，在她心裡最重的，不是對老公的恨，而是對兒子的愛。
約莫一個多小時後，飯菜完全涼了，黃源喊我一起把紅嬸放進棺材裡面。
我怕夜長夢多，紅嬸再鬧出什麼么蛾子來，對黃源說道：“今天送上山埋了吧。”
黃源點點頭，老黃連忙去找喪夫抬棺材。
人來齊後，幫忙把棺材蓋抬了上去，我將蓋著紅嬸臉的白布移開，說道：“最後一面了，想看看都看看吧！”
黃源趴在棺材前，嚎啕大哭起來。
蓋好棺材後，打了封大爆竹，喪夫抬著棺材先走了。我在黃源家，把他家的凳子全部踢倒，舀了一瓢水，從家門往外走了七步，說道：“安心上路，緣盡就走。”說罷我將水一字灑開。
這是爺爺教我的七星送靈方法，塌七步意為七星橋，橋過不回首。
然後我跟上喪隊，在山上隨便找了塊不衝煞的位置讓紅嬸下葬。
棺材停下後，喪夫們挖坑埋墳，雖然這天一直想要下雨的樣子，可卻一直沒下。
老黃按照約定，多支付了一千二給我，總共三千二。但黃源又私下給了我一千，多謝我幫忙。
我為紅嬸這事也確實夠累的，這錢收的心安理得，便沒有客氣。
“黃源，你過了頭七再去上班吧。頭七那天到山上來送一送飯，晚上做好你媽最好吃的菜放在客廳，不要和你爸吵架，不要爭執，躺在床上，聽見動靜也不要出來，不然紅嬸看見你們又不能捨不得走了。”
這活一共拿了四千二，才幾天的事，比在外面打工強。我樂呵樂呵的回到家，爺爺奶奶已經吃完飯準備睡覺了。
紅嬸下葬後第十天，鎮上的一個貨車司機跑到家裡來，進門就問誰是江水。
我站出來說道：“我是，你有什麼事嗎？”
他抓著我的手說：“聽說你能讓死不瞑目的人閉眼？年紀輕輕有本事啊，我想找你幫忙。”
原來我的事已經傳開了，心裡有些得意，淡定道：“說來聽聽吧。”
“我叫趙林，靠著一輛貨車吃飯。上個月晚上送貨，一直都是走國道的，但是那次國道出車禍封路了。我就走了一條老路，那條老路很多急彎，以前我們老司機都是走那條路的，後來修了新國道，就沒人走了。當時大概晚上兩點左右，路上就我一輛車，我也有點困了，忽然見到前面有三個人在招手，一對年輕的男女和一個小孩。但是一眨眼，又不見了，我以為自己看花眼了，等開到那裡時，那三個人就突然站在我車頭前，我一時剎不住車，壓過去了！”
趙林說著點了根菸緩緩神，繼續說道：“我看壓到人了，就連忙下車看，結果車底下一個人都沒有。回到車上後，卻從倒後鏡中看到那三個人站在車後面，衝我笑，對我招手。我就想下車問下他們去哪，結果一下車，又看不見他們了。我知道碰到鬼了，連忙上車，這時候那個女的居然站在我車窗旁邊，敲我窗戶！”
第4章 4、亡靈攔路
聽到這，我自己都打了個寒顫，雖然跟著爺爺見過不少死人，但是鬼卻還真沒見識過。趙林見我抖了一下，納悶的看著我，我連忙掩飾道：“有點冷，你繼續說。”
“那女的敲我窗戶，我哪敢開窗啊，這是活見鬼啊！我就趕緊掛檔踩油門走啊，後來我再也不敢走那條路了，可是怪事也從那時候開始發生了啊，我的車動不動熄火啊，晚上送貨的時候，還能聽見有女的嘆氣，輕輕哭啊。那嘆氣聲，一會在副駕位上傳來，一會又在我脖子後面傳來。”
趙林越說越害怕，把衣服抱緊了點：“那天開始，我身體也變差了。江水兄弟，你都這麼大了，不怕你笑話，以前我每天晚上都要跟老婆折騰半個多小時，現在已經不行了。我懷疑自己長期開車得了前列腺炎，去醫院檢查也沒事，就說我身體虛，你說我是不是被鬼迷上了？你幫幫我啊，多少錢都行。”
我咳了一下，問道：“那天晚上，你開車之前是不是也跟你老婆折騰了？”
“是啊，那次跑長途，三四天不能回家，就多折騰了幾次。”
“那就是了，折騰那麼多次，身體一虛，陽火一弱，當然會見鬼。”
“那現在怎麼辦啊？你快去把跟著我的女鬼打得魂飛魄散吧，她要害我啊！”
“她要害你的話，你還能活到現在？當時就蒙著你眼睛，讓你出車禍死了。”
“那她想幹嘛？”
我點了根菸，咳了一下，說道：“趙叔是吧？你先回去吧，我研究一下，明天你再來。”
“嗯嗯，好的。”
趙林走後，我走進爺爺房間，剛才趙林的話他也聽見了。我進去後，爺爺就問道：“你怎麼看？”
“趙林說那裡是急彎，他看見的又是一對年輕男女和一個小孩，我懷疑是一家外地人，在那裡翻車出車禍了，他們的戶籍不歸那管，那的陰差也不帶走他們，所以他們無法回老家，就想攔車回去。恰好趙林那天身體虛，看見了他們，並且停下了車，所以那女的就以為趙林答應送他們回家，就上車了。但是趙林馬上開車跑了，丟下了女人的老公和小孩，而女人是外地的，對這裡不熟，找不回去，只好一直呆在趙林的車裡面。”
爺爺點頭道：“目前看這個可能性最大，但是真實情況怎樣，還得你自己去辦了。”
我心裡樂了，問道：“爺爺你這是讓我去接活了麼？”
“紅嬸那件事，你辦的挺不錯的，並且我們世代都是送靈人，你爸不願幹，你有興趣的話，接下去也不是一件壞事，有些東西，總得傳承下去。”
“可是我擔心我爸不肯啊！你也知道，他覺得這行沒出息，不賺錢，並且不是什麼能放上臺面的工作。”我有些為難的說到。
“這個你放心，你真有心想做的話，我說的算。他是你老子，我還是他老子呢。”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我琢磨著，這事也不難，把那一家亡靈送回老家就行了。至於收費吧，這個得好好研究研究。
第二天一大早，趙林就跑我家來了，問我研究的怎麼樣，有沒有辦法。
我點了根菸，假裝為難的說道：“趙叔啊，你這事不簡單啊，那一家三口的冤魂在那裡攔車，偏偏你停了，那女的就上車了，以為你會送他們回家，誰知道你卻回到自己家來。”
“送他們回家？什麼意思？”趙林抓了抓頭，“哎，我不管那些了，江水兄弟，你讓我怎麼做就怎麼做吧，為這事我都三天沒出車了，全家指望我養活呢，手停口停啊！”
“既然趙叔你都這麼說了，我當然全力而為。”
“好好好，辛苦你了，江水兄弟，酬勞方面，你想怎麼算？”
“放心，不會坑你的。出躺活兩千，然後幹一天收一百，直到這件事完全結束，做事需要的經費等等你出，行不行？”
“江水兄弟你太實在了，這我還有什麼話說？”
“那行吧，我們走吧！”
“去哪？”
“去你撞鬼的地方。”
趙林用摩托帶我到他家，買了香燭紙後，開車去他撞鬼的地方。車開了三個多小時，才拐進他撞鬼的那條老路，老路很難走，不但窄，急彎多，水泥路面還隔幾米就有裂縫。
經過一個村莊時，趙林說前面就沒村莊了，再往前七八里左右的樣子，就是他撞鬼的地方。
我馬上喊趙林停下來，然後跳下車，往一戶農家走去，一個大叔正要準備去田裡做事，我發了根菸給他。
我問道：“大叔，向你打聽個事，前面那邊是不是翻過車啊？”
“翻車？前面的路更多急彎，經常翻車，不過現在好了，修了條大馬路，你們怎麼開到這裡來了啊？這路不好走，去走大路吧！”大叔很熱情的回到。
我說：“額，我走這條路是有事。對了，大叔，你說前面那段路經常翻車，那你記不記得曾經翻了輛車，死了一家三口啊，一對年輕男女，還有個小孩。”
大叔嘖了下嘴，搖了搖頭：“這個我倒沒聽說過。”
我又連忙問道：“那別人會知道嗎？”
大叔依舊搖頭：“如果出車禍死人了，別人知道我肯定也知道。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沒有！你打聽這個幹嘛啊？”
“沒事，愛打聽閒事唄！”我笑著跑回車上。
看來那一家三口死在那裡並沒有人知道，否則按照我們中國人的習俗，客死他鄉的人，家人除了來收屍外，還會招魂回去。他們也不至於還逗留在那裡了。
“趙叔，走吧，去你撞鬼的地方看看。”我對趙林說到。
趙林點點頭，現在是白天，我估計晚上的話，他就不願意了。
前面的路確實越來越難開了，七八里的路，我們開了足足開了二十分鐘。
車停下了，趙叔指著路邊說道：“就是這了，當時他們就站在我車頭上，江水兄弟，你一定要幫我趕走他們啊！”
“嗯！”我跳下車，問趙林道：“趙叔你要跟我一起下來嗎？”
趙林搖頭道：“我還是在車裡吧！”
我想這裡樹高草深，附近又沒個人，他害怕出來吧。我往路邊走了幾步，瞅了瞅地形，這是條靠左的盤山腰路，右手邊下面就是兩座山的溝壑，估摸著有五六十米的深度。並且那一家三口招手的地方，就是一個急彎拐角點。
以前修路條件很差，只能順著地形修。聽趙叔說，這條老路也有十幾年了，發生過很多車禍。
“趙叔，我想下去看看，你跟不跟我過去？”我大聲問到。
趙林看了看車廂裡面，好像有鬼跟著他似的，連忙跑下車，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現在的草很厚，我怕有蛇，就折了根樹枝，一邊往下走，一邊敲打著前面的草葉。
過了一會後，趙林喊道：“那裡有個揹包。”
我連忙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確實有個行李包湮在草叢中，只露出一端。走過去一看，包的表面已經被雨水沖刷的褪色了，把行李包打開，裡面裝了很多新衣服。
“應該在下面！”我大聲說到，因為有些激動，所以腳步也加快了。
再往下一點，陽光就全被山擋住了，很暗，很冷。
快到山腳下的時候，我突然一腳踩空了，這時候為了不讓自己摔跤，只能順勢往下跑穩住重心。跑了幾米後，我又被絆了一下，往前一撲，還沒落地，卻見地上一具穿著女式棉襖的屍體，頭只剩下骷髏。
噁心也沒辦法躲，我撲在了女屍身上。還沒來得及翻開，骷髏頭的嘴裡卻突然探出一隻鮮紅色的蛇頭來。
第5章 5、聚陰鬼谷
劇烈恐懼下，我潛力爆發，直直的往後挺了起來，就像有繩子拽了一樣。
那條紅蛇看了我一眼，遊走了。趙林也跑到我身邊，他並沒有看見紅蛇，發現旁邊還有一具小孩的屍體，連忙說道：“那裡還有個小孩的屍體。”說罷他要走過去。
我連忙大聲說道道：“別走過去！”
趙林被我嚇到了，問道：“怎麼了？”
爺爺以前跟我講過，紅蛇是一種很邪性的東西，專門在聚陰的地方修煉。而紅蛇出現的地方，往往還有一隻白蛇和一隻青蛇。
我撿起一根棍子，輕輕碰了碰旁邊的小孩屍體，果然一條小小的青蛇遊了出來，也跑走了。
“這蛇怎麼沒見過？會不會很毒啊？”趙林害怕的說到。
“不招惹它就不會咬人。”
接著我們又在山谷裡找到了一具男人的屍體，還有一輛摩托。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應該是冬天的時候一家三口騎摩托回家過年，從這經過，結果因為路面結冰路滑或者其他原因，衝下了山坡，全死在這裡。而這條路現在沒什麼人走，雜草叢生，也就沒有人發現他們的屍體。
現在有三具屍體，可不是我們能解決的。我提議報警，讓警察來處理這幾具屍體。
我掏出手機，卻沒信號。
“上去報警吧！”我說到，然後跟趙林往山上爬，爬了十幾分鍾後，我感覺有點不大對勁，回頭看了一下，心都涼了。離山底居然還只有十來米的距離。
趙林也發現了，哆嗦道：“完了，鬼打牆，怎麼辦？”
我跟爺爺出去送靈也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沒出過什麼岔子，所以也沒見過這陣勢，有點緊張。
不過聽爺爺說，鬼打牆是因為有鬼攔在自己前面，所以才會走不出去。這時候只要邊走邊朝前面吐口水就行了，口水也叫陽水，鬼靈都怕這東西。
“趙叔，跟在我後面。”
說完我才發現，趙林已經緊緊的拽著我衣服貼在我後面了。
我吐了口口水，然後往上走，走一步就吐一口口水。這樣過了幾分鐘後，回頭看了一眼，呵呵，還是那個高度。
“要不撒尿吧？”趙林縮著鼻涕說到，“我聽說撒尿也能破鬼打牆。”
“嗯，那你試試吧。”我說著走到趙林後面。
趙林撒了一泡又黃又臭的尿出來後，哆嗦著說道：“你們三個別嚇我們啊，我們是來送你們回家，是來幫你們的。”
然後我們繼續往前走，又過了十幾分鍾，這次雖然往上走了幾米，但很明顯，還是被鬼打牆了。
趙林快要崩潰了，對我說道：“你不是很厲害麼，快想想辦法啊，不會這點事都處理不了吧！”
我怕丟面子，便說道：“要走上去當然容易，只不過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開殺戒。”
“現在已經萬不得已了！江水兄弟！”
我馬上吼道：“誰讓你叫我名字的！你別害我！”
趙林被我嚇到了，問道：“為什麼不能叫你名字啊，江水兄弟？”
我身體直髮抖，一半是氣的，一半是害怕即將面對的事情。
點了根菸，穩住情緒後，我想起爺爺給我講過一件事。那是他小的時候，有次跟著太爺爺送靈回家。他跟在太爺爺後面走在山上，忽然看見路邊有個中年婦女向她招手，手裡還拿著糖果。
爺爺立即朝那個中年婦女跑過去，可是跑了幾步後，中年婦女卻不見了。而太爺爺也不見了，爺爺大聲的喊太爺爺，沿著路跑，可是怎麼跑都在原地轉圈。
他就撒尿，吐口水，都沒辦法破這個鬼打牆。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響了一聲雞叫，爺爺看見一隻大公雞朝自己跑來，大公雞腳上綁了根紅繩，脖子上掛著一個小黃符。爺爺蹲下去看了眼小黃符，上面寫著自己的生辰八字。
爺爺就把公雞抱起來，順著紅繩走才走出去的。太爺爺在外面，說那裡以前是個亂葬崗，非常邪性，是個聚陰谷，所以普通的撒尿吐口水才沒用。
回到現在，我現在遭遇的跟爺爺當時遭遇的一樣，所以這裡不止有那一家三口的亡魂，還有很多孤魂野鬼，這也是個聚陰谷。
難道現在要等爺爺發現我沒回去，找到這裡來，也放只公雞進來引路嗎？
我想了一下，不可行，爺爺以為我跟趙林出去要好幾天才會回去，只怕等他發現我失蹤，找到這裡來時，我和趙林已經成兩具屍體了。
“怎麼辦呢？”我彈著腿，忽然靈機一閃，既然撒尿能讓他們避開一點，我何不把衣服上撒上尿，當武器趕他們走呢？
想到就馬上行動，我走到趙林前面，把衣服脫下來，撒了泡童子尿在上面。然後揮著T恤往前走。
這次很成功，我很快就爬到了山腰的馬路上。我鬆了口氣，躺在地上，點了根菸，打火機卻打不著火。
“趙叔，借你火用下。”
我說完不見趙林回我，轉頭一看，趙林不見了。我立即站起來眺望四周，又跑到車上，都不見趙林。
這小子沒跟上我嗎？不會，他很膽小，一定會跟著我。只怕是有鬼矇住了他眼睛，被鬼迷眼，所以他看不見我。
我真想罵人了，現在下去我也不一定能找到他。我便連忙打電話報警，警察來了，一身正氣，那些野鬼肯定不敢造次。
電話打通後，我把這的情況說了一遍，結果接線員告訴我這裡不歸他們管轄，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讓我打那個電話。
我又撥通了接線員給的電話，卻被告知也不歸他們管，說這塊的管轄權現在在變動中。
不就是想偷懶，怕麻煩嘛！找那麼多借口！我大聲罵了接線員幾句，掛掉電話。
我在車上找到趙林的手機，撥通了他老婆的電話，問了生辰八字。
因為我不會開車，所以只好徒步往回走，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之前打聽情況的村莊。
進村後，我買了只大公雞，用紅繩綁著。然後又買了張黃紙和毛筆墨水，在沒人的地方，將趙林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寫上去，一共寫了兩張，一張燒成灰混在麵包裡面餵給雞吃，一張綁在公雞的脖子上。
再回到出事的地方時，已經快傍晚了，這裡本來光照就很弱，現在更暗了。
我把公雞放下去，手裡拿著繩子的一頭。
等了五六分鐘，繩子不動了。我想應該是公雞找到趙林了。
突然一隻手搭在我肩上，喊道：“江水。”
我本能的應了一聲，回過頭，沒有任何人，腦袋一懵，有些恍惚了。
我連忙捏著自己的耳朵，說道：“不走不走，我哪都不去。”
耳朵上有個神門穴，捏一捏會有固神醒腦的作用。我這樣拉一下，是怕自己剛才應了那聲鬼喊，陰人喊陽人名字，陽人回了就會丟魂。老一輩的人都會教育小孩，如果在野外被嚇到了或者突然有人喊自己而自己也應了，就要立即拉拉耳朵，免得丟魂。
拉完耳朵後，我清醒了不少，而這時手中的紅繩突然一緊，被抽走了。
“這尼瑪！”我快要哭了，現在再跑一趟買只公雞來只怕不行了，因為我身上錢不夠了。並且這一來一去，都是走路，也太耗費體力了。
“要不先回家，等明天天亮再回來？”我心中想到，馬上又被否定了，照現在的情況看，趙林只怕活不到明天了，今晚就得把他弄出來。
因為衣服脫了，加上這裡陰氣重，我不自禁打了個寒磣。
在車上找到香燭，在路邊點上，插在泥土上，大聲說道：“今天我在這辦事，這些香火供你們，希望大家行個方便之門。我先禮後兵，如果你們不識時務，就不要怪我大開殺戒。”
爺爺告訴我，人怕陰的，鬼怕兇的，所以我大吼幾聲，把氣勢提上來，往山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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