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熱愛清代史的人都知道乾隆最常住的處所是他的書房三希堂,其精緻文雅清靜聚暖,為眾多人喜愛探看。然而有一個角落卻暗自生香,因為並不開放,其內在的奢華玄妙帶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神秘。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它在故宮博物院(紫禁城)的東北部,即寧壽宮花園(俗稱"乾隆花園")的北端,珍妃井西側,面南向,北靠紅牆,是寧壽宮建築群的一個組成部分,名為"倦勤齋"。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仿建福宮花園中的敬勝齋而建。倦勤齋坐北朝南,面闊九間,捲棚硬山頂,覆綠琉璃瓦,黃琉璃瓦剪邊。前出廊,簷下繪蘇式彩畫。東五間與符望閣相對,東西各接遊廊,分別與符望閣東西廊相接,房廊相對,構成一個封閉的院落,自然形成東五間、西四間的格局。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1776年倦勤齋建成之後,乾隆曾在符望閣內題詩中寫下“耆期致倦勤,頤養謝喧塵”,也是表達自己退位後的期望,倦勤齋的名稱正得於此詩。其正中前簷下懸乾隆御筆"倦勤齋"額,取"耄期倦於勤"之意,顯示這裡是太上皇的憩息之所。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倦勤齋外在寂靜、樸素,並不囂張,但走進去,就會立刻感覺到它“低調的奢華”。齋面積不大,但結構相當複雜,佈局很有特點,彷彿是一個巨大的多寶格。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它的修飾、擺設,處處透著精心和講究,唯皇家才能為之。它的內簷裝修罩槅大框都是以紫檀為材料的,造價昂貴,卻又不失文人氣;分隔室內空間的槅扇,雞翅木框架拼接成燈籠框、冰裂紋或者是步步錦,中間還嵌著玉石——當然是乾隆最喜歡的新疆和田玉;槅子中間,嵌著輕薄的夾紗,略有點透明,似玻璃而堅韌耐用,上面可以寫詩,可以繪畫,更可以刺繡各種圖案。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倦勤齋的夾紗,一律是雙面繡,圖案是纏枝花卉,行針運線步步精巧,不著痕跡,沒有線頭露在外面,配色也十分清雅,濃淡相宜。倦勤齋的竹黃工藝、竹絲鑲嵌、雙面繡、髹漆工藝都是在江南完成的,滲透著江南草木泥土芳香。夢想的手指,在這些材料上變得異常活躍。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上下兩層書房,全部牆壁內為紫檀木,外面是竹簧鑲嵌。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倦勤齋西四間(戲院)西側是一做方形小亭,座西面東。亭為木質仿竹紋,亦稱竹亭。四角攢尖式頂,上置塗金木寶頂。亭南與亭後有木質仿竹夾層籬笆。後簷兩側設門,供上下場用,此為倦勤齋小戲臺,為太上皇在室內觀戲而建,戲臺柱上掛“著添南極應無算,喜在嘉生兆有年。”對聯。(倦勤齋戲臺是故宮現存的四個戲臺之一,其餘三座是暢音閣大戲臺、漱芳齋大戲臺和小戲臺,倦勤齋戲臺是故宮內最奢華、奇特的一處。)戲臺前前亦設一仙樓,面西,正設寶座,為觀戲時所用,座位後旁側另有小樓梯可通往二樓寶座。乾隆時,南府太監常在此演唱岔曲。

坐榻和書架上,也有許多竹編工藝,竹子的形象更是出現在屏風、木雕圖案中。通景畫外有竹籬,採用的是紫檀木做成湘妃竹的樣子,由此可見,乾隆皇帝對江南有多痴迷。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最驚豔的是小戲臺邊那幅通天落地的大壁畫。在那幅“通景畫”上,我們看見一座絳紅色的雙層宮殿赫然屹立著。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近景是一道斑竹圍成的籬笆,籬笆後面,是一片豐饒的園林;粗壯的松柏下面,各種花卉盛開;雙層宮殿金黃的歇山頂從籬笆的上面露出來,在藍天下飛揚起它的戧脊;畫面的遠景是一道宮牆,宮牆外,山影如黛,天高雲淡,有喜鵲在碧空中滑翔……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從仙樓寶座的位置向西北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天頂畫裡的紫藤蘿和北牆全景畫裡的隔斷銜接得非常嚴密,好像紫藤蘿架正是搭建在隔斷之上,而天頂畫裡的紫藤蘿枝葉也蔓延出現在北牆的畫中,整體營造了室內庭院般的感覺。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此時的乾隆皇帝醉心於蘇杭秀麗風光,倦勤齋內的細部設計均由宮內量準尺寸“定身打造”,發樣交江南地方督辦,然後運至北京組裝。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齋內器具同樣是繁華驚人,據嘉慶十九年(1814)編纂的《倦勤齋陳設檔》記載,當時這裡有1739件珍玩。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其中質地精細、體積小巧、整盒套裝的珍玩有1181件,散擺單放的就更多了。在倦勤齋的南窗前,僅一面窗臺就擺放有“一寸長”的文玩100多件。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它們以其不同的功能、豐富的材質,以及繁複的製作工藝,構成了一個絢麗多彩的藝術世界。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倦勤齋,就是裝置夢的房間,是他為自己的夢設計的一個容器、他的“太虛幻境”,它柔軟、妥帖、安穩,與夢的形狀嚴絲合縫。在這裡,“現世安穩,歲月無驚”。

太上皇的玲瓏密殿,倦勤齋

倦勤齋

弘曆

倦勤原以卜他年,此際孜孜尚黽然;

適百里當半九十,敢今日即馳朝乾;

金鳥度影遲花漏,彩燕迎韶拂錦箋;

幾閒因之勃吟興,也如春意漸和宣。

時間長河裡的某一日,倦勤齋的中央,站著乾隆皇帝。看見從空中掠過的喜鵲,他的內心定會感受到說不出的輕鬆和通透。那是一個微縮版的烏托邦,代表著他的精神圖騰,也是一代極權天子最後的歸處。

我們在盛極必衰物極必反的規律反思中,同樣感慨於造物藝術的巔峰與極致,室內裝潢的最高峰,古典藝術的寶庫。其中包含的所有震撼人心的美術與工藝技藝無一不令人望其項背,望塵莫及,使後人學之不盡,思之不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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