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自己十二年前就想拍的劇本，用了自己最心儀的演員，做這樣的導演，“爽”嗎？
這個十月，沒有人比莊文強更適合回答這個問題。他執導的影片《無雙》，上映8天，截止目前為止票房達到7.96億，是2018年國慶檔最大的贏家。
而他談起這個問題時，也顯得活潑又放鬆：“我覺得做導演未必會‘爽’，但做導演又拍發哥，那就不是一般的‘爽’了。”
用粉圈文化的標尺來看，莊文強可以算是周潤發的鐵桿粉絲。他向來喜歡講，從小看著發哥的電影長大，當媒體提及這一點時，他便要問一句：誰不是呢？迷弟式的熱忱，讓《無雙》裡的吳復生，從劇本初始便長了一張發哥的臉。票房口碑雙雙豐收，心願得償，也算是“舉世無雙”的爽。
《無雙》這部片子裡不乏此類有趣的映襯：說是獨一無二，又是互為映襯。在電影外，李問是莊文強自己，在電影裡，李問又是吳復生。何蔚藍和李永哲的真，李問和阮文的假，真真假假，逝去和當下，真亦假時假亦真，無為有處有還無。
莊文強戲稱，做電影亦如假鈔。因為電影人都在努力把假的做到非常真。做假鈔的時候如果想的是“現在人都很蠢的，一定認不出來，我做得差不多就可以了”，這樣人家一看就是假鈔，不過是做無用功。
假鈔越像真鈔，就越能證明製造者的實力，做夢如此，做電影也如此。
導演幫：莊導此次是第二次獨立執導，以後有沒有自己多執導幾部的想法？
莊文強：不會強求，適合的才會去做。這次《無雙》一開始也是想找別人來做導演，但找來找去都找不到，沒有人敢做，只好我自己來。
導演幫：《無雙》的劇本構架是很精細的，最後反轉的部分，是在創作的前期還是後期加入的？
莊文強：最早就有，但當時的劇本整體來說還是比現在更復雜，我記得當時我寫完給到一些前輩看，他們看到最後就說，你這簡直就是在“找死”。為此我糾結過很長時間，就想我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怎麼去解決這些問題，怎麼打消別人的顧慮，到最後故事整體就做了很多簡化，但反轉是一直都有的。
導演幫：之前有提及，劇本框架經過了多次修改，但人物塑造從最開始就定下來了？
莊文強：對，最早定下來，但到具體拍的時候還是不會去對人物做過多的設定，更多的時候還是要看這個人在不同的環境下如何去選擇，如何去推動劇情發展，以及如何讓這個故事看起來更加可信。
導演幫：周家怡的感情線是出於什麼想法加入到劇本中的？
莊文強：何蔚藍和李永哲的那段感情是真實的，她愛的那個人“只有一個，不會有下一個”，而李問和阮文的愛情是假的，這樣一對比就很明顯了。
導演幫：影片中李問對阮文的心態，是把她視作愛人，還是求而不得的藝術化身？
莊文強：本來只是普通的暗戀對象，但他入戲太深，或者說是執念導致，讓他在想象中介入到對方的人生當中。這種人並不少見，用現在的話來形容可能就是“戲精”吧。但我覺得不同的人對李問應該會有不同的解讀，所以我也不做過多的描述，你看到什麼就是什麼，這是電影應該帶給觀眾的感受，就是讓你有思考，有總結，有餘味。
導演幫：《無雙》這個故事之前被別人評價為“過於複雜，觀眾看不懂”，但現在市場表現非常好，您對“觀眾應該看輕鬆的不那麼燒腦的影片”這種觀念怎麼看？
莊文強：我從來不認為觀眾很膚淺，從我寫《無間道》和《傷城》，到後來執導《竊聽風雲》系列，我一直覺得觀眾始終都是很聰明的，你設置的時間線也好，平行空間也好，他們都是會看得懂的，包括這次《無雙》也是，我看到很多網友看過電影之後對劇情有自己的解讀，我都很開心。如果把觀眾都當成蠢的，你做出來的電影一定不會好看，因為觀眾真的不蠢，不但不蠢，甚至比你我都要聰明，你糊弄他們，他們是會看出來的。
導演幫：您說過麥兆輝的風格是比較直接，也是很“實”的，但您會比較喜歡“虛”。您覺得一部電影裡是可以做到“虛到極致”，還是說應該做到一種平衡？
莊文強：任何事做到極致都是藝術嘛，哈哈，其實我覺得極致也好，平衡也好，都是要因地制宜的，就是要根據題材來決定。拿《無雙》來說，這個題材就註定不適合做成佷寫實的風格，一定要夠“虛”才好看，而《竊聽風雲》就是要做到夠實，才會讓人相信是真的。
導演幫：在拍攝中有遇到具體的困難和危險嗎？有什麼遺憾嗎？
莊文強：困難就是我們印出那麼多假鈔該怎麼辦，當然是要全部銷燬掉，一點都不要留下，當然最後我們也確實都銷燬了。危險不是我的危險，是發哥的，我一直很擔心發哥會受傷，因為他之前說過不會再拿槍，也跟我說過他以前為了拍動作戲受過很多傷，現在為了《無雙》，他不但拿了槍，還親自上陣完成所有的動作戲，他太信任我了，我很怕辜負他的信任。幸好電影順利拍完，他沒受傷，我也沒有任何遺憾，這輩子都拍到周潤發了怎麼會有遺憾？
導演幫：您認為80年代的周潤發槍戰是不可超越的。這裡是指發哥作為銀幕經典無法複製，還是其他原因導致很難再表現出那麼經典的槍戰戲了呢？
莊文強：有，但更主要的原因還是記憶無可取代。在當時那個現代，周潤發的出現讓我們眼前一亮，他是唯一的偶像，是獨一無二的，他演的那麼多戲讓我們為之瘋狂和痴迷。其實世界發展到今天，你說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呢？長得帥的人很多，但誰會成為周潤發呢？拍攝的技巧很多，但誰能做到讓人念念不忘一輩子呢？所以，“不可超越”，嚴格來說是“無法取代”，發哥是無法取代的，他帶給我們的美好回憶也是無法取代的。
導演幫：大製作類型化的影片，中國與美國比起來有很大差距，對於想在類型片上更進一步的導演們來說，應該從什麼方向加以追趕呢？
莊文強：我覺得重點還是要挖掘人性層面的東西，因為好看的電影往往都是在這一層面做得好，比如之前的《紅海行動》，那麼高的票房，那麼多觀眾喜歡，一方面是林超賢導演把這個題材拍得特別好，最重要的是他挖掘出了故事中的人性，做到這一點，那些戰士就不再是一個空泛的符號，而是活生生的人，這樣就會讓人對故事更加信服，更能感同身受。其實你回去看所有好的類型片，都是在人性上做到極致的，所以才會更有說服力和代入感。人性立住了，角色立住了，什麼樣的故事就都能立住了。
導演幫：在電影上映後有觀眾評價：這是港片大咖們非常成功的一次自救。您對這個評價怎麼看？
莊文強：說“自救”聽起來好像太慘了，我覺得可以換成另一個詞，就是一次成功的“展示”。我們展示出了最好的演員，展示出了我們還有更大的創作空間，只要我們還在，港片就會一直在。
導演幫：以前有不少劇本因為時代限制沒能成功開拍，那麼這些劇本中還有您未來會繼續推進的項目嗎？
莊文強：我還有十幾個沒人肯投的劇本在計算機裡，今年也寫出了幾個，之前一直在想，如果《無雙》能賣得好的話，這些劇本就有機會重見天日了，現在看來大概距離目標又近了一步，希望未來有機會推進吧。
導演幫：對於您自己來說，拍攝這部電影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莊文強：最大收穫，第一就是圓夢啊，我終於拍到我偶像周潤發了啊，這個是可以拿來吹一輩子的事情。第二個收穫就是我之前說，我希望通過這部電影讓更多年輕人知道“周潤發”三個字意味著什麼，現在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吧？我想這應該是屬於所有人的收穫，所以我很開心了。
導演幫：未來您還有什麼特別想嘗試的沒拍過的題材和類型嗎？
莊文強：本來沒有特別想過這個問題，但是這次觀眾和網友真的給了我很大的信心，我想我接下來也有膽去嘗試創作更多的題材和類型，但無論是哪種題材和類型，大原則都是不會變的，就是，會尊重觀眾，會努力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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