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說:「反正你也不喜歡他,不如讓給你姐姐吧」

媽媽說:“反正你也不喜歡他,不如讓給你姐姐吧”

姜衿自鏡子裡看著她的臉。

很年輕,精心修剪的柳葉眉略彎,弧度柔和,春山含翠,襯托出下方一雙杏眼越發動人,清澈黑亮,楚楚含情。

鼻樑挺直小巧,像精雕細琢的工藝品,唇微抿,淺粉瑩潤。

她自小知道自己漂亮,可這是第一次,從這樣乾淨透亮一方鏡子裡,這樣認真地打量端詳自己的容顏。

原來,這本該是十九歲的自己,京城姜家大小姐。

不是那個從小穿梭在泥濘小巷的姜衿,不是那個為了幾塊錢和男生大打出手的姜衿,也不是那個連睡覺也要擔心老鼠竄上床的姜衿。

本該是養尊處優的公主,就和眼下這房間一樣,水晶燈、公主床、落地窗、復古雕花鏡……

處處都顯露出典雅高貴。

她看著鏡子裡的女孩,既熟悉又陌生,眼眶泛淚,唇角含笑。

“失散十七年還能被找回,姜小姐真有福氣,”姜家請來的造型師將一粒精巧的珍珠耳墜替她戴上,一邊說著客氣話,一邊出聲叮嚀道,“穿耳洞前面這段時間可能會覺得癢,不舒服的話千萬別用汗手亂摸,會引發炎症。”

“知道了。”姜衿的確不適應,以往的她,別說耳環,打耳洞的錢都不一定有。

造型師看著她,心裡無聲地笑了一下,隱含譏誚。

京城姜家大小姐姜晴,溫柔嫻靜,多才多藝,誰人不知。雖是養女,可這些年養尊處優,薰陶出名門閨秀優雅氣韻,不過二十一歲,尚且在國內最高學府念大三,已經是享譽文壇的新生代人氣作家,引得上流社會各家夫人讚不絕口。

反觀這正兒八經的親生骨血,也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長大,穿高跟鞋要人指導,別說化妝打扮,水乳霜都分不清。

弄了半天,不認識英文……

從頭到腳美容保養好些天,說起來,也不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白瞎了一身好行頭。

造型師隨意地想著,幫她打扮起來卻也不敢怠慢,一串和耳墜相得益彰的珍珠項鍊,顆顆瑩潤小巧,襯得纖瘦鎖骨都漂亮幾分,無袖圓領的淺粉色及膝裙,曲線嬌俏, 腰部收緊,將略顯瘦削的身體也包裹得亭亭玉立。

配著一雙五公分左右的銀白色坡跟鞋,完美。

嘖!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真漂亮。”造型師笑著讚了一聲,門外已經傳來姜家傭人畢恭畢敬的問詢聲,“二小姐好了嗎?”

“好了。”姜衿看了眼鏡子,應了一聲,神色淡淡。

脊背筆直地往出走。

走廊上鋪著淺米色柔軟地毯,踩上去寂靜無聲,樓梯旋轉而下,淺褐色扶手奢華精美,浮雕花紋,地面是光可鑑人的大理石拋光磚,色澤淺白,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投映進來,瓷磚泛著光,讓人微微眩暈。

姜衿抿唇思索,還是選擇扶著扶手而下,鞋跟踩在臺階上發出清脆響聲,便引得客廳裡一眾人齊齊側目。

她是齊耳碎髮,做了造型,一邊略長觸及精巧下巴,一邊略短,露出瑩白耳朵,微微低著頭走在傾瀉而入的陽光裡,顯露出一種安靜的美麗。

看著她,姜煜鬆了一口氣,畢竟要婚配晏家,這打扮不至於丟臉。

楚玉英眼眸裡閃過一絲複雜神色,看了眼沙發上端坐著的大女兒姜晴,微微嘆息。

姜晴,名字取“雨過天晴”之意。

雖是養女,她卻傾注了全部心血,原本已經商定好,一月之後,由她和晏家三公子訂婚。

雖是頂替,可她溫良嫻靜,晏家父母也是點了頭的。

端坐著的姜晴心緒湧動,有些無法呼吸,擱在腿面的一隻手微微握緊,她看著姜衿,眼眶微微泛淚,卻強忍著不出聲,咬咬唇,低下頭去。

坐在她邊上的姜皓餘光瞥到,倏然爆發,站起身朝著楚玉英開口道:“分明說好由姐姐和晏哥哥訂婚的,為什麼非要換給一個外人!”

“姜皓!”不等楚玉英開口回他,素來威嚴的姜煜厲喝一聲,深深擰眉,“什麼外人,那是你姐姐。”

“我不認識她。”姜皓抑鬱地抬眼一瞥,抿唇坐下。

氣惱不已。

姜晴大他五歲,從小帶他長大,他打心眼裡喜歡尊敬她,什麼親生不親生的,他總歸很喜歡這個姐姐。

姜皓鬱悶地想著,又站起來,朝著走到眼前的姜衿開口道:“你都沒見過晏哥哥,就非得嫁給他嗎?你是不是故意的,要搶姐姐的心上人?”

他只有十六歲,挺拔英氣,一句話,氣勢十足。

邊上的姜晴緊張地扯了一下他胳膊,姜煜氣急敗壞,楚玉英抿抿唇,看看低頭坐著的姜晴,半晌,沒說話。

“沒有,”姜衿抬眸看他,淺淺笑了下,“不是我非得嫁給他,是我應該要嫁給他,不用搶。”

“你!”姜皓氣結。

“行了!”姜煜垂眸看了眼橫眉瞪眼的姜皓,厲聲道,“還有沒有規矩?!滾回房去!”

“爸!”姜皓臉色鐵青。

姜煜不再看他,目光轉向姜衿,略微緩了一口氣,溫聲道:“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就走,別讓晏老爺子久等了,他一直唸叨著見你。”

“嗯。”姜衿抿唇應了,抬步直接往門口走。

她身後--

姜煜瞪了姜皓一眼,面露警告。

姜衿雖然丟了十七年,可畢竟是姜家長女,也不知道這姜皓怎麼回事,以前還挺懂事,從姜衿第一天進家門,就一直冷嘲熱諷,一聲姐姐也不叫。

說她土包子、沒品、掉檔次?

姐姐過了十七年苦日子,做弟弟的就這樣,真是混賬,欠收拾!

姜煜哼了一聲,甩手出門。

他後面,楚玉英瞪了姜皓一眼,連忙緊跟著出去。

上了車--

姜煜坐前面副駕駛,楚玉英和姜衿一起坐在後面,眼看這女兒從出門也不說話,楚玉英心裡也不是個滋味,略微想了想,勉強笑道:“衿衿,會不會覺得緊張?”

“還好。”姜衿垂在身側的纖細手指握了握,微微用力。

她一生中最緊張的時候,應該已經過去了。

是她前不久重回姜家那一天。

那一天天色陰鬱,細雨霏霏,她期待渴望著見到親生父母,下了車,緊張到窒息,一路跟著司機進姜家大廳。

時隔十七年,她親生媽媽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哎,外面下雨著吧,站著別動,讓小張拿雙拖鞋給你。”

小張是姜家的傭人。

她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帆布鞋,鞋子是嶄新的,只踩了些雨水,幾乎沒有,她就那樣腳步生根地站在姜家富麗堂皇的大廳外,手足無措,一抬眼,對上客廳裡面露抗拒的兩個人。

女生穿天藍色及膝裙,緊緊抿唇,是取代她享受十七年生活的姜晴。

男生穿寬大t恤衫,神色煩躁,是她從未見過的親生弟弟姜皓。

兩人並肩而坐,像生活在城堡裡的公主和小王子。

她突兀地闖進了他們的世界……

姜衿胡思亂想著,神色淡淡,只覺得,也許她其實不該歸來,不該點頭去晏家,答應姜煜要過去,只是因為憋著一口氣而已。

傷人傷己。

她神色平靜,楚玉英便不知道再說什麼好,她弄丟了這個女兒,差點崩潰,是領養的姜晴治癒了她。

姜晴大姜衿兩歲,同一天生日,收養的時候已經四歲多。

從小懂事乖巧。

楚玉英在心裡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漫長的沉默後,車子停在了晏家大宅外,滿眼濃淡相間的綠色,讓人心曠神怡。

司機停了車,幾人在晏家保鏢的貼心引領下一路進去。

姜衿是第一次來,沒有東張西望,只餘光瞥到兩側各種景觀樹木修剪得非常好看,噴泉很大,流瀉迸濺,一眼看去,水面折射亮光。

臺階長而直,仰頭而視,視線盡頭的宅子雄踞聳立,好似宮殿。

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她微微低頭,看著自己腳上五公分的坡跟鞋,沉默地上臺階,耳邊傳來楚玉英的低語聲。

她就捕捉到一句:“建於上世紀初期。”

晏家是建國前就存在的名門望族,人丁興旺,繁榮鼎盛百餘年,每一代俱是英才輩出,眼下當家的晏老爺子年近百歲,是建國八大元帥之一,居功至偉不言而喻。

姜衿一路想著,微微緊張,耳邊傳來一聲:“到了。”

她抬眼,穿著白色軟綢上衣的一位老人急急迎了出來,一隻手扣著她肩膀左右看了兩眼,一臉慈愛道:“衿衿吧?”

他眼眸極深邃,卻溫暖平和,已然歷盡歲月滄桑。

語調親切熱絡,滿含關心憐惜,竟讓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晏老爺子。”

“這是晏爺爺。”

邊上的姜煜和楚玉英連忙提醒她。

“晏爺爺。”姜衿抿抿唇,眼睛微彎,輕輕喚了聲。

“好孩子。”晏老爺子伸手拍拍她單薄的肩膀,親自帶著她往客廳裡去,邊走邊嘆,“當年見你的時候才這麼大,”他側身用手比了短短一截距離,哈哈笑道,“一轉眼都長這麼高啦!”

老爺子語調爽朗地說著話,姜衿在他邊上,竟是覺得心頭酸澀難言,低聲道:“我能去下洗手間嗎?”

只覺得,再多聽一句,眼淚都要溢出來。

“這孩子!”邊上的楚玉英尷尬地笑了笑,輕斥道。

“沒事沒事,”晏老爺子看她一眼,連忙抬眼朝邊上的傭人開口道,“帶衿丫頭去洗手間。”

姜衿在傭人指引下一路過去,裡面洗了一把臉,情緒稍微平靜些。

再出門,抬眼看見落地窗外蔥鬱花園。

藤椅上靠著一個人。

距離有些遠,他側著身子,她並不能看清他的臉,目光落到搖曳花枝掩映的潔白衣角上,卻有點挪不開視線。

白襯衫,她記憶裡只有一個人穿過這樣乾淨的襯衫。

那人靠坐的姿勢非常閒適,手腕微抬,捧著一本書,微微低頭,原是在樹蔭下看書,捧著書的一隻手非常好看,修長白皙,在陽光下微微透明,線條流暢得好像沒有骨節,清雋雅緻。

讓她想起武俠小說裡拿飛刀的手。

媽媽說:“反正你也不喜歡他,不如讓給你姐姐吧”

刀?

姜衿突然想到,她定下娃娃親的對象,晏家三公子,似乎是醫生。

是他嗎?想到這,她不禁微微停了步子。

花園裡有傭人朝著男人的方向走過去,她正想多看幾眼,側前方傳來甜美可人的一聲,“姜小姐?”

姜衿倏然回神,抬眸笑道:“來了。”

抬步往大廳走。

余光中,看書的男人直起身來,身形修長高挑,側臉清雋如畫。將書本隨手放下,似乎正朝著她的方向而來。

姜衿便知道,她應該不曾猜錯。

微微抿唇,她步伐略快地一直往客廳走,遠遠聽見一陣客套的寒暄聲。

除了先前見到的晏家老爺子,客廳沙發上多了兩個人。

男人穿著深色條紋襯衫,打著純色領帶,烏黑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氣質儒雅,面容周正。

看上去五十左右,端坐著,便顯露出一些慣居上位的威嚴來。

晏老爺子兩子一女,晏少卿的父親晏平陽在晏氏同輩裡排行最末,從商,一手創立環宇集團,公司涉及地產、娛樂、餐飲、影視等多個行業,時常在京。

晏少卿的母親是他第一任妻子,早年因意外車禍去世。

眼下陪他坐在沙發上的自然是他第二任妻子,音樂界頗負盛名的歌唱家,雲若嵐。

雲若嵐四十多歲,成婚後生育一女一子,女兒晏清綺小她兩歲,學業優異,已經保送雲京大學。

在姜家時姜晴時常提到,無外乎因為晏清綺和她同級。

十七歲的晏清綺足以將她襯托得一無是處。

想到這,姜衿在心裡無聲地笑了一聲,再抬眸,正巧對上雲若嵐暗含審視的目光,不等她做出反應,後者已經爽朗地笑起來。

“這就是姜衿吧,真漂亮,相貌上可算是將你們家姜晴比下去了。”雲若嵐說話間抬眼看向楚玉英,熱絡起身,朝著她的方向而來。

一句話,明面上誇獎了姜衿,暗地裡誇讚了姜晴,皆大歡喜。

很明顯,是個長袖善舞的人物。

姜衿猝不及防,便被她拉住了手,跟著起身的楚玉英連忙道:“這是你晏伯母。”

“伯父、伯母好。”姜衿笑著喚人。

“大夏天手指這麼涼,”雲若嵐疼惜地說了句,轉頭朝晏老爺子看過去,越發憐愛道,“這孩子真招人心疼。”

“小時候抱在懷裡就貓兒大小。”晏老爺子對她的態度自然滿意,看著姜衿笑言。

餘光裡,一人緩步而來。

晏老爺子眼睛裡的笑意都重了幾分,“少卿來了。”

“爺爺,”晏少卿上前一步扶住起身的老爺子,喚了聲“爸、媽”,又扭頭看向姜煜和楚玉英,道:“姜叔叔、阿姨。”

姜老爺子和晏老爺子是戰友,於晏老爺子有救命之恩,臨死前將妻兒託付給老爺子關照,也因此,老爺子和姜家老太太定下婚約。

這婚約原本是定的姜煜和晏少卿的姑姑,晏平春,奈何晏平春少年留洋,和m國一位攝影師兩情相悅,惹了老爺子大怒,索性定居m國。

這件事使老爺子心生愧意,等姜煜婚後生下女兒,又一次訂立婚約,將小姜衿留給了自己最疼愛的小孫兒,晏少卿。

當時晏少卿已經八歲,生母尚在,活潑好動,一方面仰慕孝敬老爺子,一方面在見過小姜衿之後心生喜愛,聽到老爺子說到讓小姜衿將來給他做媳婦,搖頭晃腦、滿口答應。

眼下時過境遷,當時那場景也歷歷在目。

想到已逝的兒媳,老爺子忍不住在心裡嘆了一聲,看向身側清瘦挺拔的愛孫。

與此同時——

姜衿也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事實上,早在晏少卿剛進來,她已經下意識看向他。

他很高,穿著質地柔軟的白襯衣,熨帖簡潔的黑色長褲,越發將身高的優勢顯得淋漓盡致。

站在幾步開外,哪怕微微俯身攙著老爺子,依舊顯得清雋峭拔。

俊眉烏黑而細長,形狀十分優美好看,映襯著下方波瀾不興如湖水般一雙深黑眸子,便顯露出幾分精雕細琢的俊秀。

目光和聲音一樣,淡淡的,有一種疏離禮貌的客氣。

他就好像冬夜雪地裡一株冷寂白梅,淡然自若地停在那,卻好像遺世獨立,料峭冷漠的傲人風骨渾然天成,讓人無法忽視。

忍不住生出些仰望渴慕的心情。

難怪如姜晴那般自視甚高的女生也會不顧矜持地喜歡他……

姜衿胡亂地想著,含著些審視譏誚的目光便和晏少卿看過去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他居高臨下,神色寡淡。

姜衿愣在當下。

耳邊雲若嵐和楚玉英的說話聲淡下去,他身後典雅恢弘的大廳佈景湮沒消失,她視線中的亮光裡,就剩下垂眸而視的他。

大哥哥……

他清雋如畫的一張臉,和她記憶中鑲刻十年的面容,完美重合。

“這丫頭。”楚玉英微微拔高的聲音落在耳邊,姜衿倏然回神,連忙低下頭去,耳邊傳來晏老爺子爽朗的笑聲。

姜衿的腦袋忍不住更低了些,晏少卿便只能看見她纖細如玉一截脖頸和微微泛紅的耳尖。

想到她剛才眼睛裡一瞬間的痴纏,他下意識捻了捻指尖,移開視線。

雙方長輩都在,他們自然說不上幾句話。

很快到了午飯時間。

一眾人剛到餐廳,還未開動,晏清綺正巧回來。

適逢夏天,她穿著一條藍底白點的小圓領連衣裙,齊劉海讓圓潤健康的臉蛋顯露出幾分單純可愛,一落座便揚眉朝身側的雲若嵐道:“那就是姜衿嗎?”

“沒一點規矩,你小衿丫頭兩歲,不知道叫姐姐?”老爺子剛拿起筷子,動作停在半空,不悅地看了她一眼。

“爺爺你這話不對哦,我們同級,當然可以直呼其名了。”晏清綺滿不在乎的一句話,餐廳裡氣氛隱隱變了變。

“你們這丫頭學習可真聰明,說是保送了雲京大學?晴晴天天在家裡說起呢。”楚玉英原本想著活絡氣氛,一開口,想到身側的姜衿,自己臉上的神色都忍不住僵住。

“姜晴姐也很聰明啊,開學就升大四了,”晏清綺由衷地說了一句,抬眸朝向姜衿,笑意盈盈,“你報考了哪個學校呀?”

她邊上的雲若嵐抬腳踢了她一下。

晏清綺撅嘴看了她一眼,委屈道:“幹嘛呀?我就好奇問問。”

“吃你的飯。”雲若嵐低斥一聲,看了眼神色不悅的老爺子,朝著尷尬的楚玉英笑道,“這丫頭一向心直口快。”

姜衿一個月前意外歸來,縱然姜家夫妻倆有意隱瞞,親生女兒過了十幾年窮日子的消息也在圈子裡不脛而走,聽說連化妝品上的英文商標都不認識,學習能好到哪裡去?

這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雲若嵐能含糊其辭,楚玉英看了神色淡漠的晏少卿一眼,卻是有點不能忍,笑著示弱道:“說起來都是我的錯,當年弄丟了她,耽誤了這麼多年。學業自然得上心的,準備讓她去雲京附中復讀呢。”

“噗,”晏清綺忍不住笑起來,“那明年說不定是我學妹。”

她被保送的雲京大學是國內最高學府,姜衿的底子一眾人卻是心明如鏡,復讀能不能考個普通本科都難說。

這句話裡,挖苦諷刺之意自然是分外深重。

晏少卿微微蹙眉看了她一眼,坐在首位的老爺子溫和地笑了笑,朝向姜衿道:“老頭子當年都沒上大學呢,別有心理負擔,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我看衿丫頭就是個有福氣的。”

老爺子擺明了袒護,餐桌上眾人神色各異。

晏清綺被雲若嵐又剜了一眼,正是抑鬱咬唇,就聽見一直沉默的姜衿乖巧出聲道:“晏爺爺看上去才有大學問。借您吉言,我運氣還好,前天已經收到雲京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了。”

媽媽說:“反正你也不喜歡他,不如讓給你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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