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克莊詩曰：“由來作者皆攻苦，莫信人言七步成。”曹植七步成詩，緣於他早就“攻苦”了不下七萬個七步。
王士禎說：漢魏以來兩千年，堪稱“仙才”者，曹植、李白、蘇軾三人耳。立足於此，我們說，村上春樹要求撤出諾貝爾獎“番外獎”入圍名單，是對溢滿甘苦的詩心的尊重。
教授給22個抄襲者零分，是對其他誠信學子的尊重。而剋扣窮孩子那點可憐的“營養餐”費用的人，其無德也絕不是一天練成的。
五花散作雲滿身，萬里方看汗流血
這是杜甫的歌行。說安西名馬驄馬，五花毛色如滿身雲錦，奔馳萬里才能見到身上汗流如血。放到今天，這種馬是要入選奧運會“盛裝舞步”的。
在文學界，基調輕盈、筆端飽蘸情感的村上春樹似乎就是這種“名馬”。1987年，其長篇《挪威的森林》上市，至2010年，在日本就暢銷一千萬冊，被目為“村上現象”。
2006年，憑藉《海邊的卡夫卡》獲得有“諾貝爾前奏”的“弗朗茨·卡夫卡”獎之後，他便每年都成為熱門候選，但年年與諾獎無緣，被稱為“最悲壯的入圍者”。當然，這也是最持久的廣告。村上春樹說：“最重要的是讀者，獲不獲獎是次要的。”
村上春樹
從“萬里方看汗流血”的角度考察，村上春樹也是一匹良駒：1982年秋，33歲的他開始跑步，迄今已經36年。到2004年，他已跑了6次波士頓馬拉松和3次紐約馬拉松。在北海道，他跑過100公里的超級馬拉松。1991年，他用3小時27分創造了自己的馬拉松紀錄。
然而，9月15日，這位年屆七旬的老作家，卻否認了自己的“馬緣”。
今年5月，因相關人士涉嫌性侵和性騷擾，瑞典學院決定停頒年度諾貝爾文學獎。為了恢復信譽，也因為瑞典文化界人士極力抗議，瑞典新設了僅限今年頒佈的文學獎“番外獎”，村上春樹成為4名最終候選人之一。無奈老先生“不識抬舉”。他說：自己希望集中精力寫作，遠離媒體，期盼能將自己的名字刪除。
記得在2015年，被問及“領跑”諾貝爾文學獎的感受，村上回答：“只是被民間賭博機構拿來定賠率罷了，這又不是賽馬。”
“名馬”不做賽馬賭注，村上春樹乃大智慧也。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1927年，瑞典漢學家高本漢託人找到劉半農，讓其推薦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他推薦了魯迅與梁啟超。魯迅回應是：“要拿這錢，還欠努力。”“倘因為黃色臉皮人，格外優待從寬，反是以長中國人的虛榮心，以為真可以與別國大作家比肩了，結果將很壞。”
嗚呼！從魯迅到村上春樹，“路遙知馬力”是也。
讀律即讀書，願凡事從天理講求，勿以聰明矜獨見。
在官如在客，念平生所私心向往，肯將溫飽負初衷。
這是俞樾題江蘇臬臺署的聯語。俞樾先生是清末著名學者，文學、經學、古文字學、書法皆精，所著凡五百餘卷。臬臺，明清叫“按察使”，正三品官員，有點類似今天的“巡視組長”。如今，“江蘇臬臺署”的舊址不知安在哉，網上亦未見到此聯語圖片。
“律”即法令，言下之意：讀書也有“天理”、來不得虛假，小聰明如作弊是要吃虧的。而做官不是要做呼風喚雨的“地主”，而僅僅是做寄人籬下的客人，能有“溫飽”就無愧於“初心”了。
作為“天理”，“考試不作弊”是做人底線。無奈堅持“小聰明”的學子頗有人在。據9月17日北京青年報披露：中國科學院大學副教授蘇湛，用文言文寫成績公告曰：“凡今抄襲者，一經查實，不問考勤，皆黜落。”結果是22位研一學子期末寫作考試直接得0分。
158人修《科幻文學與影視創作系列講座》課，22個“0”，平均每5.8人就有一個掛科，執法可謂嚴格。但是，正因為嚴格，不事抄襲者才真心擁護，因為“在教如在客”，教書之外，重在“育人”，這“私心”是容不得侵犯的。
蘇老師說：“我判分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要批判學術不端什麼的，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公平，人家辛辛苦苦、老老實實寫拿80分，你複製粘貼拿90分，這不公平。”很難設想，“整個作品沒有一個字是自己寫”的弟子，畢業之後會認真做事、愛崗敬業。
權衡憑正直，輕重在公平
其實，蘇老師對“寫一篇自己對這門課程、對科幻文學的理解”就給及格，已經是仁至義盡的“人文關懷”。相信他的課會繼續受到歡迎。
絕非素面朝天，真個風馬牛不搭界。
原是美食蓋市，實乃色香味都俱全。
據云這是某牛肉麵館的對聯。肉面當然非素面，正所謂“風馬牛不搭界”。美食從來充滿誘惑，聯語可謂循名責實。
昔虢國夫人不施粉黛，照樣得到玄宗寵愛，於是“素面朝天”成了褒義詞。
然而，筆者見到小學生的“營養餐”成了半小碗“素面”，被微信微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只覺得這“素面朝天”跌破了做人底線。
9月12日，教師節的歡歌尚在繞樑。商水縣大曹村兩位學生家長髮現：午間供餐的主食蒸麵條，與餐廳內張貼的食譜——饅頭、雞丁60克、炒西葫蘆85克、包菜85克、蒜薹60克不符，拍視頻上傳，引起廣泛關注。
“有圖有真相”。於是，僅過了一天，大曹小學校長被免，鎮中心校校長被停職，校營養專幹被撤職，縣教體局責任人被嚴重警告。應該說，“媒體應對”比較及時，影響尚未大面積擴散。然而，微信曝光之初，只說“河南某校”，“風馬牛”而找不到具體單位。於是，大家愈發去拼命搜索、迅速傳播——這是“微時代”訊息傳播特點。
說是三塊錢“營養餐”，其實，莫說色香味乃至“營養”，吃飽就不錯了。如果還要被剋扣，除了罵髒話，筆者不知道還能如何評論。
最讓人悲哀的是“素面朝天”的“回頭看”。人民網2012年11月有文圖：湘西鳳凰縣臘爾山鎮所德小學“營養午餐”被嘉興學院支教老師微博爆出，每人每天一片面包，直徑6釐米厚1.5釐米，“還不如賣火柴的小女孩”。為此事，女老師還被當地教育部門大半夜叫出去“喝茶”。
如今言路寬廣，處理及時得多
然而，如何杜絕這種有意無意“摧殘祖國花朵”的惡行，仍是嚴肅課題。監督之外，制度及其落實與檢查、處理的“從重從快”毫不手軟，同樣是題中應有之義。
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的確，“人在做天在看“，“素面朝天”已經把良心、良知置於陽光之下，但願其後繼無人，徹底絕跡。
董正鋒：作家，閱讀推廣人，全國作文十佳名師，教育部”十二·五“課題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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