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麼?我在守衛瘋人院|精神病院的詩


你在幹什麼?我在守衛瘋人院|精神病院的詩

《現代人》 石田徹也


帕斯卡稱:"人類必然會瘋癲到這種地步,即不瘋癲也只是另一種形式的瘋癲。"現代人把精神病院理解成一個詭譎的題材,瀰漫著不詳和異樣的氣氛,進而將病人們與自己區分開來,這種劃清“正常”與“瘋癲”的行為,莫不是現代認知的草率和懶惰所致?而在詩人的眼中和筆下,精神病院又展現出怎樣的面貌呢?

人們不能用禁閉自己的鄰人來確認自己神志健全。

—— 《作家日記》陀思妥耶夫斯基

劇情

餘怒

你在幹什麼

我在守衛瘋人院

你在幹什麼

我在守衛瘋人院

你在幹什麼

我在守衛瘋人院

我寫詩,拔草,焚屍

數星星,化裝,流淚

1995-4-13


你在幹什麼?我在守衛瘋人院|精神病院的詩

1990年四川精神病院 呂楠作品


在精神病院

侯馬

在精神病院

我儘量裝出

不知道他們得了什麼病的樣子

我含混地問

怎麼樣

其中一個答道:

還成

就是老想喝酸奶

他開始翻我的網兜

我只好眼望別處

我擔心受到襲擊

擔心他看出

我的不信任

我是多麼痛恨啊

短短兩星期

他們就胖成這個樣子


你在幹什麼?我在守衛瘋人院|精神病院的詩

袁東平攝影作品


精神病者

小安

你要怎樣才能走出去呀

把你的頭

再偏向右邊一點

使雙手放在最正確的位子上

一個混亂的人

在玻璃上水汪汪的樣子

我們沒辦法理清你的大腦

把你洗得更乾淨些

也許你是最好看的那一個

又是最完整的那一個

在任何地方

你都如此顛三倒四

不管你是叫小莉還是平兒

我們都只好叫你小莉和平兒

你回到家裡

走在大街上

身上有一種標緻

與生俱來呀

你如此喜歡香蕉

而厭惡蘋果


你在幹什麼?我在守衛瘋人院|精神病院的詩

《記憶的永恆》 達利

在精神病院

食指

為寫詩我情願搜盡枯腸

可喧鬧的病房怎苦思冥想

開粗俗的玩笑,妙語如珠

提起筆竟寫不出一句詩行

有時止不住想發洩憤怒

可那後果卻不堪設想……

天呵,為何一次又一次地

讓我在瘋人院消磨時光!

當驚濤駭浪從心頭退去

心底只剩下空曠與淒涼……

怕別人看見噙淚的雙眼

我低頭踱步 無事一樣

1991-5-1~21


你在幹什麼?我在守衛瘋人院|精神病院的詩

食指在精神病院


沙漠的風

覃子豪

沙漠的風吹老了少年的心

在日光下我追逐著自己的夢影

夢影在遙遠的天邊散了

希望便長埋在枯瘠的荒郊

荒郊裡聽不著一絲兒鳥聲

只留下一個靜靜的淡淡的黃昏

夜半,我被囚在瘋人院裡

描畫著人生一切的甘蜜

1934

你在幹什麼?我在守衛瘋人院|精神病院的詩

袁東平攝影作品

精神科

蕭開愚

迷人的女郎,她的邀請更迷人。

常識告訴我們,這是一塊恐怖地域,

野獸脫出人的軀殼,

用奇語和獸行攻擊它的母體。

我們善意的笑容

他們如此畏懼,羞怯地退到牆腳

像女生第一次聽到男人的請求,

稍後他們個個誠懇地低訴

往日的妄想,那快樂的地獄,

悲哀地讚許友朋遲鈍。

在病室裡,他們的燈心草身體

哆嗦著

從鎮靜劑的捆綁中坐起,

“那時,滿眼紅,東西都飛,”

“電話串通親戚,陰謀害我,”

“孩子們揮舞手臂,”

“人打上蠟,死氣沉沉,”

“我開始害病,鑽牛角尖,”

“自以為了不起,鑽牛角尖。”

重重大門監護他們的虛弱的身體,

但解除了他們嘴巴上的鎖,

高傲的語言

釋放出籠。

啊,出院了,家庭歡迎生活手冊!

迷人的女郎,我讚美

偽裝闌尾痛的騙子,

雖然只逃走三小時,

畢竟他頭腦帶有更新世界的狂想,

你在幹什麼?我在守衛瘋人院|精神病院的詩

廢棄的精神病院 Eric Vernor 作品


你,馬丁醫生

安妮·塞克斯頓 金重譯

你,馬丁醫生,從早餐

走至瘋狂。八月將盡,

我奔跑,穿過這條消毒隧道,移動的

死人,還在辯論如何

利刀。我是這座夏日旅館的女皇,

一隻大笑的蜜蜂,在死亡的

花莖上。晚餐冰冷的大門緊閉,

排著懶散的隊列,像一段一段的繩子,

我們等候他們開門,清點。嘟囔一句爛口號,

我們便移向肉汁,

微笑的罩衣袒護著酮體。

我們座成排,咀嚼,一個個圓盤子

如同學校裡的粉筆尖叫

或嗚咽。這裡,沒有刀

用來割斷喉嚨。我製作鹿皮靴

貫穿一整個早晨。起初,

我閒置雙手,想讓掌中的那些生活

不再忙碌。而現在我要把它們召回,

每一隻憤怒的手指要求修補,

到了明天卻又有一隻

要斷裂。當然,我愛你:

你依靠在塑料的天空上,

是整個街區的神,一個王子,迷倒所有的狐狸。

童話裡傑克戴的皇冠,剛製作好

就全要裂開。你的第三隻眼

在我們之間飄移,依次點亮那些被隔開的盒子,

我們在那裡睡眠,或哭泣。

看我們這些大孩子!

病人之中,我長得最高

在這最好的房間。而你的生意是人,

你探訪瘋人院,我們巢穴中

一隻神聖的眼。大廳那邊,廣播也傳呼你。

狐狸孩子們推你團團轉,他們跌倒,

像被冰霜侵襲的

生命的洪水。而我們是魔術

對自己講話,煩鬧而孤獨。我是我所有

被遺忘的罪孽的女皇。我是否還在迷惘?

曾經那樣美麗,現在

我卻還原了自己,清點這一排鹿皮靴,

再清點那一排。它們彷徨,

在沉寂的貨架上。

1960


你在幹什麼?我在守衛瘋人院|精神病院的詩

1989年黑龍江精神病院,病人們在玩啤牌,輸了的人要用頭頂枕頭作處罰(呂楠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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