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晟長封冷冷看著面前惺惺作態的女子。
柳如月不明白晟長封為何突然冷淡,她不動聲色地掐了一下懷中嬰兒的手臂,嬰兒的啼哭乍然響起。
她趕緊哼起歌兒輕輕地哄,眼裡的慈愛都要滿溢出來,邊哄邊貌似開玩笑地對眼前的如玉公子說:“晟公子是我們娘倆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晟公子的救命藥,月兒早就在生產的時候一屍兩命了,今早孩子差點傷風早夭,又是晟公子出手救下。這孩子有靈性,知道恩公要離開,難過得哭了呢!公子與這孩子有緣,不如公子收了他做義子吧,他能喚公子一聲‘爹爹’日後也不怕邪祟鬼神來擾了,公子的醫術可是‘閻王愁’呢!”
柳如月柔柔地說著,剛生產完臉色還有些差,一身白衣,風姿動人,楚楚可憐,如風雨過後的嬌花。
“不用了,有這麼個惡毒的親孃,就算是‘閻王愁’也護不了他。”晟長封喚來自己的坐騎,翻身上馬。
柳如月臉色煞白:“晟公子說什麼?月兒不明白。”
“不明白?”晟長封回頭俯視著這個白衣如雪的女子,她還在端著那副溫良純善的模樣,就是這副模樣讓他一度以為這是個皎如秋月的女子,“你買通產婆謊稱難產,還給孩子喂毒藥留我下來給他醫治,不就是想接近我嗎?怎麼你以為我會連這點毒都看不出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需要我給你解釋解釋嗎?柳如月,我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不予你計較,從此你我之間救命之恩就兩清了,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打馬就走,再也不看後面的女人一眼。
此時他有些後悔就這麼莽撞地跑出來救人了,小師妹留在山莊一定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吧,定是又把滿屋子的東西摔了個遍,不知道那些下人們有沒有把屋子收拾乾淨,可別讓嬌滴滴的小姑娘割傷了手。
想到那個丫頭,晟長封眼底掠過溫柔的流光。
“駕!”
……
六
白色的燈籠,白色的紗綢,白色的喪服……白色!全是白色!前幾天還張揚喜慶的紅驟然變成了素白,一如褪色的少時年華。
晟長封不敢置信眼前的景象,近鄉情怯,竟然失了進門的勇氣。
白紗隨風輕揚,不管人間悲與歡。
“大公子回來了。”老管家不知何時站到了跟前,一夜之間,老人似乎又蒼老了幾分。
“公子,小姐今晨……剛去了。”
恍如兜頭一盆冰水澆了個透心涼,站著初夏的暖風裡,他卻感到了蝕骨的冷寒,心上泛起綿綿密密的疼,蔓延到了全身,疼得手腳發麻。良
久,他艱難地問“怎麼回事?明明昨天靈兒還活蹦亂跳……”
老管家看著他,眼神深刻複雜,似乎是責備,似乎是太息,他說:“公子不知道嗎?小姐她體內毒蠱未清……”
七
“公子不知道嗎?小姐她體內毒蠱未清……”
他不知道,他知道周兒等著解毒的話怎麼捨得走,那是他的周兒啊!不,他知道的,他只是忘記了。他沒想到柳如月那個女人居然在救他的時候已經開始算計了,想來她剛救他那會兒,就趁他還在昏迷對他用了催眠術,意圖讓他忘記心愛之人然後看上她。
可惜她只讓他忘了一部分,偏偏是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他幼時被人追殺,身中劇毒倒在了路邊,當時九凝山莊的莊主,靈周的父親還在世,善莊主醫者仁心,不顧他身上一堆麻煩把他帶回山莊救治。奈何他身上的毒太過霸道,善莊主耗盡心力終於尋得一解法。那時他從昏迷中醒來,就聽見一旁善莊主掙扎又憂鬱的聲音,他向管家嘆氣說,周兒是善家血脈,在周兒身上種下毒蠱,可生成另一種毒,此毒可攻少年人身上的寒毒,只是那毒蠱難以剔除,需要整十年後的同一天中毒之人和解毒之人合歡,方能引出它來,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行。就相當於以後周兒定要嫁給這孩子了,可是世事最難料,萬一有個什麼意外……我,我這是拿周兒的性命在賭啊!但若不救這孩子我又於心難安……
不如問問小姐願不願意?彼時尚是壯年的管家建議。
他還睜不開眼,但他聽出了她來的腳步聲,下意識地凝神諦聽。
“爹爹,你居然讓我以後嫁給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小女孩兒嬌嬌嫩嫩的嗓音也掩蓋不了她飛揚跋扈的語氣,這明顯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
“周兒你聽爹爹說,這是在救人……”善莊主向靈周解釋了前因後果。可以聽出靈周還是不怎麼情願,不過語氣不知不覺軟了下來。
“爹爹,真的只有這一個辦法嗎?”
“好吧!我救他,哼,誰讓他運氣好遇上了本小姐。”
靈周救了他。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在他床前,是個異常漂亮的女孩子,俏生生的,往後必是江湖美人們望塵莫及的一番好顏色。
她學戲文裡的紈絝子弟,霸道地捏起他的下巴,宣稱主權:“我救了你,以後你就是本小姐的人了!”
當時年歲正好,一句話,就驚豔了一輩子。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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