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千變萬化、抵擋外人的障眼法

第26章 千變萬化、抵擋外人的障眼法

《孤城訣:美人心計》 第26章

我的武功,一直在暗暗進步,冷伯也已重新得到義父的重用,他是讓我感恩的人,畢竟,他是帶我進城的人。

其實我們幾個小的,除了五哥水猶寒、九哥鹿青崖已經正規拜師,七哥八姐今年也已經正式入室,剩下四個武功低微的都是由年長的帶,我和六哥由二哥雪弄簫帶的,蟲不知和燕苓香由三姐花亦蓉帶,二哥平時不苟言笑,對我倆十分嚴格,經常因為練劍不認真或是不得要領而被罰。很多人都經常看見,我倆單腿直立,頭頂香爐站在香雪海園裡。

其實,我並沒有透漏已經學了飄雲劍法的事,所有的人只知道我有武功底子,除了義父,沒人知道我已經學會飄雲十二式,我也就不動聲色地按著二哥說的練武和修煉內功,卻總感覺只要一運用內力,就會有什麼在身體裡抵抗,那到底是什麼?我很困惑。

但是六哥,卻真的是武功底子很差,我都奇怪他是怎麼進的城,很多東西他總是學不會,據說他資質是兄弟姐妹中最差的,但是,我感覺卻也是最可愛的一個,是唯一一個我不用察言觀色便可以說話的人:傻傻的六哥......

那天,他很突兀說要帶我去逛逛,帶著我跑出了交錯的大街,一直跑過龍牙河的竹橋,跑過了屏風上和龍牙山,來到城北的空曠之地,遠遠就看見了巍峨而孤獨的——通天台。

我並非第一次看見這座高臺,但每次看見,心頭都會莫名震撼,不敢直視。

“十妹,你不知道,咱們老城,其實在這一帶,不過前些年,城裡糟了難,死了很多人……義父大概是覺得不吉利吧,所以就把城向南邊挪了。這通天台左近,就變成空地了。”

我看著荒原上滄桑的通天台,周遭荒草逶迤,在北風中凝視著我,更像一座碑,一座矗立在蟄伏大地上的碑。

“我進城後,也見過這裡——這臺很高啊,多少年了?”

“算不清了,至少一百年了吧。當年這裡還是檢閱兵馬之地,你看,那邊的石階可以上去,我領你上去玩玩。”

六哥拉著我,一路順著石階向上跑,我有點擔心,“六哥,咱們該回去練功了,待會兒二哥找不到咱們,要罰我們的。”

六哥停了停道,“就一會兒,二哥這會兒肯定在屋裡調息練內功呢。”

我們登上了通天台,頓時蒼穹之下無所依傍,高臺突兀,四下如同凌空。北面的荒原,在風聲與天光裡,竟有些似幻似真。風頓時大了很多,讓我體會到高處不勝寒的道理。

“那本是城中的暗河的老河道,從北邊過來的,這兩年風調雨順,城中井水豐沛,再加上龍牙河的水,那老河道也不怎麼用了,西面那邊有老城,不過因為一直有陣法,我沒過去過……屏風山那邊一大片,看見了嗎?是東山沼澤,我小時候還陷阱去過,後來我用馬拉我出來的。”

六哥興致勃勃地說著,還坐在通天台的邊緣上,垂著腿,俯瞰著。我正出神地看通天台上豎起的那些巨大石柱,見他坐得危險,就忙叫他道,“六哥,小心!”

六哥笑道,“我不怕高,你也來啊,沒事兒的。”

我走過去,看一眼下邊,有點怕,有從高處跌落的經驗,我有些懼高,便盤膝坐在他身後不遠。這裡,風聲似乎盤旋腳下,彷彿整個群山環繞的梅花城,都在風聲中搖曳動盪,只有這通天台,巋然不動。抬頭看天上流雲飄忽,奔走聚散,在高高的石柱上飄向遠方,在地上留下片片陰影,瞬間又消散。看久了,卻好似這通天台也動了,如一葉扁舟順著風飄蕩而去。

“十妹,我從來不知道我爹孃是誰……我就當義父是親爹,我雖然笨笨的,不成才,但我又決心,我願意為了義父去拼命,要是哪一天,梅花城需要我去拼命,我不怕死。”六哥背對著我,說出這樣一句慷慨激昂的話來,也許,是這通天台,激發了他如此豪情吧。

“我也不怕。”我喃喃地道。卻不知是說給六哥,還是說給我自己。

“你們怎麼在這?!”是二哥的聲音響起,我趕緊站起來,六哥也趕緊爬起來,對著立在那裡的二哥傻笑。

“六弟,這通天台不是玩的地方,你怎麼老望這跑?今天還帶著十妹!”二哥嚴厲地盯著六哥。

六哥漲紅了臉不說話,我趕緊解圍道,“二哥,是我,是我非要來的。”

“回去,全部罰站!”二哥丟下一句話,反身下去了。

我倆灰溜溜地走下石階,六哥回頭看一眼通天台,對我低聲說道,“其實,我只有在通天台上,才會覺得自己是大英雄……”

“六哥,你會成為一個大英雄的!”我由衷地道。

六哥笑了,他並不相信我的話:“十妹,六哥知道自己的能耐……我就是想想而已。”

能不能成英雄,也許是未定之數,但罰站,是必然的了。

二哥是個嚴厲的人,很多時候,他顯得有些無情。於是,梅花城雪地裡,六哥和我兩個人單腿獨立的樣子成了一處風景,很多時候,是我故意要陪六哥,因為,我不想讓他獨孤地站在那裡。

六哥似乎渾然不覺,他總是傻傻地笑著,就像他沒有煩心的事......六哥,才是梅花城裡最沒有心機的人。

那日,雪下的很大,我才開始練習,並不適應,凍得腿都僵了,左右搖晃,眼看香爐要落地,六哥手疾眼快,一側身接住,放回我的頭上,但自己的香爐卻掉了,二哥知道後,讓六哥再立一個時辰,這讓我心裡很難受,在六哥回房後,便跑去看他。

那時,六哥呲牙咧嘴地,在床上搓著自己紅腫的腳,小聲叫著痛。

我走過去抱著他的腳,心疼又愧疚地道,“六哥,你的腳沒事吧?都是因為我……”

六哥大笑著掙扎,口中叫道,“別,我腳丫臭,你抱著做什麼?”

我不依,還是抱著他的腳,給他上藥,滿心是愧疚。

六哥拍著我的頭,笑著說道,“你別難過,都是我太笨,你看,連九弟都已經入室了,我還跟著你們三個小的摻和。不過你進步這麼快,很快就能入室拜師了,好好用功,別學六哥。”

說著做著鬼臉逗我說道,“笑一笑,笑一笑。”我又好笑又傷心,點頭答應,偷偷撓他腳心,他哈哈大笑叫我“壞丫頭”。但說實在的,看著六哥紅腫的腿,我的心裡五味俱全。

每月十五,月圓之時,義父還是會將大家聚在一起,我們如同他的兒女一般,承歡膝下。他每當這個時候,是最開心的。

階前梅花三重影,

石上落鴻恍再生。

......

一夜夢中,我聽見個女子的聲音低低響起,這是義父房中美人圖上的詩句。如此幽婉的詞句,如此清麗的意境,不知為何,我總感到有種莫名的東西隱藏其中。到底是何物?我卻怎樣也琢磨不出,雖然兒時在父親母親的薰陶下,懂得一些詩詞,但時隔這麼多年,加上多年的生死逃亡,流浪江湖,那種風花雪月的溫情早已忘懷,那棵故園的老梅樹該早在火中死去,而那鞦韆架,早已經在風雨的侵蝕下,面目全非了吧……異鄉的春花秋月隨歲月流轉,故園的老樹梅花,只能寂寞開謝。

我在梅花城的第一個冬天,天氣寒冷,卻讓我很開心。有一個晚上,很冷,我們再次被罰。在漆黑的夜晚,我要和六哥被罰在雪地上,單腿獨立,雙臂燕式張開,頭頂香爐,目視前方,望著梅花城裡點點燈火,聽見雪花在耳邊絮絮而下,心中卻感到十分快慰,六哥甚至哼唱走調的小曲給我寬心。漸漸地穩穩站夠好兩、三個時辰,因為我的耐力本身就是過人的,只是擔心六哥。

“十妹,冷不冷?”六哥聲音顫顫的,但是還是在笑著。

“耳朵冷,快,快掉了……”我牙打著顫說,耳朵真的好冷。

“我們,站了多久了?”六哥晃晃的,吃力地問。

“好像快了,我覺得再有一炷香光景,就好了……”

六哥穩了穩神,再次站直了。

空曠的明月湖邊,湖面已經凍結,趁著城中的燈火,天上的星輝,倒覺得眼前清亮無比。寒冷令人清醒,我抬頭看星空,恍惚覺得星空是在旋轉的,也或者旋轉的,是腳下的大地,我們都在旋轉的乾坤之間。

這種感覺越來越真實,我低頭看時,卻見梅花城中燈火起落,街道與房舍如在水中,搖盪不已。甚至明月湖面的冰都折射著五彩的光。屏風山那一頭,無端風捲雲奔。

“六哥!”我懷疑自己眼花了,忙叫六哥,“你看見了嗎?梅花城在動!”

六哥強撐著道,“是變陣了,我從小到大看見過好多次,你大概是第一次見。”

“變陣?”我疑惑地看著六哥。

“其實咱們梅花城啊,是依仗地勢天險,用山石花木為骨,結合幻術擺出的陣法。說白了,是一種千變萬化、抵擋外人的障眼法。聽說,鬼神難測,如天上星宿變遷,大地萬物興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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