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有個地方有點怪,流行男人「出嫁」

永州有个地方有点怪,流行男人“出嫁”

△新田縣門樓下瑤族鄉兩江口水庫,小橋嶺三個瑤民到水庫拍照,穿著盛裝。

新田縣,位於湖南南部、永州東部。從桂陽流峰收費站下高速,還有 40 分鐘的車程,才能到達縣城,國道有國道的風景,兩旁的稻田已經是一片金黃,一陣風過,稻穗像浪一般,在夕陽的掩映裡顯得格外壯觀。

從縣城通往門樓下瑤族鄉的鄉間公路,卻少有秋色。常綠的杉木林、竹海,田地少的山區,年輕人多半外出打工,老人們已經放棄了晚稻種植,秋天裡最普遍的農作物是紅薯。大瑤山的秋天,也是綠色的。

不必依靠一片金黃,山裡的瑤民自有獨特打扮秋天的方式。對於他們而言,秋天是早上多喝一兩杯早酒,抵禦秋寒;是中秋節的濃濃粽香,是寨子裡無處不在的酒麴香氣,是柴灶裡瀰漫的烤紅薯味道。如果你聽得懂瑤家山歌,在一片綠色的秋天裡,你同樣可以聽到他們秋天收穫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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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峰山,一片杉木林。

趕圩,曾是瑤族最浪漫的集會

9 月 28 日,一陣秋雨裡,我們從新田縣城進入門樓下瑤族鄉,足夠幸運,剛好趕上門樓下逢八逢十的圩日。早上九點半,我們還未到達集鎮,已經在路上遇到不少趕圩歸家的人們,為了節約兩塊錢的車費,大多數老人選擇步行回家。" 現在村裡都是些老人,起得早,集市也就散得早。" 曾慶國在門樓下鄉政府工作了十年,他早已見怪不怪,只是提醒我們快些前行,以免錯過了難得的熱鬧。

見了戴著頂板的當地老人,攝影師周伯勳總是忍不住下車,用剛學的新田官話跟人套近乎,就開始調擺起老人的姿勢,老人格外配合,放下手裡的雞和瓢盆,甚至在一陣微雨中把傘收了起來,只是,面對相機,她們難免拘謹,不管攝影師如何逗笑,依舊是一臉的嚴肅。或許,對於她們而言,照相原本就是件極其莊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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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仲強的銀鏈上掛滿了日常工具,可以挖耳朵,扯鬍鬚,剔牙。

" 怎麼沒人背揹簍呢?" 對於周伯勳而言,瑤民缺少了揹簍,多少是一種畫面上的遺憾。當地瑤族人似乎從來沒有背揹簍的習慣,不管多少貨物,一根扁擔或木棍、一條繩索就足夠應付。手巧的瑤族人,用繩索串聯起鍋碗瓢盆,也串聯起各種零散的物件,用扁擔或者路邊砍一根木棍,兩肩輪換著,悠悠上路。

我們到達集鎮時,已經錯過了最熱鬧的時節,趕圩的人們紛紛開始散去了。集鎮不大,不過約兩百米的一條街,商鋪只有在趕圩的日子,才會在店鋪門前額外擺一個攤,不用招呼、吆喝,甚至連招牌都不需要,鄉民自有一張市場的地圖,哪裡有個銀匠鋪、哪裡可以買到手工的雞公鞋和民族服飾,甚至哪一戶新燻了臘肉準備出售都清楚得很。

" 以前趕圩熱鬧得很,年輕人在集鎮對歌鬥舞,談情說愛,就是一場相親。"84 歲的盤仲強是杉木坑人,現在住在鎮上,買了中午的菜,時間尚早,並不急著回去,和妻子李春蓮悠閒地在街上散步,偶爾拿胸前銀鏈上的夾子扯扯嘴角稀疏的鬍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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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月 28 日,盤仲強和李春蓮在集鎮上。

趕圩,曾經是門樓下瑤族最為浪漫的集會,寨子裡的年輕男女,在趕圩的日子裡打扮光鮮亮麗,清好嗓子,並不為購物,而是赴一場約會。在集鎮上遇到對眼的人,也不知道是誰先起了頭,兩隊男女就在集鎮唱起山歌來,歌裡有你來我往的調侃,更多的是真摯的互訴衷腸和無限情思。趕圩後,或者男子一路跟著女子回家,或者約定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因趕圩結下的姻緣,延續兩人的一生。

" 解放以後,在集鎮對歌的就很少了,新社會了嘛。" 盤仲強扯了一根鬍鬚,搖搖頭,似乎懷念那段年少歲月。山裡的年輕人多半外出打工,集鎮難得見到年輕的身影,那些自由大膽的情歌,也只是老人喑啞的懷念,曾經浪漫的瑤族集鎮,似乎已經成為老人消磨時光的集會。

不過,這兩年,集鎮賣民族服裝的生意突然火爆起來。" 現在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舉行瑤族婚禮,手工雞公鞋,300 塊錢一雙,供不應求。" 一個做瑤族服飾的老闆娘說。然而,浪漫的情歌在這個集鎮上也很難再響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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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橋嶺村的老屋,已經無人居住,用來養雞了。

"我們是兩邊走,入贅不到一年"

盤仲強和李春蓮住在集鎮的入口處,兒子在這裡建了一棟新房,老兩口住在一樓,獨立開伙,依舊保持著村裡的習慣,用不慣煤氣,用柴火做飯。80 多歲的老兩口身體硬朗,偶爾還會下地,勞作時,孫輩們經常纏著他們唱山歌,兩個老人會在地裡低聲對唱,像是回到年輕的時候。

山歌最後的浪漫,盤仲強和李春蓮經歷了。雖然沒有集市對歌那般熱烈,但是也算得上是以歌為媒的自由戀愛,一起走過了 60 年代漫長歲月。" 沒搞集體以前,流行換工嘛,每家有事情,就叫上十幾個幫工做事,我喜歡叫他,他喜歡叫我。"81 歲的李春蓮,說起自己的愛情故事,有些羞澀地笑著。

李春蓮是祁陽人,新中國成立前,父親因為躲避抓壯丁,舉家遷到了門樓下楓樹腳村,一段時間裡,甚至隱姓埋名,李春蓮就出生在那裡。1952 年,盤仲強到楓樹腳村做事,被李春蓮家叫去幫工," 挖土,種玉米 "。眾多的幫工人中,李春蓮很快就記住了這個踏實肯幹的小夥子。

" 那時候,好耍得很,做事山歌是沒得停的。" 兩人的愛情就在勞作和山歌間發了芽," 那時候也不好意思說,我家有農活也經常找她來 "。盤仲強笑了起來。1957 年,盤仲強讓叔叔上門提親," 他父親的條件是我入贅到他家去,兩三年後可以轉回來,其實我是兩邊走 "。就這樣,盤仲強 " 嫁 " 到了李家,結婚那天,家裡的送親隊伍,把盤仲強送到了楓樹腳,而李春蓮,則在新房焦急等待新郎的到來。" 其實,那時候我這邊的出路比她家好。" 盤仲強之所以強調當時兩家的條件,是因為瑤家的招郎與嫁女,多半是根據雙方的條件而定,在雙方勞動力都充足的條件下,一般會選擇出路好的一方,而他答應入贅,是因為愛情。

"結果,他不到一年就回來了。"李春蓮嗔怪地看了一眼盤仲強,盤仲強卻爭辯將近兩年的時間,後來兩個老人認真地細數起時間,才證明李春蓮的記憶更加準確,"1958年,搞集體的時候回來的"。在"兩邊走"的一年多時間裡,盤仲強被鄉里調去搭建電話線,忙得無法照看家裡,李春蓮三天兩頭往返於楓樹腳與杉木坑之間,照顧兩方的父母和兩家的農活。1958年,才跟隨盤仲強來到杉木坑,結束了兩頭奔忙的日子。

在我們的強烈邀請下,兩個老人答應唱一首山歌。盤仲強在鞋底磕掉了菸斗,清了清嗓子,開始唱了起來,聲音喑啞,表情卻投入,唱了幾句之後,把目光轉向妻子,李春蓮馬上把歌頭接了過去,對唱並不十分流暢,偶爾兩個老人會中斷對唱,彼此提醒歌詞才又繼續下去。唱完,兩人相視一笑。

"老了,氣不足了,唱不好,不比年輕的時候,可以從天光唱到天黑。"盤仲強重新燃起菸斗,表情有些許失落。

唱的什麼意思?我問。

"就是說,他到我家來做客,我要他多留幾天,他說家裡有事,不能留。"李春蓮簡單地解釋。古老的山歌,在兩個老人厚重的聲音裡,似乎又是年輕的,至少,兩個耄耋老人對唱時,應該會想到他們年輕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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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的粽子,不管是中秋還是端午都有包粽子的習俗,長形的,當地人稱之為枕頭粽子。

"我們瑤族人,從來沒有重男輕女的想法"

男方入贅的風俗似乎並沒有隨著瑤族的漢化而變得式微,反倒變得濃郁起來,這種婚俗也被稱為"嫁郎"。它不再侷限於瑤族內部的通婚,不少漢族的男子也入贅到了瑤鄉。相比於漢族人"不生男孩不罷休"的執著與激烈對抗,瑤鄉甚至不用去刷 "生男生女一樣好"的標語,也不用進行男女平等的說教。

晚上我們在門樓下最偏遠的小橋嶺村借宿,招待我們的村支書盤萬桂是個入贅風俗的熱情擁護者:"我們瑤族人,從來沒有重男輕女的想法。"他自己就是入贅同村的鄧家,他和妻子鄧萬鳳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十一二歲就是很好的朋友,她父親很喜歡我,她也喜歡我。"盤萬桂看著妻子忍不住笑,鄧萬鳳並不否認,跟著笑了起來。沒有山歌,沒有表白,兩人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村裡的媒人自然就想到了他們兩個,"交換了生辰八字,就算是定下來了 "。當時鄧萬鳳家條件較好,盤萬桂也就入了贅,孩子也隨母親姓鄧。"現在更民主一些,招郎的家庭,一般第一個跟母親姓,第二個跟父親姓。"這幾乎成了一種雙方無需商量的約定,在某種意義上,這種約定鞏固了瑤鄉入贅的習俗。

盤萬桂讀了大學的女兒沒有傳承寨子招郎的習俗,而嫁到了遙遠的廣西,在廣東教書,每年寒暑假都會帶著全家人到孃家來住上幾個月。" 女婿的父母不在了,這裡就是他的家,他喜歡這裡,覺得這裡的風景好,夏天涼快,是避暑的好地方。" 鄧萬鳳把女婿當作兒子看待,女婿甚至一度想要入贅到小橋嶺來。

村主任盤軍甚至已經開始為大女兒招郎做準備,雖然,他的大女兒大學還未畢業。盤軍有兩個女兒,"總有一個是要招郎的 "。他並不擔心在現代社會,入贅的要求會成為女兒婚姻的某種阻礙,"如果是瑤族,孩子高考加二十分呢 "。這是盤軍招郎的重要砝碼,他覺得,這足以讓漢族青年放下所謂的面子,"而且,現在小橋嶺也不像以前是深山老林,交通也方便了,旅遊估計能搞起來"。盤軍分析,像是說服客人,也像在說服自己。在扶貧異地搬遷之後,小橋嶺村村民從深山裡搬了出來,住進了安置房,一層半的小洋樓,熱水器、煤氣灶、網絡一應俱全,佔據了上下游兩江口水庫和金陵水庫的風景,成了門樓下瑤族鄉最有可能開發旅遊的地方。經濟發展無疑逐步侵襲了瑤族古老的傳統習俗,入贅的習俗,卻因為大山的發展而變得更加濃郁起來,對於我們來說,多少是一種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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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橋嶺村,在曬酒麴的農戶。

在這裡,我喝了一場最酣暢的酒

門樓下瑤族鄉處在新田縣北境山區,屬於都龐嶺的餘脈,氣溫比山外要低上幾度。秋天的早晨,頗有涼意。瑤民們抵禦山區的高寒、嚴冬,除了柴火,還有酒。早上上山下地之前,是要喝點酒的,氣溫越低,早酒的量也就越多。

"早上喝酒,幹活才有力氣"

第二天一大早,盤萬桂夫婦已經準備了豐富的早餐,當地的特色血鴨,自家養的土雞,河裡釣的小魚仔。湘南農村,早餐是最正式的一頓,中餐往往應付了事,勤快一些的,索性把午餐帶到地裡去吃。"早上喝酒,才有力氣幹活。"盤萬桂已經倒好了酒,等待客人們入席。早酒一般不太熱烈,主人不會相勸,客人也點到為止,量力而行。幾杯酒下肚,身子暖和起來,算是一種勞作前的熱身,這才扛著鋤頭,扛著柴刀出門。

盤大秀是村裡公認的"女酒王",早酒能喝上一斤半燒酒。吃過早餐,我在趙秀英家的陣陣酒麴香氣裡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 "女酒王",她和村裡幾個婦女正在給趙秀英家做酒麴,村裡每家做酒麴的時候,都會找來鄰居幫忙,主人供一頓飯就成。趙秀英家今年做了120斤酒麴,她自己上山採的二十多種中藥材,碾成粉末,跟糯米粉混合,捏成團,用棉被蓋上,發酵七天,曬乾,就成了酒麴。曬乾的酒麴,已經是濃濃酒香,等下個月紅薯收穫,就可以釀紅薯酒了,趙秀英今年準備釀2000斤燒酒,再釀幾缸瓜簞酒。

盤大秀是個揉酒麴的好手,兩手並不用力揉捏,鬆散的酒麴,在她兩手上顛簸著,很快成了緊緻的球形。"從來沒有喝醉過,早酒一斤半,中餐一斤半,晚上喝三斤。"盤大秀身材高大,說話嗓門高,一副女中豪傑的模樣,總讓人不禁想起梁山的女好漢來。因為性格豪爽,能喝的名聲在外,出門走親戚,親戚總會找幾個能喝的來作陪,她就成了 " 進攻 " 的重點對象。"沒有遇到過對手,幾個男的都喝我不贏。"盤大秀兩手捏著酒麴,一臉驕傲。

"天冷的時候,她帶兩個熱水瓶上山,一個裝酒一個裝茶。"一個婦女搭腔,愛酒的盤大秀,已經成了村裡津津樂道的傳奇。一個瑤族女子,在山上一邊勞作一邊喝酒,該是怎樣一幅豪邁而又動人的場景。

能喝酒的盤大秀,做事也是一把好手,"沒修馬路以前,出去都是走小路,還要翻過一座山,我跟男的抬一頭兩百斤的豬,不拖後腿的"。每次翻山越嶺到達集鎮,盤大秀第一件事就是買一碗酒。" 喝了酒,馬上就舒坦了。" 她笑著說。那段艱辛的日子,好酒者盤大秀說起來,風輕雲淡。

或許,就像盤大秀說的那樣,"喝了酒,就舒坦了",大山裡瑤民們曾經的艱辛與孤寂,正因為有了酒,而變得不那麼難以度過吧。

" 土匪拳 "、" 猜字拳 ",一場酣暢的酒局

9 月 29 日上午,在村裡修築堤壩的外地工人們在兩江口水庫釣了一條九斤的大草魚,相約著到盤萬桂家打牙祭,於是,很快就成了一場酒局。盤萬桂特意叫來了村裡酒量好而且精通划拳的小勇作陪,一場熱烈的酒局蓄勢待發。

" 以前瑤族喝酒很講究的,先要敬長輩,然後敬遠方來的客人,篩酒要順時針,酒壺口不能對著別人,要對著自己 ……" 盤萬桂解釋瑤家喝酒的規矩,不過隨後又道一聲 " 我們隨意些 ",端起了酒杯,先來了個 " 大團圓 ",酒局就開始了。

雖然繁複的禮節已經漸漸省去,不過,喝酒的規矩依舊自覺遵守。比如,端起酒杯敬某個人酒時,一定是至少兩杯的雙數,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如果你兩杯沒有喝完,就與下一個人喝,前一個對飲者就會敲敲杯子,提醒 " 我這還有一杯沒喝完呢 ",被提醒者難免尷尬,只好放下酒杯,或者跟前一個對飲者喝下第二杯酒,取一個好事成雙的寓意。" 前些年,都是四季發財、六六大順、八喜臨門地勸酒。" 小勇是個 90 後,卻深諳家鄉的酒桌文化。眾人彼此敬過一輪後,酒勁上來,彼此熟絡起來,就可以捉對廝殺了。

划拳當然是廝殺的最好方式,免去了敬酒的客套,也暫時無需顧及長幼尊卑。

"三碼頭啊一元中,五魁首啊不算數,四更到五更,六為你高興,七個指來八個指。"盤萬桂跟小勇很快划起拳來,一起高聲唱著酒令,出拳猜指,幾個來回便分了勝負,輸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客人們高聲叫好,氣氛很快熱烈起來,彼此划起拳來。

當地把這種拳稱作"土匪拳",大約因為來自於土匪,三碼頭、五魁首聽起來像是黑話;又或者因為高聲叫喊像是爭執,顯得粗野,所以稱作土匪拳。不過,看似粗野的"土匪拳",其實很講究禮節的,在唱詞階段彼此作揖,分了勝負,贏家在輸家端起酒杯時,也不忘作揖,道一聲"請呀請你喝 "。酒桌之上,看似雜亂喧鬧,卻自有其秩序的——不偷奸耍滑,不耍賴,願賭服輸。

除了看似粗野的土匪拳,瑤山裡還有一種"猜字拳",雖然同樣是猜指定輸贏,卻因為酒令成了簡單的字謎,而變得文雅起來,"丁不勾,夫不人,王不直,罪不非,吾不口 ……皂不白……" 對應從一到十的數字,只是,文雅的"猜字拳"在酒桌上並沒有 " 土匪拳 " 來得痛快直接,"越來越少人劃了"。在酒桌上,盤萬桂找不到"猜字拳"的對手。

划拳將酒局渲染得熱烈,也將酒局拉得老長,直到下午三點,才算是結束。瑤鄉的紅薯燒酒度數低,極容易入口,後勁卻足,醉倒的幾個客人直接在沙發上睡著了,在多年以後的一天,他們或許還會想起在瑤家吃過的這場酣暢淋漓的酒局吧。

坐歌堂,從天黑唱到天光

鄧萬鳳喜歡唱山歌,現在卻少有唱歌的機會,喝酒時,興致來了,會端起酒杯唱起山歌敬家裡的客人,敬酒歌一唱,客人沒有拒絕的理由。不過,鄧萬鳳覺得在家裡的輕唱不夠過癮,要到山裡去唱高腔、或者坐歌堂唱上一夜才算暢快,"男的很少有人會唱,找不到對唱的人"。

9月29日上午,她約了同村的表姐盤萬英,到兩江口水庫壩上去,兩人著了盛裝,站在水庫邊上來了一場簡單的對唱,"年輕的時候,在這唱歌,對面山上都聽得到,現在不行了,高腔上不去。"71歲的盤萬英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是鄉里有名的山歌演唱者,曾經代表鄉里參加過縣裡的比賽。"很久不唱,我們都快忘記了,年輕人又不學,再過些年,怕是沒人會唱山歌咯。"盤萬英不無擔憂地說。

晚上,鄧萬鳳組織了一個小型的坐歌堂。"紅白喜事或者家裡來了遠方的客人,會坐歌堂,從天黑唱到天光,直到把客人送走。" 鄧萬鳳介紹,最初的坐歌堂,是深山裡瑤民無多餘的地方接待客人留宿,只能是熬一鍋濃茶,陪著客人通宵,靠著山歌度過漫漫長夜,後來成了歡聚的喜慶活動,也成了歡迎客人的一種獨特方式。

李天良是當天晚上唯一一個會唱山歌的男性,扮演著客人的角色,與他對歌的是村裡的五個婦女。

坐歌堂的唱詞,一首瑤歌由四句組成。第二句和第四句的最後一個字瑤語要押韻,第一句可以三個字、五個字、七個字,第三句可以七個字、二十個字左右,但四句都是七個字的居多。彼此對唱半個小時,我終究沒有聽懂他們在唱什麼,不過主人不時倒茶,敬菸,我知道他們在彼此寒暄的階段," 還是起堂呢,後面還好長,一直唱到天亮"。最精彩的環節是彼此的挑戰,對方問什麼,必須對答如流,如果答不上來或者答不準,是要受到懲罰的,"背砂鍋"、"吃豆腐渣 ",懲罰很小,對於一個歌者來說,卻是丟臉的事情。

作為表演的坐歌堂終究沒辦法持續到天亮,很快散去了,出門之後,李天良卻突然起了高腔。"天亮了主人會把客人送到橋邊,然後高腔挽留客人,客人要高腔回應推辭。"鄧萬鳳解釋道,她還沒來得及唱幾句,坐歌堂就散去了,有些意猶未盡。"下個月盤王節在我們村舉行,常寧、桂陽、祁陽、寧遠的瑤族人都會來參加,到時候,就有真的坐歌堂了。"她充滿期待地說。

來源丨紅網論壇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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