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昏迷中的白九靈悠悠轉醒。
夢蝶靠在金絲楠木椅上，優雅的修剪指甲。
“醒了？”每次見白九靈悽慘狼狽的模樣，她都覺心頭舒暢，快意。多年積壓的抑鬱，也跟著疏散幾分。
“九尾聖靈狐都快絕種了，你竟還有心情在這做美夢？對得起你狐族公主的身份嗎？”
“你說什麼？”白九靈瞳孔緊縮，不放過夢蝶任何一點細微表情。
“呵呵，我說，你們九尾聖靈狐族，要被陌哥哥滅乾淨了！哈哈哈哈！狐尾、狐血煉藥，狐骨煉器，狐肉……”
“啊！！！！”白九靈快瘋了，沒等夢蝶說完，一躍而起，雙手掐向夢蝶脖頸，“該死！你們通通該死！！”
狐族祖訓有言，不可傷人性命。可她忍不了。寧可拼著一死，也要殺了這個殘忍的劊子手！
可惜，夢蝶敢說這些，怎會沒有準備？
現在的白九靈，沒有靈力護體，沒有狐尾、元丹療傷續命。本就奄奄一息。如何是魔道傳人的對手？
“碰！”
手剛觸碰到夢蝶，就被她蘊含黑氣的一掌擊飛。
“噗！”白九靈如破布偶一般，撞上身後鐵籠，摔落在地。
她口吐鮮血，憤恨卻無能為力的樣子，成功取悅了夢蝶。
站起身，一腳踩在白九靈背上，“這就受不了了？真差勁！陌哥哥當年，怎麼會喜歡你！帶上來！”
隨著夢蝶的話，一個紅色托盤被端到白九靈面前。
“聖靈山那些蠢狐狸，也不想想。你這差點成仙的公主，都不是我父親對手，派再多妖孽來，還不是給我們送藥材！哈哈哈……”
白九靈全身顫抖著，不敢去掀托盤上的紅布。她知道，那是她不敢看，也不能承受的東西。
可越是這樣，夢蝶越不放過她。
一手抓著白九靈的頭，將她按在托盤邊，另一手猛地掀開紅布。
“看啊！這可是你親哥哥！兄妹相見，是不是該謝我！哈哈哈……”
大顆大顆血紅的眼淚滑落，白九靈努力睜眼，才能看清哥哥染血的頭顱。
“為什麼？為什麼來救我？違背祖訓，放棄身份，散去靈力，背棄聖靈山！是我罪該萬死！！為什麼要來救我！！”
絕望嘶吼的哭泣中，那頭顱突然睜眼。
深深望了白九靈一眼，猛地飛起，咬住夢蝶肩膀。
“啊！！”鑽心的疼，讓夢蝶不得不鬆手。
被頭顱咬住的肩膀處，很快滲出黑色血液……
在場眾人，皆被這一幕驚住。一個早已死去的頭顱，竟還能咬人！
“哥！”
白九靈明白剛剛他那一眼的含義，是要她好好活著。可她自從進入鎖妖塔，早已身不由己。
“快！將這畜生給我剁碎了餵狗！！”
夢蝶又疼又氣，可那狐口死死咬住自己肩膀，如何用力都拽不下去。更可怕的是，這狐狸的牙齒有劇毒！
她能清晰感覺到自己修煉多年的魔功，在一點點散去。全身血液和皮肉，也在一點點被腐蝕。
“白九靈！我若有個三長兩短，陛下一定踏平你們整個聖靈山！”
此刻的夢蝶，一身粉色宮裝，早已被黑血覆蓋。頭髮散亂，面目猙獰。肩膀被狐頭死死咬住，分外詭異。
反應過來的眾人，試過各種方法都無濟於事。
白九靈撫摸哥哥火紅色的頭，“哥……對不起……”
對不起，要你用如此慘烈的方法，給族人報仇；對不起，連累你們離開聖靈山，喪命鎖妖塔；對不起，要讓你失望了，很快，我也會去陪你們……
“嗡——”
冷冽的劍氣自身後襲來，白九靈眼睜睜看著哥哥頭顱被瞬間劈成兩半。
只剩下嘴，還死死咬住夢蝶肩膀。
“陛下！”夢蝶看到離陌，淚如泉湧，一臉委屈的望著他。“這狐妖口含劇毒，夢兒要與你訣別了！你保重……啊！”
她話沒說完，天子劍寒芒再閃，她整條手臂連同肩膀，都被砍下來。
“哎呦，我的寶貝女兒啊！快，服了這丹藥！”
無常在夢蝶即將暈死過去時趕來，給她服下用狐尾和狐血煉製的丹藥。
可惜，還是不能阻止夢蝶，逐漸衰老的容貌和散去的功力。
一顆、兩顆、三顆……整整一盒丹藥下去。夢蝶都毫無起色。
離陌怒了，抓起抱著殘破頭顱發呆的白九靈。“說！這妖毒何解？？”
他冷酷絕情的俊顏，讓白九靈雙目漸漸有了焦距，“無解。”
就算有，她也不會告訴他們！
“碰！”她被離陌狠狠摔在牆角，“不說是嗎？朕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朕的天子劍硬！”
白九靈緊緊抱著哥哥殘破的頭，閉上眼睛。
她早一天死，狐族也會早一天安全吧……死在天子劍下，她再也不欠他什麼了。
“吱吱吱——”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室內卻響起熟悉的聲音。
白九靈猛地睜眼。
只見地牢內，多出一隻巨大籠子。裡面關著她的族人。
怎麼回事？它們不都在聖靈山修煉嗎？為何會被抓來這？它們的狐尾，為何都殘缺不全？
無常拽出一隻紅色小狐狸，陰狠道，“狐尾煉製的丹藥不管用，我就用狐心試。狐心不行，再用整隻狐狸試！
小的不行，還有那修煉百年千年的老狐狸！我就不信，救不回我的夢蝶！”
說話間，手起刀落。那隻火紅的小狐狸，慘叫都來不及，已經被他剝皮肢解，取出心臟，投入煉丹爐。
“不！！！！”殘忍血腥的一幕，讓白九靈幾近崩潰。
那是她的小侄子！！
他才幾歲而已！按人類年齡算，他還是一歲不到的嬰兒！！
他們怎麼可以如此殘忍！！
“還不肯說嗎？”天子劍劍尖指向籠子。
白九靈毫不懷疑，下一刻，那劍尖就會挑起裡面的族人。
為什麼要如此對她？離陌！你好殘忍！
心彷彿被一刀刀凌遲，再剁成碎片……痛到無以復加。
“公主！不要說！我們不怕死！”一個只剩下一條狐尾的族人，衝她喊道。
“對！我們離開聖靈山，早已抱著必死之心！”
“是啊！我們有聖靈狐的驕傲！絕不屈服！！”
……
籠子裡的族人們，有化作人形的，半人半狐的，還有被折磨回原形的。
無論哪一種，沒有一個怨恨她給狐族帶來災難。
相反，他們還像從前那樣敬愛她，讓她好好活著，讓她不要對惡人屈服……
眼淚流乾，是血淚。如今血淚也流乾了，白九靈只覺得眼眶刺痛，心在流血。
“放了他們吧……求你……放了他們……”
瘦弱的身軀俯伏在地上，給那高高在上的天子，嗵嗵——磕頭。
每一下，都額頭染血，泣不成聲。
“公主！快起來！”
“公主！”
……
籠子裡的聲音，她漸漸聽不到，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讓離陌，放了他們。
可當年善良勇敢的小男孩，經歷二十年沉澱，早已成為鐵血無情的一代帝王，如何會為她心軟？
“將他們帶下去，每日斬殺一隻煉藥，直到夢蝶痊癒，或者這狐妖肯說出救治夢蝶的辦法為止！”
冰冷磁性的聲音，如一把利劍，刺穿腦海心底。
白九靈痛到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來。是啊，她怎麼忘了？
如今，夢蝶才是他所愛。為了救她，他會不惜任何代價！
“轟！”無常的丹藥成功出爐。
用小狐狸心臟煉製的火紅丹藥，被喂入夢蝶口中。
雖不能醫好她，卻暫時緩解了毒素髮展。
離陌小心翼翼的抱起滿臉皺紋，白髮蒼蒼的夢蝶大步離開，“明日此時，你再不說，就給族人收屍吧！”
白九靈趴在地上，全身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溼。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寧可二十年前，被天雷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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