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公安」疙瘩樑上,所長第13次叩門

「汉中公安」疙瘩梁上,所长第13次叩门

「汉中公安」疙瘩梁上,所长第13次叩门
「汉中公安」疙瘩梁上,所长第13次叩门

盛夏的驕陽照在疙瘩樑上,遠遠望去就像一座“火焰山”。田野裡空無一人,就連鳥兒也躲在樹陰裡歇涼。在通往疙瘩梁的羊腸小道上,陝西省洋縣公安局西關鎮派出所所長李東陽頂著火辣辣的太陽正疾步走著。走了一會兒,他停下來,用手遮著陽光,向山路盡頭眺望,在那裡,有一座矮矮的瓦房讓他揪心。多少次了,他每回走上這條山路,心裡總是沒底,這次也一樣。一路上,他的心始終七上八下,也不知道這次虎子爸會不會見自己一面。

「汉中公安」疙瘩梁上,所长第13次叩门
「汉中公安」疙瘩梁上,所长第13次叩门

相對無言

一想到虎子爸,李東陽眉頭皺了一下,心裡感到愧疚。

自從虎子進了監獄,他清楚記得這已經是他第13次上疙瘩梁了。前12次,他回回爬上樑,回回都是大門緊閉。

要是換作別人,也許不會再來了。可這個叫疙瘩梁的地方,是養育了虎子同樣也培育過李東陽自己的地方,他怎麼也不忍心放棄。

李東陽知道,虎子爸是不會想再見自己了。兩年前,他親自帶人抓虎子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的事。戴上手銬的那一刻,虎子追悔莫及,眼睛直直地望著他,卻沒有叫他一聲哥。他心裡明白,虎子不想讓他這個當警察的哥哥為難。

他咬著牙,手一揮,戰友把手銬戴在了虎子的手腕上。虎子關進去的當天晚上,他硬著頭皮來到了疙瘩梁,站在虎子爸家大門口,腦子裡都是多年前那個他熟悉的虎子爸。站在那兒,他雙手反反覆覆地幹搓著,沒去敲門,直到虎子爸出來倒水時,發現他竟然站在門口,才把他拉進了屋。

那天晚上,在虎子爸家,他如坐針氈。當他鼓足勇氣把虎子的事說出來,虎子爸沒有端住手裡的茶杯,剛剛泡上的新茶灑了一地,一雙渾濁的眼睛呆呆地望著他的眼睛,望著他的警服,沒有說一句話。

李東陽眼眶裡滿含淚水,再也沒抬起頭來。

「汉中公安」疙瘩梁上,所长第13次叩门

拒之門外

那晚,李東陽多麼希望虎子爸能狠狠地罵他一頓,那樣,他心裡會好受一點。可是,虎子爸是不會打他的。虎子爸打過虎子,可從來沒有打過他。

李東陽知道,虎子爸心裡其實有很多話,有苦的辣的,有酸的甜的,很多話交織在一起,卻沒說出來。

於是,那天晚上,當他從虎子爸家出來後,聽見虎子爸輕輕把門關上的聲音。虎子爸家的門,就是從那天晚上起,便把他拒之門外了。李東陽長長地嘆了口氣,從回憶裡抽回思緒。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繼續往疙瘩樑上走。

一個小時左右,李東陽身上的警服都能擰出水來,他終於氣喘吁吁地站在了這個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門前。

早已鏽跡斑斑的大門依舊緊閉,和前12次一樣。3間瓦房還是十幾年前的老樣子。這些年,附近的鄉親們陸陸續續從樑上搬到了平川,這裡儼然成了一座“孤島”。

“孤島”裡住著虎子爸,他12次都見不上的虎子爸。

李東陽望著緊閉的大門,他沒有像往常那樣伸手去敲。他知道再敲也是枉然,關上門的虎子爸是不會給他開門的。不然,他也不會一條路走上十幾回。

此刻,李東陽感覺疲憊極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著大門,點燃了一根菸。時間在香菸燃燒中一分一秒消逝,太陽也慢慢西移。

虎子入獄

坐在屋簷下,李東陽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

記得小時候,他家住在山下,虎子家住在山上,他和虎子是一個班的同學,虎子爸是他們倆的老師。虎子爸在鎮上的小學教書,教了他6年。6年裡,他和虎子成了好哥們,他記不清和虎子在房前屋後捉過多少回蛐蛐,聽過多少回當年還在世的虎子媽喊他倆回來吃飯。

有一回,他把父親給他一週的早餐錢弄丟了,又不敢回去向家裡人要。虎子爸知道後,每天就多打一份飯端給他。後來上了高中進了城,他考上了警校,雖然距離遠了,可每次與他們見面,依舊像是兄弟和父子。畢業後,他回到老家當上了警察,總是時不時地往虎子家跑。每次去,虎子爸總要燉上一隻老母雞,和他喝兩盅酒。

往事一件件清晰如昨,多少年始終溫暖他的心間。

可誰能想到,做生意的虎子因為一場經濟糾紛,一時沒管住自己的拳頭,將對方打成了重傷。

事發在他的管轄區,他不能不管。可這一管,他竟把虎子送進了監獄。如今,他倆牆裡牆外,兩個世界。他每次去監獄看虎子時,虎子都是嗚嗚大哭,他心如刀割。

現在,他站在虎子爸家大門口,一樣是隔著一堵他推不開的門。門裡門外,他走不進去,虎子爸也邁不出來。

李東陽感到心裡憋得慌,自言自語地說道:“虎叔,也不知道您在不在家?我知道,您不想見我。”他的喉嚨一陣哽咽,眼睛溼潤了。他頓了頓,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讓心情稍稍放鬆。這兩年來,他心裡壓抑,簡直喘不過氣來。

“虎叔,可我……”李東陽用手捂著胸口,自言自語:“我始終忘不了您,當年要不是您的教導,我今天也不可能穿上這身警服!”

一束亮光

良久,起風了。風從坡上吹過,掀起了李東陽身上單薄的警服,涼爽多了。

“虎叔,這一路我在想,您不見我,我的心裡難受啊!虎叔,虎子犯了事,我跟您一樣能不著急上火嗎?可那有啥法子,我當所長又不是自家的,這鎮上許多人都指望我們警察給他們撐腰哩。”

對於他親手送進去的虎子,有人說他不近人情,也有人說他大義凜然。唯有李東陽自己知道,鐵面無私的背後,好似刀子一千次、一萬次地戳著自己的心。“虎叔,兩年了,我的心沒有一天離開過疙瘩梁……”李東陽說著說著,心越來越愴然。

太陽不知不覺落了山,天色漸晚。熱浪退去,晚風徐徐而來。坐在大門口,李東陽手裡最後一根香菸燃盡了。

他扶著門框站了起來,手指在緊閉的大門上輕輕叩了幾下,大門冰冰涼涼,迴響著空蕩蕩的聲音。這時,他慢慢地從身上掏出一個信封,拿在手裡掂了掂,從大門門縫塞了進去,那裡面裝著他這個月剛領的工資。

迎著最後一抹夕陽,李東陽回頭望了望虎子爸家的那扇門,默默地下了山。

轉過一個彎,天徹底黑了。摸索著下山的李東陽,驀然之間看見黑黢黢的路上,一束明亮的手電光正從疙瘩樑上照了過來。剎那間,他腦海中閃現出從未有過的驚喜。

霎時,他的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他沒敢回頭,可他分明感受到了,在疙瘩樑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站在敞開的大門口,老淚縱橫,一遍又一遍地輕輕喚著他的乳名。

踏著那道亮光,李東陽大步走在回所的路上。

審核:張 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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