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自網絡）
1
從小我們被教育要樂於助人，是的，以幫助別人為樂趣——從幼兒園小朋友尿溼襪子你貢獻一雙，到小學幫同學打掃衛生，中學幫死黨送情書，大學幫舍友在課堂上老師點名喊“到”……那些舉手之勞的，或許還會有違背自己多年原則的，骨子裡非常不情願的，在當事人的懇求下，各種壓力形勢逼迫下，是沒有底線地臉皮薄地做了？還是泰然自若淡淡地拒絕了？
什麼樣的關係，提出什麼樣的要求，把握什麼樣的尺度，如何權衡，做還是不錯呢？
懶趴趴被阿花問得極度茫然，“喂喂喂，”她說，“只不過說到一個成語耳語，怎麼突然扯到這麼多？”
“這不僅僅是這個成語本身的問題啊，而是……而是我最近非常困惑的一個問題。”阿花眼光投向公交車站牌不遠處，戴著耳機走路的少年，喝光了的飲料瓶往身側的垃圾桶一扔一扔，飲料瓶劃過垃圾桶桶蓋掉在地上。
少年撇撇嘴，繼續前進。
懶趴趴快走幾步將飲料瓶重新丟入垃圾桶內，“我這樣算不算樂於助人？”
阿花斜眼看她，“算是……幫他積德吧？”
“你今天說話好奇怪。”
“如果你向我一樣對熟悉的鄰居提出非常簡單的幫忙，卻被拒絕，也許就能明白我了。”
2
走在大街上，有素不相識的行人突然在你面前站定，“不好意思我的手機和錢包被偷了，能借您的手機用下嗎？”借？也許對方拿著手機突然跑了，新聞早就報過，這是有預謀有組織的騙局。不借，又太無情和殘酷，也許她說的是真的。
一面之交的朋友突然打來電話借錢，且數額不小。
同事想要借你的愛車開去外地遊玩。
大學時曾住你隔壁的室友要求免費住幾年你剛剛空出來的房子。
……
不識相無自知之明的人當然大有人在，當或者再無聯繫或者委婉找出各種託辭，但其實心裡最想說的還是——
老子不樂意。
3
是的，對於遠遠不在能力範圍之內的，以及憑藉我們之間的關係我遠遠不可能付出那麼多那麼大代價的，已經過多超出承受底線的，本該不會經由對方的嘴巴提出來的過分請求，我們反倒比當事人還要羞於啟口。
“直接拒絕多難為情啊。”
“總還是要見面的，話說太難聽，大家都尷尬。”
“這樣說，對方也懂的。還要說得多直接？”
“或許實在沒有辦法才找我們試試的，換成我是他們，總不忍聽到太失望的答案。”
“換做我使他們，我才不會提這樣出格的要求。”
“……但其實，每個人對出格都有著不同的理解和標準。你認為無所謂，也許是對方的大忌。你認為舉手之勞，也許對方覺得你越線，荒唐可笑得很。”
“比如三毛，牙刷、書、老公不外借。有的人除了老公什麼都肯借，當然也有人連老公都肯外借。”
正值下班高峰，公交車上人滿為患，最怕拐彎時身體依舊慣性向前，被撞得東倒西歪。阿花和懶趴趴上了公交車，身旁頭髮花白的老爺子無人讓座，售票員直接點名，“那位穿白衣服的女士，您給老先生讓個座好嗎？”
喧鬧的車裡突然因為女生的回答瞬時安靜下來。
“不，我不樂意。”
阿花一愣，低頭看向直接拒絕的女生，赫然發現女生臉色發白，像是出了一身汗從頭到腳溼漉漉的，咬著嘴唇，眉頭緊皺，表情格外痛苦。
“你應該問，哪位同志方便，給老先生讓個座。”懶趴趴也發現女生的異常，低聲詢問，“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只是……痛經，過一會就好了。”
公交車上其他不明真相的人們竊竊私語，女生閉上眼睛，塞上耳機。
4
樓道外的電梯發出叮的一聲響，懶趴趴從未關緊的門向外望去，隔壁的女鄰居正下班歸來，目光裡冷冷寒意，打開隔壁的防盜門，重重關上。
“所以你是被誰拒絕了？”懶趴趴問。
“是，被她拒絕了。”
“到底怎麼回事？”
“我媽前幾天病毒性引起的細菌發燒，必須輸液，一天三組。但一去醫院就燒得厲害，在家就好很多。剛好隔壁鄰居是三甲醫院的護士，滿心期待請她，口頭答應，電話找她再也不接，甚至躲著我們走。後來沒辦法從網上請了上門的護士，才算解決問題。”
“呃，也許人家事不方便吧？”
“也許吧，誰知道呢？”阿花搖搖頭，“或者，他們是對的。”
“什麼？”
“委婉的拒絕，總是好過直接突兀的無情。這件事我很樂意，但是……沒問題，很願意幫忙，只可惜……特別開心能幫到你，很可惜我……”
我很願意。
我很願意幫你=我很願意在不撕破面皮的情況下拒絕你。
我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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