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新年1000人淹死海上,後被吳宇森拍成中國的《泰坦尼克》

出於對安全感的本能依賴,人們往往對災難有深刻的記憶,很多陰謀論也因此獲得受眾。可人們經歷的災難又實在太多了,劉震雲在《一九四二》中的奶奶怎麼說,“餓死人的年頭多了,你說的是哪一年?”所以對一場災難的記憶也需要人們常重複才可以。

為災難加上愛情的佐料是種不錯的方式,也符合文藝作品的要求,卡梅隆在好萊塢拍了《泰坦尼克號》,從好萊塢回來的吳宇森拍了《太平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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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1949年1月27晚沉沒,太平輪在此前一年多的時間裡已完成34次運輸任務。

太平輪本是二戰期間美軍向英國運輸貨物所使用的運輸船,戰後被上海中聯公司以每月7000美金租下,在戰火紛飛中取名為“太平輪”,自1948年7月15日開始往返於上海與基隆之間。

二戰期間由於德軍攔截,美軍運輸船的損失很大,最後美軍直接將船以最低成本建造,能運到英國便是幸運,運不到損失也可以承受。太平輪便是這樣一艘建造標準不是很強的輪船,很薄,單層底倉,撞擊力度一大便會沉沒。

嚴重超載是太平輪沉沒的首要原因。設計載重只有2050噸的它,沉沒時光鋼材便裝載了600噸,售賣出508張船票結果通過各種方式有一千多人上船,船上還有大量中央銀行的的卷宗、賬簿、銀元、東南日報社的一整套印刷器材及大量白報紙等等。

與滿載煤炭與木材的建元輪相撞是太平輪沉沒的直接原因。晚間23時45分,太平輪在舟山群島白節山海域攔腰撞上建元輪,建元輪頃刻沉沒,船上72人溺斃、3人被救至太平輪船上。

與建元輪相撞後太平輪並沒有馬上出現險情,而是繼續航行15分鐘後底倉才開始破裂進水,最終在冰冷的海水中只有36人(包含6名船員)被澳大利亞軍艦救起。

農曆新年1000人淹死海上,後被吳宇森拍成中國的《泰坦尼克》

部分太平輪脫險者合影

驚恐中的人們這時才發現,漫天戰火,太平輪上也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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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對瞬間死亡太多人的事件總有種陰謀論的衝動。

蔡康永在《我家的鐵達尼號》一文中便對太平輪沉沒原因語焉不詳,言語中多有不忿,事後看來,太平輪的沉沒確有幾分宿命感。

農曆新年1000人淹死海上,後被吳宇森拍成中國的《泰坦尼克》

太平輪在報紙上發佈的信息

原計劃於中午12時從上海出發的太平輪因等中央銀行的貨物上船延遲到了下午6點時才出發,正是這一時間差,讓太平輪在以航道狹窄著稱的白節山海域迎面撞上建元輪。

那為什麼不進行避閃呢?據倖存者事後回憶,當晚海象極佳,無風無雨無霧,是非常好的航行條件,可由於戰爭期間實行宵禁,太平輪不能打開航行燈,再好的海象條件也成了盲人騎瞎馬。

再有,太平輪最後一班出發時間是1949年1月27日,農曆臘月二十九,馬上就要過年了,船員們也都盼著和家人吃上團年飯,有幾位還喝起了小酒,放鬆了警惕。

就連在事後賠償上,太平輪都顯得很弔詭,上海中聯公司旗下船隻均在歐美保險公司投保,只有太平輪為照顧朋友面子選了上海華泰保險公司投保,結果太平輪沉沒後,該保險公司立即宣佈破產跑路,只能由中聯公司自己賠償遇難者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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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蔡康永寫了篇著名的《我家的鐵達尼號》,很多人都以為其父蔡天鐸是太平輪的擁有者,其實不然,蔡天鐸只是其中一個小股東而已。

1938年,三個浙江老鄉周曹裔、馬斯才和龔聖治在上海興辦做船運的建中公司,1943年寧波人周慶雲、蔡天鐸入股建中公司並更名為中聯公司,大股東周曹裔負責全面、馬斯才負責人事、周慶雲負責財務、蔡天鐸負責船務,龔聖治由於身體不好不太參與公司運營。

本想大幹一場的幾人,因太平輪的沉沒改變了命運。

上海、臺灣兩地的遇難者家屬均向法院提出賠償申訴,最終中聯公司與遇難者家屬達成和解,賠償每位家屬白米100石。

因臺灣法院扣押了中聯公司旗下的安聯輪和華聯輪(最終船都爛在了碼頭上),中聯公司失去進項,只能破產清算用於賠償。

大難臨頭各自飛,上海法院開庭時周曹裔委託馬斯才出面應訴,自己離開了上海,不久後馬斯才也不見了蹤跡。已到臺灣的蔡天鐸、到香港的龔聖治不可能回來,只有周慶雲留下料理後事。

本是富商的周慶雲淨身出戶變賣家產用於賠償,隨著5月27日解放軍攻佔上海,已完成七八成的賠償事宜不了了之,但周慶雲此時已一貧如洗,大車店都住不起之後一家人到上海城隍廟附近租了7元一月的木板樓,最困難時曾靠賣血生活。

1950年初,上海市政府找到周慶雲,希望他去香港勸周曹裔返回大陸,同時把被臺灣政府扣押的安聯輪和華聯輪帶回來,拍拍腦門想都是不可能成功的。下半年,周慶雲得到一份五金廠經理職位、女兒考上了清華大學,一切似乎都在變得更好,但1957年又有幾個遇難者家屬找上門來賠了500多元錢,生活再度陷入困頓。

1959年,北京要為迎接新中國10週年修建十大建築,周慶雲作為援建方之一到北京工作,結果工作還不到一個月時間便因突發腦溢血去世,國家賠了72塊撫卹金,存在八寶山的骨灰文革中不知所蹤。

離開大陸的幾位股東,身體不好的龔聖治沒幾年因心臟病去世,馬斯才徹底沒了消息,失業後勉強生活的周曹裔常在家中發呆,蔡天鐸重新考了律師執照並新娶了一位妻子生下蔡康永,此後半生也只在蔡康永初中時提過一次太平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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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名人與太平輪存在歷史關聯,是如今人們津津樂道太平輪事件的主要原因之一。

戰亂中能弄到一張船票的大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光是太平輪,可能當時海上任何一艘滿載人員的輪船沉沒都會產生眾多與這艘船有關的故事。

太平輪死難者名單中包括前遼寧省主席徐箴一家、前山西省主席邱仰浚一家、蔣經國好友俞季虞、袁世凱之孫袁家藝、赴臺為國立音樂院尋覓新校址的音樂家吳伯超、《時與潮》總編輯鄧蓮溪等。

享譽世界的“神探”李昌鈺本來家境殷實,家中11個孩子,結果因為父親死於太平輪之上家道中落,只能讀不要學費還給津貼的警官學校;類似人生經歷的還有曾為亞洲女首富的香港地產商龔如心,其父親龔雲龍死於太平輪海難之後,一家人生活困苦,最終逆襲。

在南京棲霞寺出家的星雲大師去臺灣時也曾想搭乘太平輪,結果因為一些事情耽誤“幸運地”差了一班;現為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主任的鄭培凱那時才出生不久,因為他總是吐奶,本已買好1月27日太平輪船票的一家退了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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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7日晚間沉沒的太平輪,在《大公報》2月1日對此事的報道中便已可見前來索賠的遇難者家屬將中聯公司辦公室砸爛的報道,為了安撫這些受到傷害的人們,一位名為朱雍泉的男子站了出來。

農曆新年1000人淹死海上,後被吳宇森拍成中國的《泰坦尼克》

1949年2月1日《大公報》對太平輪事件的報道

朱雍泉來自浙江餘姚,靠來往於臺灣、杭州兩地間的貿易發家,出於善意,朱雍泉買下中聯公司在臺北的房子,在原址上取“安撫太平輪事件中罹難家屬”之意開設“安平百貨公司”,僱員多為太平輪遇難者家屬。


可誰又曾想到,經過半年交涉才得以開業的安平百貨,僅僅5天之後即被指控經營地下錢莊而宣告關閉,財產充公,朱雍泉也隨即入獄。

農曆新年1000人淹死海上,後被吳宇森拍成中國的《泰坦尼克》

朱雍泉

臺灣“白色恐怖”時期這樣的故事實在太多了,最終朱雍泉坐了14年的政治牢獄,出獄後再未和人提起過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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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輪”今天之所以這麼有名,與吳宇森導演的同名電影顯然有很大關係,因為在當時,它實在是一艘太不起眼的小輪船了,不起眼到幾乎沒有留下一張清晰的照片,今日人們能看到的大部分關於太平輪的照片只是其同類型船而已。

被誤傳最多的是江亞輪,因為它與太平輪沉沒的時間相近,同樣造成了巨大的死亡人數,只是因為沒有一部文藝作品的紀念,它的名氣遠小於太平輪。

江亞輪本是日本神戶播磨造船廠製造的大型客貨輪興亞號,排水量3365噸,1945年日本投降後歸中國招商局所有,改名江亞輪。1948年12月3日,嚴重超載的江亞輪在從上海開往寧波途中意外爆炸沉沒(一說誤觸魚雷,一說國民黨海軍飛機經過該船上空時炸彈脫鉤恰好將其炸沉),船上4000餘人僅900餘人獲救,超3000人罹難,是中國有記載的最大海難。

農曆新年1000人淹死海上,後被吳宇森拍成中國的《泰坦尼克》

江亞輪沉沒現場後圖片

為了見見太平輪的廬山真面目,自沉沒後官方已組織了三次海底勘探,分別為50年代末期、80年代初期與最近的2010年,因天價打撈費用、實際價值低等原因也僅停留在探測階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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