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挖掘機No20. 外星人的作品

文字挖掘机No20. 外星人的作品

文字挖掘机No20. 外星人的作品

自四月起,本刊特邀橫先生主持“文字挖掘機”專欄,旨在挖掘那些散落在人海深處的優秀詩人。限於《青春》紙刊版面有限,本欄目發表的所有作品,一律要求原創,並由雜誌社支付稿酬。

歡迎您的支持和來稿,主持人橫的聯繫方式:[email protected]

文字挖掘机No20. 外星人的作品

推薦語:

為了進入到某種情境,寫作時一般會假想出一個對象,因為假定情境,能夠讓敘說變得實際且可觸摸。

情境,在我看來就是,形成情緒的環境。它屬於為了寫作需要,虛擬的一種有了對象的寫作。設定抒發對話的對象,虛擬的事件,虛擬的時間和特定的情緒(欣喜、悲傷、獲得或被拋棄……等),這些是為了更好和有準備的進入或貼近情感的真實。

這不過是為了入戲以及更好的演繹情緒如何被正確表現出來的方法。所謂故事情節就是通過這些細節被展示出來。講白了,情境設定不過是,打動讀者須先打動自己的另一個複雜說法。

我喜歡那些寫得沒有他人寫作痕跡,且還有自己對於這個世界獨到領悟的寫作。我稱為,乾淨寫作,這就如同一張白紙於一幅好畫的貢獻一樣。乾淨寫作,是那種寫作技法和情感沒有受到成功寫作(這往往是寫作的一個汙染源頭)的影響,至少是對原有成功寫作有所脫離。

—— 橫

文字挖掘机No20. 外星人的作品

外星人 作品

梵高的日落。

在玄關

窗紗擺脫了亞麻的粉末與光線

翻滾的齧齒們啊

近處的瘟疫與祭壇

自殺的聖徒們如絕糧的災民紛紛掉落

我親吻了弟弟,或是與他

在杏花叢中寫幾封書信

這時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

我們點燃了橡木盾,收穫

成片的草籽和啤酒花

我們在院子裡種植鞦韆

餵食牆頭的灰鴿子,清洗

筆刷與槍械

當孩子們咯咯大笑著赤著腳

跳過黃昏

時間將成為我們最好的,贗品

波爾卡與奶糖。

要如何告訴你

我有多麼愛你

用黃昏下的蘋果園

作比喻嗎

飄窗前的薔薇架

酣睡的鼻息

還是紙上緩緩傾洩的

細沙

我愛你

如松節油與顏料

鋪滿花朵的演奏廳與

暖床

你要迎向我的

凝望,流動

於我

如我手中攪拌均勻的波爾卡

與奶糖

查無此人。

雛菊盛開的房間

如果不是因為昏暗,你的肌膚

將是透明的,如停滯的

米黃色水滴或堅硬的凝膠狀

有些呼吸,在消散

在午夜安撫偏頭痛與

漸凍症

在清晨覬覦白窗簾

與玻璃另一面所有瑣碎的事物

柵欄外的桃子都熟了吧

艾草是否已經悉數收割

兔子是否已經找到夥伴與

巢穴。這些呼吸呀

像小丑魚吐出的泡泡或雨後的

苔蘚,不易察覺

然而它還是眷戀你的風向

望著星空墜下嘆息聲

被露水一點點沁溼髮際

或是在路燈下向整座城市播撒

紙屑

我該給泥土寫信嗎

問候遠方的荒冢與山脊

那些飢餓的黑鳥可曾聽見了

我的鼻息,你的召喚

可曾感覺到了它的,尖銳

在雛菊盛開的房間

一切都將緩緩隱去,消失

不見,甚至預言

都將幻滅

我只能給天空寫信,但不會署上

餘下的惡名

鑿壁偷光。

我要到達的世界

在這堵牆的,另一邊

一個小小的孔洞

所能透射的微光

足以令我看清,它的

樣子

足以令我深愛

足以令我眼含熱淚

足以令我,全情對待

當這輕柔的暖

映照在我年輕的

臉龐上

它也該俯身看清了

我的樣子

我是個,想去撒野的

壞孩子

我想擁抱的後花園

在這堵牆的,另一邊

寶貝兒,我給你講一個故事,聽完再睡。

我能想到的流水,不會比量杯裡的

更多了

它的沸騰說明不了什麼,相對於我的平靜

而言。我更擅長觀察貓的瞳孔

一塊鮮肉的腐爛過程,一朵金絲菊

我傾向於承認它的枯榮與衰敗,它不會

產生果實。

這之前我已經試探過瓶口冒出的白氣

那是一種沉重的細沙,與乏味

我總能感知到人們的苦衷,它必須獲得

更多的藥片

星際訊號。

我發出的死亡訊號

你們都聽見了嗎

我不是第一次發出死亡的

訊號了,今天

我又向人群中

發出了我的死亡訊號

這絕不是最後一次

這不會是我最後一次

發出死亡訊號

除了塗鴉,這是我

唯一能做的掙扎

看那些暗下來的牆壁

條狀的倒影

那是我又一次,向你們

發出死亡訊號

十萬枚釘子。

一個人用十萬枚釘子,排列出影子的

形狀。而我,只需要一枚就可以終結

所有的幻象

一塊鏽跡也可以,一條劃痕也可以

一個跌落在地的嘆息聲,也可以

在麻繩織成的堅澀牆壁上,只有黑貓

充滿警覺地吸附著

它懸掛在其中一枚釘子上

彷彿銜住了一截無聲翹起的冰冷的

陰莖

再緊實些!你看啊,腳下那些虎口與

深淵。在燈下

橡木是屢屢痛哭的看守與伽倻琴

它需要這十萬枚釘子,從空中閃電般

下落,刺入每一條纖維與紋理

所有的榫卯,楔子,嵌合,與行割禮

都必須不遺餘力地產出、進行

所有的念頭都必須,牢牢釘住

如困獸,即便這時響起十萬只蟬鳴

它們也會撕碎一切

它們會燃燒殆盡,如噴薄而出的熔岩

它們會爆烈,如沸騰的血花

這十萬枚不停發出噓聲的釘子

就是十萬支彈動的箭蝗

十萬畝精細的松節油

十萬噸雨水

它們死死釘住了脊柱上每一條鑿痕,也

釘住了,所有的灰燼

月光與花環。

低處有風,有人的地方,就有風

那灰塵,綿延不絕

人群中的碎片已經無法拼湊完整

這片白茫茫的面容們都是,迷途的

羔羊嗎

還是向著一直插入虛空的,群山

通常只有群山的嘯鳴才能讓我安靜

下來

如黏稠的松脂包裹著蟲豸的絨衣

如燈芯草般乾燥與灰燼

如滴著露水的早晨,在她額頭

種下的,那個吻,如群山,端坐

如儀

如今,我只有狂想中的群山

我按住的白鴿不能起飛,我拋出的

閃電,沒有驚雷

我那些,向你脫口而出的

顏料也沒有,開出波浪與玫瑰

我的群山,我只有群山

深處的是草芥嗎,有人的地方就有

綿延不絕的草芥與幽徑

我們的群山,我的船

纏繞著鎖鏈,泊在星空下的窄巷子

不過是幾十年而已

我錯過的失去的,不過是月光與花環

而已

買藥人。

可以用來到達

彼岸的事物已然不多

無數次匍匐

起落,猶如在狹谷

之中強作飛行

一條獨木舟

想要吃水深些是

不明智的

沒有什麼可以輕易

點算

就像沒有

什麼可以,隨便收買

草木成群

星光遍佈

這些居住在上游的

繼承者們

它們,都不是我要等的

買藥人

其中一顆星星。

在所有跳動的光芒之中

你不是唯一的沙子和堅冰

在所有環繞的黑色之中

你不是唯一的淪陷和渣滓

你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

顆粒,或點狀物。或許

你就在天鵝絨的纖維之下

消寂,生息

如故去的

藝術家筆尖滴下來的靜物

或明或暗

在遙遙遙遙遙遙遙遙遙遠的

大麥哲倫星系

我們的祖先曾到訪過

每一顆明亮的新星

而後他們放棄了,永生的

機會,返回到了起點

他們卸下了皴裂的角膜

指甲上的白月牙兒

骨骼中的鹽粒

按照行進路線的,分佈圖

建造了世界,和所有的圖騰

不要輕易與死者交談。

我的體溫

死者是無法感知的

縱使在烈日之下

它仍固執地報我以

徹骨的僵直與冰冷

它不說話

這一刻萬物凝重

但它是最輕的那部分

最不屑的那部分

最暗的那部分

它正像我肘部多餘的

角質

一樣緩緩脫落與降解

它絕無法感知

我那些一直深藏在

虹膜之後的涼意

正如它漠視我的體溫

它無法感知我的悲愴

與安危

它無法感知兵臨城下

它無法感知唯一的

已崩的脊骨

它向著虛空重重跌落

帶起的風聲打在我臉上

這一整個下午

我能想象的刀鋒

莫過如此

我們見過的黑夜。

我見過的黑夜

與你見過的大致相像

不同的只是星空的

分佈

和雨滴的數量問題

在所有我享用過的

餐桌旁邊

唯一存在的是漸漸

隱去的,眾多的臉龐

除此以外

清潔。

要下雨了

我嗅到了灰塵

種種跡象

表明

綠蘿只能在

陰影中

安息與生長

有些鞭笞過的

光陰

也是如此

而向日葵

以及大多數活物

反之

傑西與

蒸汽火車反之

火烈鳥

與玻璃工廠

反之

但我要帶給

聖碑的

不止於此

褻瀆神

必以死罪加身

我的小藥丸

一直是我的

搖籃曲與

新衣

我那些破碎的

花朵們

我要鎖進

棺木的

遠遠不止於此

我嗅到了灰塵

梧桐的枝葉之間

甚至飄來了

菸草的氣味

就像

每週擦拭

蒙馬特的街燈

是我的慣例

我要在大雨

到來之前

再殺一個娼妓

幕間劇。

在人群中

蒸騰的熱氣會讓人矮下身子

一點點縮小,甚至消失

有時會恐於深入

但我知道我離不開他們

如果失去我或是我不在其中

那個漩渦會照樣轉動下去

那股黑色的空洞的力量一分

也不會減少

這是致幻的部分

我不得不在此止步,退回水井

旁的一次小聚

或葬禮上的消磨

動物標本。

如今我們只是坐著

但已經不能交談

夜晚是一隻巨大的容器

使足量的福爾馬林

將我們的黏液儘可能

地浸泡

那不是我見過的下墜的

樣子並沒有多麼難以承載

那不是我見過的死亡的

樣子

那也不是天堂的樣子

我想我還可以承載更多

的菌群

在中產區唯一的大床上

從前我們會做愛

鑽進地穴之中,或是

不自主地耳鬢廝磨一番

為三餐發愁

為又一寸曙光焦慮不安我們裡在一張劣質毯子

下面,躲避冷空氣

這時我們常常作嘔

回憶泛上來的腥味讓人

無法忍受

那不是我見過的末日

該有的樣子如今我們依然坐著,不再

交談,並且不會嘗試

兩張珠網纏繞著的臉

早已乾裂,沒有一絲膿液

可以擠出

我們只是坐著

你在你的霓虹下

我在我的,柵欄中

屏住呼吸。

那是畫廊中被注視的夏花

穹頂投射的影子打在凝固中的

雕像上

她是串連著數個季節的戀人

或指環上的祖母綠

那裝載著我所有白日夢中的

行走,與攀爬

都像冰塊一樣無法許諾,輕信

要回到畫室中,回到畫上

回到不可被照亮的禁區

不可被捕獲的星球或孢子

不可被蒸騰的松節油與寄生菌

一切都被封存於鏡面之中

疊底,穿透,消融

像硅膠揉成的蜂蜜一樣明亮

卻不可調和

這是我所有的不安

她仍在向著深淵的白緩緩移動

不會轉身

蜂鳥。

帶妝的蘇茜

她在教堂,聽一首歌

昨晚她曾路過這裡

她曾路過很多次

她的眼影暈開了

像氤開的墨

她的內衣上還留著

宿醉的嘔吐物

和汙垢

她會遇見很多的男孩

與他們相守,做愛

把他們的名字寫在

牆上

然後淡出告別

她將會與很多人

實現和解,包括自己

她會到達很多地方

製造泡沫

每到一處,就建造一座

墳墓

暗戀。

小個子去了山上

小個子消失在藥店裡

那天的陽光格外

明亮

她可能觸摸了幾塊石頭

和松枝

雪峰啊,卷積雲啊

她可能在山下的村子

兜住了幾束泉水

站在酒旗下面並無

焦點的遠望,或淺笑

假設手指上的繭子

有了轉機

她可能繼續鬆掉繩子

小個子還會回來吧

小個子去了遠方也許

不再回來

她可能結出了更好的

果實,用以佐餐

假設她可以一直

保持新鮮,火可以藏住

一張紙

薔薇小刺。

左拉不得不離開

她難過的是雨季,過早地

來到了鎮子上

這裡已經不適合打發時間

以及種植大麻

其實所有的結局都是

相似的

正如所有的性都是同一種

執念的延展

與空洞

當然如果沒有人,自殺

結果可能會好一些

至少在下雨天能好受些

而不是,像平日那樣

依賴嗎啡

左拉的小指第一個關節處

藏著一根薔薇刺

但表面看上去卻又無跡

可尋

只有疼痛在那裡清晰可見

作為一個觀察者

同時也是人群中的一員

她像那些

受著謊言的寄生菌,一樣

令人費解

大多數時候只有狐疑的

菸圈,與劣根

石蠟般倒塌與渙散

永遠進化不出一個,完整的

幻象的巨人

幫兇。

我們在白光下一同噤聲

使那走在人群最前面的人

孤立無援

默默看著她跳入空場

如絞殺的獵物

再也無法轉身,我們一起

向她發射子彈

咬緊牙關

我們裝作聽不到她的哭聲

和慘叫

林中繼續的苟且與宴飲

像所有被侵蝕的鋼鐵

即使是在四月

戰慄的或蒼白的

將死亡的黏液,塗滿全身

吞炭為啞

或許我們可以,僥倖生還

文字挖掘机No20. 外星人的作品

// 簡介:外星人,原名胡兵,生於七十

年代末,安徽蕪湖人。//

文字挖掘机No20. 外星人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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