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大師郭榮啓回憶錄:我在解放前的一怕三恨

先生大師郭榮啟回憶錄:我在解放前的一怕三恨

我感到現在的青年演員太幸福了。他們在黨的關懷培養下,政治上、經濟上都有保證,有著良好的學藝條件。

在舊社會,藝人的演出和學藝都十分困難,社會環境惡劣,出個好演員可不那麼容易!有的演員在藝術上剛有了點名氣,由於對當時社會上腐朽的東西認識不清,沾染上一些壞習氣,最後毀了藝術前途,甚至毀了生命.現在我談談在舊社會的“一怕三恨”,對青年同志可能有些幫助。

“一怕”:怕萬惡的舊社會

舊社會到處是官僚、惡霸、地痞流氓作威作福的天下,藝人們挨打受罵是家常便飯。正直的藝人整天提心吊膽,過不了一天舒坦日子。

一九四七年我在天津“大觀園”演出,有個醉漢到後臺找我“借錢”,不借就不讓我上臺。多虧白雲鵬先生出頭來解勸,我沒法,只好給了他幾塊錢。象這樣敲詐勒索的事屢見不鮮。

先生大師郭榮啟回憶錄:我在解放前的一怕三恨

還有一種“飛帖打網”,有些流氓頭子一年到頭總辦“喜壽”事。他們給你發帖你就得送份子,不然他就讓打手們暗地揍你一頓,或者去場子裡搗亂,不讓你上臺。那時,連善良的觀眾也為我們擔驚害怕。

下面再說說三恨。

第一:恨大煙白麵

舊社會到處都有大煙館、白麵館,敞開賣這些毒品,藝人沾上就活不了!要想不沾它,那得有堅強的毅力.怎麼說哪?舊社會魔怪橫行。毒霧瀰漫,盡往壞道上引你。

我從十一歲(一九二八年)開始學相聲,眼見過不少老前輩讓大煙、白麵給害死了!就說我師哥李少卿吧,說單口《山東鬥法》《柳官上任》(即《糊塗知縣》)那包袱真足,他敘述起來有條不紊,順理成章。別看有能耐,當時沒人願意跟他搭夥,為什麼呢?就因為他不抽白麵一點精神兒沒有。這對於鑽研藝術妨礙大啦!後來,他就一個人到相聲場子裡去沾光,在“板凳頭”(也就是過去在小茶社飯口或換場的時候演出)說上兩段,向觀眾斂幾毛錢。可是錢一到手,又給白麵館送去了!這種嗜好要染上,不吃不穿得先抽。

鴉片煙、白麵這些毒品,都是從外國運進來的,帝國主義者拿它毒化中國人民。舊社會的藝人讓它害了不少。紅極一時的河北梆子演員金鋼鑽、著名天津時調演員高五姑的死,都跟吸毒有關係。

第二:恨“同行是冤家”

那時存在著資本主義的競爭,資本家拿演員當商品,利用我們賺錢,他們造成了同行之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互相排擠,互相攻擊,出個人材可太不易了!

常寶坤、侯寶林都是這個時期湧現出的好演員,象這樣的人才天津出個十個二十個的也不多啊!可當時他們都是經過一番掙扎,才站住腳的。

也有些好苗子被壓下去了,比如戴少甫就是個好演員,抗日戰爭初期由京來津,跟於俊波搭夥,在南市燕樂、玉壺春等曲藝場演出,很受觀眾歡迎.他們合演的《得勝圖》、《數來寶》、《白事會》等,都具有較高的水平,每個節目都有與眾不同的地方。所以,天津觀眾把他捧起來了。可我也親眼看見過他受欺壓,同行的也找他的麻煩,說他是外行,強迫他拜師,後來有人收他為正式門戶的師弟,同行中才承認他。在天津紅了不到二年,就因為惡勢力的欺壓,加上他抽白麵嚴重而過早地結束了生命。

劉寶瑞也是一員好將,我們在一塊兒合作過.四一年他在濟南晨光茶社,因為跟其他演員鬧意見退出了,就在晨光對過又開闢了一個相聲場子,起名叫“共樂”。他從北京約去了幾位好演員,“晨光”那邊也有幾位名角兒,兩邊打對臺,互相競爭,都咬上了勁,誰也不服誰。這兩邊的演員跟我都不錯,他們為了加強陣容都約過我,我都沒去,因為這樣的競爭我參加哪邊都不合適。同行同業的受反動勢力的欺壓還不夠,何必自己人跟自己人還過不去?後來,寶瑞那邊還是沒幹過晨光,原因之一是他們裡邊抽大煙的人太多。晨光畢竟有群眾基礎,日子長了就分出高低了!

“同行是冤家”是舊的社會制度造成的,大家衣食住都沒保障,都希望多掙錢,好養家餬口。

第三:恨藝人自輕自賤

有些藝人受舊社會里舊意識的薰染,自己也看不趕自己。有時為了生活所迫,有的人到處伸手,見著資產階級熟觀眾就說:“二爺!我總沒花您錢了!”對方一給錢,又是作揖又是請安,我最反對這一手。

解放前藝人政治上受壓迫,社會地位低,可是我們的人格並不低。那時,我一趕上有“堂會”準捱餓,不願意在那些闊人的宅門裡吃飯。遇見這場合,我就躲在一邊,寧願等演完了回家吃炒餅。還有,在堂會上有錢的人賭博,讓藝人站在後邊“吃喜兒”,我恨這種派頭兒。可有的藝人還主動迎合,誰一贏錢就過去作揖:“我給您說一段”,有時還主動讓人家“點活”,也就是希望多拿點賞錢。

自輕自賤的現象還有很多,這不能都推到社會原因上去,不論環境怎麼惡劣,我們都應當有骨氣,自潔自愛,豈能趨炎附勢,隨波逐流!

先生大師郭榮啟回憶錄:我在解放前的一怕三恨

我回憶這“一怕三恨”,是想說明舊社會藝人的悲慘遭遇,也是我個人的由衷體會,希望能起到溫故而知新的作用。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