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平穩落地,我跟隨熙攘的客流步入 伊斯蘭堡 機場,恍惚間以為走進了國內的高鐵站,穿過窗明几淨的邊檢大廳,走到行李提取處。
所有的流程都極其的稀鬆平常,絲毫感覺不到我此刻正身處在一個總是被新聞形容的動盪不安、危機四伏的國度。
我對新聞裡描述的現象或者故事,往往帶著批判和質疑的眼光。也不是說全然不信,而是我覺得真相,有時並不長成媒體想讓我們看見的樣子。
在大多數人的印象裡,與祖國西部邊境接壤的 巴基斯坦 ,是一個掛滿各種標籤的謎樣國家。
![薩拉姆,伊斯蘭堡的陌生人](http://p2.ttnews.xyz/loading.gif)
它曾是 印度 的一部分,它是絲路重鎮,它是玄奘西行經過的地方,而現在它信仰伊斯蘭教,它飽受戰爭和暴恐的困擾,它是全世界碩果僅存的 中國 最鐵的盟友(俗稱“巴鐵”),等等等等。
於我而言,巴國更像一本魔法書,它的每一頁羊皮紙,都吸引著我親自翻開,一一拜讀。
所以,在盛夏的七月,買一張機票,直接空降 巴基斯坦 首都—— 伊斯蘭堡 (Islamabad)。
空降伊斯蘭堡
不知道是行李太多,還是效率太低,我在 伊斯蘭堡 國際機場足足等了兩個小時,才取到我的行李。
![薩拉姆,伊斯蘭堡的陌生人](http://p2.ttnews.xyz/loading.gif)
被裝飾得花裡胡哨的行李轉盤
初來乍到,當地手機卡還沒買,下飛機就處於失聯狀態。我特別擔心來接機的華人酒店司機,等得不耐煩走掉了。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大門,心存僥倖地快速掃視門外接機的人群。
一分鐘後我看到不遠處,人堆裡閃現出一個舉著中文牌子的…… 巴基斯坦 小哥?我以為來的會是華人……仔細一看,牌子上寫的是我預訂的酒店名字,OK,沒錯了……長舒一口氣,默默地把心中的Plan-B劃掉。
伊斯蘭堡 機場大廳
巴基斯坦 跟 香港 一樣,車是右舵駕駛的,我剛到停車場的時候忘記了這茬,習慣性地拉開右側的車門準備坐進去,立馬發現不對勁。
小哥用口音渾濁的英語問我,是要開車嗎?我尷尬地一笑,用英語回他:“那還是你開吧,路線不太熟。”
機場外停車場
他開的這輛右舵的豐田,我在國內沒見過同款,兩廂車,空間很小,內飾也很簡樸,不過居然還有觸控的大屏車載電腦。
他熟練地播放了幾支一聽就是 南亞 風味的歌曲,我不知道是不是 印度 歌,按道理 巴基斯坦 人不應該聽 印度 神曲啊,但是這滿耳的濃郁的咖喱味兒,是怎麼回事兒?
哼著歌開著車的 巴基斯坦 小哥
從機場到市區的高速公路,修得出奇得好,寬闊而平坦的柏油大馬路,完爆 東南亞 很多自以為是的國家。
我忍不住誇了幾句巴國的公路,小哥面露笑意,我緊接著問他,這條路是不是 中國 援建的,小哥很傲嬌地說:“這是我們自己修的。”
於是就這樣,開啟了一波你來我往的尬聊……但是老巴的英語口音實在太重,我經常要連蒙帶猜才能不至於把天聊死。
路上跑的車以日系車為主
其間我問他播放器裡有沒有中文歌曲,於是他調出了《甜蜜蜜》和《小城故事》,還說鄧麗君是他最喜歡的歌手。
我看這小哥品味不錯,想跟他接著聊聊鄧麗君,結果我發現我極力想翻譯出他能理解的歌名,然而他並不知所云。
伊斯蘭堡 市區街景
開了快四十分鐘,小哥跟我說馬上要抵達目的地了,我激動地開始清整行李。
這時小哥的手機響了,他操起電話:“喂,誒,對,我是,我馬上到了,你待會兒開下門。”
我當時就驚呆了,因為他這段話是用中文講的,講得還挺順暢。我內心一陣抓耳撓腮,心想:大哥,你早說會中文啊,咱們剛才那一路就用不著這麼費勁了吧!
目的地酒店就位於F8/3地區
小哥看我訝異的表情,仍然非常淡定,臨走的時候跟我道別:“你好,我叫Li-Yong,很高興為你服務,祝你旅途愉快,再見。”
這名兒起的,我猜小哥早年可能喜歡看《非常六加一》吧……
Whatever,我告訴了他我的名字,然後多問了一句:“請問‘你好’用烏爾都語( 巴基斯坦 國語)怎麼講?”
Li-Yong說:“ 薩拉 姆。”
到酒店了
薩拉 姆, 伊斯蘭堡 的陌生人!
巴基斯坦 這本魔法書,已經被我打開,大冒險就要開始了。
初識“路由器”清真寺
華人酒店的管家趙哥來 巴基斯坦 三年了,他是 唐山 人,講起話來有種男版趙麗蓉老師的感覺。
我問他費薩爾清真寺怎麼走?他說離酒店非常近,只有1.7公里,腿兒著就能到,挑個下午太陽沒那麼曬的時間可以蹓躂過去。
費薩爾清真寺(Faisal Masjid)是 伊斯蘭堡 的地標建築,也是 伊斯蘭堡 為數不多值得參觀的地方。
沙阿·費薩爾大道
因為 伊斯蘭堡 是世界上最年輕的首都之一,沒有任何古蹟,所以費薩爾清真寺也非常年輕,1986年才竣工,到現在也才32歲。
不過它卻是 南亞 地區最大的清真寺,也是世界第六大清真寺。
清真寺見過不少,這麼現代化的清真寺還是第一次見。
費薩爾清真寺
走到沙阿·費薩爾大道盡頭,就會看到一座雪白光潔的巨大三角錐映入眼簾,錐頂上立有一彎銀月,四個角落聳立著四根修長如鋼筆一樣的宣禮塔,煞有氣勢。
費薩爾清真寺
仔細一想……誒?這不就是一個超大號的路由器麼?還是四根天線的“穿牆王”,這一帶的wifi信號肯定特別好吧。
我正準備沿著廣場上的小徑往清真寺大門走,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好像在喊我——“你好!”
聽到中文我馬上循聲而去,原來是一個穿著紅色格子襯衫的老巴,他如見故友一般地朝我揮手致意。
“ 薩拉 姆!”我禮貌地向他回應。
他朝我走來,隨手拿出一瓶礦泉水送給我,我沒好意思要,但他還是硬塞進我的揹包側兜。
這突如其來的友好,讓我有點措手不及。
第一次在國外被路人喊住,又是送水又是合照,真是種奇妙的體驗……不愧是“巴鐵”啊,當地人民如傳說中般親切友好,就跟戶外的高溫天氣一樣熱情洋溢,“老鐵666”的標籤非 巴基斯坦 人莫屬了。
自拍式“恐怖襲擊”
進清真寺要脫鞋,這是幾乎所有清真寺的規矩。費薩爾清真寺雖然是現代建築,但也不例外。
前院入口站滿了寄存鞋的朝拜者,5盧比存一次(約合3毛錢人民幣),我拎著鞋走過去,正要掏錢的時候,管理員看著我說了一句:“Chinese free!”然後接過我的鞋,示意我進去。
路燈柱上貼著鞋子寄存價格(英文Rs是盧比的縮寫)
雖然5盧比根本不算什麼錢,但我還是被這意外的免費待遇怔了一下,回過神來連忙補了一句:“Thanks a lot!”,隨後迎著眾多老巴男男女女彷彿高看一眼的目光,大步邁入灰白花崗岩鋪就的庭院。
費薩爾清真寺
從遠處走近的老巴看到迎面而來的我,不約而同地輪番向我打招呼,有一些老巴掏出手機,三五成群地圍攏在我左右,開啟自拍模式。
還有一些帶孩子的夫婦喜歡把孩子叫過來同我合影,然後一大家子人非常默契地以我為中心站成一排照全家福。
當我想繼續往裡走的時候,排隊合影的人追隨我的腳步又圍上來,有的老巴不由分說地把手臂搭在我肩膀上,自顧自地按著手機快門,根本不給你拒絕的機會。
偶遇熱心市民烏馬爾
逃離了剛才那波自拍式“恐怖襲擊”,我總算鬆了口氣,這種近乎瘋狂的熱情好客真得有點讓人吃不消。
如釋重負的我,隨即詢問剛才出手相助的兄臺尊姓 大名 ,小夥子告訴我他叫Umer·Roxx(烏馬爾· 洛克斯),和小夥伴一起來清真寺做禮拜。
左邊穿白色長衫的就是烏馬爾
他開玩笑似地跟我說:“這裡好多小地方來的人,一輩子都沒見過老外,剛才打擾到你,別介意。”
作為一個“老外”的我還能說什麼呢?當然是選擇原諒他們。
我跟著烏馬爾和他的小夥伴一起穿過迴廊,沿著露天的階梯走到位於二層的大殿門口,門是鎖著的,很多人在門外打地鋪坐著,烏馬爾說他們正在等待祈禱的時間到來。
我透過大殿的茶色玻璃窗,衝裡面觀望,內部空間的挑高非常高,暗紅色的地毯鋪滿了整個地面,中央三角形拱頂之下沒有一根立柱,據說這是費薩爾清真寺最引以為豪的設計,在全世界的清真寺中獨樹一幟。
烏馬爾輕敲著玻璃對我說,每當舉行禮拜儀式的時候,殿內殿外都擠滿了人,殿內可以容納1.3萬人,殿外的迴廊和廣場能同時滿足近20萬人的祈禱需求。
長見識了,“路由器”清真寺不僅“信號好”,容量還大。難怪十里八鄉的父老鄉親都趕集似地往這裡湧動,想必逢年過節,20萬人同時祈禱的場面,一定蔚為壯觀。
從大殿往外走是一個特別寬廣的露臺,中央鏤空,可以望見位於一層的藍色噴泉水池,不過裡面的水都排空了,老巴們直接在池底穿梭往來。
露臺上被曬了大半天的地板,溫度非常高,對於不穿鞋的朝拜者來說,足底就跟受炮烙之邢似的。
好在烏馬爾給我指出了一條免受折磨的“明路”,他說地板上那些相對而言更白的、帶花紋的地磚,在大面積灰色的地板中形成一條細長的裝飾帶,這些白磚其實不僅僅是裝飾,它們是用特殊石材做的隔熱步道,踩在上面腳感要溫和許多。
我親自試驗了兩步,果真如此,於是一行人專揀白色地磚走,正好圍著露臺繞一圈,然後從中央鏤空部位的懸梯走下去,到了一層再往前行就原路出清真寺了。
出去之前,我問了最後一個關於清真寺的問題,它為什麼叫費薩爾?是紀念誰麼?
烏馬爾說:“紀念已故的沙特國王沙阿·費薩爾。”
我不解:“ 巴基斯坦 人紀念沙特國王?”
烏馬爾說:“因為他出錢修的。”
突然收到的家訪邀請
清真寺外的大馬路上,有幾個推車叫賣的小販,我不知道他們賣的是什麼東西,就好奇地走上前去。
隨我一起過來的烏馬爾,告訴我,這是一種當地自制的雪糕,用鐵皮的圓錐筒做模具,把類似於奶昔一樣的膏體裝進去,然後插到急凍箱裡冷凍,再拿出來就可以吃了。
雪糕賣50盧比一隻,我打算買三隻請他倆解解暑,以表謝意。
但是說時遲、那時快,烏馬爾搶先把單買了,完全不給我發揮的空間。
這種純手工製作的雪糕有一股皇室麥片的味道,香甜醇厚,口感綿密。
我正津津有味地吮著雪糕,烏馬爾突然問我,待會兒有沒有空,想請我到他家裡做客。
我只猶豫了三秒,就應邀了,因為除了清真寺我還真沒想好下一站要去哪兒,直接回酒店的話也太早了。
接著我問他:“你家遠嗎?怎麼去?”
烏馬爾此時已站在一輛紅色本田……摩托……旁邊了。
好吧,摩托車也行吧,好歹也是本田大馬力的street bike……我以為他家就住附近,於是坐上後座,讓他帶我飛一會兒。
話說摩托剛啟程的那一段還是很酸爽的,車載著人風馳電掣地行駛在大街上,一輛接著一輛地超過前方的小車,強勁的迎面風吹打著頭盔和臉頰,夕陽的餘暉在斜前方為我們勾勒出一個霸氣的側影。
與我們競速的彩繪大卡車
然而當他一路開出 伊斯蘭堡 市區,徑直奔向南部城鎮 拉瓦爾品第 (Rawalpindi)的時候,我才意識到,烏馬爾他們家並不住在首都。
不過我並沒有慌張,我知道 拉瓦爾品第 離 伊斯蘭堡 不遠,大概十多公里,是首都的衛星城,相當於從北京 西城開到 大興 。
想想這再正常不過了,1970年代建成的首都 伊斯蘭堡 要麼是行政區要麼是富人區,一般老百姓肯定不住這裡。況且世居於此的老 巴基斯坦 人,在 伊斯蘭堡 還沒有興修的時候,都是住在 拉瓦爾品第 的。
說來 拉瓦爾品第 也是我後面想要造訪的城市,只是沒想到今天就這麼誤打誤撞地把行程提前了。
可能在 巴基斯坦 很多事情都是隨機發生的,由不得你精心規劃。
衛星城拉瓦爾品第
我注意到從 伊斯蘭堡 到 拉瓦爾品第 的一路上,一直有一座長長的高架橋懸在頭頂,我問烏馬爾這是繞城高速嗎?
他說,這是輕軌,從 伊斯蘭堡 到 拉瓦爾品第 最便捷的公共交通,他們不想騎摩托車的時候,就會搭輕軌去首都。
“未來可能還要再建兩條線,把 拉瓦爾品第 和 伊斯蘭堡 連成一片,打造成大首都地區。”說完,烏馬爾露出暴發戶式的笑容,就彷彿他家房價馬上要瘋漲了一樣。
進了 拉瓦爾品第 市區,便展現出與 伊斯蘭堡 截然不同的城市風貌, 伊斯蘭堡 更像 新興 的經濟開發區,而 拉瓦爾品第 則是典型的煙火鬧市。
道路兩側擠滿了一棟挨著一棟的低層樓房,密集的電線把頭頂的天空畫成交錯的五線譜,不太寬的主幹道上車水馬龍,大街中央不時傳來聒噪的鳴笛聲,行人在沒有斑馬線的十字路口憑心情恣意橫穿。
嗯……這才是我心中南亞城市應該有的樣子嘛,人們“無拘無束”地生活,沒有規則便是這裡最大的規則,哈哈哈。
在這樣的光景裡大約又騎行了一個小時,我們從主幹道下到輔路,再從輔路拐進街坊,路是越走越窄,房屋也是越來越緊湊。
我感覺我已經深入到 拉瓦爾品第 居民區的腹地了,摩托車進入到巷戰一般的地形中,周圍滿是川流不息的民眾,烏馬爾以其驚人的車技,在茫茫人海中像一條靈活的劍魚,殺出一條路來。
拉瓦爾品第 居民區房屋
天色漸晚,我聽到四面八方響起悠遠的伊斯蘭曲調,烏馬爾說這是呼喚穆斯林做禱告的音樂,禱告時間是根據太陽的運行軌跡來確定的,每天都不盡相同,但也相差不到幾分鐘。
我以為聽到聲音以後,街上的穆斯林就會立刻跪下來,誦經禮拜,但實際上他們仍然在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呼喚的長調成了背景音樂。
所以,烏馬爾也沒有停止他的騎行,在將近兩個小時、七彎八繞的長途奔襲之後,摩托終於駛入他家門口的小巷。
下車的時候,我的下半身都已經麻木了,站在地上還有點飄。
中巴民間交流尬談會
烏馬爾家住的樓房,有上下兩層,看起來像是住了幾大家人。
一進門,烏馬爾就直接領我上到二層,一個十多平米的房間,地面整齊地鋪滿地毯,沒有桌椅,也沒有床,只有一個很小的木頭櫃子。
就在剛才我掀開門簾準進屋的一瞬間,從我身後跑進來一大群小孩,烏馬爾笑了笑說,這是他的侄子們和隔壁家的小孩。
接著緊隨其後的是烏馬爾的哥哥弟弟,以及他慈祥的老父親,於是一大家子男賓加上我席地而坐,迅速佔滿了整個屋子。
坐下以後,烏馬爾用家鄉話給他的親朋好友們簡單介紹了一下我是誰,然後大家七嘴八舌地對我表示熱烈歡迎,再然後大家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面面相覷,陷入了迷之尷尬的氛圍……
我感覺除了烏馬爾,其他人好像都不會講英語。
這時,烏馬爾的父親率先打破僵局,他問我:“Can you speak Urdu(烏爾都語)?”
他父親一定是在逗我,我看起來像是會說烏爾都語的人嗎?
於是我反問:“Can you speak Chinese?”
大家一陣鬨笑,開啟了一場烏馬爾充當英語翻譯,我們中文、烏爾都語、肢體語言協同使用的小型中巴民間交流尬談會。
烏馬爾家招待客人的紅色飲料
我們正玩著猜人名遊戲(烏馬爾隨機指認一個小孩讓我複述出他的名字)的時候,門簾忽然被掀開一角,一位年長的穿著類似 印度 紗麗一樣淺黃色長袍的婦女探出頭來,喊烏馬爾。
烏馬爾起身走到門口,接過她遞來的一盤黃澄澄的果切。
烏馬爾把果盤拿到我跟前,說:“這是我媽媽給切的芒果,你嚐嚐。”
我站起身對站在門口的烏馬爾的媽媽表示感謝。
他媽媽用烏爾都語說了一番我聽不懂的話,我狐疑地看了一下烏馬爾,他解釋道:“我媽問你感覺舒適嗎?”我說當然。
這時,她整個撩開門簾,簾子後面站了一排女性,戴著頭巾,穿著花花綠綠的傳統服飾,一起跟我say hello,烏馬爾說這些是他的姐姐妹妹以及七大姑八大姨。
我之前還納悶來著,心想烏馬爾家的女人們難道都外出啦,一個沒在家?還是說由於宗教禮俗,女性被禁止與外人見面?
看來答案都不是, 巴基斯坦 人請客是有套路的,先男賓跟客人聊天,打開局面,再女賓粉墨登場,總結陳詞,本屆尬談會被烏馬爾家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互唱國歌
從烏馬爾家散會出來,晚霞已飛滿天,我正想說是時候搭輕軌回去了,烏馬爾一拍我肩膀:“走,帶你去我們這兒的game room玩玩。”
烏馬爾輕車熟路地領我走進巷子深處的一間裝修簡陋的game room,場地略顯侷促,半空中吊掛著一盞碩大的白熾燈,把室內的桌上足球桌兩側的金屬操縱桿照得鋥亮。
原來他們平時玩的game就是這個啊,我在國內的桌遊吧見過很多次,但是很少會去玩,因為我覺得並沒多大意思,還沒電玩城的桌上冰球好玩。
烏馬爾叫我試了兩把,但是明顯他們的技術都是碾壓我的節奏,我還是自覺地欣賞他們高手過招好了。
跟我一起圍觀的還有隨後陸續進來的一些鄰家小孩,他們看得津津有味,不時地鬨笑叫好。
烏馬爾和他的小夥伴激戰正酣的時候,又來了一個絡腮鬍的大兄弟,他邀請我們到他家裡做客,他家就在game room旁邊。
盛情難卻的我,又輾轉到他家,感覺整個社區的人我都要見個遍了,跟老師家訪似的。
站在C位的絡腮鬍大兄弟
之前看我們打桌上足球的小孩子也尾隨我們到他家,這裡街坊鄰居處得像親人一樣,大家隨意串門,關係非常融洽。
我們一大堆人擠在絡腮鬍家的小客廳裡,天 南海 北地嘮嗑,他們教我烏爾都語版的日常用語,我教他們最簡單的中文問候。
慢慢地,我從冷不丁地闖入 巴基斯坦 人的陌生世界感到的尷尬,逐漸過渡到融入當地生活節奏的愜意。
那段時間裡,我甚至忘記了語言不通的障礙,以及他們請我喝的紅色碳酸飲料的奇怪味道。
絡腮鬍問我:“你會唱歌嗎?”
我說:“我唱中文歌的話,你聽得懂嗎?”
絡腮鬍接著說:“你唱一首 中國 歌,我們唱一首 巴基斯坦 歌。”
我思忖了片刻:“那,我唱 中國 國歌吧,你們唱 巴基斯坦 國歌!”
驕傲地展示自制紙箱吉他的小盆友
於是,小小的房間裡響起《義勇軍進行曲》的激揚歌聲,他們每個人都很努力地聽我吐出的每一個字,儘管聽不懂,但他們也輕輕跟著和。
而輪到他們唱起《保佑神聖的土地》的時候,我也跟著打著節拍,他們放聲高歌,似乎是想讓我聽清楚每一個我無法理解的詞彙。
那一刻,我有種難以言狀的感動,講真,這種情緒在別的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曾有過。
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中巴 友誼 萬歲!”
烏馬爾唱著唱著笑了起來:“我們永遠是朋友!”
揮別陌生又熟悉的年輕人
夜深了,烏馬爾送我搭上最後一班回 伊斯蘭堡 的輕軌,我在進站口揮別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年輕人。
腦海裡像放電影一般,迅速閃回 巴基斯坦 朋友們的臉孔、笑靨和歌聲。今天發生的一切,是如此突然又如此自然,不禁令人心生一絲顧念。
不過,這場註定全程高能的旅途才剛剛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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