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LY飛行家」鐵風箏隻身天涯

IFLY飛行家

「IFLY飞行家」铁风筝只身天涯

鐵風箏隻身天涯

「IFLY飞行家」铁风筝只身天涯

從一個病毒研究人員,到沉迷航空遊戲的資深玩家,再義無反顧地投身航空,曹威是個異數。人生能有幾個這樣的轉折?如今,航空業需要的精準、嚴謹、循規蹈矩,他一樣不缺。作為華彬天星航空的飛行領導者,你已經感覺不到過去那個桀驁不馴的他。變色鏡片後的他,沒有特立獨行,言語溫和舒緩,非常佛系。記憶是牢籠,回溯是牢籠以外的天空,過往,瞬間在召喚中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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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 年,意氣風發的曹威已經不僅僅是一個飛行愛好者,有資本、有能力、有機會成立一個實體——飛行俱樂部。實際上就是一個航空公司,可這名字聽著就是個小單位。這第一步,走得就不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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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斯納172

買飛機的時候,進一步顯露出新晉曹總的任性,或者說是稚拙。賽斯納 172 是當時非常先進的四座飛機,200 多萬。他不——買更好的,賽斯納 182,將近 500 萬,比倆 172 還貴。他是考慮用182 來牽引滑翔機,馬力大、動力足,想來錯不了。賣飛機的代理眼前一亮 :先生您這太懂了,這樣吧,給您打一狠折,送套牽引鉤怎麼樣?刷卡吧。一套牽引鉤價值 20 多萬吧,買!飛機停那兒了,下文是中國法規不允許自行安裝牽引鉤——不能說買一架飛機,自己有套鉤,自己打螺絲裝上,絕對 NO。多花了一倍的錢,鉤滑翔機是沒戲了。理想主義曹總被現實主義裹挾著—這錢花的……就,這樣吧。

不過歷史證明,人常常會在同一條河流裡看見同一塊石頭,經驗得靠挫折接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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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斯納182

貨是退不了了,那就當兩架 172 開吧。曹威扭身轉念,折而不撓。那年頭國內就這麼一架182,是中國第一架綜合航電的小型飛機。“古典”飛機座艙裡全是一塊塊儀表,182 就兩塊大屏幕,所有的顯示都綜合在液晶屏上,非常當代,飛起來也給力。珠海航展看上這中國的獨一份兒了,動員曹威參展,不要展費,還給一個展位,不過只能介紹這架飛機。還得自己把它弄過去,看著地圖,曹威舉棋不定:運過去,這費用可就大了 ;飛過去?得花不少錢。難道純玩兒嗎?

凡事得靠地利人和,可巧此時賽斯納公司要在香港搞一個活動,讓一個曾經從英國一站站開小飛機到香港的老前輩再飛一次——從珠海到香港,紀念當年的壯舉。用曹威的182,給8萬塊錢。

他算了算,飛珠海的直接成本夠了。恰好,接續的陝西蒲城第一屆通航大會也有請,給兩萬。還有緊跟著的山東萊蕪航空運動會,給3萬。三處轉場一共 6600 多公里,油錢夠。曹威看著昂貴的 182,第一次覺得這錢花得“高瞻遠矚”。自打裝不了滑翔拖鉤,他就知道 182 對於自己就是一架誇張的玩具。能跳棋一樣在祖國上空“蹦躂”一圈,就是對自己的獎賞。

182 燒汽油,100 號的,一般機場都是航空煤油,加油怎麼辦?箭在弦上,曹威疏通各種渠道,聯繫好沿途部隊的戰備油,只有95號汽油(當時的標號和現在不同)。那也行,不就是勤清理火花塞嘛。用 100 號汽油 50 小時清理一次,95 號的就每站清理。幹這個曹威不在話下,6 個缸 12 個火花塞,汽油毛刷,不過是搭進去點兒工夫的事。後來,沿途每個地勤看見曹威都會說 :“就您一個人啊?飛行加機務啊……一個飛機就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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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塞發動機示意圖

在中國通航有一個誤區 :很多航空用戶,航前航後的工作都由機務完成。在國外,這是飛行員的職責,包括檢查單都是在飛行員手裡邊,機務在航前航後的工作單都是從飛行員的飛行手冊裡邊摘取出來的。歐美的機務是工程師,只有飛機該做定檢的時候、該做維修的時候,進到車間再出來要機務簽字,至於說飛行前、飛行後的檢查,就是飛行員的職責,機務才不管呢。而民航客機不一樣,地勤的差異就來源於對客機的經驗。民航運輸有航線放行,到一個站以後要由機務來簽字放行,但是通航飛機不需要機務簽字。

揮手告別之後,雖然感覺俱樂部有不太昂揚的士氣,曹威還是像將軍一樣鐵翼南巡了。182 一撩機翼,撲奔莫測的前程。保定第一站到洛陽,然後襄陽,再到常德,轉衡陽,衝刺珠海,一段壯懷激烈的雲上征途,讓曹威飛得心滿意足。每站到達先找車拉油(這要讓警察查了絕對瞎),沒有泵,那就接到油壺裡一壺一壺往油箱裡灌。所過機場都被“震”了—就沒見過這麼加油的,它不是三輪兒啊。油車就像一根線,“遙控”著 182 在天上卓爾不群地趾高氣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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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會兒就到珠海了,旅途愉快哦,曹威興奮得有點捨不得就這麼完事兒。運氣總是會透支完的,考驗說來就來。突如其來的暴風雨罩定飛機,沒有氣象雷達的 182 像是匹鬧市中的瞎馬,狼奔豕突沒了方寸。天純就是黑的,什麼也看不見,閃電霹雷過處,沒有人會看到曹威臉上成渠的冷汗。一個打閃,這邊亮一下,又打一個閃,那邊亮一下。雨大得已經不能用“瓢潑”來形容——那是地面才配使用的輕量級詞彙。他感到害怕,感覺是在開潛艇。單發動機,這要扛不住停了,死定了!

曹威對空管呼叫,要求沿著海岸線飛。飛機屏幕的航圖上,水是藍色的,陸地是綠色、棕色的,隨著高度的不同,顏色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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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斯納182駕駛艙

曹威找藍色的區域飛,拼命下探。這樣,最壞的結果是撞上船,不會撞到城市樓群或者山這樣的障礙物,也沒有高壓線。低,再低,每一秒都在無助中煎熬。曹威覺得,一定能出去,哪怕扎伶仃洋裡,也能游泳。

當下探到 150 米時,到了連勝潿洲這個點,終於飛出烏雲,雖然還下著雨,世界瞬間就清亮了。鑽出來了,有比什麼都親的風和日麗,看得見搖籃一樣的三灶機場。182 像還有體力的長跑者開始向生機發力衝刺。這時空管的聲音傳來 :上到 2400 米。我的天!才不去呢!空管並不熟悉怎麼指揮目視飛機,在按照航班來指揮。

空管沒錯,堅持原則,“威逼利誘”死說活說讓曹威上到 1800 米。好在,那裡雲散了,暴風雨後,天疲憊了。夜航落地,曹威像是在暴雨中澆透了一樣還冒著汗,打量著復又靜若處子的 182——今天就不洗火花塞了。

珠海航展,過去以至現在都是中國最好的航展,機隊雲集,天幕彩練。緩過勁兒的曹威一天兩次上天表演,那剛過去的驚悚像夢一樣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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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海航展現場

接著要奔蒲城了,曹威祈禱著好天氣不離不棄。是飛機的,就給飛機吧。預計著陸點是衡陽,離長沙還有五十多公里,但是長沙空管告知 :衡陽已被雷雨覆蓋。那絕不能去,這輩子也不能再開“潛艇”。空管又建議他備降張家界,那可全是山啊,沒底。人在空中,言辭懇切,空管宅心仁厚,終於同意 182 備降長沙。曹威鬆了口氣,像航班一樣有氣度地落地國際機場,飄逸瀟灑。

一落地可壞了,前邊輪子一落地就爆碎了。倒是藝高人膽大,飛機也輕巧,還真安然然無恙地站住了,飛機成了臥槽馬。那哪兒行啊?後邊可是緊跟著那麼多航班啊!空管急了,指示他必須立刻離開跑道,不管想什麼辦法,立即!那時,長沙國際機場就一條跑道,182 雖小,但在跑道中間顯得很突兀。曹威沒有慌—在地上,就有辦法。他沒收油門,不能把力量卸在前輪上。加大油門,把前輪抬起來滑行,只有速度大了,前輪才能抬起來。緊跟著看見一個脫離口,他趕緊一掰算是出了跑道,趴在滑行道上了。空管一看:不行啊!你再滑的話,就衝到機群裡去了!瞬時烏泱泱來了一群機務,把飛機愣是從滑行道上“抬”到停機坪,182 真就被當了回推車。500 萬的頂級推車。

那天停機坪上起碼有 45℃以上,30 多個師傅抬完飛機,人人汗如雨下。晚上,曹威請機務師傅們吃飯,人家忙,不去,他又去買了幾條好煙給送過去了。再見,面孔已認得不全,都忙得顧不上客氣,像是沒有交往般的淡然。

換了輪子,飛機又顯得若無其事了。起飛排隊的時候,曹威看著自己單薄矮小的 182,心有餘悸:“請注意不要讓後面的(空客)330 把我壓了,它太大,可能看不見我。”耳輪中傳來一陣爆笑……瞬間洩了千里走單騎的威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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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客A330

北上翻秦嶺的時候,剛到一半,軍方的空管不容質疑地告知 :15分鐘內必須離開這個空域。軍令如山,這可沒商量。曹威狠命地爬,油門加大了爬。快飛過秦嶺的時候,182溫度報警!到了紅線標識了。

這怎麼辦啊?調頭回去,已經走一半了;前邊,巨峰明顯比飛機高。

此刻哪容猶疑,曹威把心一橫,上!飛機離巨峰越來越近,翼下的樹葉都看得清清楚楚,溫度依舊在紅線上也就幾十米,瞬間越過峰巔,過去了。前面,就是一馬平川的八百里關中。飛機低頭、俯衝,一有衝壓的空氣,發動機的溫度回落了。這會兒,曹威的汗才下來——他的溫度上去了。

擦汗,趕緊喝口水,喝完的水瓶可以用來上廁所。經驗證明,脈動的瓶子遠比別的瓶子好用。點根菸,無聊的五六個小時航程,在非增壓飛機裡,把窗戶一開,跟抽風機似的,立馬煙消雲散。182 當年足夠先進,綜合航電能讓駕駛者在巡航過程中脫離手動,只是監控。從珠海到蒲城,驚心動魄之餘,曹威點開筆記本擱邊兒上,一共看了三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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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無非一揮之間,作為廠商去參展或者旁觀,曹威已經見識了世界上各種各樣的航展。日常在密雲穆家峪的機場,指揮調度華彬天星航空的所有飛機,張弛有度。前幾年,貝爾公司租用華彬天星的直升機轉場參加珠海航展,也是跳棋一樣的飛七八站。都是大團隊保障,地勤人員先打前站,落地該吃吃、該喝喝,全安排好了。舒適使人倦怠,這些順暢反而讓曹威覺得索然無味,越來越少去航展了。

作為資深的飛行專家,行業標準制定者之一,曹威把航展分成兩種 :“這不是咱們發明的,國外更多是動態航展,像大 Party,再就是像珠海航展一樣的大展—靜態航展,為了賣產品的商務展。”

作為熱愛航空的人,他更羨慕國外飛行者大會的那種形式,純為熱愛聚集的群嗨。那些航展娛樂至上,大家就是自己飛著飛機來,揹著帳篷、睡袋露營,就睡在飛機旁邊,埋鍋造飯,勾肩搭背的親密;聊,狠聊,說的都是飛行中的等等 ;天光甚好,那就編隊上天,自由自在地比試飛行技術,下來沾沾自喜地顯擺自己研發的獨門配件。也有一些軍機來表演,可以摸、可以看,沒有軍隊的架子,落在那兒,完全敞開成一種文化樣貌。這樣的聚會不需要門票,頂多在你手臂蓋一個戳,“進”。這是飛行文化的一種層次。

夜晚,星斗下會有篝火,機場上的烏托邦,就是飛行器的“伍德斯托克”。曹威不滿足於僅僅作為旁觀者 :“我們也準備在密雲幹幾把。” 2014 年 6 月,華彬天星就做了一次密雲飛行嘉年華,就是為了讓大家有個地方敞開。玩兒,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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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威的車牌就是那架 182 的編號,每天開著去穆家峪機場上班。那架 182 到現在還是中國的獨一份兒,在穆家峪機場的庫裡,隔著跑道,遙對曹威的辦公室。他們還是在一起。機庫裡都是身價不凡的直升機,還有兩架嶄新的賽斯納 172 陪著它。去了發動機罩182,看上去略有滄桑,不過周身清朗,那段踉蹌而華麗的旅程,已經過去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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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發於《中國民航》雜誌10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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